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琈山祕境（十）
“陸師兄，兩座山頭之外有我們的人。”可憐見的，還是獨身一人,齊昀注意到他已經有段時間沒動過了。
陸雪意睜眼，站起身道：“走吧,過去瞧瞧。”離得又不遠，不主動找過來匯合的,要麼是藝高人膽大，要麼是被什麼事情牽絆住了。
尚未抵達同門所在之地，他們便注意到玉蘭花林上空兩道交錯的殘影,洶涌的靈氣波動自那處傳來,可見打的激烈。
陸雪意遠遠看去，認出了這是無極宗的蘇雲霈和枉命城的段其風，那就不關他的事了。他帶着齊昀斂息從花林中穿過,上方兩人打的興奮,根本沒注意到。
一池清泉旁邊,站着兩名無極宗弟子,還有顧晗生。神識環顧四周，再沒有其他人了,看來這段其風是獨行者。
顧晗生與另外兩名無極宗弟子氣氛和諧，想來是偶遇瞭然後結伴而行,正道仙門這點塑料情誼還是有的，只要沒有巨大利益牽扯，順手一幫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還能得一個小人情，所以蕭子鈺在祕境門口能同無極宗、寒山宗的弟子聊的歡暢。
“顧師兄！”齊昀面色緊繃地跑過去，不自覺的放輕了聲音喚道，生怕被段其風發現。自陸師兄告訴他上面鬥法的是段其風，齊昀心跳就沒平穩過，一直擔心段其風不經意的長·槍往下一揮，他就斷成兩半了！
顧晗生聞言轉身，揚眉笑道：“原來附近的兩人是你們啊，白日過的可還順利？”
齊昀點頭，比起遇見段大魔頭，他和顧師兄遇到的所有事都沒現在可怕。
“梁師弟，邱師弟，這是我宗的齊昀，陸雪意。”轉頭又向自家人介紹“這是無極宗的梁笛，邱長星兩位道友。”
兩邊互相行了小禮，梁笛和邱長星放下心來，這裏的玄清宗弟子都沒什麼威脅性，只要等蘇師兄解決了那個魔修，東西還是他們的。
陸雪意往無極宗弟子身後一看，那汪清泉透亮澄碧，靈氣濃郁，若是一加熱，必定是一處極其舒適的溫泉，還是養身修煉的好去處。可惜，靈寶能帶走，靈泉可沒辦法。
等等，這也不一定，元域石裏面什麼都能放，他早就想把那方空間搗騰成小祕境了，就是缺大量資源，在裏面收拾一個坑出來，把這靈泉水往元域石一挪，雖然沒有泉眼不能源源不斷的流出新水，但是就這一潭好水，留着慢慢澆靈植也是能用很久的。
唔……要是能弄來一條靈脈就好了，這樣元域石小祕境的根基就有了。算了，現實一點，有這麼多靈泉水都不錯了。
“這靈泉看着不錯，你們不進去泡一下嗎？”陸雪意躍躍欲試想下水，纔不管上面打的天昏地暗。
別說梁笛和邱長星，連顧晗生都覺得這師弟心大不已，友方打的不可開交，若不是這場鬥法沒有他們插手的餘地，早就去圍攻段其風了，就算此刻只能觀戰，誰又有這個閒情逸致去享受，況且……
顧晗生側身讓出道路，眼中閃過一抹壞笑：“我們放心不下蘇道友，就不下去了，陸師弟請便。”
陸雪意看着顧晗生笑眯着的雙眼，就覺得這隻狐狸在打什麼壞主意。
他幾步靠近靈泉邊緣，淡碧色的泉水下方，有一塊拳頭大小，翠色透亮的石頭，陸雪意眼睛一亮：“靈乳翡翠！”
這東西是靈泉耗了長久的年歲凝結出來的，比起直接吸收，靈乳翡翠更大的妙用是能把一潭普通的泉水變成靈泉，不但對一方勢力有長久的益處，對生存環境挑剔的水生靈植也是一個極好的生長環境。
唔……蘇雲霈和段其風打的不可開交，就是爲了爭這東西吧。算了算了，他已經決定直接搬走靈泉水，也不虧，玄清宗與無極宗是有情面在的，先來後到，不好中途撿漏，況且被兩個首席弟子圍攻的滋味他是不想嘗試的。
話說回來，這麼顯眼的寶貝，周圍又沒有第二個枉命城的人阻礙，這幾人站着乾瞪眼，必然是有什麼貓膩。
陸雪意回頭掃過守在這裏不知多久的三個人，梁笛和邱長星若無其事的撇過頭，顧晗生繼續笑着，夜風經過玉蘭林，白色花瓣飄落，陸雪意盯着紋絲不動的水面，有幾片花瓣本想落入水中，卻根本沒有辦法觸及水面。
有看不見的屏障攔在其中，難怪他們不先取東西。
“這是什麼？禁制嗎？”
顧晗生對沒有看到師弟變臉，頗爲失望，攤手搖着頭道：“都不是，這是能抵合體修爲一擊的法器。”
說起這個，顧晗生忍不住眼饞了：“看到水面上浮着的樹枝了嗎？那可是三千年份的雷擊鐵松木啊，的確是很適合做防禦型法器，還是少見的主動型防禦。”
陸雪意忍不住嘴角一抽，他先前注意到水面浮着一根還沒他小手指粗的枯樹枝，只覺得在乾淨的水面格格不入，哪知道還是個好東西。可惜主動防禦型的法寶都是認了主的，他拿了也沒用。
旁邊的梁笛很是無語：“誰不是把防護法器放身上的，這好東西不就代表多一條命嘛，你們不知道這段其風多有病……”
在他絮絮叨叨的抱怨中，陸雪意知道了段其風不是來搶靈乳翡翠的，他純粹是來找架打的，如果蘇雲霈能打敗他，法器他就撤走，也不爭東西，如果蘇雲霈輸了，別說靈乳翡翠，以段其風不計後果的打法，會不會手下留情都是很大的問題。
陸雪意：“……”段其風這人好欠啊，回想起魔域的柳婉晚和淳于祀，咦~是不是所有魔修都很欠打？
“他們打了多久了？”
“不久，也就兩刻鐘左右吧。”
顯然蘇雲霈和段其風正在興頭上，其餘人只能希望在更多的外人發現靈乳翡翠之前，他倆能決出勝負。
別說，段其風不愧是讓同門都不敢接近的瘋子，戰鬥欲一上來，長·槍揮舞之間，連續不斷的破空聲嚇的齊昀一直緊繃着身體，招招往蘇雲霈命脈上招呼，纔不管對方死了的話無極宗會是什麼反應。
蘇雲霈的天才之名也算傳遍靈域，外人卻並不瞭解他的過往經歷與成就，只是很多跟他有過接觸的人，皆無法引起他一絲柔軟情緒，便有傳言說他修的是無情道。
在祕境門口等待時，那人身長玉立，一襲白衣無過多修飾，嚴謹板正，長的是清雅出塵之相，他眼瞼低垂，獨立於人羣之中，端的是禁慾克己的謫仙氣質。
還真沒看出來，這傢伙打起架來無畏無懼，招數利落又有效率，全身心都沉浸於鬥法之中，哪管下面心急如焚的師弟們，和他的對手一樣瘋，不過他的表情更爲剋制。
靈泉旁的幾人心情多少有些迫切或者擔心，唯有陸雪意，根本不想錯過這麼精彩的鬥法，這可比之前在玄清宗看到的宗門大比刺激多了！
他的眼珠滴溜溜的跟着上面的兩個身影走，分析他們的身法、優勢和弱點。兩人一看平日就沒少實戰，段其風的名聲不好，行事卻出乎意料的光明磊落，看得出來他喜歡酣暢淋漓的戰鬥，不屑於用上毒藥、法寶來輔助取勝。
蘇雲霈始終冷靜自持，沒有多餘的情緒波動，多是閃避和拆招爲主，不多的主動進攻都是思考之下，能對段其風造成一擊重傷的招數。
而段其風的作戰風格與傅延有幾分相像，都是些狂妄、大開大合的招數，他躲避危險更多的是靠經歷千難萬險後身體鍛煉出來的本能，長·槍的傷害範圍更廣，他也不怯於以傷換傷。
光是段其風那越打越興奮的表情，都能讓一衆修士心生退意，然而蘇雲霈對這些無感，雙方有來有往，各有負傷。
兩人都還沒到力竭之時，陸雪意暫時看不出誰更勝一籌，也不知他們是不是都掀了底牌。他津津有味地觀戰，在腦中模擬着如果是自己，對方從這個角度突襲，又該如何應對。
齊昀一個人坐在地上跟白日裏控制住的靈獸打好交情，顧晗生早在自己人出現之前便放棄看清蘇雲霈他們的招數，多看兩眼都覺得很沒安全感。
無極宗的兩名弟子倒是一直驚歎着關注上方的精彩鬥法，不過有時候只能看到殘影，眼花繚亂之下，分不清形式，也看不出這場鬥法什麼時候能結束。
靈泉邊幾人，唯有陸雪意能清晰的看到長·槍與劍的軌跡和兩人卓越的身法。說起這個，還多虧了青衍劍尊在佛門給他的幾本身法，畢竟是當世第一大乘練過的，自然都是能讓人爭破頭的頂級功法，幾年下來，陸雪意的身法穩、準、快、詭譎如魅，感謝劍尊讓他少走了多年彎路！
“陸師弟，陸師弟？”
觀戰太過認真，顧晗生傳音喊了幾聲他纔回神，“怎麼了顧師兄？”
顧晗生看見陸師弟眼中還未散去的興味，不由詫異，原來陸師弟還挺喜歡看這種熱鬧，可惜考慮到還是跟自家同門一起行動更爲穩妥，加上靈乳翡翠他們也拿不到，便無需多在此處浪費時間了。
“拜月谷那邊有五位同門，離得不遠，也不好一直勞煩無極宗的道友護着我們，不如此時便離去？”
陸雪意私心裏是想把這場鬥法看完的，但是又不好耽誤顧師兄他們的時間，便同意了。至於靈泉水，它又沒長腳，在祕境關閉之前重回此地，再收不遲。
他們向梁笛二人道了別，對方也不多做挽留，兩方和氣的分開了。
三人乘坐顧晗生的靈舟，上面有防禦陣法，不需要他們過多留意會不會有人偷襲。
再離遠一點，齊昀纔敢提到段其風：“陸師兄，你說蘇道友和枉命城的那位，誰會贏啊？”他方纔對觀戰毫無興趣的樣子，但是基本的好奇心還是有的。
“蘇雲霈略勝一籌。”他甚至沒有遲疑的給出了這個答案。
顧晗生好奇：“哦？陸師弟這麼確定？”
即便剛開始沒看出來，但是他觀察了也有一刻鐘那麼長了。
段其風有一往無前，不懼傷亡的骨氣，但是蘇雲霈進入金丹巔峯時間已有幾年，境界穩固，靈氣底蘊深厚，若不是壓制住了，現在已經是元嬰大能了，這一點便不是剛入金丹巔峯的段其風能比的。
蘇雲霈看似被逼得緊，防守多於進攻，實際上他多數時候都處於遊刃有餘的狀態，還用相同的招數佈局，每當段其風如他所願以熟悉的招式應對，蘇雲霈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反應過來，以最有利的角度攻擊。
況且，蘇雲霈並非劍修，他不是隻用劍，掐訣的速度也是行雲流水般的流暢，哪個時刻，最適合用哪個訣，在不間斷的殺招下都能快速作出反應，重力訣、狂風訣、浮空術……每個術法都對段其風有輕微影響，導致長·槍偏移目標。
怎麼說呢，讓陸雪意覺得蘇雲霈也不似表面看起來那麼謫仙風骨，獨立於塵世，更像是嫌周圍的人和事很無趣而已，懶得搭理，但段其風的本事能讓他提起興趣。比起他來，陸雪意更願意和沒心眼兒的段其風打一場。
陸雪意簡單解釋了幾句，齊昀對陸師兄抱有萬分信任，聽他說蘇雲霈會贏，就開心很多，如果蘇道友能重傷段其風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另一處山頭，身着華貴綵衣的女修率人走在山間。女子粉面朱脣，燦如春華，發綴金翠，腕戴玉石，不似尋常修士那般不沾俗物，更像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
身邊俊朗的男子輕聲打破夜晚的靜謐：“師妹，此處禽鳥羣聚，開靈的可不少，何況那隻鷹王乃元嬰修爲，你莫要勉強。”
顏丹青微擡下顎，面色傲然：“師兄不必擔心，我青鸞血脈壓制當下羽族靈獸，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
燕之華也曾見過師妹號令萬羽的情形，對血脈壓制有了深刻的瞭解，或許他該多些信心。“好，你且全心控制住那隻鷹王即可，我們不會讓其它東西影響到你的。”
明媚女修嫣然一笑：“我自是相信大家的。”
待明日，她鳴鳳閣便能在整個祕境佈滿眼線，天靈地寶都收於眼下，加上元嬰實力的靈獸助陣，瑤母蟠桃，盡數收入囊中也未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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