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畢業典禮
周博遠費力的站了起來，不可置信的問：“剛纔有人喊，雨太大了，難不成一棟樓就被一場雨給沖垮了，這怎麼可能？！”
“那是因爲這棟樓本來就有問題。”謝川平靜的聲音忽然傳來，喬僅扭頭一看，見謝川站在門口，忽明忽暗的走廊燈光勾勒出他高大修長的身體輪廓。
他身後跟着一個微微發福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近視眼鏡，穿着有些緊繃的棕色西裝。
謝川介紹道：“這位是弘毅中學的校長，他出現之後，宿管阿姨就不見了。”
他看向校長，“請您跟我們解釋一下吧，當初宿舍樓爲什麼會塌？”
一提起這個，校長，這個年過半百的中年男人眼裏流露出濃重的痛苦，他說話很困難，嗓子裏彷彿堵着什麼一樣，渾濁沙啞。
“當年…當年建宿舍樓的時候，學校撥出一大筆錢請了校外的施工隊，怪我，當時只顧着管高考的事兒，沒太注意施工隊的情況。”
“施工隊的負責人，吃了很大的回扣，他把錢都裝進自己的腰包裏，購置建築材料的時候全都挑最便宜最劣質的，和人勾結，開假髮票瞞天過海，賄賂驗收人，整棟宿舍樓就是這樣粗製濫造出來的，所以纔會一場暴雨就…”
說到這裏，校長痛苦的閉上眼，“後來樓塌了之後，纔開始往前查，那負責人判了刑，可又能彌補什麼呢，幾十條人命啊，全都葬送這棟樓裏了…”
喬僅和謝川對視了一眼，喬僅問：“所以您知道有亡靈的存在吧？他們說他們的身體在這裏，所以無法離開，這是怎麼回事？”
校長緩慢無力的說道：“當時這事兒鬧得很大，上面爲了防止輿論發酵，要求立刻解決這件事，所以有很多學生的屍體都來不及收斂，就被推土機推平了，混進水泥中，重建了宿舍樓。”
謝川眉頭微皺，如果通關的方法是解脫這些學生的亡靈的話，那現在豈不是走到死局了？屍體都澆築進樓裏了，怎麼可能找得出來！
喬僅垂下眼簾，輕聲問：“您把宿舍樓改成教室，讓死去的學生在這裏上課，在夜間食堂裏提供祭品，是在照顧這些亡魂，讓他們像生前那樣繼續生活嗎？”
校長嘆了口氣，“是啊，不管是活着的，還是死了的，只要還沒畢業，那就是我們的學生，我們就得管，不管，他們就成孤魂野鬼了。”
喬僅靜了幾秒，隨後微微笑了下，“他們一定很感謝您。”
謝川走到喬僅身邊，低聲問：“這個副本是挺溫馨的，但是現在該怎麼通關，總不能把樓拆了，從牆壁裏蒐集他們的屍體吧？”
喬僅搖了搖頭，“不對，他們並不是因爲自己的屍首而困在學校的。”
謝川一愣，“什麼意思？”
喬僅很自來熟的把手伸進謝川的口袋裏，拿出那本薄薄的冊子，翻到平面圖的那一頁，“你看，宿舍樓離食堂這麼遠，但離學校圍牆很近，學生能到食堂喫飯，卻翻不出更近的圍牆，這不是很奇怪嗎？”
謝川眉頭一跳，“難道說？！”
“是的，學生之所以被困在學校出不去，不是因爲身體在這裏，而是因爲他們覺得，自己還沒畢業。”
喬僅轉過身，輕盈的跳上講臺，從桌上撿起一根粉筆，擡起手在黑板上寫了四個大字：畢業典禮。
喬僅認真的看着謝川，“爲他們辦一場吧。”
畢業典禮說辦就辦，提出這個建議的喬僅自然被推選爲了主持人，喬僅惶恐的縮在角落裏直襬手，“不行不行，長這麼大我從來沒有當着那麼多人講過話，我做不到我有恐人症！”
謝川把他從牆角拎出來，安慰道：“不用怕，底下不是人，都是鬼。”
然後喬僅就後悔不迭的去背演講稿了，校長從自己辦公室裏拿來了一箱子紅綬帶，一個一個的很仔細的系在牌位上。
周博遠把教室佈置了一下，勤快的擦桌子掃地，四角都掛上了很漂亮的拉花，謝川去找音箱了。
喬僅背詞的時候，校長走近了他，低聲問：“你們見過教導主任了嗎？”
“教學樓裏的那個？”
“對，唉，他也死在三年前的事故里，他的亡靈一直在收集學生的遺體，他以爲只要收集全了，學生們就能掙脫束縛，去往天堂。”
喬僅想起了那一大口袋的碎屍，原來是這樣嗎？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盤旋太久了，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揹着那袋子遺體，以至於着了魔，變得很危險，會無差別攻擊所有人，宿管阿姨也是，現在還記得自己生前的職責，絕不讓陌生人進宿舍。”
校長嘆息一聲，“如果這次畢業典禮之後學生們都成功離開學校，希望他們也能解脫吧。”
喬僅看着手機裏百度來的演講稿，點了點頭，“會的。”
喬僅最終也沒把稿子背下來，他帶着小抄上場了。
他掃視了一遍底下的牌位，看着那些鮮紅的、代表着一個個稚嫩孩子的名字，然後把小抄倒扣在講臺桌上，輕輕的呼吸了一下。
“已經三年了，無論大家之前上幾年級，現在也該從這個高中畢業了。”
“這個畢業典禮也許和正常的不太一樣，但也沒什麼不同，這同樣是一個終局和一個新的起點，代表着高中生活的結束，與未來的開端。”
“無論曾經有多麼艱難，多麼絕望，都已經是被拋之過去的事情，未來有千變萬化的可能，也許會快樂，也許會更加痛苦，但如果不向前走的話，希望就永遠不會降臨。”
“我在此爲各位同學壯行，恭祝大家順利畢業，祝各位前途永遠光明，祝各位未來永遠有陽光相伴，願各位踏出母校的大門，奔向更美好的未來。”
喬僅微微欠了欠身，“現在請校長分發畢業證書。”
校長抱着一大摞的紅色畢業證，一個一個的放到課桌上，然後輕輕的摸一摸牌位，像是在撫摸他親愛的學生。
謝川按在音箱上的開關，弘毅中學的校歌響了起來，是年少而充滿希望的青澀嗓音。
“我們站在廣闊的田野上，仰望頭頂高高的天空。”
……
“等雨水落完，等眼淚回到天上，等烏雲散去，等雨過天晴，追逐着陽光的方向，並肩走向遠方。”
……
“…踩下荊棘，長出翅膀。”
課桌後面逐漸顯現出一些年輕的半透明人影，他們身上發着淡淡的白光，拿起畢業證書，歡笑着，手牽着手向門口走去，向校長鞠躬致謝，然後頭也不回的奔向遠方。
學校的大門已經打開，黎明的曙光從天地的交界線處展露出來，少年們踩着堅實的土地，長出潔白的羽翼，並肩奔向天空與太陽。
【系統提示：新手副本「弘毅中學」，全員通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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