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喫苦

作者:挽星霜
第七十六章喫苦

  又過了幾天,當烏雲黑壓壓的籠罩着天際,早已習慣酸雨的衆人熟稔地拿出雨衣或者各種自制的遮蓋物穿上,等啊等,酸雨遲遲未到,卻等來了一場雪。

  一場五月的雪。

  在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海底火山爆發前,氣溫早就突破了0度,草木已經開始抽枝,現在不僅氣溫節節倒退,甚至還下起了雪。

  安城市中心穿梭在各個樓層之間的搜索隊員紛紛停住了腳步,原本他們並沒有多在意,既然已經零下,下雪也是理所當然的。大不了一會兒找物資的時候,看看能不能找幾件合適的衣服穿上。可雪下了一會兒,他們就不得不注意到這雪的異常。

  沒有雪後的清冽,空氣中傳來一股惡臭的味道,這氣味比酸雨過後蒸騰出來的氣味更加刺鼻,讓人紛紛捂住口鼻後退。等地面的雪積了薄薄一層,很多人才注意到這雪竟然不是往常潔白無瑕的顏色,而是泛着一層灰。

  難怪剛纔落雪時感覺格外的昏暗,竟然不是雲層太厚的緣故,而是天空中紛紛揚揚飄着的都是灰白的雪花。

  簡盧今年才16歲,他年紀小,看到這一切只覺得新奇,趴在窗玻璃上一直張望着地面,自言自語道:“酸雨都沒有顏色,爲什麼變成雪以後就有顏色了?天氣越來越冷,是不是以後都沒有夏天了?爪子藤不怕酸雨,不知道怕不怕酸雪,要是都凍死了,我就沒法割草換工分了。”

  梁大志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背上:“別傻看了!趕緊把這戶人家搜完,我們收拾收拾準備回基地去。”

  簡盧是梁大志在糧食基地認識的小孩,他爸在第一年下暴雪的時候凍傷,只能截肢,結果截肢的手術沒止住血,人就沒了。去年地震,他媽又遇難,簡盧小小年紀就成了孤兒,幸好還在基地有個容身之所,就住在梁大志宿舍這一層。

  組團出去搜索物資的時候,梁大志就帶上了他,同行的還有梁大志的老婆、趙波、趙爲民父子,還有一個新加入他們的梁何。

  在基地主要領導人的組會上,氣象方面的研究人員就列舉了歷史上超級火山爆發引起的嚴重後果。

  趙波則想着,老父親一大把年紀了,在經歷過沙塵暴和酸雨後肺就一直不好,他剛剛又聽見趙爲民躲在樓梯間咳嗽不止,這次用物資換了工分,一定要領着他去基地的醫院看看,拿點藥喫纔行。

  萬翠和孩子還住在基地外的帳篷裏,這麼冷的天氣,會不會凍壞?還有爪子藤,他們已經兢兢業業的割了一個多星期的爪子藤,加上他們出來尋找物資兌換的工分,現在工分也攢到了二百出頭,馬上就能全家住進基地了。現在下了這麼一場雪,爪子藤要是都被凍死了,那進基地的事會不會也泡湯?

  “史稱,無夏之年。”

  在場大多數人都穿了雨靴,唯一沒人管也不知道去哪裏找雨靴的簡盧從兜裏翻出鞋套套上。

  “超級火山爆發,對全球絕大多數地區都有着直觀影響。據留下的史料記載,上一次這種量級的超級火山爆發,距離火山爆發中心千里之外的大陸五月仍有霜凍天氣,北方夏天出現超級暴風雪,數千人凍死,南方八月的河水冰凍不化,也有的地區溫度變化無常,一天之內氣溫可能上升到三十度以上,然後在短短數個小時之內下降到零下,全世界範圍內糧食失收,甚至絕收。”

  他們把自己的東西打包捆在身上,用塑料布包好,還沒等全部收拾好,外面的天已經放亮了。雪下了薄薄一層,因爲顏色深吸熱,沒過多久就全化了,地面流淌着一層泥水,看着就髒。

  “有沒穿雨靴的,找些東西把鞋子和腳腕都包上。”梁大志囑咐着大家,酸雨和灰雪說不定就是一個東西,暖和就是雨,天氣冷了就變成雪,現在都化成一灘泥水,別腐蝕了鞋子傷到腳。

  梁大志不像簡盧小孩子心性,他看着這場灰雪,心裏只覺得妖異不祥,想快一些收拾東西回基地去。

  因爲記錄上記載的那一次火山爆發之前,全球氣候還是正常的,火山爆發帶來的影響持續了兩三年,最終恢復正常。而現在他們面臨的這次火山爆發之前已經出現了近兩年連續的極端天氣頻發現象,可以說這次火山爆發的到來,對脆弱的氣候系統又是狠狠一擊。

  緊接着,他又說了些其他數據,來證實這次爆發的火山強度不亞於歷史中記載的這一次。它引起的海嘯跨越半個大洋,衝擊到千里之外的斌市,臨近五月,氣溫卻不斷逆勢下跌,以至於降雪。火山爆發一個多月後,火山灰也飄到了安城上空,而這一切,很可能僅僅是個開始。

  出來尋找物資的人選並不是固定的,反正就是這幾家人裏排列組合,人數基本不會少於四個,男人不會少於三個,再少就不安全了。

  “我帶鞋套了,我多穿幾層。”酸雨下的大了,地面上也是一層積水,他自己有準備。

  ————

  聆聽報告的幾個負責人神色各異,重新回到物資管理局的鐘德遠神色凝重,糧食短缺就是社會的基石不穩,他也翻閱了一些資料,關於歷史上的這次火山爆發,史書上記載着:

  所有人都憂心忡忡,唯恐灰雪帶來的危害比酸雨更甚。

  他這個提議得到了衆人的一致同意,梁何是個啞巴,表達不出自己的憂心如焚,但他不安的表情卻出賣了一切。

  安城糧食基地對突然出現的灰雪進行了研究,正式灰雪裏的成分與酸雨基本相同,只是多了大量的火山灰,推測可能是部分火山灰進入了大氣環流,隨着這次降雪一同落下,才讓這場雪的顏色變得如此詭異。

  “那我們出發吧,都帶上口罩,這味太難聞了。”

  “八月隕霜殺稼,次年大飢,人民多斃”“人相食”“疫死甚多”

  針對火山爆發之後出現的各種古怪天氣,基地除了努力解決極端天氣帶來的次生危害以外,也起不到什麼提前干涉的作用,自然的偉力強大到難以想象。

  又因爲天災糧食絕收,民衆們會絕望的認爲土地再也無法產出,爲了尋求生機,大多會選擇出逃到氣候更溫暖的南方,大量流民經過,其他還能勉強維持治安的地區也會動亂,而人口的流動也會加劇疫病的傳播。更可怕的是,爲了爭奪有限的糧食資源,民衆之間的爭奪只是小打小鬧,勢力之間的爭鬥帶來的戰亂纔是最大的問題。

  怎樣避免這些悲劇的發生,最後還是要落腳到這一切產生的原因——糧食。

  不過與史書上記載的不同,他們在面臨更嚴峻的形勢之外,也多了一線生機。

  植物的進化速度超過了想象,適應酸雨的爪子藤的出現,也許就是最後的機會。

  一週半的時間,安城糧食基地的倉庫裏已經積攢了數百噸爪子藤,現在基地附近方圓幾裏,都無法找到爪子藤的蹤跡。幾個工廠改組,原先因爲停工暫時休息的工人也招了回來,重新完成爪子藤的加工。

  現在衆人面前的長桌上,就放着幾種爪子藤製成的食物。

  鍾德遠爲大家介紹,他拿出一個淺綠色的袋子,這袋子半個巴掌大小,上面及其簡單地印着四個大字“即食藤粉”。

  “這一包藤粉是100g,裏面的藤粉已經經過熟制,可以直接泡水食用,熱水最佳,冷水也不是不行。”

  說着,鍾德遠就撕開一包,倒進了面前的杯子裏,又加上熱水攪勻,藤粉泡開以後足足有大半杯,略微粘稠,顏色微黃。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分到了一小碟,基地的主要負責人羅原率先拿起勺子,號召大家:“別光顧着看,也嘗一嘗。”

  藤粉入口,衆人皆皺起眉頭,他們只用勺子尖舀了一點,就喫到一股苦味,趕緊喝了兩口水,好在這苦味很容易消散,喝水一壓就沒了。

  剛剛眉頭舒展的幾個負責人看到鍾德遠手邊還放着好幾種爪子藤製成的食物,臉又皺了起來。

  “味道不怎麼樣吧?”鍾德遠笑呵呵的說,“至少頂飽,還方便。”

  “藤粉是爪子藤烘乾打碎以後製作的,下面這道菜就是清炒藤葉,可以當做普通蔬菜補充維生素。”他親自拿起公筷給每個人都夾了一筷子。

  羅原還是第一個嘗的,品嚐了以後他覺得,清炒藤葉和水泡藤粉雖然來自於同一種植物,但卻各有各的難喫。

  藤粉主要是發苦,倒不像黃連這種東西苦到舌頭髮麻,更像是一種絲絲縷縷卻連綿不絕的苦,清炒藤葉則是酸澀中帶着一點苦,像一口同時吃了沒熟的野果和地上扯的野草。

  他眼看着底下幾個人試探着吃了一個葉梗,咬了一下又轉過頭不動聲色的吐在了手帕裏。

  “還有呢?”羅原看向鍾德遠,示意他繼續說。

  “還有藤餅,這是實驗最成功的一種食物,味道最佳,我覺得可以率先推廣開來,但是藤餅的美味程度具體要看裏面到底摻了多少白麪或者玉米麪,純藤面的餅我沒拿過來,誰要是有興趣,一會兒散會了找我就行。”

  他這樣一說,與會的其他人都躲避着鍾德遠的目光,似乎是怕被他抓去試喫純藤餅。

  “現在我手邊這一盤都是純度不一樣的藤餅,分別是一半面粉一半藤粉、三成麪粉七成藤粉、一半玉米麪一半藤粉、三成玉米麪七成藤粉,大家每種都嚐嚐,提提意見好嗎?”

  有幾個人聽到這下要嘗四種,更是面露痛苦。羅原的表情板了起來,語氣也嚴肅不少:“有些人是覺得這是什麼惡作劇嗎?是沒事做耍着你們玩嗎?這是在商討如何解決糧食危機的辦法,是爲了我們的人民不要捱餓!不要動亂!如果有不嚴肅對待這件事的,我也很難相信你們能在其他工作上有所建樹。”

  他語氣一重,大家都老老實實的品嚐起切好後放在面前的餅子,各自發表了對於這些餅子味道的看法。

  最後衆人還投票決定,認爲一半面粉一半藤粉的餅子定價應當最高,三成麪粉七成藤粉、一半玉米麪一半藤粉兩種不相上下,三成玉米麪七成藤粉味道最差,應當降價。

  “那就儘早安排下去吧。”羅原對鍾德遠說道。

  ————

  王秀蓮來到基地食堂打飯,因爲突然下了一場雪,溫度降了不少,不適合在外面過夜,他去市裏搜索物資的兒子和兒媳婦都回來了,這次回來的匆忙,帶回來的東西只換到了七十幾個工分,沒有前幾次豐厚。

  基地主要收他們找回來的日用品和食品,日用品的回收價格很低,大家自己也用得上,一般都是自己留下或是私下裏賣給一些不出門搜索物資的人。現在市裏能找到的食物也不多,基本只有一些乾貨和調料,其他的要麼腐爛生蟲,要麼被老鼠蟑螂禍害了。

  比起乾貨,調料的回收價格被壓得很低,可是光有調料沒有食材,他們自己留下也用不上,只有換給基地這一條途徑。

  幸好最近還可以去割爪子藤換工分,這條規定下發的前幾天,基地附近到處都是爪子藤,賺工分容易的很,一時間那些本來準備去市裏的人也抓緊時間收割爪子藤。倒是現在要走出很遠的路才能找到足夠多的爪子藤,麻煩得多了。

  王秀蓮擡頭看着今天食堂出售的菜品,茄子燉土豆3工分/盤,番茄炒絲瓜2工分/盤,涼拌洋姜1工分/盤,冬瓜蛋花湯3工分/碗,雞肉燉土豆10工分/盤。

  剩下的就是主食:雜糧飯2工分/碗、饅頭3工分/個、玉米麪餅1工分/個、土豆餅1工分/個。

  菜又變貴了,王秀蓮記得上次食堂賣茄子燉土豆,那會兒才賣兩工分。現在同樣都是素菜,只是放的油稍微多一點點,茄子燉土豆就比番茄炒絲瓜要多花一工分。

  王秀蓮僅僅攥着手裏的身份卡,他們一家五口人一頓飯只捨得點一個菜,再加上一些最便宜的主食,一頓飯至少也要十幾工分。家裏派兩個人出市裏搜索物資,一天攤下來也就賺個三十幾工分,要留在基地的兩個成年人裏再出一個人去割爪子藤,這樣去掉喫飯的花費纔能有點富餘。

  幸好主食還沒漲價,王秀蓮視線掃過寫着主食的板子,突然發現原本只有一豎列的主食旁邊又多了一列。

  藤麪餅2工分3個、玉米藤餅0.5工分/個、粗藤麪餅0.5工分/個、粗玉米藤餅1工分3個。

  這是什麼東西?藤麪餅……

  王秀蓮在嘴裏唸叨了兩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個藤不會是爪子藤的藤吧?爪子藤能喫嗎?聽說味道又酸又苦,根本沒法入口。

  基地大量回收爪子藤的時候,也有不少人猜測將來是不是要做成食物給他們喫。但基地對外一致宣稱說是做青儲飼料,可轉眼間又出現在了食堂菜單上。

  這不就是把他們看成喫草的畜生了?王秀蓮有點生氣,可又被藤餅便宜的價格吸引,不自覺的走向了賣藤餅的地方。他們家現在手裏緊巴巴的,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還是找個買了藤餅的人問問味道怎麼樣,到底能不能喫。

  基地賣的餅大小都一樣,直徑十公分左右,差不多是成年男人的半個巴掌大,兩釐米厚,別看大小不大,可餅子烙得幹,比看起來更大的饅頭抗餓。王秀蓮喫兩個就能飽,有些男人食量大,要喫三個纔行。饅頭雖然味道好,中午喫兩個到不了晚飯就餓了,而且實在是太貴,一個就要三工分!

  王秀蓮在心裏估算着,要是藤餅能喫,哪怕是賣得最貴的藤麪餅,一家人一天也能省下七八個工分,已經是不少了!

  還沒打聽到藤麪餅的味道,王秀蓮就已經不自覺的站在了長長的隊伍後面翹首盼望,和他一樣想法的人並不少,要不這個隊伍也不會排到這麼長。基地裏過得比他們家更艱難的人比比皆是,王秀蓮家的人口多,可勞動力也多,家裏要是多上一兩個沒辦法行動的老人,或是離不開人看護的孩子,日子瞬間就緊巴巴起來。

  一個熟悉的面孔走過來,王秀蓮趕緊伸手攔住他。

  “這不是梁何媳婦嗎?你也買了藤麪餅喫?”

  萬翠一擡頭,看見了同村的王秀蓮。笑呵呵的打招呼:“嬸子,你也來喫飯啊?”

  萬翠和梁何其實還沒攢夠進基地的三百工分,其實用不上一個星期,他們就能攢上足夠的工分了。不過趕上下雪降溫,基地怕他們這些住在外面的人凍出了好歹來,就提前倒騰出宿舍讓他們住了進來,不夠的工分以後慢慢還。

  萬翠還欠着債,花起工分來當然小心翼翼,今天一看到便宜的餅,立刻就買來試試。

  “這餅味道咋樣啊?”王秀蓮忍不住問道,她看萬翠一時沒有答話,又一拍腦袋,“我傻了,你這也纔買還沒喫,哪知道是什麼味兒。”

  萬翠這才笑了:“嬸子你還別說,我知道是什麼味,這是我買的第二遍,剛纔買了兩個藤麪餅試試,覺得還行,就又來買了幾個粗藤麪餅。這餅里加了爪子藤磨成的粉,酸味倒是很淡,不過確實能嚐出苦味來,但是我吃了一個,發現藤麪餅味道還行,咽得下去。你要是第一次喫,就先買幾個藤麪餅回去試試。”

  王秀蓮前面的隊伍又挪動了兩步,她已經決定要買一些嚐嚐,也就不耽誤萬翠的時間了:“哎,聽了你這話我就放心了。梁何媳婦,你快去喫飯吧,一會餅該涼了。”

  站到窗口前,王秀蓮猶豫再三,買了六個藤麪餅,四個平日裏喫的玉米麪餅,又加了一份番茄炒絲瓜,給小孫子買了冬瓜蛋花湯,一共花了13個工分。

  帶着午飯回到他們住的小宿舍裏,王秀蓮的兒子梁大志餓得急了,直接拿了一個餅喫起來,可能是因爲藤粉發黃發褐,加了白麪以後烙出來的餅是黃的,看起來和玉米麪餅倒是差不多。

  梁大志喫進嘴裏發現味道不對,硬是沒捨得吐出來,嚥了下去才說:“媽,食堂今天賣的這玉米麪餅是不是壞了,味不對啊?”

  “這不是玉米麪餅,是食堂新出的藤麪餅,我看它便宜,買了幾個回來嚐嚐。”說着,王秀蓮也撕了一塊放進嘴裏,有點苦,不過裏面摻了白麪,藤粉也磨得細,倒是不像玉米麪餅那麼刺嗓子,這就是藤麪餅唯一的優點了。要是習慣了苦味,還能吃出藤麪餅帶着點草木的清香。

  一聽到便宜,原本因爲喫到爪子藤做成的餅十分不滿的梁大志又坐了回去。“便宜多少?”

  “玉米麪餅一工分一個,這個兩工分三個,還有更便宜的,一工分兩個、一工分三個的都有。我怕那些太難喫喫不下去,買的是藤餅裏貴的那種。大志,你喫不慣就放下,喫這幾個,這幾個是玉米麪餅。”王秀蓮把玉米麪餅擺到梁大志面前。

  梁大志沒去拿玉米麪餅,他攥着手裏的餅,狠狠咬了一口,嘟囔道:“其實味道還行。”

  一家人圍攏在桌邊,家裏四個大人都嘗過藤麪餅,也都喫下去了。一個餅子喫到最後,嘴巴里好像也習慣了那股味道,沒有一開始的難以下嚥。

  王秀蓮的小孫子看到他們好像在分一種不一樣的餅,嚷着要嘗一口。他媽撕了一小塊給他喫,小孫子嚼兩下就癟起嘴:“苦的!”

  梁大志給兒子遞了一杯水。

  喝了水以後,小孩嘴裏不苦了,他眨巴着眼睛,不解的看着喫苦餅的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他們就像是平常喫飯一樣狼吞虎嚥,絲毫看不出來這餅的味道不對。

  “你們喫不苦嗎?”

  王秀蓮把小孫子的玉米麪餅掰成塊泡進專門給他買的冬瓜蛋花湯裏,拉長了音調哄他:“我們喫不苦,大人都能喫苦,小孩子喫不得,你先喫你的飯。”

  小孫子心有慼慼地說:“那我不想長大了……”

  梁大志在旁邊默默的紅了眼圈,咬着藤麪餅的模樣像是餓狼在撕咬一塊肉,他覺得藤麪餅也沒有那麼難吃了,只有自己替兒子多喫點苦,兒子才能少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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