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對峙

作者:張大姑娘
太紅旗的確是要送給妗兒的,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一點也沒有外放的情緒,眼神明明暗暗的,直到宋清如拿着蛋糕出來,他看了一眼,也不得不在心裏稱讚一聲心思巧妙。

  “哥,你看這樣行不?”

  宋清如生怕不滿意,無比把這個蛋糕做的花哨且少女風,上面皇冠都給捏出來了,期期艾艾的補充了一句,“那啥,還有些邊角料,能不能給我帶走啊。”

  太紅旗就納悶了,看着這心靈手巧的,怎麼就混成了這個樣子,十分大方地揮揮手,“隨便你,以後我給你介紹生意。”

  這時候沒有做蛋糕的,就是基本的雞蛋糕什麼的,太紅旗這一個也不是蛋糕店裏買來的,是人家大使館回來的人,在外面學的,他託錢託關係讓人做的。

  很洋氣了,一般人肯定不會,尤其是窮人,太紅旗就納悶了,這人怎麼會做,“你老實說,你怎麼會這個的,誰教你的?”

  宋清如白生生的一張臉,撒起這樣的慌來一點也不心虛,“這個我小時候就會,我祖上是御膳房的,專門研究西點的。”

  “所以現在才這樣,被人家說是封建殘留。”

  說起來頗爲落寞的樣子,太紅旗這人鐵石心腸,也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這祖上應該就是晚清了,那時候宮裏的喜歡洋玩意,跟人家學了不少。

  太紅旗本來自己拎着來,想想騎着自行車怕壞了,又看着宋清如這可憐巴巴的樣子,很是大爺的說了一句,“拎着吧,跟我走。”

  宋清如忙點頭,這要是跟着人家去了,送貨上門,肯定也能擴展一下生意,以後要是能經常做,給原材料就可以了,到時候她省點原材料帶回去。

  又記掛着那點邊角料,忙不迭的跑到後廚那裏打包起來,分了一小半給了那服務員,“這是給你的,你回家也嚐嚐。”

  那服務員看着宋清如歸攏了東西,真的是另眼相看了,沒想到這小子還有點手藝,這可是絕活了,沒想到還能給自己分一點。

  其實也沒什麼,主要就是一些奶油跟蛋糕邊,切下來不少蛋糕邊,最起碼比雞蛋糕好喫。

  “謝謝你了。”

  “沒事,我先放着,等着我回來再拿。”

  宋清如說完就飛快地跑出去了,自己拎着蛋糕盒子,跟在太紅旗後面,只是一看那自行車,宋清如就尷尬了。

  不知道要不要上去,覺得要不然自己跟在後面算了,反正到時候也能找得到地方,“要不我自己走過去,你把地址給我,我走--”

  “愣着幹什麼,還不上來。”

  宋清如頓時卡住了,她也不想走啊,身體不好,已經是很累了,在急匆匆的走回去更累了。

  麻溜的就上去了,基於一個女孩子的自覺,宋清如側坐在那裏,太紅旗腳上蹬着鐙子,兩隻手扶着把手,斜眼一看,娘氣,還側坐,又不是姑娘。

  騎着哈哈的就走了,一溜穿過大門,宋清如仔細觀察着這富人區,竟然還有警衛員看門,稀罕的不得了,一雙眼睛瞪大了,就是很好奇。

  “還不下來,傻了啊。”

  原來看的有點走神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宋清如對上太紅旗那不耐煩的眼神,瞬間跳下來了。

  這已經是大院兒裏邊了,太紅旗去敲門,開門的是妗兒媽媽,一看是太紅旗不自覺地就皺了下眉頭。

  “阿姨,我找妗兒,昨天沒喫上蛋糕,今天給她送過來一個,補過生日了。”

  妗兒聽到太紅旗聲音,自己也下樓了,對着太紅旗笑笑,“謝謝紅旗哥。”

  剛想伸手接過來,誰知道妗兒媽媽開口了,“阿姨謝謝你了,你們都把妗兒當親妹妹一樣,不好這是個稀罕玩意,你帶回去吧,給老爺子也嚐嚐,不便宜吧。”

  “再說了,小孩子家家的也不過生日,在家裏喫頓飯就好了,昨晚上健夫也帶着蛋糕過來了,一起陪着喫飯了。”

  宋清如直覺事情不好,看着妗兒臉色,又看着那女的臉色,最後低眉順眼的,只能看到太紅旗緊緊攥着的拳頭。

  妗兒媽媽說的健夫,是金健夫,金司令的兒子,金司令兩個兒子,金健夫是小兒子,跟妗兒一樣大。

  太紅旗隻眼睛看着妗兒,看不出什麼神色來,“妗兒,你還想不想喫,專門給你做的,看看喜不喜歡。”

  妗兒一張瑩白的小臉,梅秀麗也在看自己閨女,自己生的也知道,她不說話,想着今天做個了斷吧,很多人都喜歡妗兒,因爲妗兒無疑是大院裏最漂亮的。

  所以當媽的有底氣,看不上太紅旗就是看不上,不用考慮太多的。

  “紅旗哥,昨晚的蛋糕還沒有喫完,你帶回去吧。”

  她低着頭說這句話,不知道是不是哭,說完似乎承受不了一樣,上樓了,太紅旗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看着自己閨女走了,梅秀麗覺得剛好有空間,好好跟太紅旗談一談,至於宋清如,,在她眼睛裏就跟空氣一樣。

  “紅旗啊,你不要覺得阿姨殘忍,這都是爲了妗兒好,我是她媽總要替她打算的。你喜歡妗兒,可是大院裏的男孩子都喜歡妗兒,你明白阿姨的意思嗎?”

  “你只是跟着你爺爺在一起,說句不好聽的,現在看不出來,可是十年以後呢,大家的差距就很明顯了。”

  “健夫是很合適的人選,家裏也很滿意,只是現在年紀還小,一切還沒有塵埃落定,你也不要覺得阿姨是個壞人,組織你去幹什麼,妗兒自己心裏也明白的,她也有自己的選擇,不然誰能逼她不是嗎?”

  梅秀麗這意思很明顯了,妗兒或許是對着太紅旗有好感,但是這稱不上喜歡,如果真的是很喜歡太紅旗的話,那誰也不能阻攔的,只是現在妗兒估計也是拿不定決心。

  宋清如簡直是太理解這樣的感覺了,一個漂亮姑娘,備胎總是有很多的,而且個個拿出來都很優秀,對着哪一個都很溫柔,這就是一種狀態。

  比朋友親近,但是還不是戀人,很優秀的一句話,宋清如不由得爲自己的機智點贊,女孩子多挑挑比較比較沒什麼錯,男孩子也是這樣的。

  妗兒當然也清楚太紅旗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可是家世是硬傷,只不過是把太紅旗釘死了,覺得這輩子就這樣了,沒什麼前途了。

  太紅旗站在門外,梅秀麗站在門內,就連客廳都沒進去,足夠看出來太紅旗是多不受人喜歡了。

  “阿姨,其實我也不是非妗兒不可以的,只是我這個年紀,您也是知道的,您什麼意思我也清楚了,打擾了。”

  太紅旗轉身就走,宋清如趕緊跟上了,覺得怪可憐的,這就是現實版的tvb啊,其實妗兒家世也好不到哪裏去,她家裏也是沒有什麼叔伯兄弟,就孤兒寡母的。

  宋清如看她走的快,心想傷自尊了吧,這年紀的男生,自尊心最強了,不僅僅一片心意被忽略了,而且還4讓人踩了幾腳,就差沒被指着鼻子說了。

  “哥,其實沒事。”

  太紅旗心情是真的糟,滿身的負能量,捫心自問,真的是有那麼喜歡妗兒嗎?喜歡肯定是有,但是不至於臉都不要了,要死要活非她不可的。

  “所以,什麼叫有事?”

  停下來,轉過身子,然後居高臨下的看着宋清如,宋清如私以爲自己經歷了一世,雖然是英年早逝,但是絕對比太紅旗胸襟廣闊。

  “除了生老病死之外,其餘的都是小事,別看我說的膚淺,其實裏面大哲學呢,你比我見識多,肯定也能理解,男女情愛什麼的,不過是過眼煙雲。”

  “人活着,開心最重要了,我今個兒跟兄弟一起喫肉了,明天陪着家裏人出去玩了,哪一個也不比陪着喜歡的人差勁,愛情只是人生中的一部分,大小自己說了算的。”

  太紅旗這會兒是真的另眼相看了,心中鬱氣散了一小半,等着看宋清如毛頭小子一個,小小年紀跟個和尚一樣,又吐了一口惡氣。

  這到底是哪裏來的活寶啊,可真的是有意思,板着臉,“聽你這語氣,是很有經驗了。”

  宋清如點點頭,那可不是,誰沒有喜歡的人啊,宋清如也有過,時間太久記不清楚了,只不過是暗戀罷了,想想也是略憂傷。

  “我那時候很喜歡他的,當時也很傷心,但是時間長了,現在想想其實沒什麼,我已經記不清他的樣子了,只記得當初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很好。”

  太紅旗忍不住別過臉去,怕自己笑出來,宋清如真的是要臉追憶的樣子,但是看着這矮矮的個頭,是真的很違和。

  還記不清楚了,這記憶力是多不好啊,還是孃胎裏就開始喜歡人家了。

  要不說宋清如這人,幸虧是家裏人比較忙,攤上事了,一場接着一場的,不然時間久了,家裏人再傻也知道鬧鬼了,朝夕相處那麼多年,突然換個人,應該都能分辨出來的。

  再加上她心思也不是很細膩,這方面漏洞百出,光這一會兒,太紅旗就覺得不對勁了。

  明明小小年紀,跟個半大孩子一樣,但是不知道怎麼就說起話來不像個孩子。

  還有看着跟個弱雞一樣,男孩子都不喜歡帶着一起玩的那種,百無一用幹啥啥不會,但是實際上還是有點生存技能的,還是比較全能的。

  “會騎自行車嗎?”

  宋清如還沉浸在當初愛情的美好滋味裏,乍聽這麼現實的話,有點反應不過來。

  “會不會?”

  太紅旗超級不耐煩了,剛覺得機靈一點,其實還是個小傻子。

  最後宋清如騎着一個比自己龐大很多的自行車走了,雖然腿都夠不着地,這時候自行車都是很大個的,但是宋清如心裏美姿的,自己也算是騎上自行車了。

  覺得太紅旗果真人不錯,默默地誇了誇自己的看人眼光,她覺得這個年紀的少年,尤其是大家都聽他的,那這人一定是品德你還可以的。

  見她還得大老遠的回去西餐廳那邊,還借了自行車給他,給太紅旗發了一摞子的好人卡,西餐廳那邊一進去,那服務員就把邊角料給她了。

  “小兄弟啊,你咋這麼能耐啊,蛋糕都會做啊?”

  宋清如很得意了,矜持的點點頭,心想我還會做很多,就是英雄無用武之地,這人是活的很積極的,給點陽光就能生長的。

  “我會做,還有很多都會做的。”

  那服務員眼睛一亮,“能不能教教我啊?”

  現在餐廳裏面沒有這個蛋糕,服務員覺得自己要是學會了,其實也可以的,但是看着宋清如做很複雜的,就想着拜師。

  “你不要擔心,我不白學的,我給拜師費的。”

  宋清如突然之間就笑了,美的,當然不是看着那拜師費,她是想到了一個好法子,能賺點錢花花。

  “哎,咱倆好好談談,你有沒有時間啊?哥哥叫什麼啊”

  一看就來勁,那服務員也很熱絡了,倆人一拍即合就到了後廚那裏。

  那服務員家是本地的,父母都是雙職工,因爲兄弟姐妹裏面就他長得最好看,最後託關係到了西餐廳,裏面活兒清閒,而且是工資還可以。

  這時候好工作壞工作,工資其實差不了多少,基本都一樣,就是看福利待遇好不好,你看供銷社的那些人,福利待遇絕對好,家裏要什麼都不缺,食品廠的也不缺喫,這就是工作便利。

  這人叫小順,琢磨着自己馬上就結婚了,也屬於腦子比較靈活的人,看着宋清如會做蛋糕就想學一學,到時候多攢點老婆本,喜歡的姑娘家裏比較勢利眼。

  剛好,宋清如也有自己的打算,“我覺得,這個一時半會也學不會的,你看看那能不能讓我也在這裏工作啊,我會很多西點的。”

  “到時候我肯定忙不過來的,我就帶着你,到時候你跟我學也是一門手藝。”

  宋清如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覺得這樣子簡直是兩全其美,小順自己也覺得很好,多學點東西纔行,更何況平時也沒有人教,現在有人白教還很好。

  結果人家經理聽了聽,不是很心動,畢竟是做了很多年的,知道要這些東西的人其實不多,西點本來需要的原材料就高,再加上宋清如的手工費,這價格就更高了,不合算的。

  想想有錢人就那麼些,大家即使有錢也很節省了,需求量不是很大,也就是家裏寵孩子的或者是太紅旗這樣追女孩子的才需要,賣不出去幾個的。

  宋清如被潑了一盆冷水,拔涼拔涼的,她找個工作實在是太難了,靠手藝喫飯雖然很好,但是人家並不需要,去工廠更不可能了,擠破頭了,沒崗位的。

  她最後想了想,“您看看,也不是沒人要,就是人少,這邊你們可以價格定得高一點一個,到時候提前跟我說我來做,這樣子好不好啊,給我一部分提成就可以了,邊角料也給我怎麼樣?”

  最後協商了一下,也就是宋清如喫點虧,人家有訂單子了才通知她來做,做一個算一個的提成,西餐廳不喫虧的。

  但是宋清如已經很滿足了,她這叫空手套白狼,自己什麼也沒有,但是生存是關鍵,她考慮不了太長遠,不好好努力,這個月就要餓肚子了。

  那自行車也沒敢騎回去,直接送到門衛那裏了,太紅旗就說是放門衛那裏就好了,她自己又從後門那裏繞着一大圈到了前門,最後從小角門那裏進門。

  拎着一大包東西不是不滿足的,回家的時候竟然那老太也在家,倒是稀奇,“姥姥,這次怎麼這麼早啊?”

  “那母老虎今天不是結婚呢,沒人看着了。”

  宋清如放下飯盒,頓了頓才明白原來是王三姐結婚,她鬆了一口氣,希望結了婚了好好生孩子,然後精力放在家庭上,別每天在那裏整這個那個的。

  本來這街道上多好啊,宋清如就是不出去也知道,每天到了上下班點就能聽到院子裏熱熱鬧鬧的,大家都打招呼,很好的氛圍。

  可是自從王三姐作妖,院子里人人自危,基本上不打招呼了,尤其是對待宋家這樣的,根本不敢來往,被孤立了。

  宋清如也能理解,就是她自己也不敢跟王三姐對上,沒有好果子吃了,她安慰自己說這是小人,去招惹了不合算。

  “甭跟她生氣,不能一直蹦噠,我們就先讓着她算了,我希望她今晚就能懷孕。”

  這話說的孩子去,就連夏冬梅都笑了,哪裏就能一下子結婚就能懷上呢?

  “對了,你們看看這是什麼,我以後也有活幹了,昨天不是去西餐廳撿了人家的剩飯,人家看我可憐,今天看我在那裏,就讓我去後廚幫忙了,沒多少錢,但是可以讓我帶邊角料回來。”

  那老太臉色都是笑,先不去看,只誇宋清如,“三兒就是好,看看以前就是生病耽誤了,現在身體好了,你看看馬上就能找到工作了,自己能養活自己了。”

  說到後面聲音快活的就跟唱大戲一樣了,宋清如抿着嘴巴笑,知道家裏人盼着什麼,想想也是不容易,多年的心病了。

  本來覺得養活了就好,現在身體好了,又想着以後能不能找工作跟個正常人一樣,現在看起來是個良好的開端,那老太雖然幹了一天的活,但是渾身鬆散,跟吃了神仙果一樣的舒坦。

  宋清如打開食盒給家裏人看,“你們看看,這個是奶油,就是昨天我們蛋糕上面的,這個是多出來的,可以抹在饅頭上喫,這些是切下來的邊角,還有做壞了的蛋糕底。”

  挨着扒拉完了,又補充了一句,“你們可以儘管喫,我以後經常給大家帶回來的,以後也有很多喫的了,大家都不要餓着自己,嬸子也是,不要不喫飯。”

  夏冬梅一個勁的答應,只覺得宋清如又能耐,比上面兩個兄姐都好使,家裏面孩子最聰明的一個了。

  “對了,你們看看,這裏有信,是林子寄來的,我不認識字,你們看看。”

  下午送過來的,但是夏冬梅不識字,也不敢讓人去看,也找不到人能幫她,就等着人回來了拆開看。

  宋清如也是認字的,站在那裏念,正好宋爲民回來了,顧不得洗漱了,只坐在那裏聽着。

  宋清林跟宋清婉一起去的,分配的時候宋清林自己給人家的塞了東西,是宋爲民平時珍藏的酒,這樣子最後就分到一個村子裏面去了,已經是極爲滿意了。

  但是真的是苦,根本喫不飽飯,知青一個月二十斤糧食,還要去幹活,大隊裏面不分配糧食給他們,喫的是國家糧。

  有沒有別的東西喫,人家村民喫點鹹菜野菜,其他的東西還能墊一墊,知青就只有糧食,幹喫當然不夠吃了。

  陝北有多窮呢,宋清林講了個笑話,去的時候沒有人,村子裏面也少見婆娘孩子,等安頓下來才知道,原來是都出去要飯了。

  等着過了年,婆姨就領着孩子去要飯,等着春天播種的時候纔回來,這樣子能養活了孩子,也能給家裏的壯勞力省一點糧食。

  多的宋清林就不說了,只說喫飽了不餓,這裏的人也很好,都不會歧視他們。

  知道聽到這裏,宋爲民才鬆了口氣,臉上少有的笑了,他就怕連累孩子。

  “等着過幾天我去單位看看,能不能再發一點補助,畢竟幹了那麼久了。”

  宋爲民心裏自己打算着,不能一直去打掃廁所,褲頭都是在最前面的,他單位那邊總不能不管的,現在又有人不停地□□,□□完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打掃廁所,又髒又累。

  尊嚴合什麼的都沒有,宋爲民算是熬過來了,已經有人去打掃廁所了,那老太年紀大了,也要去火柴廠給人家做苦力了。

  雖然辛苦,但是好歹還是輕鬆地,坐在那裏糊紙盒子,幹活就沒人說什麼,用她自己的話說,好歹算是個人了。

  “爸,你看,情況都在賓變好,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什麼事都沒有的,頂多是苦一點累一點,可是我都不怕。”

  宋爲民今晚挺痛快點,看着宋清如短短的頭髮,自己伸手摸了摸,這孩子其實長得最好看了,白生生的,就是家裏條件不好,瘦的一把摸得着骨頭。

  第二天宋爲民趕早去單位了,自己帶着兩盒煙,想着看看同事給領導說說話,即使不能在原單位幹了,那可不可以去下屬單位呢?

  宋爲民這個人其實很死板了,而且是謹小慎微過頭,不然這麼多年了,人家一批的都蹭蹭的熬着上去了,就算是能力不行資歷也夠了。

  就他一個,還是苦哈哈的基層,每天勤勤懇懇的工作,萬事不管,不交際也不諂媚上面。

  宋清如有時候想想,其實她爸不容易,人到中年,上上下下這麼一大家子,還是一個人在外面打拼,就靠着一個人養家,加上以前那見不得人的身份,心裏有事,交朋友都很難了,萬一有一天,豈不是連累了別人啊。

  有事自己一個人知道,夏冬梅去踢他打掃廁所,這年頭大院裏都是沒有廁所的,就是有撐死了也就一個,大家都到外面上廁所,其實很不方便的。

  宋爲民當天就去了皮革廠,那是稅務局下面的附屬單位,在裏面當了一個工人,從最開始工齡開始。

  家裏面誰也沒說,只是每天去上班,家裏人以爲是單位仁義,跟以前一樣辦公室裏的,就沒想到是去了皮革廠。

  皮革廠裏面很累了,一站就是一天,而且是計件的,做的少了要倒扣錢的,那味道很大了,天熱的時候,薰得人睜不開眼睛。

  到處都是毛絮,就算是這樣,宋爲民也依然很感激,每天早早地去上班,晚上天黑了才下班。

  那老太一起去了火柴廠,宋清如怕年紀大了身體不行,跟着去看了一回,幫了一上午忙就被那老太攆回來了,工作還可以,就是給人家當白工的。

  也就是上午一頓喫的,其餘時候無錢也無糧。

  太紅旗上次把蛋糕帶回去,可算是給大家看了個稀罕,本來很喪的,畢竟遇到這樣的事情,擱誰誰難受。

  可是打開盒子一看,冬嫂就跟看了西洋景一樣“乖乖啊,這是喫的啊,看看人家這上面做的,這麼精巧啊,師傅好手藝。”

  圍着來回看了幾遍,冬嫂也捨不得動手,倒是江長源意味深長的看了太紅旗一眼,這孫子幹啥他不大清楚,但是昨天妗兒生日他還是知道的。

  大院兒裏就那麼一個漂亮姑娘,孫子肯定是喜歡的,對人家態度就不一樣,但是妗兒那個媽啊,是真的夠嗆,他上了年紀冷眼看着,不知道是要鬧騰神麼幺蛾子。

  “這感情好看啊,給小姑娘喫正好,我們這樣的也就是看看,吃了也是白喫。”

  太紅旗聽着,可不是白吃了,本來是追姑娘的,結果人家看不上他,太紅旗本來不是很長的臉,可見的拉長了。

  “爺爺,你不喫啊,不喫我跟冬嫂吃了。”

  太紅旗拿着刀子切,心想老爺子快生日了,到時候給做個老壽星的,給他開心開心。

  江長源瞪了瞪眼睛,這玩意也是少喫,他退下來以後基本上就是在家裏喫飯,很少出去喫東西,吃了一口,覺得很對口味,以前也喫過,好喫是好喫,但是喫過了想不起來第二回。

  是個稀口,就跟喫月餅湯圓一樣,當時喫着好喫,但是後來基本上想不起來的,不是家常喫的。

  但是這次味道還怪好的,江長源也注重養生的,怕這個東西不好消化,“這還不錯,一點都不甜,喫起來省的壞了牙。”

  太紅旗很是複雜的看了一眼江長源的那一嘴牙,全是假呀,壞不壞的不知道有什麼區別。

  冬嫂端着那個小姑娘,家裏就這一個女的,太紅旗直接切給冬嫂了,給冬嫂美的,“看看現在什麼都有了,我們那時候什麼都缺,人家這小公主做的是真好啊。”

  捨不得喫,看了半個小時,才吃了,太紅旗看了看剩下的,打電話喊了孫子來喫。

  孫子就跟個狼一樣,一聽有這好東西,拉着自己弟弟就來了,他們家兒子多,一溜下來四個,孫子是老大,後面三個蘿蔔頭。

  真的是一帶你也沒剩下啊,喫飽了還嘴欠,“哥們,不是我說,昨天沒成就沒成,天涯何處無芳草啊,別一個歪脖子樹上吊着。”

  “你看看你多用心啊,零花錢拿出來給買個稀罕玩意,人家不是一口也沒喫,不過還真的好喫,下次我生日你也給我買一個唄。”

  孫子說着說着就歪樓,昨晚上就覺得不對勁了,眼睜睜看着金健夫拎着蛋糕進了梅秀麗家,梅秀麗家門檻可高了,一般人進不去的,也不知道金貴什麼。

  就看不慣這個,主要是孫子媽當初跟梅秀麗鬧着很難看了,孫子連帶着梅秀麗都反感的不行,他雖然也喜歡妗兒,但是一想到她媽就覺得算了吧。

  所以務必支持太紅旗的,這會兒太紅旗懶得說話,指了指門口,那意思是讓孫子滾蛋,喫飽了就開始嘴欠。

  孫子不管不顧的,有些話老早就想說了,“真的,你看那老孃們嘚瑟什麼啊?每天看我們跟二等人一樣,多虧了是烈士家屬,不然第一個拉出去□□,資本家做派,以前就是資本家小姐,看不起我們這樣的泥腿子。”

  “說你不好,也不看看自己,那嘴臉是真難看,妗兒生日,晚上還特意打電話到金司令家裏,說是小夥伴們一起熱鬧一下,也不嫌丟人,她看上了人家金司令的兒子,人家金司令不一定看得上她閨女。”

  說的多了,主要是孫子一肚子怨氣,長到這麼大,一個大院裏的,大家關係都很親近了,但是梅秀麗的家門,他是一次都沒有進去過,逢年過節也不見走動的。

  人家給她東西她要,但是沒見過她給人家送過東西,誰家有個東西都分一點常常,就梅秀麗端着。

  太紅旗不說話,只坐在沙發那裏,幾個小的喫完了早就跑出去玩了,誰管這樣的糟心事。

  “哥,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吧?”

  “對個鬼,喫飽了就回家,在這裏賴着幹什麼,梅秀麗是梅秀麗,妗兒是妗兒。”

  “可不是,我也是拿着妗兒當妹妹的,誰欺負她,我第一個不願意。”

  孫子說着也覺得沒意思,就是怕太紅旗想不開,好女孩多得是,不至於下三濫的去貼梅秀麗的冷臉。

  太紅旗其實沒那麼難過,這種事情也不需要別人開解,自己想開了纔是真的,“行了,別說了,我自己清楚,你也不要對妗兒有意見。”

  孫子切了一聲就走了,嘴巴上說着是沒意見,可是心底裏到底還是有意見的,他跟太紅旗關係好,肯定是站太紅旗的,對於妗兒不是很包容。

  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太紅旗那一幫子人誰也沒有再提起來過,都當沒發生了,但是出去玩也不喊着妗兒了,妗兒也很少出門了,梅秀麗已經放出來風聲了,要妗兒在家裏好好練習。

  學校裏烏煙瘴氣的,梅秀麗也不要孩子去學校了,她自己子啊家裏輔導,休息的時候就聯繫舞蹈,唱歌跳舞什麼都要學。

  宋清如每天都要去西餐廳打卡,生怕自己錯過了生意,現在人家都知道這裏是可以買蛋糕的,但是沒人花錢,過生日喫頓白菜肉餡的餃子已經不錯了。

  想了想時間也不早了,她就打算回家了,這時候回家想着給宋清林還有宋清婉寫信,家裏宋爲民發工資了,雖然只有二十塊,但是決定拿出十快來給他們郵寄過去。

  慢悠悠的走着,少有的悠閒時刻,沒人訂蛋糕她也不着急,她這是屬於不開張罷了,開張喫三年的人,總不能大家都請吧,這西餐廳定位很高的,總有有錢有閒有情調的人。

  她不喜歡走大路,天氣乾燥一身的灰塵,也沒什麼精緻,喜歡從小衚衕裏面走,走來走去的,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衚衕裏面都是乾乾淨淨的,名字也是別樣的好聽,她就喜歡這些地方學。

  看着一些陳舊的屋檐,上面還有修飾,雖然被摧毀了一部分,但是底蘊其中可見。

  忽然聽見貓叫,擡眼一看,不由得一笑,這是一隻小土貓,這樣的年頭竟然長得十分肥胖,就趴在牆頭上一動不動的,見了宋清如看過來,竟然是一點也不怕。

  藍幽幽的眼平平淡淡的一眼,踩着瓦片轉眼就不見了,跟個俠客一樣,宋清如一邊走一邊笑,覺得這日子真好。

  結果一轉兩轉,走到了貓眼兒衚衕,一轉身就嚇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退回來,不聲不響的退回到拐角那個地方,牆擋着剛好看不到。

  靠在牆上,小心的擡手撫了撫胸口,真的是嚇死了,你猜方纔什麼情況?

  只看到兩幫人對峙,邊上亂七八糟一溜的自從車,看起來就跟黑幫血拼一樣,按理說現在不應該這麼亂的,光天化日之下血拼,這被章看到了,直接槍斃的。

  混黑的是少數人,宋清如小口的吐氣,就跟個金魚一樣,暗戳戳的再去看一眼,瞬間眼睛就瞪大了,對着她的人裏面有一個是太紅旗。

  她其實想走的,可是就這麼一條路回家,這是捷徑,她又慫死了,不敢從人家旁邊經過,生怕被誤傷了,可是退回去也不好,豈不是白走了這麼多路?

  太紅旗舌尖舔了舔牙齒,這是很暴躁了,就沒想到跟金健夫碰上,大院裏面孩子也要看是不是一個派系的。

  江長源跟金司令絕對不是一路人,當初提拔江長源上來的就不是金司令,部隊裏面就這樣,你從底層爬上來,想要往上爬,那就要看關係,看跟誰親近,誰一路扶着你上來的,那你就是誰的人。

  所有太紅旗孫子他們一起玩,從來不跟金健夫這一幫着有衝突的,無冤無仇的,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這不是夾着一個妗兒嗎?金健夫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消息,知道太紅旗前幾天去找妗兒送蛋糕了,跟個牛皮糖一樣。

  金健夫長得秀氣,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但是一肚子壞水,不是個好東西的,兩隻手插在口袋裏,一身嶄新的綠軍裝,相貌堂堂的。

  嘴巴就不如臉好看了,漫不經心的警告太紅旗,“喲,做什麼擺臉色啊,我們一個大院兒的,擡頭不見低頭見,都是鄰居,沒必要這麼嚴肅的。”

  金健夫爲什麼會來堵人,其實還是心裏有氣,兩家人都通氣了,妗兒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倆人就是一對兒的,可是太紅旗陰魂不散,可不就是不爽了,金健夫幾個人就想着來教訓一下。

  他爸是司令,什麼也不怕的,大院裏面沒幾個職位比金司令高的,這就是現實,小輩之間的事情,大人不管的,打不死回來喊老子的算是狗熊。

  太紅旗不說話,孫子就煩死了,“你什麼意思?帶着人來堵我們,要打架就直說,唧唧歪歪的跟個娘們一樣,你他媽的打架我還真的沒有怕的。”

  金健夫臉上瞬間就沒笑了,“沒你什麼事,你給我一邊去,爲了什麼大家都清楚,有些人不要臉,不看看自己啥樣的,就知道厚着臉皮貼女孩子,妗兒是你能配的上的啊?”

  “我配不上,你配得上啊?什麼叫配不上啊?”

  太紅旗也是冷着一張臉,渾身都是刺兒一樣,那態度就是要打一架,打死了算老子的架勢。

  “好啊,給臉不要臉,我今天就是弄死你了,你們家老爺子屁也不敢放一個的。”

  金健夫不怕,揮着拳頭就上去了,太紅旗也不是喫素的,這下子好了,七八個人一下子就混戰了,宋清如覺得爲了女孩子打架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常見了,也沒什麼危機感了。

  自己光明正大的抻着小腦袋看,天色比較昏暗了,誰也注意不到,打算打完了她就回家,這一片兒離家很近了。

  太紅旗就跟金健夫對上了,平時就不對付,只是大家沒戳破而已,大院兒裏面的運動場,都是劃分好區域的,就爲了這個都有不少的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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