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府兵子弟
記得五年前，滅掉回紇汗國之後跟王臣在漠北依依惜別之時，馬璘以爲自己在都播的風雪中撐不了三年，所以連後事都交代好了。
馬旰、馬皓、馬曙他們兄弟五個都託付給了王臣。
但是帶着軍隊來到都播後馬璘才發現，並沒有想象之中艱難。
冬天是真冷，尤其是刮白毛風的時候，野外是真能夠凍死人，但是建一座半埋式的小木屋再把地龍一燒，根本無懼屋外漫天風雪。
夏天的時候，都播的天氣就極爲涼爽。
僅僅幾個月，馬璘就適應了都播的氣候。
都播的氣候跟扶風老家也沒有太大區別，無非就是冬天更冷。
但是都播的夏天比關中的夏天舒服多了，尤其沒有蚊蠅叮咬。
跟隨馬璘遷徙到都播府的一個軍團一萬兩千五百名北庭府兵，還有兩萬多家眷很快也適應了都播的氣候。
過了一年多，又從河北遷來了十幾萬口。
再加黠戛斯的十幾萬口，現在都播的總人口是約三十萬口，其中壯丁大約十萬。
因爲是邊區，所以這十萬壯丁全部充爲安北都護府的府兵，每口給一百畝耕地、一萬畝草場及若干數量的牛羊馬匹。
所以安北都護府的府兵，都是頗有家資。
從河北遷來的士族壯丁，剛開始的時候，甚至都不敢相信，天下竟有這等美事？
等到確定這不是在說笑，而是真實之事，遷徙到都播的河北士族頓時喜出望外，瞬間連背井離鄉的悲傷都不翼而飛，一個個按着都護府的要求建木屋，搭地龍加開荒種地，在短時間內就完成了從河北士民到都播府兵的轉變。
五年多時間很快就過去，當初從河北遷徙來的各姓士族已經徹底變成邊陲府兵，尤其是在剛成年的子弟，對都播的歸屬感直接拉滿。
因爲大唐的律法有規定，只有長子才能繼承耕地草場牲畜，其他的兒子毛都不能從阿爺那裏繼續，頂多給你一匹馬或者少量的錢財。
所以，次子以下的子弟必須靠自己去闖。
所以，都播府兵的年輕一代都有着強烈的向外擴張的慾望。
馬璘就認識一個年輕人，姓張，叫張乙，祖籍是涿州涿縣，自稱是張飛的後裔，還給自己打了一柄一丈八寸的蛇矛，每到農閒之時，就領着同旅（鄉）的小夥伴四處射獵，有時候甚至還會向西深入可薩草原，十幾天都不回。
今年開春時，張乙又領着二十多個小夥伴悄然離開了家鄉。
“弓弦箭矢都帶足了嗎？”張乙像個首領似的環視了一圈，虎着臉說道，“這次咱們要深入可薩草原（哈薩克草原），至少也得仨月，所以必須得帶足了弓弦和箭矢。”
二十多個小夥伴紛紛迴應帶足了弓弦箭矢，其中有個小夥伴更是興奮的說：“頭，我把我阿爺的安西銃都偷出來了，還有二十發子彈！”
在安西軍，安西銃平時都存放在軍械庫裏。
只有戰時，安西銃和彈藥纔會發放給府兵。
但是都播府的情況特殊，因爲都播府的南邊西邊都是白服突厥的傳統牧場，所以都播府的府兵和白服突厥的牧民隔三岔五會因爲爭奪水源和草場打起來，這個時候如果還要事到臨頭再分發武器，顯然來不及，所以馬璘索性將安西銃分發給府兵，但是紙殼彈的數量就控制得非常的嚴格，每領取一發都要摁手印做登記。
即便如此，也不是每一個府兵都有安西銃。
都播府總共有十萬府兵，然而安西銃卻僅僅只有兩千五百支。
張乙長到十八歲，比他阿爺都還要高半頭，卻連摸一下安西銃都沒有摸過，就只是在校場外遠遠的看過打放安西銃，那動靜是真的大。
這會聽說有小夥伴把阿爺的安西銃偷出來，張乙頓時來勁了。
“安西銃？王丙，快拿出來給我瞅瞅，快！”張乙興奮的說道，其餘的小夥伴也是一臉熱切的圍過來。
名叫王丙的小夥伴咧開大嘴嘿嘿一笑，先從馬鞍後取下捲成一卷的毛氈墊，接着將毛氈一層層的解開，最後露出了包裹在最裏邊的那支黑黝黝的安西銃。
“上邪，這就是安西銃？”張乙伸手接過安西銃，如獲至寶。
其餘小夥伴紛紛圍過來，想要觸摸安西銃，卻被張乙閃身躲開。
“起開，別亂碰，走火打死人我可不負責。”張乙其實屁都不懂。
一衆小夥伴卻被震住了，再不敢胡亂伸手，只有王丙嘴脣囁嚅了兩下，似乎想說沒有裝填彈藥是不會走火的，但終究還是沒敢說出口。
張乙把玩了片刻，就將安西銃交還給王丙。
雖然很喜歡這把安西銃，但是骨子裏的驕傲不允許他將別人東西據爲己有。
但其實，就算張乙想要據爲己有也不可能，因爲每一支安西銃都做了登記，王丙回家會被他的阿爺揍個半死，他阿爺的一頓鞭刑也是躲不過。
“過來，都過來。”張乙將小夥伴全都招呼到身邊，圍成一個圓圈然後說道，“我最後再重申一遍啊，這次要來真的，就是找到去年跟蹤過的那個突厥部落，男的殺光，婦孺還有牛羊馬匹全都搶回來補貼家用，讓各家的阿爺和阿兄知道，咱們可不是喫乾飯的，咱們也一樣能夠爲都播，爲安北都護府，爲大唐建功立業開疆拓土！”
“爲了都播，爲了大唐！”二十幾個年輕人低聲嘶吼，眼神清澈而又愚蠢。
“很好，我沒看錯你們，上馬，走！”張乙翻身上馬，一催馬繮向西疾行。
二十多個年輕人紛紛跟着上馬，再一甩馬繮跟上張乙，很快消失在草原上。
這二十多個府兵子弟的離開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爲像這樣的子弟，每個旅（鄉）甚至每個隊（裏）都是不少，平常都是三五成羣呼朋引伴，或者到密林中打獵，或者在草原上賽馬圍獵，反正就是瘋玩，肚子餓了自然就會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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