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晝短2

作者:規規然
言喻仍是抑鬱,但是在見到小星兒之前她大抵不會再尋死了。

  在皇家別院的這些天,她從系統那裏大致瞭解了劇情,這是一本名爲《將門嫡後》的小說,女主秦穎出身將門,嫁給太子楚經,陪他一路征戰平定了內亂,而後順理成章地成了皇后。

  小說的前期是男女主攜手平亂,中期是宮鬥夫妻離心,後期是女主爲質大涼。故事的結局是女主死在了大涼,男主後悔莫及,悲憤之下發動了戰爭。

  而本書的男二就是那位陸公子,陸琛本名叫楚惟,是南楚的六王爺,女主的青梅竹馬,男主的親弟弟。男主平亂登位後,爲了避嫌亦爲了自保,他交出了兵權,自請潛伏敵國。

  “原來你真的叫楚惟……”言喻失魂落魄地說道。

  這一切難道就是冥冥之中註定的嗎?老天給了我這個機會來彌補他?

  我能爲他做些什麼呢?原文女主身死後,他便回了國,多年臥薪嚐膽扳倒了男主,登上了皇位,是爲南楚宣武帝。

  我能爲他做些什麼呢?言喻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郡主……郡主……”紫依拿手在發呆的言喻的面前晃了晃。

  “啊?”言喻猛地回了神,“你說什麼?”

  紫依道:“長公主殿下召見郡主,馬車在院外候着呢。”

  言喻簡易梳洗後便入了宮,去合歡殿覲見了她這位姑姑。

  長公主拉着言喻的手,意味深長地道:“彷彿昨天你還是那個粉嘟嘟的小糰子,如今這都長成大姑娘了,是該婚配了。”

  言喻不太清楚這位長公主的性子,只得客氣地試探道:“喻兒還小,還不着急這些。”

  “你不着急,本宮可不能不替你考慮。”長公主淺笑着,“聽說你前幾日去了侯府,和穆侯爺可還談的來?”

  “姑姑誤會了,我和侯爺並無私情,我去侯府已經和穆侯爺說明白了。”言喻雖知這麼說長公主怕是不悅,不過隔着唐遲遲,穆澋是萬萬嫁不得的。

  “哦,這樣啊。”長公主若有所思,緩緩收起了勾起的脣角,

  見此,言喻倒是機靈道:“喻兒此番進京正好可以多陪陪姑姑,婚事不着急的。”

  長公主卻是拍拍她的手背,“傻丫頭,哪有姑娘不嫁人的,若你有了屬意的人,一定要告訴本宮,我來替你做主。”

  “喻兒多謝姑姑。”

  姑侄兩又話了些家常,外面都說晉陽長公主權勢滔天,頗有手段,可言喻卻覺得她是真心疼愛這個侄女,言喻也在長公主身上得到了些缺失的母愛。

  皇家的人啊就是這樣,爲了權利財富,可以六親不認,骨肉相殘,可這些冷冰冰的東西到手後,反而又渴求起了溫暖的親情來。

  明裏暗裏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齊魯這塊肥沃的封地,自己未來又會嫁給哪家的公子呢?言喻只覺得在這裏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這位晉陽姑姑了。

  拜別了長公主後,言喻起身準備回皇家別院,正逢領路的太監不在,言喻卻誤打誤撞到了另一處宮殿。

  “這個時辰,殿裏怎麼會有炊煙升起呢?”言喻好奇地問道。

  “郡主……”紫依拉了拉言喻的衣袖,言喻突然想起來月姨先前同她講的話,宮闈中有太多祕辛,郡主莫多問,也切莫去探究。

  “郡主……”領路的太監這才匆忙地趕來,倉皇地跪在地上求饒,“小奴該死,小奴該死……”

  什麼該不該死的,這個時代的人怎麼動不動就磕頭,也不怕磕出腦震盪。

  “快起來吧。”言喻蹲下去想去攙扶那太監,那太監卻是避開磕的更用力了。

  言喻這才意識到自己這番舉動嚇到了他,於是便收了手,道:“起來吧。”

  “多謝郡主。”那太監起了身。

  “那個殿住的是誰啊?怎麼這個時辰有炊煙?”言喻問道。

  “寒清殿住的是南楚派來爲質的秦皇后。”那太監頭低得很低。

  秦皇后?!那不就是我這次要拯救的女主嗎?來這裏這麼些天,確實要見一見了。

  “走,我們去看看。”言喻說完便不顧勸阻向那殿走去。

  這寒清殿原是冷宮,自是冷清破敗得很。

  言喻一進門倒是瞧見一個丫鬟端着碗熱粥,只是見到來了人那丫鬟眼中浮起警惕,拔出了袖中的匕首,那碗也掉到了地上,說是粥,但其實也沒有幾個米粒。

  紫依也猛地將言喻護在了身後,言喻撥開她,衝那丫鬟道:“我不是壞人的。”

  那屋中傳來微弱的聲音,“葉兒……怎麼了?”

  言喻循聲進了屋,便看到牀邊倚着一個病美人,那人雖是臉色蒼白,眉宇間總還有一絲殘存的英氣。這就是叱吒南楚的女將軍,那位不受寵的皇后秦穎?

  零落至此,令人惋惜。

  “這位姑娘是……”秦穎說完,便拿着塊帕子止不住地咳了起來。

  葉兒連忙過去輕拍她的背,替她順着氣,言喻卻是詰問道:“她病成這樣,爲什麼沒有醫生來看?”

  隨即便命令那太監道:“快去請位太醫來。”

  那太監卻是驚惶地跪下,顯得很爲難:“郡主別爲難小的了,這……”

  言喻恍然明白了什麼了,敵國爲質的皇后,又是邊關的主將,不會有人在意的,只要回國時留口氣就行了。

  可言喻起了惻隱之心,爲秦穎診了脈。她學的雖是西醫,中醫也略通些皮毛。

  言喻找出了些紙筆,寫下了一張藥方,遞給了葉兒道:“你家主子這是舊傷復發,有些炎症,按着這個消炎的藥方抓些藥,再喝着枇杷膏止止咳就好了。”

  葉兒眼中還有些警惕狐疑,並沒有接下那藥方。

  言喻只好把藥方給了那太監,“你去太醫院取吧,就說是我要的。”

  “郡主……”紫依有些勸阻的意味,卻抵不過言喻的命令。

  牀邊倚着的秦穎倒是識大體:“多謝姑娘相助,還沒請教姑娘芳名?”

  “叫我言喻就好了。”言喻說完便細細打量起了秦穎,秦穎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眼光,有些不自在。

  “言喻姑娘看什麼呢?”

  “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秦穎有氣無力地一笑:那言喻姑娘想象的是怎樣的?”

  言喻有些喫笑地說:“我一直以爲南楚秦皇后是個虎背熊腰的悍婦,可如今看來你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言喻姑娘既然知道我是南楚爲質的皇后,又爲何要救我?”

  “人命就是人命,沒有國界貴賤之分。”言喻道。

  秦穎一笑,似是覺得這想法有些離奇,出口卻是說:“言喻姑娘這份恩情我記下了,來日必將報答。”

  言喻道:“你好好活着便是了。”

  不久那太監拿藥回來了,言喻允諾過些時日再來替她複診,臨走前還留下了長公主送的食盒。

  這宮裏的人雖是苛待秦皇后,但也都把握着度,爲了兩國和平不至於真的害死她,那她最後怎麼會死在大涼呢?

  言喻本對這個拯救任務不屑一顧,可是見了秦穎後心中不禁有些惻隱,倒真生出了拯救她於水火的責任感。

  小星兒,陸琛,長公主,秦穎,這個時空有了可以牽絆住言喻的人,她自己也覺得活着似乎還有些意義。

  可是新鮮環境並沒有抑制住言喻抑鬱症的發作,沒過幾天,一個消息使言喻建立起來生存的慾望全面崩塌。

  那個領路的太監被杖斃了。

  這是言喻再次入宮時聽到的消息,宮中最忌談論是非,可言喻就正巧就聽到一羣奴婢談論此事,她有理由相信是有人故意讓她知道的。

  “他犯了什麼錯?”

  “說是偷了太醫院幾劑消炎藥幾瓶枇杷膏。”

  言喻辯解過了,是她派他去的,可是沒有人信,大主管說是他偷的就是他偷的,可就算他偷了藥,爲了幾服藥就可以把他杖斃嗎?那可是一條人命!

  長公主攥着她的手說道:“這是皇上有意敲打你,寒清殿那裏不能再去了。”

  這是皇上藉機敲打她,也敲打這宮中的人,可什麼樣的敲打需要用人命來換?!

  秦穎是她救的,藥方也是她寫的,可她救人有什麼過錯?她有過錯又爲什麼要別人用命付出代價?這世間的賬到底是怎麼個算法?

  可是這些她沒有說出口,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裏。

  “不過是個太監罷了。”

  不過是個……太監。一個太監的離開,或許對這座宮城無關緊要,可這可能意味着一個家庭的垮下,這個世上或許又多了一個悲苦的老父親。

  言喻沒有說話,長公主卻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責、虧欠、憂鬱還有一股反叛的執拗。

  “多給他家人一些撫卹吧。”長公主淡淡說道。

  言喻難以置信地擡起頭,她不敢相信對她關懷備至的姑姑竟也如此的冷漠。

  她一言不發,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合歡殿。

  長公主望着她的背影,對一旁的月姨說:“看好郡主吧,她總得過這關。”

  誰又不是從她這種善良單純走過來的呢,可是對這世界失望久了,總會習慣的。

  死了一個人,沒有任何人的良心感到不安。

  良心是什麼?

  良心像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平時只是在人們心中不痛不癢,一旦人做了虧心事,它就會開始轉動,扎的人心滿目瘡痍,可是轉的久了,它的棱角就會被磨平了,當它完全變成一塊光滑的鵝卵石,再轉時就不會痛了。

  他們心安,可言喻並不,她又陷入了無邊的絕望中,甚至比那次醫療事故後更加絕望。

  她開始深深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在原來的時空她害死了個人,在這裏又害死了個人,她活着是不是還會害更多的人。

  言喻把自己包裹地嚴嚴實實,像個嬰兒似的無助瑟縮在牆角,她不敢哭出聲,只能咬着手背,任眼淚簌簌地掉。

  臨沂郡主病了,這個消息在京城不脛而走。不少世家子弟登門拜訪,有些帶了名貴藥材,有些帶了新鮮喫食,月姨統一的做法就是禮物留下,郡主不見。

  陸琛也來了,他帶了一個信封,言喻並沒有見他,倒是看了那封信。

  當天晚上臨沂郡主便失蹤了,貼身的紫依也不知她去了哪兒。

  ————————

  月光中,一輛馬車在鄉間小路上行駛着。

  “不怕我騙你嗎?”陸琛道。

  言喻卻是淡淡道:“就算是你取我性命,那也是天道輪迴罷了。”

  “湖邊救你只是順手的事,何至於此。”陸琛失笑,心裏卻是盤算着,我可不要你性命,你只需以身相許便好了。

  “那這次幫我也是順手的事?”言喻反問道。

  陸琛雲淡風輕地說:“這次是我精心策劃的,陸某本就是沽名釣譽之輩,在靖王殿下手下多年毫無建樹,自然想要另闢蹊徑。”

  “你倒是實誠,你想當我的郡馬?”

  “試試吧,萬一能成功呢。”

  言喻卻是平靜地道:“如你所願。”

  “你說什麼?”陸琛平靜的臉上浮起一絲波瀾。

  “我說,如你所願,”言喻面無表情地道:“回到京都後,我就去找姑姑賜婚。”

  陸琛卻是露出一副探究的表情:“郡主這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他還沒拋出魚餌,這魚竟然自己咬上鉤子了。

  “能夠幫到你,我很開心。”言喻欣慰一笑。

  都說這臨沂郡主聰慧過人,如今一看不也是個愚蠢的女人。

  “就因爲我實誠地說出了目的,郡主便選了我?”

  “不全是,但總比那些草菅人命的僞君子好。”

  草菅人命的僞君子?如此影射當今聖上,這小郡主倒真是大膽。

  “那個太監叫程志,老家就在京城以南50裏的逐州城,家中還有一位老父親和一個小侄子相依爲命。”陸琛道。

  “這些我都知道了,我們什麼時候能到?”

  “大抵明早就到了,休憩一下吧。”

  陸琛餘光掃了一眼閉目休憩的言喻,這個小郡主還真是有趣,還有些期待接下來的逐州之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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