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可比火更有象徵意義的，是房子，那地上平平無奇的黃泥啊，加上水和一和再放進定型的木盒，固定後扔在太陽下曬乾，就成了常見的黃泥磚頭。
再拿起那泥巴和一和，捏成別的形狀放進火裏燒，就鑄就了瓷器，也成功將人類從只能烤着喫的局面解救出來。
小小的泥土幾乎要被玩出花來，便是蓋房子這一件事，都能有千百萬種法子。
只用現有的木頭和泥土，就成就了宏偉的古代建築。
林秀琢磨着，蓋個宮殿是不可能了，但是一座城牆還是有戲的。
至少挖條溝，裏頭紮上鐵刺，讓那些食人者有來無回。
不過，這天寒地凍的時候，她想的這些都只能是想。
再加上昨天出了那事，第二天早，劉萍說什麼都不讓林秀去瘋人區。
“我和黑老大約好了。”
林秀試圖跟她講道理。
可一個一心擔憂孩子的母親，不聽道理。
“不行。”
“我真的不會有事，昨天要不是我去了瘋人區，就遭殃了。”
“不行。”
“可是我都說好了要去。”
“不行。”
林秀，完敗。
昨天撿到的營養劑也不多，估摸着硬撐也還是撐不過這個冬日，營地裏的氣氛很沉重。
男人們分成了幾個小分隊，定時在營地周圍巡邏，他們的人其實不多，大部分人還是更願意加入商人區或者瘋人區。
畢竟離中心區近，活下來的可能性也更高。
所以即便食人者這樣囂張，他們也沒有足夠的底氣打回去。
想想也是可憐。
沒辦法，林秀甩不掉劉萍又說服不了她，只能躺下來聽着一號給她繼續上課。
學的東西越多，纔會越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天真。
可明白得越多，也就越清楚這個世界有多殘酷。
宇宙從人類興榮到昌盛，從藍星到無數恆星，國家和聯盟甚至是曾經已經消失的帝制都再次出現。
或許進化的本質就是退化。
奴隸制沒有出現，但是他們製造出了人工機器人，幾乎就是和人沒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殺人犯法，殺機器人不犯法吧。
現在整個宇宙分成三股勢力，一個是帝國，一個聯盟，還有無數散落在各個恆星的國家。
他們有些微弱，有些可並不，這些恆星要麼擁有別人都不會的，又迫切需要的能力。
比如金星上的鑄造師，他們造出來的機甲飛船在整個宇宙都是出了名的尖端，再說龍王星的人魚，雖然他們什麼都不會，但戰鬥力驚人啊！
誰敢打他們的主意，第二天就直接變成魚乾。
林秀躺在火堆邊，面對腦海裏那些形貌昳麗的人魚影像，內心卻毫無波動。
一號蹦噠着它的蘑菇腿：“你就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它的兔耳朵直直垂了下來，細細的紅血管在裏頭浮現。
“沒有，”林秀翻了個身：“我只想喫飽飯。”
一號犯了難：“要不，我們今晚就出發吧。”
“說真的？”林秀來了興趣：“收集到一百塊稀有成分我可以有多少畝土地？”
一號嘆了口氣：“一畝。”
林秀又躺了回去：“爲什麼那麼少。”
“你知道帝國有一棵很寶貴的金蘋果樹嗎？”
“金蘋果？”
“就是個形容，其實結出來的蘋果有青有紅。”
“蘋果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一號蹦噠着：“那是全宇宙最後一棵蘋果樹了。”
“你知道完全沒有污染的土地又意味什麼嗎？”
“什麼？”
“希望和未來。”
這些詞太高深了，林秀明白了，又不明白：
“那你怎麼能弄到它們的呢？既然已經絕跡了的話。”
一號鼓起了胸膛，其實就是蘑菇蓋子擡起來了，黑色的卡通眼睛在上頭閃閃發光：
“因爲我來自更高遠的緯度，你也可以理解爲無聊吧，反正強者做事情總是那麼沒有邏輯。”
“我好像懂了。”
林秀悶悶不樂，那是種憐憫和好奇，就像她觀察螞蟻一樣，如果她心情好的話，掉下來的米粒她也會塞在它們中間。
也許她會記得看完，也許不會，但那些螞蟻確實會因爲這樣省下一些力氣。
“他會把你收回去嗎？”林秀說出了擔憂。
一號卻搖了搖蘑菇傘：“他應該把我忘了，已經過去很久了，一千年一萬年還是多久，我也不知道，我只記得在這個世界還有塵土有植物，有浩大生命的時候，我就在這了，我花了很大力氣才能把自己□□。”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秀沒憋住笑了起來，她想到一隻球，艱難從土裏從水裏，甚至可能從動物手裏尖叫着滾出來，落在平靜的大地上，靜靜等着它的主人到來。
笑着笑着，她忽然笑不出來了，沉悶得問：
“那你是不是很孤獨？”
就和她一樣。
“唔，”這個問題難倒了一號：“嚴格來說，系統沒有孤獨這種情緒的，但是，我真的很希望我的宿主出現，如果那種情緒是的話，那我應該是很孤獨吧。”
聽起來，太難理解了。
林秀眨巴了下眼睛，翻過身決定還是睡一會吧。
“喂喂喂！”小蘑菇上竄下跳試圖叫醒這個裝睡的人：“你今天的體能訓練，格鬥課還沒上呢！”
迴應它的是林秀做作的呼嚕聲。
好吧，它意識到它是不可能叫醒林秀了。
小蘑菇癱軟了身子，變成了一張保暖的毛被，蓋在了林秀身上。
雖然在意識裏的，並沒有保暖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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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秀秀…”
好像有人在推她，林秀迷迷糊糊睜開眼，對上一張大臉。
是黑老大，
他當然進不來營地，只是在外頭瞧而已。
“你不是說，”黑老大的聲音很粗，林秀卻莫名從裏頭聽出了幾分委屈：“今天還來嗎？”
林秀眨了眨眼：“昨天出事了，我媽不給我出門。”
他看了眼劉萍：“我送她回來。”
劉萍抓緊了女兒的胳膊，私心來說，她並不願意女兒去冒險：
“我陪她去。”
陳福也握住了妻子的手：“我也去。”
“隨便。”
這對黑老大來說，去幾個人不重要，把他的路清理乾淨才重要。
天知道走着走着得從腳底下□□一個什麼東西有多難受。
你問他爲什麼不穿鞋，恐怕除了鐵板也沒別的東西他能穿上。
但是不戰鬥的時候，還是不穿鐵板舒服。
黑老大領着他們三個穿過那條通道。
他喜歡散步，踩在土地上巡視自己的領地，要是碰上不聽話的小弟就揍一頓，遇上不長眼的入侵者，心情不好就揍一頓，心情好就趕出去。
他的世界裏，很多東西都是這樣簡單，只分成暴力和不暴力。
今天林秀清理的是另一條道，這裏的人就多了些，他們會拿垃圾拆分，互相打賭，有些就是單純的打架。
“叮，普通材質——”
“叮，普通材質——”
這種單調重複的聲音不斷在林秀腦海裏響着，繞是這電子音，也能聽出來一號的厭倦。
想着小蘑菇打着哈欠念臺詞的樣子，林秀忍不住笑了。
“叮，稀有物質——”
嗯？稀有物質
“觸發任務，收集五個稀有物質，獎勵：五連抽，已完成二。”
這可是個好消息，林秀的興趣大大被激發，她飛快略過剩下的垃圾。
像只輕快的蝴蝶。
可惜再沒剛剛的好運了。
黑老大跟在她後頭，尤其滿意腳底板不被扎的綿軟踩雪感
不過到準備送他們回去的時候，他掏出了一根營養劑兇巴巴說：
“你們兩個沒有，你們沒幹活。”
劉萍沒忍住笑了：“對，我們沒幹活。”
黑老大心滿意足遞給林秀：“喝掉。”
這會又是水果味的，這個林秀喝過，是橘子味。
以前小賣鋪的冰棍和汽水都有橘子味的。
她聞過那個味道。
喝完以後，黑老大準備送他們回去，還沒營地，老遠就能聽見那頭的打鬥聲。
陳福扯住林秀，停住了腳步。
黑老大不太明白，在他看來，那些傢伙打回去不就好了。
不過這裏不是他的地盤，黑老大抓了抓手問：
“肖老頭，我想打架，你同意不。”
老人還沒回答，有些食人者就聞風而散。
“黑老大來，當然是隨時歡迎。”
食人者最近太囂張了，商人區有不少轉跑去他們那，就連瘋人區也有不少。
黑老大不大管這些東西，但他看不得別人打架不帶上他。
一上去別的都不管，先打一架。
這在場的去全加一塊都不是他對手，沒幾分鐘，食人者跑得一乾二淨。
拾荒者們無不崇拜感激得看着黑老大。
可身後一個注視的眼神，讓他覺得脊背發涼，回頭一看，林秀正笑盈盈看着他。
管他什麼黑老大白老大，看看這塊頭，這力氣，頂全村，全縣的牛跑死也趕不上啊！
要是他來耕地！
林秀兩眼放光。
黑老大摸了把後腦勺，他總感覺有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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