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是夫人(11)

作者:諸葛扇
費海源的病牀前。

  杜芷桃握着他的手垂淚。

  她肚子胖了,人卻比以前更消瘦了。

  “海源。”杜芷桃哭着說:“是我不好,你幫了我那麼多,還每次出門都偷偷給我帶喫的。而你現在躺在牀上,我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費海源看着杜芷桃。

  說實話,這是他心愛的女孩啊。

  他甚至都已經向母親和奶奶求娶了。

  結果……

  費海源現在滿心對費尚徳充滿了怨恨。

  可是對杜芷桃,他到底是心疼的。

  這個女孩子不過和他一般大,才十六歲。

  少不更事,單純如同梔子花。

  她懂什麼?

  還不是被費尚徳騙了?

  “別哭,芷桃。”

  費海源在心裏說着。

  杜芷桃含着晶瑩的淚珠看着他,“海源,我懷孕了,現在皇上在氣頭上,將軍身份很特殊不敢說出去,你能不能幫幫我們。你一直都是那麼善良,那麼寬容的人,我相信,如果你清楚我和將軍一路走來的不容易和艱辛,一定會理解我們的。”

  費海源瞪大了眼睛。

  杜芷桃到底在說什麼?

  費尚徳嘆了一口氣,“芷桃,海源是將軍府的長子,他現在這個樣子,必然已經無法繼承將軍府,將軍府如果沒有男丁撐着,將來衰敗下來,他躺在牀上,一個廢人,又如何自保?如果海源能說話,他也一定會體諒我們的!”

  啊啊啊。

  費海源艱難掙扎着,身子卻仍舊僵硬着,他臉上的肌肉瘋狂抽動。

  他想吶喊,想高聲質問。

  你們他媽的到底在說什麼!

  杜芷桃:“海源,我肚子裏的孩子是將軍的骨血,也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你救救他救救我和將軍的愛情吧。”

  說着,杜芷桃又落下淚來。

  費尚徳將她抱在懷裏,安慰道:“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爲之,他會理解的。”

  見杜芷桃已經放下了心理包袱,費尚徳說道:“芷桃,你明日就和太后稟明說肚子裏的孩子是海源的。儘量不要驚動皇上,能在太后那裏解決是最好的,太后考慮到海源如今癱瘓,說不定會不滿意這樁婚事,但是隻要你堅持,太后疼愛你,也一定會答應。至於皇上那裏,就算不小心捅到了皇上面前,考慮到海源目前的情況,皇上即便再喜怒無常,喜好殺人,也不會再施罪於他。”

  “嗯。”

  杜芷桃點點頭。

  兩個人又是一番情濃的相互安慰耳鬢廝磨,然後一起看向費海源,“海源,謝謝你的理解與幫助,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等孩子生下來,我會讓他照顧你一輩子。”

  說完兩個人走了。

  費海源兩隻眼睛赤紅,都快從瞳孔裏爆出來了。

  賤人,賤人!

  一對奸1夫1淫1婦!

  枉他到今時今日還在心疼杜芷桃一個小姑娘被老男人勾引。

  結果人家想着讓他當黑鍋俠。

  還要把肚子裏的孩子賴到他頭上。

  賤人!

  賤人賤人!

  他要殺了他們兩個!

  殺了!

  啊啊啊!

  費海源心裏激烈的掙扎,身體拼命的掙扎。

  可是命運就是這麼殘忍。

  無論他如何哀求上蒼,無論他如何努力,無論他的精神多麼的痛苦,他仍舊只能像具屍體一樣躺在這張牀上。

  絕望。

  徹骨的絕望。

  費海源流下了淚。

  許久後,費辛籽過來探望費海源,她端着溫熱的銀耳羹,“哥,你要嘗一嘗嗎?”

  費辛籽說道:“哥,如果你要喫就眨一下眼睛。”

  費海源沒動。

  費辛籽只能將碗放下。

  費辛籽像過去幾天一樣陪費海源說話,“哥,對不起,我不該攛掇你,讓你去捉爹爹和杜芷桃的奸。如果我閉上嘴,什麼都不說,爹爹也不會對你下這麼重的手了。”

  費辛籽唸叨着這些天府發生的事,然後幽幽嘆息一聲,“幸好杜芷桃那個瘟神走了,她最好別回來,她要是敢回來,我絕對不放過她!”

  說到這,費辛籽又覺得十分無力。

  她一個後宅的女人又能對杜芷桃怎麼樣呢?

  杜芷桃有太后和爹爹護着,兩個她都得罪不起。

  費辛籽紅了眼睛,“我真後悔。哥,我是真的後悔。前世,我怎麼那麼該死,怎麼會着了杜芷桃和爹爹的道,居然像個傻子一樣相信他們,就因爲他們把自己丑陋惡毒的行爲包上了一層真愛的皮,就因爲杜芷桃和爹爹說,如果我也是一個善良的人也是一個開明的人一定會理解支持他們。”

  前世?

  什麼前世?

  費海源努力的瞪大眼睛希望引起費辛籽的注意。

  然後並沒有。

  費辛籽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緒。

  “呸!”她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理解支持他們個屁,他們就是奸1夫1淫1婦,杜芷桃就是個賤人,爹爹也不是個好東西。他們兩個就是極度自私無情又慣會給自己找藉口的垃圾。

  愛情,什麼高尚的愛情。這玩意兒難道不就和當爹媽一樣嗎?好人可以生孩子當爹媽,壞人也可以。好人之間可以有愛情,壞人之間也有。好人有愛情也不會忘記自己的責任,不會突破底線去傷害別人。只有惡人,極惡之人才會以愛情之名肆無忌憚的傷害無辜者!”

  你到底在說什麼!

  費海源痛苦的掙扎。

  沒用。

  真的沒用。

  不管他做什麼都沒用。

  費辛籽開始講述起自己的重生和前世的事情。

  剛說了一半,門開了。

  費尚徳走進來,他的身後跟着兩個人。

  他看向費辛籽,“你果然在這裏。”

  費尚徳命令屬下將費辛籽抓起來。

  費辛籽慌了,“爹爹,你要幹什麼?”

  費尚徳說道:“這幾日將軍府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先去別院住一陣子。”

  費辛籽直覺不對,“將軍府有事處理就處理,爲什麼我要去別院?是什麼事?和杜芷桃有關嗎?”

  “如果你不想將軍府所有人都沒命,就閉上你的嘴。”

  說完,費尚徳讓人將費辛籽拖了出去,絲毫不過費辛籽的叫罵。

  冷酷。

  無情。

  殘忍。

  自私。

  剝下愛情那層殼之後,費尚徳終於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

  費海源感覺渾身發冷。

  他的父親,真的變得好可怕,好恐怖。

  第二日,林諾早上來看費海源,先是說了兩句話,提到自己從古書上看到了一種鍼灸術,可能對費海源的病情有幫助,但是如果一個不好,費海源也可能會沒命。

  林諾問:“海源,你想試一試嗎?”

  費海源拼命眨眼。

  像這樣苟且偷生,被人利用,他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林諾拿出銀針,消毒後在費海源身上紮了幾針。

  很快,費海源感覺身體在緩慢的發熱,有一股氣流在體內流動。

  突然,他的手指彈了一下。

  他欣喜若狂。

  他有希望了。

  林諾將銀針收好,太后宮裏的太監來了,宣林諾入宮。

  林諾笑了笑,“海源,那娘就先去一步了。”

  林諾跟隨太監來到太后寢宮。

  太后沉着一張臉,彷彿要殺人。

  林諾跪下請安,太后也不開口讓她起來。

  太后手裏重重的拍打椅子扶手,“好你個將軍府,芷桃身體有恙,我將她託付給你們將軍府讓你們好生照看,你們就是這麼照看的!”

  林諾低頭說道:“杜縣主在將軍府的膳食由御膳廚房負責,衣服由太后您賞賜,將軍府所能提供的就是一點住處,請太后恕罪,臣婦實在不知究竟是哪裏怠慢了杜縣主。”

  “你還敢說!”

  太后震怒。

  “請太后明示。”

  “來人。”太后怒道:“把這名婦人掌嘴二十。”

  林諾擡眸,冰冷的視線落在太后身上,“太后,臣婦身份卑微,但也是皇上欽此三品誥命夫人,三品郡主身份,就算你要打我,也必須給個合乎律法的說法。”

  “你——”

  太后指着林諾發抖。

  她還敢提郡主賜封。

  這郡主賜封,她怎麼配!

  “太后。”

  杜芷桃突然跑了出來跪下,“這事千錯萬錯事芷桃的錯,是芷桃動了心犯下大錯,和其他人無關,太后,您不要爲難費夫人。”

  林諾:“杜縣主,別管千錯萬錯,到底什麼錯,你總得跟我這個現在還糊塗着的人說清楚吧?”

  林諾脊背筆直,看向前方,“太后,就算是臣婦犯了殺人的罪,也得知道殺了什麼人吧。”

  “粉荷,你說。”

  太后身體不好,即便生氣,說話的聲音也十分氣虛。

  “是,太后。”

  粉荷冰冷的看着林諾,“費夫人,杜縣主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她腹中懷的,是你們費家的骨血。杜縣主才十六,你們費家竟敢犯下如此大錯。”

  聞言,林諾不驚不慌,反而將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了杜芷桃身上,“杜縣主,你懷的是費家的骨血,臣婦多問一句,是費家誰的骨血。”

  “還能有誰?”

  粉荷是真覺得林諾欺人太甚。

  好好的清白姑娘送到了將軍府,被將軍府的人玷污了。

  如今有了身孕,林諾居然還敢這麼問。

  她這麼問什麼意思?

  是懷疑杜縣主栽贓嗎?

  簡直其心可誅。

  粉荷:“你們費家除了一個費海源有如此大的膽子,敢勾引郡主,還有誰!”

  林諾看着杜芷桃,“將軍府,男女老少,丫鬟家丁多了去了,誰知道是誰。杜縣主,不如你親口告訴我。”

  “你——放肆!”

  太后被林諾這一番倒打一耙氣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放不放肆的問了才知道。”

  林諾一臉理所當然,“不然杜縣主說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就是誰的嗎?難不成她說肚子裏的孩子是將軍的,那也是將軍的?”

  杜芷桃臉色蒼白,驚恐的看着林諾。

  雖然夫人只是隨口一說,但怎麼就恰好說中了呢。

  杜芷桃死死的咬着脣,雙手都在發抖。

  林諾逼問,“杜縣主,你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杜芷桃兩隻手緊握,努力深呼吸。

  海源會理解的。

  海源會幫她的。

  她和將軍的這份愛,海源會和她一起守護的。

  再說,海源現在根本說不了話。

  杜芷桃緊的抓着手,“是……海源的。”

  林諾勾脣一笑,“既然如此,讓海源進宮和杜縣主對峙吧。”

  杜芷桃赫然擡頭,眼底全是驚詫,“海源不是成了廢人了嗎?”

  林諾淡淡瞥了她一眼,“剛好,海源今早好了。”

  “怎麼可能?”

  “可能是上蒼眷顧吧。”

  林諾收回視線,面對太后,“太后,將軍府做錯了認,但不受任何污衊。”

  “芷桃怎麼可能污衊你!”

  太后真是越看越討厭林諾那副好像她寶貝侄女是個蕩1婦一樣的表情。

  “是不是污衊,對峙就知道了。”

  林諾半步不讓,“若是太后不應允,臣婦即便拼了這條命,也要求皇上主持公道。”

  不行。

  太后下意識的就反對林諾這個提議。

  不能讓皇上知道。

  皇上脾氣怪異,又一直不喜歡芷桃。

  如今芷桃未出閣先有孕,和男子通jian。

  又恰逢皇上心情最敗壞的時候,若是讓皇上知道了,說不定他不耐煩之下,直接將兩個人都砍了。

  太后越想越氣,越想越憋屈。

  她堂堂太后就被這麼個女人給拿捏了。

  太后捂着泛疼的心口說道:“宣費海源。”

  靜默許久後,費海源來了。

  杜芷桃一看到費海源的身影,瞬間面如死灰。

  “海,海源。”

  她楚楚可憐的看着他。

  以前費海源看到這樣一張柔弱的臉恨不得把命都給她。

  現在,他只想親手掐死她。

  林諾問:“海源,杜縣主說懷了你的孩子,你和杜縣主做過嗎?”

  這話問得也太直白了。

  粉桃怒瞪林諾,這費夫人到底會不會說話!簡直是不知羞恥。

  費海源嘲諷的一笑,“杜縣主千金之軀,臣清清白白做人,不敢也不配。”

  粉桃怒懟:“費海源,你玷污了杜縣主的清白,現在還敢倒打一耙?”

  費海源看着杜芷桃,“誰知道杜縣主是跟哪個野男人廝混懷了野種,賴到我的頭上了。太后,你即便是太后,也不能隨便就給臣子扣一口黑鍋吧?”

  費海源是真恨杜芷桃,說話極度難聽。

  末了,他補充道:“太后,臣好歹也是有品階,這事牽涉到了大臣,那就不只是後宮的事。先祖規矩,後宮不得干政。你想要冤枉臣,那臣就是玉石俱焚,同歸於盡也不可能受此污衊。”

  杜芷桃痛苦的看着費海源:“海源,我以爲你是真心喜歡過我,所以更能明白愛情的難能可貴,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是啊,杜縣主,你怎麼能這麼對一個曾經真心喜歡過你的人呢?”

  當事人來了,戰火中心就轉移了。

  林諾一言不發,樂得看戲。

  太后此時也琢磨出不對勁了。

  費海源的表現實在是不像一個心虛之人。

  反而杜芷桃目光閃爍,十分心虛。

  她讓粉桃將杜芷桃扶到身前,壓低聲音問道:“芷桃,你和哀家說實話,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我……”

  杜芷桃咬着脣,不知道該不該說。

  太后繼續追問:“芷桃,別怕,不管是誰的,哀家都會幫你。若那男子欺負了你,哀家要他的命,若你當真喜歡他,那男子身份貴重,哀家就給你賜婚。”

  當然,若那男子有問題,她即可就處死那男人,讓芷桃打掉孩子。

  “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的。”

  這話基本就等於是承認孩子不是費海源的了。

  太后真是又心焦又恨鐵不成鋼,“你糊塗

  啊,還不趕緊說,孩子到底是誰的。”

  “是……”

  “說!”

  “將軍的。”

  此話不亞於晴天霹靂啊。

  杜芷桃即刻跪下,“太后,我和將軍是真心相愛,我們互許彼此,早已定下終身,此次實在也是被逼無奈,纔會出此下策。請你成全我和將軍吧。”

  說完,杜芷桃看向林諾,“費夫人,你和將軍雖是結髮夫妻,但是卻是父母之命,並無感情,而我和將軍,我們歷經了許許多多的痛苦與無奈,是情深難以自持,是命定的真愛,請你成全我們吧。”

  “是嗎?”

  又是那輕飄飄,超乎她所有預料的語氣。

  林諾淡淡的說道:“杜縣主,你前頭說肚子裏的孩子是我兒子的,現在又說肚子裏的孩子是我丈夫了,有什麼證據?杜縣主,你是不知道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所以賴上我們費家了,還是見不得將軍府好,盼着將軍府所有人去死啊?”

  費海源譏諷道:“太后,要不也召臣的父親入宮一問。又或者把將軍府所有的男人都叫過來問問,興許就問到了。”

  “海源,你是知道的,你明明懂我,就算我拒絕了你的愛,你怎麼能這麼傷害我?”

  費海源是既恨杜芷桃,又恨費尚徳。

  但是費尚徳畢竟是將軍府的一家之主。

  真要把費尚徳牽扯進來,那將軍府也就保不住了。

  他不敢,只能將怨氣全撒在了杜芷桃身上。

  杜芷桃不懂,只以爲費海源因愛生恨。

  費海源冷冷的說道:“杜縣主心思深不可測,手段又高明,臣哪裏敢懂。”

  “閉嘴!”

  太后十分心累的呵斥。

  她現在看杜芷桃是又恨又心疼。

  心疼她未婚小姑娘被男人騙了懷孕。

  又恨她糊里糊塗,蠢到不可救藥。

  太后問:“芷桃,你現在還不肯說實話嗎?到底是誰的!”

  “太后,難道連你也不相信我嗎?”

  杜芷桃哭道:“我說的是實話,真的是實話,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將軍和我是真心相愛,如果不是迫於世俗的殘忍,這冷酷規矩的壓迫,我們早就公開了。太后你要是不信,可以召將軍入宮一問。我們的愛,天地可鑑,芷桃對將軍的心絕無半點虛假。”

  杜芷桃伸出手指發誓。

  眼看杜芷桃情真意切,太后的心沉了下去。

  這通jian涉及到了三品大員,那可就真不是後宮之事了。

  那是要去大理寺,或者由皇上親自審判的。

  如果兩個人是真的。

  芷桃和費尚徳都得死。

  太后突然不想查下去了。

  杜芷桃卻堅持說道:“太后,請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等y亂的女子,我的心,我的身,我的命,這一生一世都是隻屬於將軍一個人的。”

  “哪個將軍啊,跟朕說說。”

  路喜:“皇上駕到。”

  太后猛然一顫。

  所有人跪下。

  皇上走到太后身邊坐下,“太后這宮裏越來越熱鬧了,連朕的大臣都召到了後宮。”

  這話就是明着問太后僭越之罪了。

  太后急忙解釋,“是後宮的一些事牽扯……”

  “起來吧。”

  太后話還沒說完,皇上就隨口打斷吩咐。

  林諾沒動。

  路喜戳了她一下,“皇上讓你起來呢。”

  林諾皺眉,起來了,“謝皇上。”

  皇上一下就聽出那語氣裏的潛臺詞了。

  你又沒對我說,誰知道你讓誰起來啊。

  皇上扯了一下嘴角。

  笨女人。

  皇上問:“怎麼回事?”

  太后剛要開口,皇上指着林諾道:“朕問你呢,怎麼不回話?”

  如此榮寵,可見一斑。

  太后更心驚膽戰了。

  林諾說道:“杜縣主懷孕了,不知道孩子爹是誰,一會兒說是我那個一項守規矩的兒子的,一會兒又說是我那個不近女色的夫君的,誰知道她哪句真哪句假。”

  “是嗎?”

  帝皇視線沉沉的落在杜芷桃身上。

  杜芷桃本就懼怕皇上,此刻更是嚇得連呼吸都不敢了。

  皇上視線下移,落到杜芷桃肚子上。

  那肚子確實有一點微微隆起,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

  皇上看了路喜一眼。

  路喜心領神會:“宣費尚徳覲見。”

  費尚徳在看到費海源從房間裏出來,跟着太后宮的太監入宮的時候就預感大事不妙。

  費海源離開時看他的那一眼,仇恨到了骨子裏。

  他甚至想跑。

  但是他不能。

  畏罪潛逃,會牽連九株。

  畏罪自殺同樣。

  費尚徳只能安靜的待在將軍府裏等死。

  他的周圍沒有一個人。

  他的身上籠罩着死亡的氣息,沒人敢靠近他。

  這一刻,前半生的種種在腦海裏瘋狂回溯。

  他突然開始後悔了。

  他本來的家庭那麼幸福美滿。

  他有一個賢惠的妻子,將後宅打理得井井有條。

  他有一雙可愛的龍鳳胎兒女,女兒孝順,兒子前途無量。

  如果沒有杜芷桃,他的人生應該是所有人豔羨的美滿。

  可是現在全都毀了。

  因爲他的一時行差踏錯,因爲他的一時鬼迷心竅。

  女兒與他反目。

  兒子恨他入骨。

  眼瞅着妻子在知道真相後,也要與他離心了。

  衆叛親離啊。

  死期臨近,費尚徳才驚覺自己錯得離譜。

  若是當初剋制自己,不犯下錯誤的第一步。

  若是在那偶然的一次失誤之後,他能剋制住自己的貪慾。

  若是在芷桃懷孕後,他能及時收手。

  費尚徳耷拉着腦袋。

  他懊惱的問自己。

  他到底在幹什麼?

  怎麼就鬼迷心竅了一般,一步步的走到了死罪還不知反省,甚至妄想欺君?

  終於,皇上的傳旨太監來了。

  一看來的人不是太后宮的,而是皇上的傳旨太監,費尚徳整個人都彷彿被扔進了冰窖裏。

  事情捅出去了。

  皇上知道了。

  他完了。

  徹底完了。

  費尚徳跟一具木偶似的來到了太后宮。

  “臣,費尚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跪下。

  皇上淡淡的打量着他。

  費尚徳嘛。

  無召不上朝的武將。

  他記得。

  皇上問道:“費尚徳,杜芷桃說懷了你的孩子,你說呢。”

  “臣……”

  費海源實在是怕滿門抄斬,搶斷費尚徳的話,“皇上,杜縣主一人之言不可信,讓她拿出證據來,憑什麼她說肚子裏孩子是誰的就是誰的!”

  費海源這話等於是明示費尚徳否認了。

  皇上不悅的皺眉。

  杜芷桃卻絲毫不怕。

  她癡迷的看着費尚徳,在她的心裏,她的將軍是那麼的強大,那麼的厲害,絕對不會拋棄她。

  她說道:“將軍,芷桃此生能與你愛一場,雖死無憾。”

  林諾靜靜的看着,沒說話。

  費尚徳也沉默着。

  一邊是他深愛的女人,一邊是他的命,也可能是將軍府的命。

  他怎麼能因爲自己的過錯讓全將軍府給他陪葬?

  費尚徳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是啊。

  他的母親,他的妻子,他的兒女,還有將軍府上上下下的人,難道都給他們的愛情陪葬嗎?

  不行。

  絕對不行。

  百善孝爲先。

  就算他死,也不能連累家中老母。

  至於芷桃……

  她那麼善良的一個人。

  她肯定也不願意看到那麼可怕的事情發生。

  她會理解的。

  她愛他,所以一定能體諒他的苦衷。

  不是他放棄了他們的愛。

  而是這個世道太過殘忍,沒有給他們堅守的選擇。

  路喜催促道:“費將軍,皇上問你話呢。”

  費尚徳身子僵硬,“臣……”

  一開口,他的嗓子是前所未有的乾澀。

  “臣……臣……臣不知杜縣主腹中胎兒是誰的骨血。”

  一句話將杜芷桃徹底打入了萬劫不復之地。

  從此dang婦兩個字將壓得她永無翻身之地。

  太后怒斥道:“費尚徳,你說話要憑良心!”

  你現在把自己撇乾淨了,芷桃怎麼辦?

  費海源嘲諷的笑了。

  看。

  這就是他們這對狗男女嘴裏的真愛。

  林諾仍舊沉默着。

  皇上手指輕叩扶手,“費尚徳,你現在是在否認杜芷桃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

  “是。”

  終於,被費尚徳一句否認打蒙了的杜芷桃回過了神。

  “將軍!你怎麼能這麼說?”

  她撲過來,抓住費尚徳的手,“將軍,你看看我,我是芷桃啊,我是你最愛的芷桃啊,你怎麼能否認我們的感情,否認我們的孩子。那些曾經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語,你所承諾給我的未來,難道都是假的嗎?”

  “將軍,我是芷桃啊,我是你最愛最愛的芷桃啊,你說過我們一定可以突破艱難險阻,上蒼一定會放我們的愛情一條生路的。”

  杜芷桃悽婉的

  哭着。

  費尚徳沒說話,他低着頭沉默着。

  他慫了。

  杜芷桃搖着頭,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那拯救過她,一直停留在她心底最深處,寬厚偉岸的身影在這一剎徹底崩塌。

  她強大的將軍,此刻懦弱的跪在地上否認他們的全部。

  他雙肩耷拉,深深的垂頭腦袋。

  他是那麼無能,又那麼遲暮。

  退去所有的光環之後的他,也不過就是一個膽怯懦弱怕死的普通男人。

  呵。

  杜芷桃笑了,她抓着費尚徳的衣領質:“將軍,你是我的信仰啊,我把你當信仰的愛着,我將我的一切都給了你,我那麼愛你。而你,你在幹什麼?你怕了,你怕死,你爲了你的命,你連我們的愛情都能否認,你真是太可怕,太讓我失望了。”

  真情與真愛。

  信仰與崇拜。

  在這一刻就像泡沫一樣一點點的破碎。

  然後化作無數碎片,扎進了杜芷桃的心。

  她淒厲質問他:“我一個弱女子,我懷着身孕,我都不怕死,你怎麼能怕死!你是英雄啊,你是我的英雄啊,你戰場廝殺都不怕死,這一刻,你怎麼能怕了!”

  費尚徳的頭更低了。

  他不敢擡頭,不敢看杜芷桃,更不敢承認。

  他在心裏默默的對自己說,不是的,他是在勇敢的犧牲,犧牲他們偉大的愛情去保護將軍府的所有人。

  他是不得已的。

  是無奈的。

  而芷桃是個小女人,她根本不懂這些。

  所以她纔會誤會他。

  等以後,如果大家都活下來了,他可以向芷桃解釋。

  到時候,芷桃就知道自己的無知和淺薄了。

  到時候,她會理解他的!

  “夠了!”

  皇上聽不下去了。

  演什麼苦情戲呢。

  皇宮裏的戲班子演得還不夠嗎?

  “皇上。”

  太后從座椅上下來,跪下,以太后之尊下跪帝皇。

  她哭求央求道:“皇上,芷桃只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她無知又淺薄,她什麼都不懂,她只是一個小姑娘,你饒過她吧。皇上,哀家求你了。”

  皇上沒說話。

  “皇上,她還懷有身孕啊,她不是故意構陷大臣的。費尚徳……費尚徳……您看看芷桃的樣子,費尚徳在說謊,他一定在說謊。”

  皇上看向林諾,“你說呢?”

  相對於太后的求情,皇上更想看看這個笨女人想怎麼辦。

  林諾跪下,“臣婦但憑皇上處置。”

  倒是會推卸責任。

  皇上又看向費尚徳,“費尚徳,朕最後再問你一句,杜芷桃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臣不敢。”

  又是否認。

  很好。

  很好。

  看看大周朝的大臣啊,一個二個貪生怕死的樣子。

  皇上嘲諷的一笑,摸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杜芷桃不守婦道,與人通jian,誣陷大臣,念在太后求情,她又懷有身孕的份上免其死罪,貶爲賤民,沒收一切家產。”

  太后聞言大喜。

  這是法外開恩了。

  太后拼命磕頭,“謝皇上,謝皇上。”

  杜芷桃心如死灰,一動不動。

  她的天塌了。

  活不活着對她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至於將軍府。”

  皇上轉動着手上的扳指,“將軍府藏污納垢,保護縣主不利,費尚徳貶官四級,罰俸三年,十年之內不得晉升。”

  死裏逃生,費尚徳長舒一口氣,“臣謝主隆恩。”

  林諾和費海源也說道:“謝皇上。”

  皇上站起來,冷眸凝視着太后,“太后不守宮規,私自干涉朝政,幽居寢宮一年,沒有朕的命令不得出門半步。”

  說完,皇上走了。

  所有人徹底鬆了一口氣。

  費尚徳想站起來,腿一軟差點站不住。

  杜芷桃沒了身份,自然不能留在宮裏,被太監架了出去。

  太后也只能看着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林諾沒有理會費尚徳和費海源,自己徑直離開。

  走到一半,路喜攔住林諾,請她到御膳廚房再做幾份小食。

  林諾:“……”

  狗皇帝真沒人性。

  她都這樣了,還讓她上班。

  冷血封建地主階級。

  林諾來到御膳廚房繼續做喫的,隨便做吧。

  這次做土豆餅。

  林諾做着,路喜沒走,反而閒聊了起來。

  林諾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着。

  許久後,路喜問:“費夫人,你真的相信費將軍和杜芷桃是清白的?”

  “他是我夫君

  ,他素來性子冷淡,我自然相信他。”

  相信個鬼。

  要不是怕連累將軍府那麼多人,她真想當場跳反站杜芷桃那邊,讓皇上把費尚徳給嘎了。

  路喜笑了笑,沒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林諾走了,土豆餅上桌。

  皇上嫌棄了看了一眼那餅。

  焦黃的細土豆絲煎的餅,上面撒了辣椒麪和鹽。

  賣相真差,跟鳥巢似的。

  上不得檯面。

  皇上拿筷子夾起來,小小的咬了一口,問道:“怎麼說?”

  路喜:“費夫人的心還是向着費將軍的。”

  “蠢貨。”

  皇上將土豆餅喫完,說道:“退下吧。”

  ……

  將軍府,死一般的寂靜。

  費辛籽也被放了回來。

  和費海源,費尚徳,林諾,費老夫人一起坐着。

  全家上下只有費老夫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費尚徳對費辛籽和費海源說道:“我和你們母親有些話想單獨說一說。”

  費海源要出言反駁,被費辛籽拉住了。

  林諾說道:“你們扶奶奶回屋,向奶奶好好解釋解釋,不要讓奶奶繼續擔心下去。”

  費老夫人懵着,啥都不知道,也只能如此。

  費尚徳愧疚的看着林諾:“夫人,我會彌補你的,我和杜芷桃是……”

  “真愛嗎?”

  林諾挑眉,“既然是真愛,我身爲將軍的夫人自然應當理解,體諒,祝福將軍和杜芷桃。不過今日將軍當着皇上的免否認了和杜芷桃之間的關係,如果兩個人之間再有牽扯,就是欺君之君,將軍以後還是和杜芷桃保持距離吧。”

  費尚徳訥訥的張大了嘴。

  “你,不生氣?”

  “我爲什麼要生氣?”林諾端起大老婆的氣度,“將軍,這件事情你若是早告知於我,把杜芷桃納了就是,也不至於鬧到今天這個地步。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只要夫人之位還是我,海源的嫡子之位不動搖,我又有什麼需要生氣的?”

  看。

  不在乎就不會生氣。

  前世原身就是因爲有感情,愛着這個家纔會發瘋。

  林諾越是大度就越是彰顯她的冷漠。

  費尚徳感覺自己在林諾眼裏不是丈夫,不是孩子的父親,只是一個工具人。

  他所以爲的完美妻子,完美家庭,他以爲愛着他的妻子,只是把他當作一個工具。

  父子反目。

  十幾年夫妻,妻子眼中心裏從來沒有他。

  這一刻。

  費尚徳堅信了幾十年的世界也崩潰了。

  “你怎麼能不生氣不嫉妒不發瘋?”

  他就像一頭失控的豹子一樣質問。

  彷彿在質問,你怎麼能不愛我。

  我可是你的丈夫啊。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導航

熱門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權所有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