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不是劍修也想得到若水劍？臭小子癡人說夢！”
陣紋對面傳來暴怒的吼聲。
明豔青年輕笑一聲，“若水劍可不容易得到。”
李清源看着踉蹌倒地的黑衣小孩，也不禁一笑，緩了片刻才走過去，把莫小七扶起來，問道：“小七，沒事吧。”
莫小七頭暈眼花，聽到李清源的聲音，他立馬站起身，不服道：“可惡，那個老頭太強了，小清哥哥放心，我會通過他的試煉，然後得到若水劍，送給你。”
李清源搖頭，“小七，你不是劍修，他不會認可你的。”
莫小七歪了歪頭，“不是隻要通過試煉就行嗎？”
明豔青年忽地走前一步，敲了敲這頑皮小孩的腦袋，“你們的路不同。你是武道，他是劍道。”
莫小七轉頭看向明豔青年，“龍爺爺，我也可以學劍的呀。”
明豔青年搖頭，“貪多嚼不爛，小娃娃，你目前最重要的是提升實力。”
莫小七眼神變化，透出幾分認真，點頭道：“謝龍爺爺指教。”
他說完卻在心中嘀咕，可是若水劍聽起來就很適合小清哥哥欸。
明豔青年於是又敲了莫小七的腦袋，“忘記說了，小娃娃，你龍爺爺有他心通。”
“啊？”莫小七瞪大眼睛。
戒指中的周不凡習慣了莫小七的調皮，有些佩服明豔青年的脾氣，龍族大多性情暴烈，很難遇到一個如此溫和，還耐心指教的。
李清源則問了另一個問題，“龍爺爺，你知道修煉路的種類嗎？”
修煉路？莫小七抓住關鍵詞，眼神透出濃濃的好奇。
周不凡更是提起精神。因爲這件事太重要了！
衆所周知，他們當今紀元的修行必須修內丹，然而，據他所知，上個紀元的修士並不必須走這條途徑。
明豔青年微微點頭，“你是說人族修煉路的種類嗎？我知道一些。開門、開祕境、開輪脈……在我那個紀元，人族的修煉路多種多樣，每條路上的人類都試圖成仙，證明自己走的路纔是真正的成仙路。”
周不凡心中大喜，果然問對了。
開門、開祕境、開輪脈……可不就是上古流傳的三條修煉路嗎！
與此同時，莫小七不明覺厲，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們對話。
明豔青年擡眸，道：“大衍宗走的就是輪脈路，不斷開啓體內的輪脈，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
李清源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明豔青年轉頭，“我並不知道如今人族如何修煉，我們龍族走的路，畢竟跟人族不太一樣。”
莫小七好奇道：“怎樣的不一樣？”
明豔青年看向莫小七，“你若擁有完整的龍族血統，會天生知道如何修煉。最開始，人族並不知道如何修煉，他們是模仿我們學會的，所謂修煉……在當初也叫‘從龍’之學。”
周不凡震驚不已，心想原來還有這等祕辛。
莫小七眼睛閃亮，“是先天和後天的區別？”
明豔青年輕輕點頭，讚許道：“差不多吧，不過，人族後來也走出了人族的路。”
李清源沉思片刻，然後提問：“請問龍爺爺，上古時代，是否真的有人能夠得道成仙？”
好問題！周不凡在心裏暗暗讚歎。
然而，明豔青年聞言面色微僵，眼神晦暗，沉默良久才道：“我也不清楚，或許有，或許沒有，我只知道，即便是當年擁有絕世才情的大衍宗宗主，最後也隕落在歲月中，沒能成仙。生靈……真的可能成仙嗎。”
塔內的氣氛似乎凝固了。
周不凡笑容僵住，心中不禁涌起了一絲迷茫。上個紀元修煉文明遠勝今日，儘管如此，依舊無人能夠證得仙道。
古人都不行，他們今人……
李清源眉頭輕皺。
就在這時，他身邊突然響起一道自信滿滿的聲音。
“當然可能！”
莫小七嘿嘿一笑，兩手抱胸，彷彿成仙輕而易舉。
方纔陷入迷茫的周不凡頓時回過神，忍不住罵道：蠢小子，這塔內只有你不知道成仙意味着什麼！
李清源呆呆地看着莫小七。
明豔青年則是被逗笑了，“有趣有趣，我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會說大話的小娃娃。或許你長大後就知道難了。”
莫小七認真道：“人生在世，就得夢一個大的嘛。”
明豔青年孤獨久了，許久沒見如此活潑的小孩，覺得好玩，便不予計較，沒有打擊莫小七的自信心。
李清源突然開口，“我認同小七說的。”
莫小七身體微僵，瞪大眼睛看着李清源。
他其實也知道自己在說大話，剛剛不過是想活躍一下氣氛，料想大人們都不會當真。
然而沒想到，小清哥哥卻在認真聽他說話。
或許，他說的每一句話，對方都有認真對待。
莫小七怔住，心中彷彿有莫名的情緒在涌動，還好強行忍住了，又變成一副笑嘻嘻的臉。
他們後來又談了很多事情，直到龍爺爺叫停，提醒他們要睡覺了。
“你們還是小孩，不能光顧着修煉，睡覺才能長個子，知道嗎？”
明豔青年交代道。
兩人同時點頭，隨後回到了現實。
期間，周不凡心驚肉跳，好久沒反應過來，遂沒有再說什麼。
又到了晚上，今日星漢燦爛，天空難得的美麗。
兩個小孩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跑上了瓦房。
李清源在家時並不會這般調皮，或許是在莫小七身邊學到了什麼，覺得躺在房頂看星星也不是什麼出格之事。
若他問莫小七，莫小七可能會說，這算啥，抱撲山有片很好看的湖，等夏天到了，咱們還可以一起去沖澡叻。
不得不說，莫小七對他的小清哥哥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思，一種是像對待名貴瓷器一樣，想要呵護這位來自世家大族的小少爺。一種是自然相待，該說什麼便說什麼，該做什麼便做什麼。
這不，好不容易有個能說話的同齡朋友嘛。
當然，實際相處起來，他完全是後者，一聊起來就忘記了所謂的身份，特別是談到他特別感興趣的話題上，他越談越興奮，那張娃娃臉有如開花般燦爛。
“所以說小清哥哥，上界也有很多天才嗎？”
“嗯。他們都很強。”
“那我跟他們比，怎麼樣？”
“嗯……”
李清源沉思了許久，似乎不知如何評價。
莫小七笑了笑，雙手撐後，擡頭望着星空，“沒事的啦，我知道我跟他們目前差距很大。”
“你纔開始修煉，不要着急。”李清源也望着星空。
莫小七轉眸，定定地望着眼前人，“我能追上他們嗎？”
李清源想都沒想，直接回答道：“能。”
莫小七沉默了下，道：“小清哥哥這麼相信我？”
李清源點了點頭，似乎還想補充什麼，但他實在不善言辭，眉頭微皺。
他不會知道，他此時此刻的沉默肯定在後來的幾年給了莫小七多大的動力，讓那山野小子膽敢向世家大族的天才揮刀，問就是比他們還天才的存在肯定過他，他們的詆譭侮辱算得了什麼？
這時的莫小七笑了笑，轉移話題，道：“說起來，小清哥哥爲何選擇成爲劍修。”
李清源一頓，回憶道：“父親說，我週歲時，在抓周儀式上抓住了劍。”
莫小七眼裏露出興趣，“那小清哥哥是天生喜歡劍嗎？”
李清源垂眸，眼神有些複雜，“喜歡……嗎。”
他的話語中透着一絲迷茫。
他從小與劍有緣，亦從小練劍，不曾思考過自己是否喜歡劍。莫小七這麼一問，他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自己喜歡劍嗎。李清源捫心自問，心中的迷茫彷彿擴大了。
他曾抱劍而睡，劍不離身，甚至夢中都在練劍，彷彿與劍合一，沒有劍，便沒有他。然而，五歲那一年，他有一次放開了手中的劍。
當時，他第一次以劍殺生，劍染血的一瞬，他心中彷彿有根弦撥動了，手應激地鬆開，陪伴了他四年的劍在地上砸出脆響。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場噩夢，夢見他斬人無數，以殺證道，成仙路上血流成河，腳下佈滿了屍體，有人族，有異族，最終，日月星河都讓他斬碎了。
李清源回想起來都不免一身冷汗。他呆了呆，轉頭對上莫小七的眼睛。
莫小七眨了眨眼，道：“小清哥哥，你怎麼了？”
李清源微微一怔，沉默片刻後，居然將自己與劍的過往告訴了莫小七。
“劍是殺人的兇器，若我喜歡劍，我便是喜歡殺人的兇器。”
李清源低頭，雙手抱膝，沉聲道：“若劍道的最後，是人劍合一，人如劍，劍如人，那修煉到最後……可能我不過是成了一把劍而已，一把……只會斬殺生靈的兇器。”
他話音落下，沒有敢轉頭看莫小七，似乎有些後悔，擔心對方會因此恐懼他，像那些同齡人一樣，看他宛若看怪物。
然而，一張娃娃臉突然撞進他的視野。
“那……我來做小清哥哥的劍鞘？”
那小孩貼近過來，笑嘻嘻地說。
李清源愣住了，睜大眼睛，彷彿聽到了極其震驚的話語。
莫小七接着說：“放心啦，小清哥哥我最瞭解了，小清哥哥怎會以殺證道，殺遍天下呢？若有那一天，就由我來阻止小清哥哥！”
他說的信誓旦旦，還手拍胸膛，增加說服力。
李清源沉默地看着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彷彿被逗笑了，隨手摸了摸莫小七的腦袋。
“嗯。”
回答很短，卻藏着一分真切的依賴。
莫小七內心大暖，笑了好一會。
與此同時，周不凡聽完全程，只覺得……怎麼有種自己在這裏很多餘的感覺？
周不凡心中恨恨，繃不住顯露身形，而當他看見外面的星象後，面色突然一變，連忙轉頭道：“天河恢復正常了，小清娃子你可能要回……”
他話未說完，停在了原地。
莫小七倏然站起，視線死死地定在李清源剛剛在的位置。
良久才沉聲道：“小清哥哥……走了嗎。”
“肯定是回家了。”
周不凡只是意外了一下，回頭想來，只覺理所當然。他轉頭對莫小七說：“人家是上界的高嶺之花，能在這邊曇花一現，已是你的運氣。”
“……”
莫小七目光低落，片刻後開口道：“認識才三天，他回到上界後會不會忘記我。”
周不凡脫口道：“當然會忘記啊。你是誰？一個山野小子，還想住在人家心裏不成？”
莫小七沒有說話，緩緩地坐了下來。
周不凡等了好久不見他說話，尋思到莫非自己打擊到他了？不會吧，這就打擊到了？
“喂，小七娃子，你沒事吧？”
“……會再見嗎。”
李清源凝視着那消散的靈氣漩渦，眼中掠過一抹期待的光芒。
就在這時，洞府外響起了一聲響亮的呼喚。
“清兒，父親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