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珍貴材質？”
“對。”一號有些犯難：“一般分類是這樣：普通材質，稀有材質，珍貴材質，珍稀材質，一般情況，普通和稀有是最多最常見的，珍貴只能去那些粗心大意的恆星碰碰運氣，反正這裏是沒有。”
“沒關係。”
林秀翻弄着手底下的殘骸，它們被機械臂壓縮成了一張薄薄的鐵皮，收起來非常方便。
“秀秀，”一號提醒她：“你今天不能再回收了，回收是需要精神力的，包括我的存在維持都是需要精神力的，再這樣下去，你會受傷的。”
“精神力？”
“對，”一號特別得意：“秀秀你的精神力特別高呢，要不是特別高也觸發不了我。”
林秀沒說話，她正看着一直在工作的機器人們，又想起空無一人的街道和乾淨漂亮的城市。
“怎麼了？”一號忐忑着問，它以爲林秀可能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它搜腸刮肚得想着安慰她的話，但到最後說出口的只有一句單薄的：
“沒事吧？”
它怎麼那麼笨呢，一號有些喪氣。
林秀沒察覺到它的想法，只是自顧自地說：
“你看，它們可以一直不休息，我在想以後我要是也能弄一臺這樣的機器人做耕牛就好了。”
這樣爸爸就不會死，妹妹就不會消失，她也不會死，他們可能還是快樂的一家，餓着一晚又一晚的肚子，說着一遍又一遍笨拙的謊話。
可惜沒有如果。
一號也沉默了，不知道爲什麼，它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就很符合這個一直幹活不休息的機器人，它不快樂了。
“一號？”
作爲互相捆綁，有着這世上最深牽絆的彼此，林秀多少能感覺到對方一點情緒，至少她知道，現在一號很不開心。
“我還在，啦啦啦！”一號傻憨憨笑着：“有沒有被嚇到？”
林秀笑了：“我之前覺得你像隔壁家那隻胖橘，現在我覺得你根本就是村口那隻旺財轉世。”
一號提取了一下旺財的樣子，一身不純正的黃毛參雜着幾根黑，傻乎乎吐着舌頭，跟每個路過的人熱情得搖着尾巴。
“胡說！”一號炸毛了，儘管一個蘑菇沒有毛：“我明明應該是那隻會飛的鳥，啄了你的菜再飛到天上去，把你氣個半死。”
“我隔壁家的二狗子，打鳥特別準。”
一號又提取了下這份記憶，嚇得一哆嗦：“那不可能，我就是個系統，沒有實體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肆意的笑聲終於讓一號意識到自己是被耍了，惱怒的同時又覺得好笑，它不管懂得再多也還是單純的系統，根本沒法理解人類話語裏那些爾虞我詐的謊言。
等到林秀笑夠了，就靠着鐵皮塊躺了下來：
“我說，我們回家吧，天快黑了。”
一號不受視線阻礙，一感應就知道現在還早，不過它也沒說破。
一號：“好，我們現在就返航。”
林秀迫不及待地點頭，她已經等不及給她的土找個家，更着急讓她的麥子發芽抽苗。
可下一秒，所有急切化作迷茫。
倒不是營地裏屍橫遍野，而是營地裏空無一人。
對，真的是一個人都沒有。
就連平時根本不出營地的肖爺爺都不見了。
林秀上翻下看，所有東西都整整齊齊放着，火堆也被熄滅了，再仔細看，所有尖銳能做武器的東西都不見了。
難道，林秀心頭升起一個念頭，他們去打食人區了？
所以，現在該去哪？
林秀撓了撓下巴，有些發愁。
不對啊，他們去打架，老人和孩子呢？老人和孩子不可能去打架吧。
還是說…林秀有種不好的預感。
突然，她動了起來，貿然行動是不可取的，想想她離開前的情況，黑老大和食人者打了起來，在這場戰爭裏，很可能瘋人區也被卷下場了。
她現在去瘋人區，十有八九會撲空，既然如此，留在這裏，似乎就是林秀的最優選。
至於肖爺爺和剩下的孩子去哪裏，在經歷昨天的事情以後，要是還繼續把孩子放在營地纔是傻了。
這麼淺顯的道理，拾荒者們懂，食人者不可能不懂，他們大概率也不會來這。
分析完這些，林秀還是不太放心，她把自己藏進了一個夾角，用鐵皮遮掩住，坐在裏頭靜靜等人來。
來的人可能是拾荒者們，也可能是那幫食人者。
“一號，”她頭一回主動提出了：“我們來上格鬥課吧。”
“哎？”
她不是不喜歡格鬥課嗎？人類真是讓它捉摸不透的複雜傢伙。
一號想不明白，乾脆就不想了，也許它的製造者根本就沒打算讓它生出思想，作爲一個系統，確實也不需要有太多的個人情緒。
可世間有很多東西，都不是人能控制得了的。
在星際，除了精神力，還有一點更重要的就是體能，兩個指標都一樣，從s到g從高到底，除此之外，還有一項特殊的，跟種族有關的存在。
比如人魚天生就有魅惑人心的聲音，帝國的皇族天生就擁有可怕的戰鬥力，藍星人在十四歲會獲得一項異能等等。
但是這些都是種族加持，所以通常看的還是，精神力和戰鬥力。
就戰鬥力來說，
一號必須要說，如果要給林秀g的等級，那還是貶低了那個級別。
太渣了，在她第n次被暴揍以後，一號忍不住說：
“要不然，你還是存一存，買個提升藥劑吧？”
林秀瞪它：“還有這種東西，你怎麼不早說。”
一號嘀嘀咕咕：“用藥升上去的不穩，對身體也有傷害，星際那些瘋子，說不準就是因爲喝了太多藥。”
“瘋子？”
“對啊，那些很厲害的傢伙，不知道爲什麼有一天突然發狂了。”
“你確定，”林秀摸了摸肚子：“他們不是因爲天天喝營養劑才變成那樣的嗎？”
“不是，”一號的兔耳朵一晃一晃：“你以爲他們跟你一樣那麼窮嗎？人家是可以喫肉的，還是很好喫的肉，呲溜。”
一號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林秀打擊得補了一句：
“我至少還有機會，你根本喫不到。”
兔耳朵垂了下去，連黑眼睛的光都暗了不少，它整個蘑菇都萎靡了，邊緣都發黑了。
林秀怔住了，她意識到這句話戳到了一號最痛的點：
“對不起…”
不過都說道歉是最沒用的，林秀轉頭問：
“你不能兌換實體嗎？”
“可以是可以，”一號有氣無力得說着：“但是很貴。”
“沒關係。”
小蘑菇噌一下立了起來：“可能要一千萬，不，一個億的稀有物質哦。”
“沒關係，”林秀擼着它的兔子耳朵：“我們可以一直撿，直到攢夠爲止。”
黑眼睛裏有了高光，事實上在兩顆塑料一樣的眼珠子裏看見光，本來應該是件驚悚的事情，但是林秀卻笑了。
一號問她：“撿到宇宙的盡頭？”
林秀：“撿到宇宙的毀滅。”
一號安心了，它又恢復了活力，站起來的時候不小心沒穩住，那圓乎乎的小短腿就往前一翻，咔擦一聲，傘蓋就和蘑菇根分了家，傘蓋咕嚕咕嚕往前滾。
“哎呀哎呀。”
一號叫嚷嚷跳起來，小短手撲通了好幾下才抓住它的蘑菇蓋子。
沒頭的蘑菇根和那雙黑眼睛對上，滑稽又好笑。
林秀把它的頭撿起來給它安了回去，它晃了晃傘蓋：
“好了好了，你快點繼續訓練。”
林秀：……
好吧，再深情的故事也得結束，生活大概就是這樣，就算再幸福快樂，也不可能一直沉溺在裏面。
畢竟，人總是要往前走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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