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百分百未成年(10)

作者:諸葛扇
晚上,謝惜靈被媽媽接回了家。

  周德法開車在謝家小區附近巡邏。

  他拿出望遠鏡去看十三樓的謝家。

  本來他和王警察說白天也過來多巡邏幾次的,結果白天遇到了一起盜竊案,兩個人就給耽擱了。

  過了一會兒,王警察買了三明治和熱狗腸回來,“隊長,怎麼樣?”

  “很安靜。”

  周德法放下望遠鏡,開車繼續巡邏。

  他們是出來巡邏的,總不能就在謝家樓下不動吧?

  那別的地方還管不管了?

  喫完飯,謝父抽出衛生紙擦嘴,謝母照例去洗碗。

  謝父問道:“補習班上次的小測成績是不是出來了?”

  謝惜靈頓時一顫。

  “嗯?”

  謝父低沉的聲音微微擡高,謝惜靈只能縮着脖子去房間裏將試卷拿了出來。

  鮮紅的135分。

  滿分150。

  她就考了135?

  謝父啪的將試卷拍在桌子上,“就這個成績,你是怎麼有臉喫飯的?”

  謝惜靈瑟瑟發抖的後退,“爸爸,我錯了,我下次一定努力。”

  “過來。”

  謝父招手。

  謝惜靈害怕的搖頭,她想跑,她求助的看向廚房。

  廚房那邊,謝母觸及到謝惜靈的目光,立刻別開頭躲了。

  “過來!“

  謝父冷喝一聲。

  謝惜靈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沒有一絲絲血色。

  可是她還是不敢動。

  謝父怒了,他站起來。

  呲。

  椅子腿劃過木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

  謝父一把將謝惜靈拉過來,“你爸爸我辛苦工作,賺錢供你讀書,就是讓你這麼回報我的嗎?”

  謝父掐着謝惜靈的脖子,然後突然一下將謝惜靈的臉死死的壓在桌子上,“你自己看看,你但凡用點心,成績也不會一直退步!”

  “我沒有,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

  謝惜靈哭着喊着,“媽媽,救救我,救救我……”

  謝母捂着耳朵,蹲在地上,雙目空洞的看着地面,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唸叨着:“是你不聽話,是你不努力,你爸爸才教訓你,他是在教育你,你要聽話,靈靈,你要乖……”

  過了一會兒,謝父放開了謝惜靈,解開了腰上的皮帶。

  謝父手裏拿着皮帶,居高臨下的看着謝惜靈,“今天我不給你個教訓,讓你收收心,好好學習,你以後出了社會也是個失敗者。”

  啪。

  皮帶落下,抽在謝惜靈後背上。

  謝父是做外貿進出口的,自己開的有一個小公司,一年純收入七八十萬,他對自己的喫穿用度也很講究,用的皮帶,那是真皮的。

  那麼長的真皮皮帶抽打在謝惜靈的後背上,手臂上,大腿上。

  一下又一下。

  謝父就像是在面對深海血仇的仇人一樣抽打謝惜靈。

  “別打了,別打了。”

  謝母終於從廚房出來了,她跪在地上,哀求道:“老公,靈靈知道錯了,她以後會好好學習的。”

  “我還沒說你呢?你一天天待在家裏,就管孩子的功課,就這麼點事我讓你做你都做不好嗎?”

  啪!

  皮帶抽在了謝母臉上。

  “我看你們兩個就是故意想氣死我,廢物!”

  啪啪啪。

  啪啪啪啪。

  謝父感覺自己真的快被這兩母女氣死了。

  他在外面這麼辛苦努

  力的工作到底是圖什麼?

  還不就是想多賺點錢給她們母子倆提供更好的生活條件,讓謝惜靈有足夠的資本長才,以後不至於被人欺負嗎?

  好啊。

  一個二個都不領他的情,給他浪費錢,是吧?

  行啊。

  既然以後早晚要挨社會的毒打,那不如他現在就讓她提早習慣習慣。

  謝惜靈蜷縮在地上,虛弱的哭着,“爸爸,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以後不敢了……”

  啪!

  謝父後腦勺突然捱了一下,他被迫失去重心,踉蹌了兩下,一回頭,一個花瓶掉落在地上,不知道是誰砸在了他腦袋上。

  他看向花瓶存放的地方,只有一盆發財樹。

  謝父轉過身,一皮帶抽謝惜靈身上。

  砰!

  另一個花瓶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後腦勺上,這回彷彿是真的想讓他死,他手一摸,後腦勺全是血。

  林諾站在謝家樓下,在996的幫助下定位到了發財樹,遠程指揮。

  特麼的。

  她現在就想打死謝父。

  就在這時,謝家大門口傳來瘋狂的拍打聲。

  “開門,快開門,警察。”

  納悶中的謝父將皮帶扔在沙發上,給謝母使了個顏色,然後去開了門。

  周德法和王警察一把推開謝父,衝了進來。

  謝父怒了,“怎麼回事?你們是警察又怎麼樣?憑什麼隨隨便便闖進我家?”

  周德法和王警察沒理謝父。

  他們闖進去的時候,謝母正扶着已經奄奄一息的謝惜靈站起來。

  謝惜靈那雪白的肌膚上,無數條又粗又大的血痕,簡直觸目驚心。

  “你個狗東西!”

  王警察受不了了,轉身對着謝父就是一拳,然後就要給謝父一個深刻的教訓。

  周德法趕緊拉住王警察,他冷冷的看着謝父,“怎麼回事?爲什麼動手,不是告訴你不準再對孩子動手嗎?”

  “媽的。”

  謝父捱了一拳,臉疼,他揉了揉臉,“我告訴你們,你們私闖民宅,還打人,我要向警察局,檢察院投訴你們,我要讓你們當不了警察。”

  “你他媽的,老子今天拼着這身警服不要了,也要打死你!”

  王警察說着就要往前衝,周德法死命拽住他,“冷靜一點,先送孩子去醫院。”

  聞言,王警察愣了愣,立刻返身回去抱起謝惜靈就往外衝。

  謝母伸了伸手想攔,沒攔住。

  謝父卻擋在門口,“幹什麼?她是我女兒,我教育我女兒,輪得到你們管嗎?”

  “你滾不滾?”

  王警察目光冷厲,“你他媽再不給老子讓開,你怎麼抽你女兒的,老子就十倍抽回來。”

  周德法推開謝父,“去醫院。”

  王警察冷冷的看了謝父一眼,抱着謝惜靈飛快離開。

  謝父指着王警察的背影對周德法說道:“周隊長,你們今天必須給我個解釋,憑什麼私闖民宅。”

  “辦案,夠不夠!”

  解決了謝惜靈的事情,周德法緊繃的神經也稍微鬆了一些。

  周德法抓住謝父的領口,“你他媽當時在警察局怎麼保證的?你現在給我打人?”

  “這不叫打人,這叫教育她。我是她爸,她現在還小,我不教她,她以後去了社會是會喫虧的。”

  還強詞奪理。

  “你教育孩子是往死裏打的?”

  周德法太陽穴瘋狂的跳動,別說年輕的王警察,就是五十多歲的他現在都想宰了謝父。

  但是不行。

  他是警察。

  他要冷靜。

  周德法放開謝父,他目光冰冷的看着他,“這是虐待罪,你等着坐牢吧。”

  “你嚇唬誰呢?”

  謝父滿不在乎,“老子是她爸,什麼虐待不虐待的,我要是虐待她,會給她報幾萬塊錢的補習班,會給她買幾千的衣服,會給她報幾千塊錢一節的鋼琴課?”

  “你——”

  謝父一番慷慨激昂的辯駁說得周德法一個詞都說不出來。

  他鼻孔都在劇烈的擴大擴大再擴大。

  “你等着坐牢吧。”

  周德法一把推開謝父,留下這句話,走了。

  醫院內,女醫生給謝惜靈檢查傷口,等脫了衣服才知道里面更嚇人。

  一個女孩子,身上全是各種傷痕。

  有細的,有粗的,有鞭打的,有燙傷的。

  “這些,這些都是什麼?”

  謝惜靈低着頭默默掉眼淚,“是爸爸覺得我學習不努力,打的。”

  “這個呢?”

  女醫生指着一片猙獰的傷疤。

  “這個是上次期末考,我沒考好,爸爸砸了花瓶,把我扔花瓶渣滓上壓出來的。”

  女醫生震驚了,“沒考好?”

  “嗯,爸爸讓我考進全年級前十,我只考了三十二名。”

  “考三十二名就可以打人嗎?”

  這是什麼禽獸?

  女醫生看着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也有個女兒啊,才七歲。

  要是誰敢這麼對她女兒,她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討個公道。

  忽然,謝惜靈痛苦的悶哼一聲。

  女醫生連忙問:“怎麼了?”

  謝惜靈搖頭。

  “這裏是醫院,我是醫生,你哪裏疼告訴我,告訴了我我才能好好給你治療。”

  謝惜靈紅着眼睛,指着肚子,“這裏疼。”

  “這裏?”

  女醫生伸出手按過去。

  “啊,好疼。”

  不好。

  這是脾臟的位置。

  女醫生問:“你這裏最近有受過傷嗎?”

  “昨天爸爸踢了一腳。”

  畜生!

  女醫生又罵了一句,連忙帶謝惜靈去檢查,檢查結果顯示脾臟輕微破裂。

  幸好今天就發現了。

  要是晚兩天,這孩子說不定命都沒了。

  王警察看着謝惜靈被推進手術室又推出來,心都揪緊了。

  他看着謝惜靈那張消瘦蒼白的臉,眼前閃過的是林諾和林承的身影。

  他們和林諾林承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林家剛好出事,他們心疼孩子,但是看着林超俊和馮立鵑那麼慘,便沒有謝惜靈這樣的衝擊力。

  當時他心裏想的是活該,活該林超俊命根子廢了,活該馮立鵑被挑斷了手筋腳筋。

  心裏甚至隱隱有些暢快。

  更何況林父本身就是故意傷人,馬上就要坐牢,到後來,林諾的強勢又給人一種她完全可以處理這些事情的感覺。

  這一切的種種造成兩邊感官完全不一樣。

  而現在,謝惜靈就在他們眼前被打得奄奄一息,對方還囂張得不得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最讓人噁心的就是這種態度。

  一副沒人能管得了老子的態度。

  媽的。

  他倒要試試看能不能管得了他!

  周德法手搭在王警察肩膀上,心裏也是恨謝父恨的牙癢癢的,要是他不是警察就是個普通人,特麼的他早就上手揍人了。

  周德法深呼吸,將所有的憤怒都壓下去,問謝惜靈:“你要告你爸爸嗎?”

  謝惜靈害怕的搓着手,“可、可以告嗎?我不想告爸爸媽媽,就想離開他們。”

  王警察咬牙切齒的說道:“告他們,讓你爸那個人渣坐牢。”

  “我可以不告爸爸嗎?我只想跑。”謝惜靈仍舊堅持,“媽媽說爸爸賺錢很辛苦,也很累,我也確實學習成績一直在下降,我只是想離開他們,我可以一個人生活。”

  王警察愣了,隨即看着謝惜靈又是一陣心疼。

  爸爸打孩子都快打死了。

  孩子心裏還是善良的,不想讓爸爸坐牢。

  這就是很多家庭成員之間的虐待案讓人爲難的地方。

  因爲是家人,所以哪怕被傷害了,還是不想傷害自己的家人。

  而且謝惜靈還是未成年人,她還要讀書,根本沒有辦法一個人生活。

  她需要監護人,需要撫養人去撫養她。

  唉……

  王警察嘆了一口氣,“靈靈,你現在還是未成年人,你的父母是你的監護人,如果沒有特別惡劣的違法事件,你就必須和父母生活在一……”

  “你們幹什麼呢?”

  謝父和謝母這時衝了進來,兩個人齊心協力的把王警察和周德法從病房內趕出來。

  謝父惡狠狠的威脅道:“我警告你們,不要再騷擾我家,更不要挑唆我女兒做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是我女兒,這是我們的家務事。”

  “你犯罪這就不是家事。”

  周德法怒斥。

  “你有本事抓我啊?怎麼?沒依據抓我?沒依據就給我滾。”

  “老公。”

  謝母拉了拉謝父,對周德法和王警察說道:“兩位警察同志,你們真的是誤會了。我老公他平常不是這樣的,這些日子真的只是因爲靈靈太不像話了,一直貪玩不學習,我老公是恨鐵不成鋼下手才重了一些。”

  這話說的。

  和上次在警察局的話一模一樣。

  周德法和王警察都驚呆了。

  謝惜靈被打得只剩半條命了,這還叫恨鐵不成鋼所以下手重了一些?

  一些?

  重了一些?

  這叫一些嗎?

  周德法質問謝母,“她是你女兒,你是身上掉下來的肉,你就眼睜睜看着她被打得不成人形嗎?”

  “我沒有。”

  謝母弱弱的反駁道:“我當時阻止了,我沒有讓我老公打她,是她不聽話,是她不愛學習,如果她努力一點,爭氣一點,我老公不會打她的。”

  “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王警察聽不下去了,他現在真的無比後悔自己當時在謝惜靈報案的時候沒有引起足夠多的重視,先入爲主的被父母教育孩子這個說辭給糊弄過去了,沒有讓女警察好好檢查謝惜靈身上的傷口,否則當時就可以勸說謝惜靈控告謝父,讓他去坐牢。

  謝母眼睛紅紅的,淚流滿面卻仍舊堅持的說:“我老公很愛靈靈的,只要是靈靈要的,我老公都會給她買,對我也很好,前幾天還給我買了幾千塊一瓶的面霜,他很愛這個家的,對,他很愛這個家,也很愛靈靈。只是靈靈不聽話,總喜歡和外面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玩,又不把心思用在學習上,成績一直下降,我老公也是心急,他是擔心……再說了,沒有靈靈他爸爸,靈靈喫什麼喝什麼,誰養她?”

  謝母說話時眼神十分的空洞。

  那話說到最後,王警察和周德法甚至感覺謝母好像不是在和他們說話,而是在努力勸說自己。

  反正謝母堅持謝父是愛女心切纔會打謝惜靈,謝父一個勁兒的叫囂他纔是謝惜靈的父親,別人沒資格插手他的家務事。

  那把王警察和周德法氣的,差點七竅生煙。

  然而,現實就是這樣,謝父謝母是謝惜靈這個十三歲百分百未成年人的監護人,是她的法定代理人。

  他們控制着她的一切,喫穿住行,讀書,生活。

  謝惜靈不控告兩個人,謝父謝母要帶謝惜靈出院誰也沒資格阻止。

  周德法和王警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謝父謝母帶着謝惜靈上車回家。

  “媽的!”

  王警察一拳頭砸在牆上。

  他第一次感覺自己是那麼的渺小和無能。

  周德法拿出煙,抽了一根又一根。

  難道就眼睜睜看着謝父作惡嗎?

  就真的沒有辦法嗎?

  回到謝家,大概是謝惜靈剛剛動完手術,謝父只是罵了她幾句沒有再動手。

  他惡狠狠的警告謝母,“好好看着她,別讓她再跑出去丟人現眼。”

  “我、我知道了。”謝母怯懦的應着,給謝惜靈蓋好被子,“靈靈,你看,你爸爸還是愛你的,他知道你受傷了,明明很生氣都不打你了。你以後只要乖乖的,爸爸不會隨便發脾氣的。”

  謝惜靈閉上了眼睛,轉過身不想說話。

  她好累,真的好累。

  第二天,謝父去上班,周德法請了假跟着他,隨時隨地都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下午謝父下班回家,周德法的車就跟在他後面。

  他踩下剎車,打開車門,下車,走到周德法車窗前,敲開車窗,“你有病是不是?是不是有病?”

  謝父一腳踹周德法車門上。

  周德法是請假過來盯人,開的是私家車。

  換句話說,他穿的是休閒服,開的不是警車,現在就不是以警察的身份出現在周德法面前,周德法踹車也好,打他也好,那都是個人糾紛,算不上襲警。

  周德法笑了笑,“大路朝天,大家都走得,你走得,我就走不得了?”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別人家的女人管你什麼事?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知道教育,輪得到你插手嗎?”

  周德法冷冷一笑,“對啊,你教育女兒,我不能插手,但是你要是再敢動手打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麼不放過我。”

  謝父轉身上車,周德法跟着他進了小區,站在小區樓下。

  謝父一腳踹開家門。

  謝母害怕的說:“老公,你回來啦,飯菜馬上就做好,我已經在做了,真的馬上就好。”

  謝父沒理她,轉身進屋將謝惜靈拖了出來。

  然後將書架上的牛津詞典拿了出來,不顧謝惜靈的病痛抓着她的頭髮,一路把她扯進電梯,來到單元樓下。

  周德法就在樓下,是眼睜睜的看着謝父扯着謝惜靈的頭髮將她拉出了單元門。

  他衝過去,將謝惜靈的頭髮從謝父手裏扯出來,“你到底在幹什麼!”

  “你不是想管嗎?”

  謝父一把將謝惜靈推到一邊,翻開牛津詞典,對周德法說道:“你不是覺得自己很能耐,能當救世主嗎?行啊,我現在就當着你的面教育我女兒。”

  謝父一腳踹謝惜靈身上。

  周德法眼疾手快的將謝惜靈拉到自己身後。

  謝父冷笑,“來,今天你給我背單詞,背不好,你給我等着。”

  謝惜靈躲在周德法身後,根本不敢看謝父,只能可憐巴巴的央求道:“爸爸,我們回家吧,回家我背,我保證我會努力去背,背一整本詞典,下學期把它全背下來。”

  這裏好多人。

  大家人來人往的。

  她不僅是疼,還有丟人。

  謝惜靈感覺自己就像被爸爸扒光了扔在了大街上,就像是供人取樂的猴子。

  謝父隨便翻開了一頁,念道:“sophisticated,拼,現在給我拼。”

  謝惜靈就像是被馴熟了的狗一樣,條件反射的迅速的在腦海裏搜索這個單詞。

  然後她開始拼,“s-o-p-h-i-s……s……s……”

  後面她不知道了。

  “連一個單詞都記不住,我花你身上的那些錢到底花哪兒去了?”

  謝父板着一張鐵青的臉朝着謝惜靈走了過來。

  周德法護着謝惜靈,指着謝父說道:“你想幹什麼?”

  “老子幹什麼?老子教育自己的女兒。”

  謝父一把推開周德法,一巴掌抽謝惜靈臉上,“這就是你不好好學習的代價。”

  旁邊牽着孩子路過的家長看見也嚇了一跳,他從來不打孩子,但還是對孩子說道:“看見了嗎?以後要努力學習,不要總惦記着喫和玩,你要是不好好學習,就是那個大姐姐的下場。”

  孩子嚇得臉都白了,拼命點頭,然後拉着爸爸要趕緊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謝父打完了,翻開下一頁,“繼續。”

  繼續你個傻逼!

  周德法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

  他媽的。

  他今天沒穿那身皮,就是普通人。

  周德法對着謝父就是一拳頭。

  他好歹也是警察,受過專業訓練,打謝父還是輕輕鬆鬆的。

  很快,周德法將謝父壓在身下,對着他的臉就是一頓暴揍。

  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罪犯,不知錯不認錯,死不悔改,囂張挑釁。

  周德法左一拳,右一拳,打得謝父眼睛臉上全是血。

  謝惜靈嚇壞了,她趕緊過去拉周德法,“警察叔叔別打了,別打了,你再打下去,爸爸會死的,我不要他死。”

  謝惜靈一邊哭一邊喊,總算喚醒了周德法的理智。

  謝父從地上爬起來,一抹臉上的血,“好啊,你敢打人,報警,老子現在就報警送你喫牢飯,看看你還能不能當這個警察。”

  很快,警察來了。

  出警的正好是王警察,謝父和周德法,謝惜靈都被帶回了警局。

  因爲周德法是隊長,這事驚動了何局長。

  何局長調閱了所有人的證詞。

  那這事就很清楚了。

  一個父親教育女兒,手段過激了一些。

  周德法性格衝動,毆打他人,違反了治安管理條例。

  解決辦法也很簡單,要麼和解,周德法道歉賠錢,要麼周德法進局子裏待幾天。

  王警察不服,“這叫手段過激了一點嗎?我覺得隊長打得好,就該打死那個王八蛋。”

  砰。

  何局長一拍桌子,“你說這話還像個警察嗎?你是警察,你的職責是依法辦案。謝鶴青虐待女兒一案,你就算再憤怒,你是警察,你就不能感情用事,你應該做的是在法律框架範圍內去保護謝惜靈,幫助她尋求公道,說服她出庭做證控告她的父親。如果每個人都因爲一腔義憤就動用私刑,那還要法律,還要我們幹什麼?”

  “可是……”

  “我問你,謝鶴青在周德法面前教育謝惜靈的時候,行爲的嚴重程度構成了虐待罪嗎?”

  王警察胸脯劇烈的起伏着,“構成了。”

  “你再說一句。”

  王警察弱了氣勢,“沒夠成。”

  “謝鶴青當時有殺了謝惜靈的傾向嗎?”

  王警察:“主觀傾向誰知道有沒有。”

  何局長快氣死了,這哪兒來的愣頭青?

  何局長:“我們是警察,警察辦案講證據,不是你在這裏主觀

  猜測。”

  王警察哼了一聲,還是不服。

  何局長再問:“動手打人的是周德法嗎?”

  王警察:“是。”

  “那還不去辦案子。”

  “怎麼辦啊?抓隊長嗎?”

  何局長氣得啊,表情都快繃不住了,“老子讓你去找謝鶴青,讓他和解。”

  “我知道了。”

  王警察去找謝鶴青了。

  何局長又讓人把周德法叫了進來,“你說說你,五十多歲的人了,還沉不住氣。”

  周德法伴着一張臉,“局長,姓謝的實在是太過分了。”

  “那你也不能當場打人啊,你哪怕報個警啊,你是老警察啊。”

  周德法沉默了。

  何局長深呼吸,“你去找謝鶴青道個歉,跟他和解。”

  “我不去。”

  “我讓你犟,你個犟種。”

  何局長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夾砸周德法身上,“你不去想幹什麼?在局子裏待幾天,你一個快退休的警察給自己的檔案留下污跡,你還想不想當警察了?”

  “我坐牢,我沒錯,但違法了,違法了就應該受罰,所以我認罪認罰,所有犯法的人都應該受到懲罰。”

  “我——”

  何局長快氣死了。

  尼瑪,一個二個的都是犟種。

  謝鶴青是人渣不錯,咱們是要保護謝惜靈不錯。

  但是你是警察啊。

  能不能動點腦子?

  謝惜靈想不通,不願意上法庭作證告自己的爸爸,你就不能努力勸說她嗎?

  她要是咬死了不告不作證,那咱們確實沒辦法了。

  但謝惜靈敢跑,說明內心還是有反抗意識的,努力勸說一定能說服她。

  到時候,再給謝惜靈找個法定代理人。

  媽媽行不行?

  媽媽不行,找奶奶,奶奶不行找爺爺,爺爺不行找外公,外公不行找外婆。

  總能找到個可用的法定代理人吧。

  要是實在沒有法定代理人,就去向檢察院申請公訴。帶着謝惜靈上法庭告謝鶴青,讓那人渣畜生坐牢,這不比你打人一頓更能從根本上把問題解決了?

  周德法死也不道歉。

  何局長沒辦法了,只能讓他停職回家反省,然後去拿自己的面子和謝父談。

  謝父敢在周德法這種小警察面前鬧,敢在家裏耍威風,但真面對何局長這種級別的人還是膽怵的,在得知周德法被勒令停職反省,並且保證再也不去騷擾他之後,謝父撤訴了。

  何局長總算保住了周德法的檔案。

  王警察生氣得兩個鼻孔出氣,“局長,還真讓隊長停職啊?”

  “停職停薪,難道不該他的?”

  “我不服。”

  “不服就用你的豬腦子好好想想,怎麼說服謝惜靈控告謝鶴青。”

  這件事最難的地方就在這裏。

  不管父母是什麼樣的垃圾,孩子總覺得自己應該天然愛父母,總有很強的道德壓力,覺得自己就算父母再不對,最多最多能做的就是逃跑,絕對不應該反擊父母,控告父母更是大逆不道。

  何局長對王警察說道:“這兩天你什麼都別管了,專門負責去說服謝惜靈。”

  如果說服不了,謝惜靈自己不願意救自己,那誰也沒辦法。

  週三下午,林諾帶着新繡好的團扇去交貨。

  這次的買家就是本地人。

  兩個人約好了在新民廣場噴水池旁邊的奶茶店見面。

  很快,兩個人見了面。

  小姐姐撫摸着針腳讀快看不到了的繡面感動得快哭了。

  9啊。

  這可真是良心價裏的良心價。

  超值超值超超值。

  小姐姐抱着團扇,“小妹妹,你可以漲價了。”

  漲價三倍,她都買。

  林諾笑了笑,“以後再說吧。”

  收了錢,小姐姐還要下訂單,奈何現在訂單太多了,林諾暫時不接新訂單了,小姐姐加錢也不行。

  那就只能算了。

  小姐姐小心翼翼的抱着放在包裝盒裏的團扇走了。

  她要趕緊回家,把自己珍藏的那套最華麗的漢服拿出來,約着小姐妹帶着團扇去拍片。

  等小姐姐走了,林諾又坐了一會兒,等謝惜靈從輔導班出來出來坐公交,林諾也揹着包跟在她後面上車,在她旁邊坐下。

  林諾看着謝惜靈,“姐姐,你好。”

  謝惜靈木訥的扭頭看向林諾,好像在問我們認識嗎?

  林諾說道:“姐姐,上次在麪館,我見過你。”

  “嗯。”

  謝惜靈應了一聲。

  林諾撩開自己的袖子,“姐姐,你看。”

  已經癒合卻仍舊猙獰的傷疤和各種燙傷。

  謝惜靈看着那條瘦小的手臂,一眨眼,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可憐的小妹妹。

  和她一樣可憐的小妹妹。

  林諾遞給她一張手帕,“姐姐,你別傷心絕望,我現在已經逃出來了,你也可以的。”

  謝惜靈抽泣着,怎麼可能?

  她怎麼逃?

  那是她的爸爸媽媽啊。

  全家沒有一個人站在她這邊。

  林諾拉着謝惜靈的手,撫摸着她手臂上的傷,“姐姐,以前我也和你一樣,爸爸和後媽總一言不合就打我和弟弟。第一次捱打,是冬天,後媽說因爲我掃地的時候沒有把角落裏的灰塵掃乾淨,她抽了我十幾個耳光。然後是飯桌上,爸爸說我做的菜鹹了,是故意想鹹死他,所以拿菸頭在我臉上燙上了一個疤。後來,後媽生了弟弟,弟弟只要哭,後媽就說是我沒照顧好弟弟,提起腳就踢,我肚子疼了半個多月。”

  林諾頓了頓,清透的目光凝視着謝惜靈的眼睛,“姐姐,我一開始也和你一樣,總是在想自己到底哪裏做錯了?爲什麼做什麼都不對,總是惹爸爸後媽生氣。爲什麼我不能做得更好一點,如果我做得更好一點,爸爸和後媽就不會生氣,不會打我和弟弟……”

  原身是真的這麼想。

  所以她總問自己,是不是當時做得更好一點,更完美一點,更努力一點,爸爸和後媽就不會那麼生氣,弟弟就不會死。

  可是……

  林諾抓着謝惜靈的手緊了緊,“後來我想明白了。他們就是要打我和弟弟,就是要打我們。不是因爲我們沒有做好,就是因爲我們弱小,他們想打我們。我們沒有錯,不是因爲我們做錯了,所以捱打,只是因爲他們覺得可以打我們而不用負責,所以可以肆無忌憚的將自己的權力慾釋放在我們身上。”

  “姐姐,你已經很努力了,你沒有任何錯。”

  林諾的這句話瞬間讓謝惜靈淚奔。

  媽媽總說她要乖一點,聽話一點。

  只要她努力學習,考得更好一點,爸爸就不會生氣。

  是她的錯,是她不聽話,是她不愛學習,是她沒考好,所以爸爸才生氣。

  所以爸爸生氣是因爲她不好。

  所以她逃走就好了,不要惹爸爸生氣了,不要讓爸爸再打人了。

  可是現在有個人跟她說,她沒錯,沒有任何錯,她已經很努力了。

  林諾擦掉謝惜靈的眼淚,“姐姐,我們一起給自己一個新生吧,我們的命不屬於任何人,只屬於自己。”

  “嗯。”

  謝惜靈點頭。

  很快,公交車到站。

  謝惜靈和林諾告別。

  她下車。

  王警察就等在小區門口,他已經勸她很久了。

  只是她總覺得被打也有自己的原因,也有自己的錯,所以不能全怪爸爸媽媽。

  所以她也該體諒一點點爸爸媽媽的辛苦。

  所以她只要逃跑就好,不要再讓爸爸媽媽傷心,讓爸爸坐牢了。

  謝惜靈走到王警察面前,“警察叔叔,我想好了,我想告爸爸,我想逃脫爸爸的控制。”

  勸了好幾天了,終於有了結果。

  王警察差點喜極而泣,他眼眶溼潤,點頭道:“好,叔叔幫你,叔叔永遠站在你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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