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舊怨(一)
“師兄,此丹珍貴,您救了我等性命已經是大恩大德了,我們已不知該如何報答,怎好再收您的東西。”得人相助還要收人貴禮,哪有這樣的道理,鍾越撐着手遞還丹藥。
陸雪意輕笑一聲道:“己身深陷泥潭,仍然守望相助,就當是我給你們的獎勵,也好讓你們知道,修道路上從來不是一帆風順,想要走的長遠,必然要受些苦,磨練心境。撐不過去了落得個身消道隕是世間常態,但是機遇與風險作伴也是常態,此事就當磨練道心了,之後過不過得了這道坎,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了。”
其實三個男弟子還好,這些話主要是說給兩個女弟子聽的,生肌丹就當給他們此遭劫難的安慰,反正他看這幾個自家宗門的弟子順眼,能顧着就顧着點兒,若是之前表現出一番互坑互害的模樣,他們現在就跟那三個歹人一起躺着了。
幾人見師兄態度堅決,只得再三道謝後收下了丹藥,心中暗暗記下了陸師兄的恩情,待日後有機會報答。
蘭依依和袁靜更是,聽完師兄的提點,連器官重新生長的疼癢都好受了很多:這點難受都忍不了,日後要如何問道?
林謹皓和陶寓之還扶着師妹們,鍾越去搜身拿回他們之前被搜刮走的東西,剩下的都捧到陸雪意麪前:“陸師兄,這些是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儲物袋,您都收着吧。”
陸雪意只拿回自己的儲物袋,“把人帶回宗門,請執法堂的長老審訊,這些贓物也需要進行檢查。”
“是!”幾人再次被師兄的視錢財如無物和行事謹慎所折服,暗歎自己要學的地方還有很多。
袁靜和蘭依依因爲器官重新生長,疼痛難忍,鍾越他們不放心,最終還是林謹皓和陶寓之一人帶一個御劍回去。鍾越用一根繩索將那三個修士系成一串,吊在半空中。
玄清宗離此地並不遠,御劍不到一刻鐘功夫便到了,從高空中看見平日裏根本沒人走的問道梯上零散的有人緩慢前行,纔想起宗門五年一次的入門試煉的時間到了。
“這幾日外門的管事也忙着給新弟子的到來做準備,不會每日留意派去鎮上的巡邏弟子,等注意到我們失蹤的時候,恐怕我們早就命喪黃泉了。”
話雖如此,鍾越語氣卻是極爲慶幸的,並無抱怨之意,畢竟大家早已不是小孩子,外門弟子也沒有親近的師長關注你的動向,修煉全靠自覺,宗門自然不會嚴格管控弟子的去向。
通常要出遠門歷練的話,跟哪個長輩隨口報備一聲便可,平日裏你要上山下山也沒人管。
林謹皓和陶寓之帶着兩個師妹回住處養傷,陸雪意則帶着鍾越前去執法堂,在門口輪值的兩名弟子遠遠的看到兩位同門提着一串動也不動的人飛過來,好奇不已。
陸雪意在結丹時的動靜惹來了不少同門觀看,內門弟子離神藥峯近,所以是有不少弟子認得他的,即便五年過去,他的外貌也幾乎沒有變化,只是又長高了一些,臉上少了幾分稚氣。
執法堂的輪值弟子恰好也是記得這張臉的,“見過陸師兄,不知師兄前來執法堂,可是有恩怨須了斷?”
執法堂長老周自衡,聽說與年輕時的經歷有關,修的道與公正道義有關,求的是問心無愧,是玄清宗出了名的嚴於律己,鐵面無私,不講私情,也不給人留情面,若非有恩怨不能私了,沒人會有閒心到這裏來。
陸雪意客氣的笑笑:“路上偶遇宵小,在誘殺玄清宗弟子,”少年下巴輕輕一擡示意地下躺着的人,“人我已經帶回來了,似乎背後還有主謀,抽絲剝繭,追尋真相還是執法堂擅長,就勞煩諸位了。”
兩名弟子面色一肅,這確實是很嚴重的事情,正想將人帶進去細說,屋內便走出了一個人寒聲道:“看來是我玄清宗久不發威,被誤解爲太和善了,這羣人膽子倒是不小!”
走出來的中年人長的一副端正的國字臉,面寒如鐵,頭髮整齊得梳成髮髻被玉冠固定住,用陸雪意的感覺來說,這人一看就很無趣,他並不想面對玄清宗的“教導主任”,乾脆把鍾越扔在這裏訴說冤情,他自己先走一步。
奈何還沒來得及請辭,周自衡便掃了一眼所有人:“都進來,此事我必將細查!”
也沒有正當理由拒絕,陸雪意只得老老實實的跟了上去,他在心中嘆了口氣,又要面對無聊且嚴肅的場合了。
鍾越拉着繩索的一頭,毫不留情得把那三個仇人拖着走,眼看昏迷了挺久的人哼了兩聲,幽幽轉醒,嘿,這不就巧了嘛。
雷競帆睜眼就看到熟悉的地方,不禁轉頭尋找,果然見到了那個討厭至極的老不死!
周自衡感受到惡意,回頭一瞧便看見一雙毒蛇般陰涼的雙眼,他心裏有數,以自己的作風結下仇的人可不少,可惜此人修爲盡廢,已面如老翁,一時間認不出這是誰。
陸雪意見此人甚至忽視了廢了他的自己,反而瞪着周長老,猜測兩人應當是認識的,他順勢告狀:“周師叔,便是此人示意手下謀害宗門弟子,晚輩曾聽了兩耳,感覺他與我宗有舊怨,言談舉動頗爲惡毒,讓師弟師妹他們受盡折磨。”
周自衡眉峯一聚,他見來人都完好無損,起先以爲惡人並未得逞,看來是受了傷的弟子並未前來,如此看來,受的傷定然不輕!
“你們將事情經過細細講來。”
陸雪意看向受害者,示意可以開始告狀了。鍾越是個穩重的人,冷靜的從兩天前下山巡邏開始說起,細緻而不拖沓,很快就講完了。
周自衡聽到最後,陸雪意已對傷員安排妥當,欣慰的看了人幾眼,心中暗暗點頭,不錯,是個好孩子。可惜陸雪意沒有從周長老毫無波動的臉上看出任何誇獎之意……
既然是那名女修行事最惡毒,自然是先拿她開刀。梅畫受傷過重尚未醒來,便被搜魂,身體損傷加上神魂損傷,再也沒有睜眼的機會了。
見討厭的人類斷了氣,玄火在陸雪意的識海一陣哼哼,生氣於自己沒有機會折騰她。
周自衡查看了她關於捉捕修士的記憶,臉色卻一貫凝重。
如鍾越所言,他們背後還藏有黑手,但是梅畫的記憶中並無有用的線索,一切的開始是一個黑袍人突然找上她,以靈石購買元陽和元陰之體。
她本來只是一個天賦不足的散修,修爲低下,更擅長於誘騙低階修士謀得好處,自黑袍人找上她後,這些年來也殘害過幾十名散修,交易得來了不少靈石和丹藥,才能把自己提到金丹期。
幕後之人找的合作者自然不止她一人,謹慎起見,還貼心的給自己的打工仔牽線搭橋,讓他們一起行動,有個照應還能更完好的掩飾收尾。
這次找上玄清宗的麻煩,純粹是雷競帆做主,武力威脅另外兩人服從要求。至於陸雪意,竇守義和梅畫並不知道他也是玄清宗的弟子,但是看似威脅不大且錢財外露,自然算得上他們的目標。
他們背後的人自始至終把身份掩飾的很好,甚至都無法辨別這是人修還是妖修,每次交易都是提前半日約好地點。
周自衡轉頭看向唯一醒來的人,對上他怨恨的眼睛:“雷競帆,你果真冥頑不靈!”
他不認識這張長滿皺紋的臉,但是從梅畫的記憶中得知了原本的長相和名字,自然也記起了這個人。
“嗬——周長老,別來無恙啊,早知道會冒出個小兔崽子礙事,老子一開始就該把那幾個小廢物給弄死!”
他怨恨得瞪了陸雪意一眼,一身極簡的黑色短打都掩飾不住的天驕傲氣,瞟過來的眼神從來沒有認真看過他……這些人,已經有了領先一步的天資,憑什麼還要佔據最好的指導和資源,這不公平!
雷競帆是三靈根,本是玄清宗的一名外門弟子,是個不甘落後的性子,修煉異常刻苦。後來在外門大比中名列前茅,被內門的一個元嬰長老收入門下。
奈何在外門時總是領先於衆人,時間久了,令他傲氣越來越大,等進了內門,處處都是天資比他好的弟子,見誰都要喊一聲師兄師姐,哪怕是十來歲的修爲不如他的小娃娃,他都得恭恭敬敬的行禮。
宗門內靈根優秀的都被各峯大能要走了,他師尊的元嬰修爲在玄清宗並不亮眼,但是爲人和善,以育人爲樂,收弟子都是從外界偶然尋來或者從外門尋找,收了十多個弟子,普遍都是三靈根。
雷競帆原本是修行刻苦的人,但是看到內門天驕輕輕鬆鬆就超過了他,心中愈發不平,修行難有長進,長久的卡在了築基巔峯。
他師尊的教導風格是穩紮穩打,如果存在心境問題,不喜弟子用外物輔助突破,而且也沒那麼多的好資源分給十餘個弟子。
築基修士的壽數不過是兩百年罷了,時間一年又一年的過去,雷競帆又開始怨恨他師尊沒用,沒有一流的道法傳承,瞧那些親傳弟子,各峯峯主教得好,進步多快啊,還有最好的丹藥輔助,而他呢,連洗經伐髓都湊不齊最好的材料配方!
既然如此,天不助我,我便助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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