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除了一下下去重複，沒有任何別的捷徑。
所以，也不能怪林秀完全對這件事提不起興趣。
“回來了，回來了。”
一號突然蹦了起來，蘑菇傘微微傾斜，看起來就像人側耳認真在聽聲音一樣。
“是拾荒者們。”
林秀長久地出了一口氣，她從意識裏脫離，現實裏的一切感知重新迴歸。
火堆被人燃起，光明和溫暖重歸於這間殘舊營地裏，外頭的寒風吹進來，夾帶着幾縷雪花，耳邊的狂風呼嘯聲不曾停過。
林秀推開鐵殼，這把剛坐下的人們嚇了一大跳，看見是她，有個大媽露出個疲憊又慶幸的笑容：
“劉萍，你閨女在這呢！”
兩個身影一下衝了上來，林秀被他們死死錮在懷裏，對方發泄似地哭問：
“你跑去哪裏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很擔心啊！”
林秀一直緊繃的身子反而放鬆了下來：
“我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
周圍的人都勸着，有人看着看着也忍不住落了淚。
等他們倆哭夠了，劉萍擦了把淚水，從懷裏珍惜得拿出一管子營養劑，輕輕拂着她的頭髮：
“餓了吧，喝吧，喝完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林秀頓了下問一號：
“一份營養套餐要多少個普通材質？”
一號：“那個倒不貴，十個就能換一份，你是想給他們喫嗎？”
一號猶豫着問，雖然它不通人性，可是懷璧其罪的道理它是懂的。
“我不知道。”
林秀沒有給出肯定的回答，她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相信他們，可是有些東西瞞不住。
“那就給吧，”一號拍了拍自己的蘑菇蓋子灑脫地說：“大不了咱們亡命天涯！”
林秀沒忍住笑了：“你這打哪學的。”
“文化，你們人類文化裏學的。”
文化？一段文化其實就是代代流傳下來的傳承，也是凝聚一個家庭民族國家的重要存在，一種林秀不理解又很特殊的存在。
“幫我兌換十份吧。”
她做下了決定。
“好咧！”
十份飯盒落在她手上，熱氣飄散，香氣就跟勾子似的抓得人心裏癢癢。
“這是？”
劉萍問着，生理性得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是飯，是我的能力。”
林秀說地不是很大聲，可是營地就這麼大，幾乎所有人都聽見了。
大家的眼睛都直勾勾落在她手上的盒飯上，就跟餓了幾輩子似的。
吞口水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下格外清晰。
林秀：“今天請大家喫飯。”
“飯？”
“飯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啊，沒聽說過，但是好香啊。”
“該不會是吞天獸的肉吧？”
“你在做什麼夢，那玩意也是你能去想的？”
“我也就聽說過這個嘛。”
“飯，就是這個。”
林秀打開飯盒，指着裏頭粒粒晶瑩的大米：
“這個，就是米飯。”
“這個是番茄炒雞蛋，這個是蘑菇炒雞肉，這個是青菜。”
林秀唸了一大堆。
他們好像一個字也沒聽明白，看看盒飯又看看林秀，誰都沒敢動，就好像一個貪喫又膽小的孩子。
分明眼巴巴看着別人手裏的好喫的，可內心煎熬啊，又不敢開口去要。
“別客氣，”林秀笑彎了眼，她主動掰開了筷子把盒飯塞進了第一天給她白蟲的大叔手裏。
又挑了一份拿去給肖爺爺。
“只有這麼多，大家一人嘗一口，嚐嚐味道。”
肖爺爺捧着那盒飯，眼裏含淚：
“這個，我只在歷史投影上看過。”
他說得很小聲，可那雙溫和又有力量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林秀還是忍不住躲了一下。
“別怕，”肖爺爺嘆了一聲：“這裏是垃圾星，沒人會在意的垃圾星。”
“爺爺快喫。”
林秀轉移話題：“大家快喫。”
她已經催了很多遍，食物就在手裏，還有那種令人難以忍耐的香味，有人終於受不了了，但是他只是用彆扭得用筷子，很小心挑起了一小塊米飯。
那米在握不穩的筷子端顫抖，艱難得被送進了主人嘴裏。
不等他合上嘴巴，旁人就催問他：
“什麼味道啊？”
他嚼了幾下，又嚼了幾下，大家就一直急切地等着他說。
“怎麼說，有點甜，說不出來這個味道，就是覺得…”
他苦着臉：“反正就是好喫。”
“哎呀，”有個急性子的受不了了，從他手裏搶過筷子，夾起一塊西紅柿，他看這東西好久了，紅通通的，是個啥味：“拿來吧你。”
酸酸的，又帶着點甜，還有股說不出的味。
他也說不清楚了：“就是好喫！”
衆人鬨笑，都放下了拘謹，一個個喫地快得很，這個喫一口傳另一個。
劉萍和陳福也被林秀賽了一盒，但他們沒喫。
等到林秀把剩下九盒發完回來，劉萍把那盒飯遞給她：“快喫，秀秀，我們喝營養劑就好。”
很明顯，她誤會了。
她以爲林秀不想喝營養劑是有更好喫的東西。
“我們一起喫。”
林秀掰開筷子，夾起一塊肉不容拒絕塞進了劉萍嘴裏。
該怎麼說呢，那到底是一種什麼味道？
沒人說得清楚，喫着喫着，不知道是誰沒忍住，一聲極其細微的哭聲發出。
人羣都爲之一靜。
肖爺爺這時出聲：
“食人區這次傷亡大半，我們必須趁這個時候——”
他掃視一圈，眼神堅定：
“搶佔食人區。”
他沒有什麼鏗鏘有力的語氣，甚至還有幾分後繼無力的虛弱，可就是這句話，所有拾荒者們舉起了手高呼：
“搶佔食人區！”
沒人知道爲什麼一直不肯參加爭鬥的肖爺爺在這時決定發起鬥爭。
只有他自己清楚，時機到了，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好喫，是真的好喫。”
“這世界上還有這麼好喫的東西。”
“你說咱們以後還能喫到嗎？”
“秀秀不是說是能力嗎？偶爾也能喫上一兩口吧。”
“這一兩口啊，我這輩子都值了。”
這些話聽得林秀有種熟悉感，以前的時候，要是喫到了什麼東西，村裏的人也是這種反應。
說一遍不夠，要不停一直得說。
好像只要一直說不停得話，那個味道就會永遠存在似的。
到林秀快睡那會，他們還在討論那個盒飯。
那盒子都被他們舔了個乾淨，估計現在就算是鼻子再靈的老鼠過去也聞不出半點油香味。
林秀等了一會，一號沒半點反應，她忍不住問：
“今晚不學習了嗎？”
“今晚你得睡覺。”
一號的蘑菇蓋子上下搖了搖：“快睡，快睡，天天加強訓練白天還不休息，我看你很快就得在地府聽我講課了。”
“好吧。”
林秀側了個身，火堆距離她的肚子不過幾十釐米遠，熱度傳導到她這，暖烘烘的。
舒服得人忍不住眯起眼睛，耳邊火焰燃燒柴火的微小破裂聲，焦脆的自然白噪音。
任由再緊張焦慮的情緒，到了這種環境下，也忍不住像貓一樣伸個懶腰，蜷縮在火堆邊，做一個沒有煩惱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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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寶子們，要睡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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