第561章 信了
名叫小九的姑娘逐漸冷靜了下來。
而那位阿卓哥則在確定周遭無人的情況下，低聲說道：
“你，我，阿竹，阿尚，還有阿那……
“我們幾個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我既無法相信阿那會殺了阿竹，也不可能相信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阿尚會放棄爲阿竹報仇。
“畢竟……阿尚對阿竹的心思，誰又能看不出來呢？
“這裏面，必然是有你我不知道的真相。
“而想要知道真相，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詢問阿尚。”
“自從阿竹死了之後，哪怕有人跟我說，你和阿尚是兩頭豬變的，我都得認真懷疑一下有沒有這種可能。”
阿卓開口。
“沒錯。”
“山中法則之下，他們哪一個不是滿手血腥之輩。能夠來到這裏，手下更是不知道添了多少亡魂。
從吳笛的反應來看，他果然是認識江然的。
不謹慎一點，哪怕老酒鬼在這裏說不定都得栽跟頭。
然後對江然和唐畫意伸臂做引：
“請。”
沉吟之後，兩個人也來到了這牢房之內。
“你認識他們嗎？”
此時吳笛已經緩緩睜開了雙眼，看向了眼前的人，只是看到之後，眼神裏浮現出了迷惑之色。
江然的眼睛，他怎麼可能不認識？
夜行衣加蒙面這種事情，對於不熟悉的人倒是能夠起到作用。
江然根本沒有猶豫，都沒有擔心過他們先進去之後，阿卓和小九會不會忽然把牢門關上，將他們兩個關在裏面。
這孫子有詐！
“我已經發現你了。
然而就阿卓深吸了口氣，小九滿臉悲慼。
白天的時間過得並不快，心裏有事的情況下，總是難免度日如年。
吳笛老老實實張開了嘴巴，就見阿卓自懷中取出了一個瓶子，將粉末倒進了吳笛的口中。
“除了他老人家之外，就算是被其他人發現了，也休想攔住你我。
當即嘆了口氣：
小九和阿卓也如約而至，就見阿卓一揮手，緊跟着大搖大擺直接朝着地牢走去。
“沒什麼不好的……
門前站着四個笛族高手守衛，排場給的很足。
“……吳笛。”
“未必，得等他醒來之後，看看他自己的意思……不過，我估摸着咱們時間應該不是特別充沛。
這是一起長大的朋友，還是打情罵俏的情侶？
而吳笛則噗地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阿卓更加震驚了，這件事情他只和小九說過。
“憋……憋死我了……”
“我們是爲了他來的。”
“……好。”
阿卓一伸手，那蟲子就已經回來了。
“至於什麼時候被抓的……應該就是這兩日之間的事情。
此言一出，阿卓頓時顧不上去考慮吳笛到底變沒變的事情了。
“我們多半不是敵人。”
力度還是稍顯不足的。
阿卓沉聲說道：
對視一眼之後，同時看向了那山洞口：
“真被抓了啊……”
周身上下滿是血痕。
大概就好像是笛族的先人祠堂，有外人打算進去偷東西一樣。
“……阿尚？”
“可是，他們和這件事情沒有任何關係，我們這麼做，會不會有點不好？”
讓小九拿着盒子，他又從懷裏取出了一支短笛。
兩個人商量好了之後，便兵分兩路離去。
隨着阿卓這話出口，江然便已經察覺到了，地面上，雜草之間，有東西在律動。
阿卓點了點頭，然後在懷中摸索了片刻，拿出了一個小瓶子，大開蓋子之後，裏面鑽出來了一隻黑色的蟲子。
只是這人說話好大的口氣，這裏可是笛族，他憑什麼有這樣的自信認爲他可以解決所有問題。
問題的關鍵既然已經找到了，江然和唐畫意也沒有在外面瞎溜達。
“封舌蠱本身有麻痹的效果，讓你感覺不到疼痛，它的體液有止血之能……可如今它既然脫離了你的口中，止血的效果也就消失了。
“他是什麼時候被抓回來的？”
“竟然是族長爺爺？”
“折折騰騰的，也算是稍微耗費了一番波折，方纔抵達此處。
“我和你一起！”
這兩個人一路走一路隨口閒談，倒是讓江然和唐畫意兩個面面相覷。
它順着吳笛的鼻子，鑽進了鼻孔之中。
聽到有人想要去萬毒窟搞事情，他的反應竟然是幫忙，而不是阻止……一時之間不確定自己現在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對是錯了。
江然喫驚，這是信了啊？
一直到這兩個人沒了蹤影之後，江然和唐畫意這才現身出來。
這鐵牢獨立存在，和其他的牢房並不互通。
阿卓面黑如鐵，感覺自己這個兄弟朋友，終究是變了。
有些已經不再流血，上面攀附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蟲子，似乎是在啃食腐肉，去腐生肌。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我會幫你的……早知道你要找的東西在萬毒窟，我就跟在你身邊了。
“族長爺爺一輩子都這麼公私分明，我怎麼都無法想象……”
但下一刻手腕卻被人擒住了。
“我要找的東西，就在笛族的禁地萬毒窟裏。
或許，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就是這般可以口無遮攔的吧？
而這地牢倒是沒有江然所想的那般深不可測。
江然輕聲說道：
“終究是大意了，沒想到他們竟然當真下這毒手。”
當即拉着唐畫意，跟在了阿卓和小九的身後。
江然眉頭微微挑起，言語略顯戲謔。
“你又是怎麼發現我們的？”
一個去門口守着，等待來客。
“尊駕是用蠱的高手，既然你這麼說，那定然是真的了。
“還不是因爲你胡說八道啊？”
折返客房之後，將事情大概的說了一遍。
“阿那親口告訴我的。”
“……好。”
江然說道。
忍不住問道：
“是阿那說的？”
“好。”
“倘若事不可爲，還可以將這件事情，甩給那些前來赴會的百族……”
江然撇了撇嘴：
就聽到小九一邊走一邊說道：
“你說這件事情，當真如同你我所猜想的一樣嗎？
“你們是來救他的？”
“你說……是族長，殺了阿竹？”
另外一個則回去休息……
而在此時，吳笛終於看向了他：
“阿卓哥……阿竹不是阿那殺的。”
“回來。”
小九一時之間臉色煞白：
“這不可能……是誰說的？”
“這件事情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險。
“……你們怎麼知道，我們要闖入地牢？”
小九也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啊……你們到底是誰？”
阿卓則更是吃了一驚：
“當真有人？要不是體內的蠱蟲一直都在示警，憑我的武功，全然察覺不到你們的呼吸。
將他的鼻孔撐得大大的……好不容易，這才勉強擠了進去。
但仔細一看，便能發現，這些守衛雖然還站在這裏，但是雙眼發直。
阿卓和小九聞言則如臨大敵。
“我既然已經來了，就不會有事了。”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阿卓點了點頭，伸手推開了牢門。
“原來如此。”
“有閒工夫在這裏聊天，不如先打開牢門，讓我們看看這小子的死活？”
小九順勢蓋上了盒子的蓋子。
“好。”
“不讓我去問族長爺爺，我也只能跟着你一起去問阿尚了。
其實到現在爲止，對於這位族長所做的事情，他們的手裏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指證的物證。
但是不得不承認……他們確實是信了。
“你想要知道具體的情況，問他就是了……他什麼都知道。
這一點，江然也不例外。
江然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讓她稍安勿躁，晚上若是能夠找到吳笛的話，定然跟他打探一番。
“若是能夠爲你我背鍋，說不定山神有感，能夠免去一部分他們死後的懲罰。”
這種事情，光是憑藉這一面之詞，如何取信於人？
他雖然仗着自己有點百毒不侵的體質，對於大多數毒藥都嗤之以鼻，可這裏畢竟是笛族，用蠱的行家裏手實在是太多了，沒有最強，只有更強。
只是笛族送來的喫喝，大家都很謹慎，沒有亂碰。
江然伸手指了指牢房之中的吳笛，無奈的說道：
小九遞上了手帕，顯然是早有準備。
可具體到了何處，卻又說不清楚。
“有你在的話，他們也抓不到我了。
阿卓點了點頭：
江然聞言輕輕搖頭，感覺吳笛這話顯得有些天真了。
眼看着時間快要到了子時許，忽然有喧譁之聲傳來。
小九見此深吸了口氣，這些傷痕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己帶給他的。
“嗯？”
行不多時，在解決了一茬又一茬全然不明所以的守衛之後。
他想要張嘴說話，然而卻根本張不開。
這萬毒窟着實是笛族的禁地，外人染指，那就是奇恥大辱。
阿卓和小九來到了一處鐵牢之外。
“否則的話，按照那位小九姑娘的脾氣，吳笛只怕早就已經涼了。”
“你先別急。”
吳笛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江然：
“你們是怎麼到了此處？”
顯然是已經中了手段。
“你想要進萬毒窟？”
“那就別讓人發現。”
對阿卓點了點頭，表示認識。
阿卓下意識的看了江然一眼。
畢竟這樣的牢房，根本困不住江然。
“你可知道，封舌蠱的命令是族長爺爺下的，如果你私自解開，一旦被人發現……”
“爲何是子時？”
“貿然觸碰，會中毒的。”
吳笛順着阿卓的眼神看去，下一刻，瞳孔猛然收縮，緊跟着便是大喜過望。
小九擡頭看向阿卓：
唐畫意一愣，歪頭看了江然一眼：
“這怎麼話說的？
“難道那些人不是你們兩個自導自演，爲自己闖入地牢做的準備嗎？”
這蟲子肥頭大耳，肉乎乎的，鑽的很慢，在瓶子口稍微停留了一下之後，就被阿卓送到了吳笛的鼻子下面。
小九連忙說道：
江然和唐畫意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的眼睛裏寫了一個大大的‘詐’字。
“想要知道真相，總要付出一些代價。
地牢這邊果然也分出人手前往正門附近馳援。
“你放屁！”
阿卓說着，將這瓶子蓋好，塞進了自己的懷中。
然後就發現，吳笛果然平靜了下來。
“別急，先穩下來。
江然此時已經到了吳笛跟前，正要伸手，就聽到阿卓說道：
“小心一些，他身上被下了蠱。
吳笛輕聲說道：
阿卓見此對江然和唐畫意的身份也沒有什麼疑惑了，他自懷中，取出了一個小盒子。
“我體內的本命蠱已經被族長取走了，如果再讓他抓到阿那，拿到蠱王。
湊到脣前，短笛無聲，卻隱隱有某種律動，引得吳笛那原本只能僅僅閉合的嘴巴，重新張開了一道縫隙。
“……嗯！”
再往裏看，就見一人被捆住了手腳，正吊在半空之中。
“否則的話，有些事情是交代不過去的。”
盒子裏是一些慘綠色的液體。
它就趴在吳笛的口中，身上的尖刺貫穿了吳笛的舌頭，將舌頭死死的固定住。
“這世上的事情，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千萬不要讓族長抓到阿那。
吳笛咬了咬牙，他舌頭還有些不靈便，說話的時候有點大舌頭：
“可是，阿尚的口中有封舌蠱……”
“嗯……那今天晚上再出來看看？”
小九扭頭看向了阿卓，就見阿卓輕笑一聲：
“出來吧。”
他仔仔細細的去看阿卓和小九的表情，雖然不是很願意承認。
“子時……族長爺爺需要練蠱，分身乏術。
“那我們就再也阻止不了他機關算盡，害死阿竹方纔成就的野心了。”
好在江然等人養氣功夫也還不錯，倒也沒有真的覺得焦躁。
眼看着他們兩個這般坦然，倒是讓阿卓和小九有些錯愕了。
“這是止血生肌的藥粉，可以幫你止血。”
當即忍不住看向了小九。
“有識途老馬今天晚上打算動手，我們何必自己亂闖，今天晚上過來跟着他們一起就是。
阿卓嘆了口氣，看了小九一眼：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伱可當真想好了？”
阿卓認真的看着江然。
江然和唐畫意已經早早的換好了夜行衣，躲在了白日裏藏身之處，聽到聲音是來自正門附近，便翹首以盼。
“如果，最終的真相是，我當真錯怪了他……今日我打了他多少，必然會讓他雙倍打還回來！！”
琢磨着這或許是阿卓的計策，好分散地牢這邊的人手。
“阿尚……”
大家也都表示明白了，只是長公主欲言又止，顯然是想要問問北道線戰場的事情。
“你打算私自解開他的封舌蠱？
“你瘋了？
“就知道跟你們這些用蠱的打交道得萬分小心……
“既如此，今晚子時，就在這裏……你我偷偷潛入地牢，尋找真相。”
唐畫意撓了撓頭：
“要不現在救人？”
吳笛看向阿卓和小九：
“你們瞭解阿那的爲人……是他做的事情，他不會否認的。”
“臭不要臉啊……”
“先等等說話，張嘴。”
阿卓眉頭皺了皺，給了小九一個眼神，小九當即心領神會。
他說到這裏，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眼神一變：
“今夜闖入我笛族中的，難道是你們的人？”
只是隨着阿卓的笛聲進程，那蟲子的律動越發明顯，倏然，它縱身一躍，直接跳進了小九手裏的盒子中。
隨着這縫隙擴大，一隻滿身尖刺的蟲子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裏。
就在此時，子時已經到了。
“還不出來，是要讓我請你們嗎？”
“他……他好狠的心啊！！！”
阿卓說到此處，看向了江然和唐畫意，問吳笛：
“結果，剛來就聽說你被抓了……吳兄，我倒是想要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在萬軍從中，被笛族的人給抓到了此處？”
就聽阿卓說道：
“姑娘家家的，嘴裏也沒個把門的。”
“還請尊駕出手，將他救醒吧。”
“說阿尚就算是犯了錯，也應該按照族規處置，不該讓我私自動手……
就聽砰的一聲，那黑乎乎的肉蟲子也給噴了出來。
“你竟然當真知道。”
要不是因爲他們身上穿着夜行衣，蒙着臉，江然簡直都要誤以爲他們是仗着身份，根本沒把守衛放在眼裏。
“族長爺爺下午還將我叫了過去，知道我白日裏打了阿尚，還打了我一頓手板。
“可如果這真相可以救我的朋友兄弟，那無論是什麼樣的代價，我願意承受。”
雖然這兩個人交流的時候，口中所說的一直都是那位‘阿尚’，可言談之間，明顯這位阿尚就是吳笛。
繼而看向吳笛：
“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是面對熟人，這東西的作用實在是微乎其微。
“即如此……阿尚于山外行走，用的都是外面的名字……你可知道，他外面的名字叫什麼？”
好一會之後，吳笛忽然顫抖起來，然後接連不斷地吸了好幾口氣，並且打出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只可惜，有心算無心之下，阿卓和小九隨意施展了一下手段，這四位便已經躺了下來。
當下就要伸手推開牢門。
喫的還是自己攜帶的乾糧。
阿卓眯着眼睛看向江然：
“你們，是山外之人？”
只能從鼻孔裏發出聲響。
江然忽然明白，爲什麼族長要給吳笛下封舌蠱了……不下的話，但凡他說話，這兩個人多半都是會信的吧？
或者說，他們信的不是吳笛，而是……田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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