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搬家記
陳帆泊將車子停好,三步並作兩步,上了幾層臺階。遠遠的就看見古澄蹲在寵物醫院的門口,在她的身邊,是那隻忠誠的小約克夏。陳帆泊走過去,“走吧!”
陳帆泊擡頭看看天,濃雲遮住了太陽,黯淡的天光,還真有點“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意思。
“這是要下雨了,咱們早點走,早點回。晚上我定了餐館兒,一起喫頓好的。”
古澄站起身,腳麻讓她呲牙咧嘴,陳帆泊連忙扶住她。
“你看看你,蹲那麼久,也不知道活動一下。”
“站起來才覺得麻的。”古澄委屈巴巴的講,“那嬅嬅怎麼辦?”
“一會兒回來接她,還不成嗎?”
“那我進去和她講一聲。”
“去吧,我就不進去了,我在車裏等你。”
古澄帶着小約克夏,一瘸一拐的進了寵物醫院。小約克夏聽話的鑽進籠子,古澄彎腰把籠子鎖好。然後便朝童嬅的辦公室去了。
陳帆泊看着古澄消失的背影,轉身向車子走去,她還不知道,應該怎樣安慰受傷的古澄。
不過古澄沒有讓她等太久。小跑着到了陳帆泊的車旁。坐上副駕駛,乖乖地繫上安全帶。陳帆泊發動車子裏“都和嬅嬅說好了?”
“嗯,她說,一會兒她自己去就成,讓你把定位發給她。”
陳帆泊轉頭看看古澄,這傢伙瘦了,圓潤的臉上竟然有了棱角,雙下巴都不見了。身上穿的還是原來的衣服,可是卻垮垮地掛在身上。
“你這是瘦了多少啊?嬅嬅就沒給你做好喫的補補?”
“15斤。我都想不出來,我上回這麼瘦是什麼時候。”古澄看看陳帆泊,“你就一斤沒瘦?”
“沒有,一兩都沒掉。”
“你可真夠沒心沒肺的。”
“沒心沒肺,也不耽誤喫啊!”
“好吧好吧,我說不過你。你這是去醫院把東西搬回來?”陳帆泊還是要比她更勇敢,她的離職手續和醫院的私人物品,都是童嬅幫她拿回來的。
“是啊,辦公室的東西要拿回來,宿舍也得給人空出來啊!”
小小的屋子曾是她的棲身之處,只是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告別。
“那你打算好,下一步幹什麼了嗎?還要繼續做醫生嗎?”
“休息一陣子吧,陪陪小喬,小喬讓我和她一起去巡演。然後再旅個遊什麼的,你呢?”
“我都快成嬅嬅的跟屁蟲了。想做些什麼,可是做什麼都沒什麼興致。”
“那嬅嬅呢?嬅嬅怎麼說?”
“嬅嬅和你說的一樣啊。”
“嗯,什麼意思?”
“她說,等她忙完這段時間,我們一起去旅遊,可是她什麼時候能忙完?這段時間又是多久?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古澄想想,她和童嬅上次出去一起旅遊是博士畢業的時候,兩個人完成了論文,找好了工作,出去一起玩兒,現在想想,那段日子,可真是開心。
畢業之後,古澄進了原來的醫院,做了麻醉醫生,沒白天沒黑夜。童嬅在家裏的支持下,不但繼承了寵物商店,還自己開了寵物醫院,一打拼就是許多年。兩個人都是隻有工作,沒有生活。
“我倒覺得嬅嬅一向說話算話。”
“但願如此。”
“你就這麼想出去玩兒啊?”陳帆泊調笑道。
“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更多的時間。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雖長,但陪伴彼此的時間太少。”
“工作呢?還要繼續當醫生嗎?”古澄受到的傷害比她更嚴重,她真的沒有把握古澄還會繼續做醫生。
古澄長嘆一口氣,她還真沒想過要做別的事情。“身無長物,我也就會做麻醉醫生的那點事兒了。”
“你可真夠謙虛的。”
陳帆泊和古澄到了中醫院。陳帆泊下了車,望着熟悉的大樓,目光不自覺的鎖定在自己曾經的診室。杜喬曾經就是這樣,望着那裏的吧?
陳帆泊深呼吸,嘆了口氣,“走吧,我們上去瞧瞧。”
醫院大廳的門自動開啓,消毒水味混合著中藥味,一起鑽進古澄的鼻子,原來中醫院的門診廳也是如此的熱鬧。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來到三樓的婦科,候診的椅子上,依然坐滿了人。
“陳醫生!”
“陳醫生!”
“陳醫生!”
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正忙着工作的小護士,都站起來和陳帆泊打招呼。陳帆泊不耐煩的揮揮手,不通人情地說:“叫我幹嘛?趕緊工作!”於是步履未停地走到自己診室的門口,摸出鑰匙開了門。
古澄跟着陳帆泊進了診室。不大的屋子,卻十分整潔。整間屋子的光源來自於那唯一的窗子。
“我還以爲你們辦公室挺大的呢!”古澄環顧四周,走到窗子前向外望。“我原來還很羨慕你有獨立的辦公室,沒想到這麼點兒地方。”
“不然你以爲呢?你覺得醫院會給我們一個醫生安排一個總統套房嗎?”
陳帆泊說着,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紙箱,打開抽屜,把裏面的東西一一裝進紙箱。
“我幫你做些什麼?”
“不用,我也沒什麼東西,不過一會到宿舍,你得幫我收拾一下。”
“我們搬得過來嗎?”
陳帆泊擡頭看看古澄,笑着說“以你以前的實力,綽綽有餘。”
古澄撓撓頭,“我只是瘦了,但是力氣還好吧!”
“逗你的,我們只要把東西裝進箱子裏就好了。我只是把你叫過來陪陪我,我想你能懂我的痛苦吧……”
陳帆泊看到眼淚在古澄的眼睛裏匯聚,古澄忙不跌的點點頭。
“我懂,可是我真的不想懂。”
“我又何嘗不是呢?”
陳帆泊繼續手上的事情。她不是沒有想過離開。只是沒有想過,以這種方式離開。
“帆泊學姐如果是你,會怎樣選擇?”
陳帆泊深呼吸,嘆了口氣“我會和你一樣,讓她有尊嚴的死去。這是對她最大的尊重。”
“你不是爲了安慰我,才這樣講的吧?”古澄反問,這些天她不止一次地捫心自問,這樣的選擇真的是正確的嗎?
“我現在的處境,不是已經告訴你答案了嗎?”陳帆泊無奈的攤攤手,滿眼真誠地看着古澄,她想她可以和古澄感同身受。
“可是,我有時候還是會夢見……夢見那天的場景,我甚至有一天夢見老師問我,爲什麼不救她。”
“澄澄,我相信你已經盡力了。”陳帆泊打斷古澄的話,“而且,你並不是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明白嗎?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或許你會愧疚,但是你不必自責。”
“可是……”
“我知道,道理你都懂。你需要的是時間,你給你自己一點時間。聽心理醫生的安排,明白嗎?你只有儘快的恢復工作,去救更多的人,纔是對她最大的告慰。”
古澄點點頭,小聲講:“我會聽話的。”
辦公室很快就被收拾好,陳帆泊沒想到自己工作了幾十年的地方,只存留了自己不到一紙箱東西。陳帆泊將鑰匙串上的鑰匙卸下,古澄抱着紙箱,陳帆泊跟在身後,走到門口,深深的望了一眼自己奮鬥過的地方,轉身離去。
陳帆泊和古澄將紙箱放在車上,然後來到宿舍,寂靜的走廊裏,只有她們的腳步聲。陳帆泊拿出鑰匙,打開那扇古老的門,一時間五味雜陳。
陳帆泊嘆了一口氣,轉身對古澄說道,“澄澄,你幫我吧把書都收起來吧。衣服什麼的,我自己來。”
“好。”古澄應了一聲,然後走到書架前開始搬家的工作。
陳帆泊找出以前搬家用的紙箱,拿着膠帶,把它們一個一個的貼好。她還記得是周可溫讓她把這些紙箱收起來,以備不時之需。不然以她的性格,早就把紙箱丟掉了。
“學姐,你在這住了幾年了?”古澄一邊整理手上的書,一邊問道。原來以爲陳帆泊的醫院有單獨的辦公室,有單獨的宿舍,條件很好,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破舊。
“這邊不到兩年吧。這裏是可溫和握愚在一起之後,才搬過來的。”
“可溫學姐知道嗎?”
“我沒有告訴她,她懷着孕,我也不想讓她爲了我的事而煩心。再說她離得那麼遠,她也幫不了我什麼。徒增煩惱罷了。”
古澄笑了笑,和最好的朋友天各一方。真的會有“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的感覺嗎?
“那你和小喬姐姐還好吧?”希望杜喬沒有因爲陳帆泊的隱瞞而怪罪她。
陳帆泊一愣,隨即明白古澄的問題。“小喬…小喬只是告訴我,不要逞強,無論發生什麼,她都在我身邊。”
古澄聳聳肩,嘟囔着講“這要是嬅嬅,肯定會讓我跪搓衣板。”
“哈哈,那不也是你活該。”
“那你爲什麼不在第一時間選擇告訴小喬姐姐?”她發生什麼事下意識地就找童嬅,已經是融入血脈的習慣了。
“怕她分心。做藝術的,最重要的就是專心致志。而且當時我覺得,我可以把這事兒搞定。誰知道,陰差陽錯,還是被她發現了,還是她幫我解決的事情。”
“事與願違是人生的常態,不是嗎?”
“什麼?”撕膠帶的聲音讓陳帆泊沒有聽清古澄的話。
“我說,事與願違是人生的常態。”
陳帆泊看到古澄眼裏的落寞,“可是作爲醫生來講,守住初心就是守護生命。”
“那我可真是個失敗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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