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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使命

作者:熟练的小薪
第54章使命

  就在木叶进行着紧张的入学考试时,川之国旅店中的纲手醒了過来。

  木叶公主翻起身子,木然地看着干净的桌案——

  沒有空荡荡的酒瓶,嘴巴裡沒有又甜又苦的气味,也沒有什么声音仿佛在她脑子裡震耳欲聋的轰轰炸响。這种不是宿醉后起床的感觉,纲手已经太久沒有体会過了。

  她沉默着起身,用手指轻轻拨开裡间的纸门。居室内无人存在,只有一张和几天前不太一样的桌子搁在房间中央,上面放着为她准备的早餐。

  “静音這家伙,到底是谁的手下啊……”

  纲手一猜,就知道她又去替那鞭炮头小鬼照顾“病人”了,扶着额头颇为无语。

  不過既然自己沒有饮酒,好像也就不需要静音来照顾她了。纲手不爽地一屁股坐下来,盯着眼前的早餐发呆——

  上一次在早餐的時間,吃每天的第一顿饭,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前天夜裡,喝的迷迷糊糊的纲手,再次被赚钱归来的炼狱杏寿郎吵醒,說是要和她一起用饭。

  纲手气得牙痒痒,晚饭虽然沒吃多少,却稀裡糊涂地和对方立下了一個赌约。

  两人约定掰手腕,如果那個鞭炮头小鬼能在她手下坚持半分钟,她在离开這個国家之前,便不再饮酒;若是杏寿郎坚持不到半分钟,则诊疗费用翻倍。

  這两個赌注都是杏寿郎提出的,可无论是输是赢,看起来都沒法给他带来任何实际的好处,纲手也就秉着“有便宜为什么不占”的原则答应了下来。

  可谁能想到,在不用查克拉的情况下,纲手竟不是杏寿郎的对手,那小鬼的力气,实在大的吓人。

  短暂的接触后,纲手从杏寿郎的身体裡,感受到了磅礴的身体能量,和极端旺盛的生命力,這意味着她之前的猜测——杏寿郎可能是奶奶漩涡水户的族人這件事——得到了证实。

  各种想法涌入脑海,纲手的心当时就慌了。

  可当她想起要用查克拉后,那张脆弱的木头桌子便立刻崩成两半,而静音也高兴地宣布,三十秒時間已到。

  纲手不出意料地,再次赌输了。

  等她清醒過来想要反悔,但看着那双朝阳似的、仿佛家人般充满关怀眼睛,耍赖的话却又說不出口,只能认栽。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接近三十六個小时沒有喝酒了,但想象中的過去的幽灵,也并未闯入梦境来纠缠她。

  饭桌前,纲手紧张地挤压着手指。

  就算昨天不来,今天呢,明天呢?

  只要那個小鬼還在這個地方,她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就迟早会被翻出来暴晒。

  想到這裡,她也顾不得吃饭了,赶紧拉开居室的纸门,想到旅馆的院子裡去喘口气。但她开门后,却惊讶地发现,静音正抱着豚豚,安静地坐在室外的露台上。

  而庭院的正中,被解了毒的孩子们,坐在一颗颗景观石头上,炼狱杏寿郎正背着阳光坐在他们对面。

  “纲手大人。”

  纲手许久未见過静音這样的笑容,其中蕴含的自豪和满足,和平时面对债主时那种赔礼的假笑、苦笑截然不同。

  不過,這表情在那個鞭炮头小鬼脸上,倒是挺常见的。

  【這是被传染了嗎……】

  “搞什么,那小鬼今天沒去赚钱嗎?”

  纲手的眼睛犀成一线看了過去,口气還是很不耐烦,“为什么他现在白天也在這裡啊!”

  只是每天晚上见那一两個小时,纲手就够难受的了。

  明明非亲非故的,那小鬼看她的眼神倒像是孩子看待病重父母的模样,再加上那些過于积极、不着边际的话,时时刻刻地冲击着纲手的忍耐极限。

  结果现在可好,他居然白天也在!!!

  她并不知道,自己无论是头发的颜色;醉醺醺的、什么也不在意的语言模式;躺在房间裡打发時間的姿势;甚至敞胸露怀的穿衣风格,都和杏寿郎的父亲·炼狱槙寿郎十分相似。

  “是這样的,纲手大人!杏寿郎昨天晚上把剩下的起爆符换了钱,顺路又帮镇上的守卫抓住了一個逃犯,得到了镇长的奖励。”

  静音高兴地叙述道,摸了摸自己放钞票的口袋,“现在,所有诊费都已经凑齐了!”

  她說這话的时候,并不是为自己收到钱而高兴,而是因为杏寿郎达成了苛刻的條件而感到振奋。

  纲手挑着眉地摔出一句话来:“那我們今天就能走了?”

  静音脸上的笑容收敛了,眼中流露出的不舍,反而坚定了纲手要尽快离开的决心。

  再让静音和那小鬼相处下去,恐怕她很快就会被那股莫名其妙的积极乐观给洗脑了。

  “只剩下毒囊最不稳定的那個孩子,他的手术還沒做。”

  静音回答,“他是最后一個了。”

  “那你为什么還不去准备?”

  纲手看向庭院裡那坐在一起的六個孩子,语气裡的迫不及待,能够清楚地被人觉察到。

  “现在的問題是,那孩子不想进行手术。”

  静音摇了摇头,“杏寿郎把他们叫過去,应该是为了劝他吧。”

  “真是多管闲事……直接打晕不就好了嗎?”

  纲手一方面实在吐槽杏寿郎,一方面则是后悔自己给出了解毒剂的配方。

  把這些孩子毒解了,固然方便静音手术,但他们醒来以后,有了自己的想法,麻烦也就变多了。

  她坐在静音旁边,一把捞過豚豚自己盘了起来,但精神却往杏寿郎所在的位置集中,静静地听着。

  ……

  “不必再为我做什么了,因为我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

  正发生在庭院裡的对话,在雨之国听起来過于稀松平常,但在這個许久沒有打過仗的繁荣小镇上,却有些惊世骇俗。

  “为什么你会這么說呢?!”

  炼狱杏寿郎双目炯炯,即便长着火一样的头发,却沒有透出一点儿暴烈的情绪。

  “我不知道你救我們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已经什么都沒有了,這條命也不值十万两。”

  拒绝手术的孩子,是六人裡年纪最大的,也是对這世界认识最久的一個,悲观的实在有点可怕。

  此时,他眼睛裡压根沒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是死气沉沉的灰白。

  “像我們這样的人,不因为体内的东西而死,也会因为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明不白的被杀掉。

  “在這個忍者横行的世界上,普通人的生命沒有价值,我們這样无依无靠孤儿,尤其如此。伱今天救了我們,只是拖延了一定会追上来的东西罢了,根本沒有任何意义……”

  他的话,明显也把其他孩子忐忑不安的心给搅动了。

  他们的神色中,逐渐透出担惊受怕的悸动来,旁听的静音,也紧张地攥住了自己拳头。

  辛辛苦苦给他们治疗却听到這样的话,难免会有所触动。

  但炼狱杏寿郎仍然沒有阻止他說下去的打算。

  “总而言之,我不想欠你什么,也不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只是個沒有人在意的小鬼,死了也不会有谁在意。如果你真得想做些什么,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少年垂下眼皮,“至少在毒素的麻醉中死去,听起来是個不那么痛苦。”

  绝望的漩涡从他身上扩散出去,连庭院中的草木仿佛都低垂了一些。

  其他更小的孩子本就沒什么坚定的想法,此时也一個個神色低沉,对未知的未来充满恐惧和戒备。

  “你怎么知道沒有人在意你呢?!”

  炼狱杏寿郎声音洪亮,但语气却平稳地像旅店屋顶上直上晴空的炊烟,让人拿不准他到底生沒生气。

  那男孩的露出筋疲力尽的表情,显然想起了一些极端痛苦的事情。

  沒等他再开口,杏寿郎已经抢先說道:“這只是你的想法,并不是事实!

  “不仅我很在意你的死活,那個帮我們一起从堡垒中逃出来的人,也很在意你的安危!

  “况且,你们治疗的费用中,也有雨之国的‘天使’的心意存在!”

  杏寿郎的回答让他们有些吃惊,“天使”的存在一直是雨之国孩子们的重要共识。

  听到那样的人,也为他们的治疗出了一份力,几個孩子眼中终于浮出了光彩。

  “所以,不要沉浸在自己想象的荒漠一般的世界裡,妄自菲薄!

  “你们還活着這件事,对我而言就意义非凡!能在拯救你们的生命的過程中起到一些作用,我已经觉得很荣幸了。光凭這一点,你们对我,就谈不上什么亏欠可言!我也不需要其他任何回报!”

  他的声音充满真诚,振聋发聩,毫不动摇的笑容,宛如阳光一般驱散着周围的阴霾。

  但因为杏寿郎的发言实在過于反常识,孩子们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不說,就连露台上的纲手也迷惑地眯起眼睛,一副我是不是在梦裡喝酒喝多了的表情。

  反而是這些天逐渐和杏寿郎同步的静音,似乎完全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那少年环视了周围一圈,“我們又不是什么贵族的孩子,救了我們,究竟有什么好荣幸的?”

  杏寿郎沉默了一会儿,带着回忆的神色叙述道。

  “我母亲离世之前,曾经告诉過我,我之所以天生拥有着强大的身体,就是为了保护那些更加弱小,沒法保护自己的人,但我绝不可依仗這上天赐予的力量,满足自己的私欲!也决不能因为陷入悲伤泥沼,任凭這力量被废弃和闲置!”

  纲手听到最后一句话,眉毛沒由来的一抖,嘴唇也抿得更紧了。

  “从那时我就明白,天生就比他人强壮的我,必须把拯救他人脆弱的生命,当成我的生存目标和使命!尽可能让所有人,都能活到找到自己的使命那天,使他们的生命也能得以完善!這,难道不值得让我感到荣幸嗎?!”

  “……”

  那少年微微有些震感,似乎明白了杏寿郎要救他们的原因,但還是反驳道:“你是很强,但是我們却很弱小,弱小的连活着就很艰难了,又何谈使命這样冠冕堂皇的话……”

  “强大這個词,不只是用来指代肉体的,少年!”

  炼狱杏寿郎站了起来,金红色的眼睛从所有孩子脸上一一扫過。

  “一百多個人裡,只有你们几個活了下来!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逃過了死神的追捕,你们真得认为,這仅仅是运气使然嗎?

  “或许暂时,你们還只当自己是個受害者,迟早還会死在其他的灾难之中,毫无意义的死去!

  “但若是你们能把所遭遇的痛苦,当成成长的食粮,而不是裹足不前的借口时,那时你们就会明白,自己還是個幸存者,你们所经受的灾难,会催生出新的自我。你们比其他人更加坚强,更加明白如何在绝望的泥潭裡挣扎起身,知道该如何应对困难,這本就是你们的强大之处,和我的强大,并沒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杏寿郎走到孩子们中间,半跪下来,将他们拢在自己面前。那些孩子似乎有所感触,脸上浮出略显激动的红色。

  “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痛苦,因为失去了父母,因为遭遇了残忍的对待。

  “你们会幻想着,如果现实不是如此会怎么样?也会想,如果以后再遇到這种事,又该怎么办?实话实說,我沒法教你们从這幻想的世界裡退出来,接受真正的现实!

  “但我清楚,一個人越是脆弱的时候,如何選擇利用自己的時間就尤为重要!

  “保持這种状态越久,就难以摆脱它。即便是我父亲那样强大的人,也依然被拖入其中不可自拔。但你们還有机会,至少,趁着還能够回忆起他们的容貌时……想想你们失去的父母家人,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死去后,你们却又陷入這种生不如死、失魂落魄的境地不可自拔,他们又能够得到安宁嗎?”

  所有孩子都抬起了眼睛,纲手也如遭重击的握住了拳头。

  “不要为了躲避一场大雨,就躲进一個池塘。可以悲伤,但不要悲伤太久。

  “只要你们不失去自己,死去的亲人便会明白,他们并沒有真得失去你们!即便身处黄泉,也会欣慰的微笑的。”

  杏寿郎這话如此笃定,是因为他曾亲身体验過,因此感染力非同寻常。

  他把手放在那個年纪最大的少年肩上。

  “所以,接受手术,去掉那個危险的东西,尽可能延长自己的生命,直到你找到自己的使命的那天,好嗎?到那时候,你愿意为了自己的使命去付出生命,我也绝不会阻止你。

  “唯有什么都不做就放弃生存,你所经历的一切才真正的毫无意义,你說呢?!”

  异样的温暖沿着肩膀,逐渐填满了少年的身体。他沒有回答,只是重重地点了点了点头,接着眼泪便源源不断地狂涌而出,随即嚎啕大哭起来。

  其他孩子也是差不多的样子,显然是回忆起自己的家人,让他们心有感触。

  不過,杏寿郎也只是温和地看着他们,并未阻止。這种时候情绪的释放,但对他们来說,意义深远。

  静音静静地看着一切,心潮澎湃,下一刻,她却注意到身边的纲手大人猛然起身,从她身上掏了一把零钱就走。

  “纲手大人——”

  “已经可以手术了,我在镇子最外围的驿站那等你。”

  纲手头也沒回地說道:“不要让我等太久,知道了嗎?”

  說着,她掀开庭院的帘子,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但迎着太阳的时候,静音却在她偏转的眼角,看到一丝晶莹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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