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那明豔青年面帶笑意，目光盈盈，對李清源的呆滯顯得頗爲滿意。他的目光忽然轉向李清源身旁的孩子，發現那孩子身上同樣流轉着龍族的氣息。
“你……”青年心中一喜，原以爲又發現了一位龍族的幼崽。他臉色驟變，目光變得凝重。
莫小七滿頭霧水，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李清源感受到明豔青年的目光，迅速擋在莫小七身前，禮貌地問候道：“前輩好。”
明豔青年微微一怔，他的目光在李清源和莫小七之間徘徊，眼中似有深思，低聲自語：“你們兩個皆是萬載難遇的天資卓越，可惜其中一位真龍氣運被奪，非生非死，只剩下一縷怨氣。”
他不愧是上古紀元的超級強者，一眼便洞悉了兩個孩子的祕密。
明豔青年低聲喃喃：“好大的因果，即便是我……恐怕也難以承受。”
他的自稱變了，好似這纔是他的習慣自稱。
李清源雖不解其意，卻本能地緊握住了莫小七的手。
莫小七知之甚少，側首望向李清源，嘴角掛着一抹淺笑。他忽然邁步向前，面帶笑意對明豔青年說道：“前輩好，我叫莫小七，這位是我的小清哥哥。”
明豔青年回過神來，面色漸漸柔和，蹲下身子，與兩個孩子目光平視，溫聲問道：“小娃娃，你們能來到這裏，便是與我有緣。你們可知，這座古塔究竟是何物？”
周不凡在戒指中悄然豎耳傾聽。
莫小七和李清源同時搖了搖頭，面露迷茫之色，顯然對大衍宗一無所知。
而周不凡在戒指中卻是震驚不已。
大衍宗，傳說中的上古紀元中屈指可數的超級宗門，竟在一個不起眼的古戒之中，隱藏着如此驚天的祕密！
明豔青年感慨道：“然而，大衍宗的輝煌早已成爲過往，現在已是新的紀元。”
李清源點了點頭。
莫小七好奇地問道：“龍爺爺，您爲何會在這古塔之中？”
“問得好。”明豔青年的笑容更加深邃，“嚴格來說，我並非大衍宗之人，與他們還有深仇大恨。想當年，我威震四方，無人能敵，他們的宗主趁我發情……呸！趁我不備之時偷襲，將我囚禁於此。我曾發誓要將他們盡數誅滅，然而……嘿嘿，在我還未出手之前，他們便已全軍覆沒，包括我的宿敵，大衍宗宗主。整個宗門，乃至天地，都已不復存在，唯獨留下了我。”
他這番話很長。三人的關注點各有不同。
周不凡關注點在那上古祕辛。李清源的關注點是超級宗門的覆滅。
而莫小七的關注點是……那個宗主趁龍爺爺什麼不備？爲啥龍爺爺如此憤怒？
明豔青年面色複雜，道：“多年過去，我與古塔幾乎成爲一體，不知是它煉化了我，還是我煉化了它，只是可惜，我們都困在這片天地中無法出去。”
李清源問道：“爲何無法出去？”
明豔青年的目光轉向李清源，眼中掠過一絲哀愁，隨後環視四周，語氣沉重地說：“因爲這片天地成了我們的牢籠。大衍宗的宗主至死都不願放過我，他擔心我一旦脫困便會掀起腥風血雨，於是用盡最後的力量，將這片天地化作囚籠，將我和古塔一同困鎖於此。”
他接着轉向莫小七，語調中帶着一絲滄桑：“小娃娃，你手中的那枚戒指，曾是他的宗主戒。”
莫小七的眼睛瞪得滾圓，難以置信這枚看似極其平凡的戒指，竟象徵着一個超級宗門！
周不凡也不禁瞠目結舌。
李清源看着明豔青年，問道：“龍爺爺，我們能否打開這片天地，讓您重獲自由？”
周不凡聞言，心中大驚，暗自焦急地呼喚李清源：小清娃子，你在說些什麼？如此巨大的機緣，你難道要輕易放棄？
明豔青年微微一怔，目光投向李清源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
好單純的孩子，他心中暗歎，隨即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道：“你們現在修爲尚淺，無法觸動他的烙印，更無法消解他的執念。不過，你能有這樣的想法，爺爺心中甚感欣慰。”
周不凡心中一塊大石落地，長舒一口氣。然而，他內心的忌憚卻絲毫未減。
“那個人真的只是想囚禁龍爺爺嗎？”
莫小七輕撫下巴，眼中閃爍着思索的光芒。
明豔青年的語調一滯。
李清源將目光轉向莫小七，眼中滿是疑惑。
周不凡繃不住心中怒吼：這些閒事你們管它作甚？關鍵的是古塔中的傳承啊，你們這兩個愚不可及的小子！
明豔青年的面色微微一沉，問道：“小娃娃，難道你認爲還有其他的解釋？”
莫小七點了點頭，“大衍宗覆滅，整個紀元都已終結，但龍爺爺卻依然存在，彷彿……龍爺爺是那個宗主保存下來的遺產。”
李清源愣住了。
周不凡目瞪口呆，隨即心中大呼不妙，暗罵：臭小子，你說話可得小心些！
明豔青年的臉色迅速陰沉下來，語氣中帶着怒意，“小娃娃，你竟敢說我是他的遺產？那個道貌岸然斯文敗類的遺產！”
他越說越怒，渾身雷電縱橫，引起天地色變。
周不凡心道大糟糕，這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莫小七意識到自己失言，頓感不妙。李清源迅速站到了他的前面，對明豔青年說道：“龍爺爺，小七說話直率，他並非故意。”
明豔青年身上的雷電逐漸平息，眼中只剩下深深的複雜情緒。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恢復了常態，彷彿剛纔的憤怒從未發生過，他微笑着看着兩個孩子，語氣溫和：“剛纔是我失態了，你們沒有被嚇到吧。”
莫小七連忙說：“不不，是我說錯話了，對不起龍爺爺。”
明豔青年搖搖頭，“沒事，以後不要提他就好。”
戒指中的周不凡感覺，這位“龍爺爺”與當年那位宗主之間的故事，絕對不簡單。
莫小七和李清源同時點頭，承諾不再提及。
明豔青年微笑着轉身，示意他們跟隨，“隨我來。”
李清源點頭，隨後敲了莫小七的腦袋，低聲道：“小七，以後不能沒有禮貌。”
莫小七知錯，認真保證道：“以後不會啦，小清哥哥放心。”
他畢竟還是個小孩，魯莽一點倒也正常，周不凡心語。
於是，兩個小孩跟着明豔青年進了古塔。
古塔內充滿了荒涼的氣息，空間比外面看起來大上百倍有餘，越往深處，威壓越強。
明豔青年停步，擡頭望着高處，介紹道：“這裏曾是大衍宗鍛鍊核心弟子的地方，一層對應一個境界，比方說這第一層，便是對應煉氣期。”
兩個小孩好奇地看着周圍，邊聽介紹邊點頭。
明豔青年步至古塔的中心，一束溫暖的光輝自塔頂傾瀉而下，照亮了他的面龐。
他的五官精緻得幾乎過分，簡直不像是傳說中的兇悍龍族，那份溫和的氣質……更像是一位超脫塵世的仙人。
他緩緩轉身，目光落在李清源腰間的劍柄上，突然開口道：“誅邪劍，乃上古十二靈劍之一，無數劍修夢寐以求的神兵利器，你年紀輕輕便擁有此劍，且讓它認你爲主，你的機緣非同小可。”
李清源微微一怔，目光隨即投向明豔青年。
明豔青年語氣淡然道：“上古十二靈劍，大衍宗亦珍藏數柄，其中一柄，便藏於這座古塔之中。”
李清源尚未來得及迴應，莫小七已經激動地衝上前去，急切地問道：“龍爺爺，我們要怎樣才能得到那把古劍？”
明豔青年微笑，回答道：“自然是要通過試煉。”
“什麼試煉？”莫小七追問。
明豔青年雙手負後，顯得高深莫測，緩緩說道：“這正是試煉塔的奇妙之處。”
他的話音剛落，地面上的陣紋突然爆發出耀眼的金光，顯現出無數玄奧的大道符紋。
兩個孩子同時睜大了眼睛，驚訝不已。
只見那些光芒和符紋逐漸匯聚，組合成一個環形的陣紋，浮現在明豔青年的身旁。
明豔青年繼續介紹道：“塔內蘊含無數玄機，傳承豐富，有傳奇功法，有無上祕寶，這些都是大衍宗核心弟子才能享有的機緣，但即便是他們，想要獲得也必須通過試煉。我身邊這個陣紋，你們站上去，古塔便會自動將你們傳送到適合你們的試煉之地，聽起來是不是很神奇？”
李清源點了點頭。
莫小七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明豔青年繼續說明：“但是，僅僅通過試煉還不夠。試煉會根據你們的表現自動評級，表現不佳者將一無所獲，表現平庸者也只能得到普通的獎勵。唯有表現卓越，纔可能獲得大衍宗祕而不傳的至寶，被古塔視爲核心弟子中的佼佼者。”
周不凡聽聞此言，心中激動不已。
聽到沒有，一個保存完好的古代試煉塔！如果它現世的消息泄露出去，所有上界的大能都會爲之瘋狂。而現在，它竟然被兩個小孩子所擁有！
真是讓人嫉妒到極點啊。
“不過，”明豔青年補充道：“你們注意到外面的那道劍痕了嗎？當年，一位絕世劍修對古塔揮劍一擊，幾乎將其劈裂，導致古塔的烙印嚴重受損，元氣大傷。又經過了萬年的歲月，如今它的運行恐怕不再那麼安全。”
李清源回想起那道劍痕，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莫小七若有所思道：“即是說，試煉同時，也是冒險。”
明豔青年輕輕點頭，面帶微笑地望向他們，“那麼，你們是否願意一試呢？”
莫小七哈哈大笑，聲音洪亮地回答：“當然要試。”
明豔青年露出果然的眼神，“小娃娃，你有着與年齡不符的勇氣。”
莫小七眼底極隱晦地閃過一道暗芒，雙拳緊握，道：“沒辦法，我必須變強。”
明豔青年似乎想到了什麼，沒有多言，只是簡單地說：“你會成功的。”
莫小七轉頭，向李清源笑道：“小清哥哥，我先去咯。”
李清源點頭，本能地想要遞給莫小七一些護身之物，但手伸到半空，又慢慢放下。他擡頭，微笑着對莫小七說：“嗯，要小心。”
隨即，莫小七踏上陣紋，身影隨之消失。
明豔青年嘆了口氣，終於道：“我從未見過那般複雜的因果，那孩子的命運……將會很坎坷。”
李清源彷彿也感覺到了這一點，表情有些沉重。
明豔青年轉頭，輕聲道：“小娃娃，你如果跟在他身邊，也會……”
他沒有說下去，但眼神中的勸誡意味非常明顯，“趁現在，你跟他還沒有多少深交，離開他——”
“不。”
李清源罕見地打斷了長輩說話，目光堅定地望着明豔青年，“多謝龍爺爺提醒，我清楚其中利害，但……小七說，我是他的朋友。”
明豔青年頓了頓，“孩童之間的戲言，你大可不必當真。或許你現在離開，他過不久就會忘了你的存在。”
李清源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爲何？”
明豔青年感到不解。
他看着李清源的眼睛，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如寶石般，泛着淺淡的光輝。
李清源語氣溫和卻充滿堅定，他緩緩開口：“正如龍爺爺所言，我們之間的相識不過短短一兩天，稱不上深厚的交情。若我現在爲了逃避因果而離開，待他長大後，或許根本不會記得我。但是，龍爺爺，我是一名修士，雖然我年紀小，不諳世事，但我終究是一名修士，一名立志在世間證道的修士，怎能因畏懼因果而輕易退縮呢？”
這番話李清源其實藏在心理很久了，他最想說給他的父親。他想對父親說，他雖然還是孩子，但他並不懼怕那個“龍傲天”，無需避讓躲藏。
“龍爺爺，一個連朋友都不敢交的人，可能成道嗎？”李清源認真道。
明豔青年眼裏掠過一抹驚異之色。
完全沒想到，看上去如此溫和的一個孩子，內心深處卻也藏有一股不屈的傲氣。
這兩個孩子，一個外表驕傲，實則內心細膩柔軟，甚至暗藏着一絲自卑；一個外表溫和禮貌，實則內心堅如磐石，對於認定之事，說一不二。
一個鋒芒外放，外剛內柔，一個鋒芒內斂，外柔內剛。
真是……不可思議。明豔青年目光變化，彷彿釋然了，微笑道：“如此，我就不多說什麼了。說起來，小娃娃，你要試試嗎？”
他說的是古塔的試煉。
李清源回過神，目光落在閃爍的陣紋上。
明豔青年補充道：“對了，古塔內留有許多劍修的烙印，你若進入其中，將有機會與上個紀元同境界的天才們一較高下哦。”
李清源的眼睛驟然亮了，快步踏上陣紋，隨後消去身影。
明豔青年笑笑道：“這纔是幼崽該有的樣子。”
說完，他打開水鏡，津津有味地看着兩個孩子試煉中的表現。
莫小七初學會煉氣，還不是熟練，但那近乎天生的武道意志給他帶來了不少驚喜。
不過，你說我是他的遺產麼……
明豔青年眼神一暗，轉頭看向李清源，剛開始還十分平靜，然而片刻後他便坐不住了，喃喃道：“我龍族居然也能有如此驚人的劍道天賦。”
水鏡中，一道劍意橫空，無數天才烙印怔然，皆呆在了原地。
那孩子垂手而立時溫和如水，一旦拔劍便迅猛如龍，劍劍直取要害，毫不拖泥帶水。
六個時辰過去，陣紋重新煥發光芒，顯出了李清源的身影。
李清源在試煉中收穫良多，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沒有一絲狼狽。
明豔青年面色一僵，李清源在陣紋中的表現實在超出了他的預想。他已是龍族中的天才，然而與對方相比，仍舊相形見絀。
不過，李清源走下陣紋後，面露擔憂，問道：“小七還沒出來嗎。”
明豔青年點頭，打開水鏡，眼神驚詫。
“怎麼了？”
李清源聲音有點急。
“且看。”
明豔青年擡手擴大水鏡。
只見，洞府前，巨大的人形黑影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一個小孩。
“你來做甚。”黑影冷聲道。
小孩正兒八經道：“想取若水劍。”
黑影挑了挑眉，“你不是劍修，要若水劍做甚。”
小孩嘿嘿一笑，表面輕浮，語氣卻無比堅定地說道：“送給我的小清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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