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水落石出(上)
晚上寨子裏有戶人家裏頭過壽辰辦席,寨子裏的都幫着做事,就連張生都興致極好的跑過去幫忙了。
在張生問起來的時候,銀珠跟了過去,至於柳心梅,她看了孟玉菀一眼,推說自己身子不爽,沒有跟過去。
張生平日裏跟銀珠一起廝混,有什麼證據也該是藏在銀珠的屋子裏,孟玉菀想趁着這個極好的時候去找,但柳心梅的存在讓她猶豫着沒有動彈。
梅嬸只答應幫她離開,卻並沒有答應幫助她推翻整個寨子。孟玉菀低頭沉思,好歹這裏也是梅嬸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動機,會不會……
“今日他們都不在,阿囡,我……”柳心梅頓了頓,從懷裏掏出一封信,她撫摸着信的邊緣,“這封信,還託你幫我帶給他。”
孟玉菀看到那封信,顫了顫眼睫毛,她喉嚨有些幹癢,心中憋了許久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可她必須忍着。
看着眼前將信視若珍寶的女人,孟玉菀緩了緩語氣,問:“那個人,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啊?”
柳心梅似乎沒有想到女孩會問這樣的問題,怎樣的一個人嗎?
她的目光有些悠長的望着遠方,記憶中的那個人,模樣早已經模糊得看不清楚了。
“他是我表哥,是一個很溫柔很敦實的男人。”柳心梅陷入了回憶,“我們青梅竹馬,訂了娃娃親,原本他是要娶我的。”
柳心梅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在長安裏和表哥一同長大,她生的模樣好,愛慕的人不在少數,可她一心一意只放在表哥身上。
她離開柳家後,曾無數次想。
若在十四歲那一年,沒有一時心善,救了張生一命,是不是她和表哥會按照原先的計劃,幸福而又溫暖的生活在一起。
張生在柳家住了下來,作爲一個下人,他時常逗柳家大小姐開心,那時候柳心梅覺得自己找到了知己,是可以交心的朋友。
可誰知道……
“張生那個畜生,在我及笄那晚,他毀了我的清白!”柳心梅說到此處,眼底迸裂的恨意讓孟玉菀心頭不由的一顫。
被下人毀了清白,還抓姦在牀。柳家端莊淑女的大小姐一夜之間成了人人喊打的蕩婦,母親被父親戳着脊樑骨罵賤人,柳心梅一直很小心很謹慎的行事,她很怕,怕被趕出去。
表哥家退了親,這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從那時候起,她的日子再沒有了盼頭。
“我想上吊自殺,沒成功,反而進了這個囚牢。”柳心梅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將那些不堪的過往說了出來。
孟玉菀原本有些不信任梅嬸,但聽了這番話,再看到梅嬸目光中對張生充滿了恨意,心中的那一丁點兒猶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上前拉住梅嬸的手,擡起頭輕聲道:“我可以替你報仇,衙門一直想剿滅這羣山匪,明日會有人來救我,我只要拿到證據……”
孟玉菀一五一十的將長安兇殺案的事情說了出來,只是梅嬸情緒不穩定,她隱藏了其中一個死者是她表哥的事情。
柳心梅說,前些日子張生的確帶人出去了一趟,她不知道是去做什麼了,只知道回來的時候,張生看起來很是高興。
孟玉菀咬着嘴脣,心想:殺了情敵,那男人心裏能不高興嗎?
“張生心思謹慎,若真是他殺了人,應當不會留下什麼。”
孟玉菀想起陸尚說過,那位米店掌櫃丟失了一支銀簪子,是常常放在掌心把玩的。
她覺得,極有可能是梅嬸和那掌櫃的定情之物,張生殺人的時候瞧見了,然後順手拿走了。
孟玉菀否定了梅嬸的話,“不一定,興許……能找出一些東西。”
柳心梅瞧着眼前這個小丫頭比自己還硬生生矮了半截,處理事情卻果斷冷靜,全然不像個小孩子,心中不由有些心驚。
她們搜遍了銀珠的房間,除了一些女兒家愛用的東西,並沒有什麼蹊蹺之處。唯一讓孟玉菀覺得奇怪的,就是放在窗戶邊的野百合,昨日還綻放着水靈靈的身體,今晚上就奄奄一息的垂着花瓣了。
梅嬸在還原她們翻亂的地方,而孟玉菀則是託着下巴沉思,她想:以張生的爲人,就算是證據,也應該放在自己最親近那個人的身旁。張生父母雙亡,除了銀珠,就只有梅嬸是最親近的。
“梅嬸!會不會在你房裏?”
孟玉菀的話一出口,就換來梅嬸強烈的否定,她瞪大了眼睛,“那畜生跟我關係並不好,怎麼會將這關乎他性命的東西放我身上?”
孟玉菀沒有說話,她眸光復雜的望着梅嬸,心裏雖然不太明白大人之間的感覺,卻也覺得梅嬸有些怪怪的。
柳心梅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她不知道爲什麼,在聽到孟玉菀的話時,她心頭飛快掠過一絲慌亂。
爲了表示自己的清白,柳心梅直接帶着孟玉菀去了自己的屋子,她的屋子相比起銀珠的,要簡單樸素得多。
孟玉菀在梳妝檯上找了一會兒,梅嬸的首飾極少,就一個鐲子兩對耳環,並沒有看到什麼銀簪子。
心中有些失望,孟玉菀都快放棄了,鞋尖兒不知頂到了什麼東西,她低下頭,目光落在梳妝檯下的一個小紅匣子上。
這上面佈滿了灰塵,看起來早就被主人給拋棄了。
孟玉菀蹲下身子,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那個匣子,看到上面有一塊明顯灰塵要少許多的地方,她轉過頭去問:“我能打開嗎?”
“當然可以!”柳心梅此刻有些心浮氣躁,她隨意的瞟了眼紅木匣子,那是張生從前送給她的,一直沒用,就擱在角落蒙了灰塵。
孟玉菀小心翼翼的將紅木匣子搬了出來,動作輕柔的打開,紅木匣子裏空蕩蕩的,只有一支銀簪子安靜的躺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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