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電子音發出刺耳尖銳的警告聲，無意義得響了一會後：
“生命體消失，恢復巡查模式。”
細微電擊般的噼啪聲和僵硬的走動聲慢慢遠去，最後徹底消失。
“呼…”
那種大鬆了口氣的出氣聲，在黑暗的環境下顯得特別清晰：
“你是誰，來這做什麼？這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那聲音裏充滿譏諷和挖苦：“你要是想來這挖點什麼大新聞，那你可要失望了，這兒，十三區，除了死亡和屍體什麼都沒有。”
“你看我，”林秀頓了下：“像是什麼有錢人嗎？”
那人警惕得拉起了遮擋的擋板，仔細看了眼林秀身上的衣服，這件是當初被投放就穿在身上的，一直到今天也沒換過，有不少地方染了髒污，還有些地方破了，這一看，她倒真不像有錢人。
“剛跑出來的？”
光打在她下半張臉上，林秀什麼也沒看清楚，對方的頭髮和衣服都結了塊滿是污黑，根本看不出模樣和性別，只有聲音能分辨。
不過她這種熟練的問句和隱約的不耐煩可以說明，這種事情經常發生。
林秀含糊應了聲：“對。”
女孩放下了防備，對她招了招手：“跟我來吧。”
林秀快步跟上對方問：
“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女孩簡短地說，語氣急促，帶着莫名的焦急。
林秀放緩了腳步，她說的話有點怪。
女孩邊走邊回頭注意她還在不在，看她速度一慢，馬上催促說：
“你走快點，這個時間段到處都是巡邏的機器人，它們可不會跟你講這麼多廢話，任何人只要出現在十三區一律抹殺。”
“十三區？”
林秀呢喃着：“到底是什麼地方？”
她說的很小聲，可還是被前頭的女孩聽見了，她猛然回頭，如刀般鋒利的眼神刺向林秀：
“你到底是誰？”
她一字一句質問道：“你說你剛跑出來，可是你才從那跑出來怎麼可能不知道十三區是什麼？”
“我…我…”
林秀往後退了一步，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在心裏求助一號：
“一號，十三區到底是什麼？”
“等下等下…”
數據如水般閃過一號的身邊，成億萬的信息在蘑菇手裏跳過，不是，不是…這些統統都不是，是什麼東西要這樣加密？
一號的眼裏寫滿了好奇，這還是它頭一回碰上沒法直接破譯提取的信息，就連帝國的皇室機密對它來說都跟後花園一樣的。
它纔不會說，皇后和將軍有一腿，皇帝看上了自己的養女…咳咳。
一號拉回思緒。
找到了，就是這個…
聯盟的最大祕密？
“哎？”
林秀緊張得問一號：“怎麼了？”
一號沉默許久，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查到的信息。
直到林秀又問了聲：“一號？”
“啊？在的在的。”一號慌慌張張掃亂那些數據流：“這…那…十三區就是實驗區。”
“實驗區，那跑出來的就是…”林秀恍然明瞭：“實驗體。”
“實驗區！”林秀裝作頭暈混亂的樣子說：“我…我好像被他們注射了什麼東西，記憶有些混亂了。”
“是嗎？”
女孩狐疑得打量着她，突然幾步衝了上來，抓住她的手仔細看了起來。
“幹什麼？”
林秀反應極大得迅速拽回手，她心虛得掃了眼那女孩的反應，沒看出她有什麼反應，一時也拿不住主意。
“走吧，”女孩突然泄了一口氣一樣，帶着明顯的憐憫色彩的眼光瞥了她一眼：
“我們得快些。”
什麼意思？
那種微妙的違和感在林秀心裏油然而生。
女孩說完這話，又掉頭繼續走，這次她不如剛剛那樣盯着林秀了，也會回頭，但弧度不大，更大程度是在注意林秀有沒有靠她太近。
看來被懷疑了啊。
林秀緊跟着她的腳步，老實說她也不知道自己幹嘛要跟着，不過看之前的情況，還是跟着有經驗的人先看看情況再說吧。
只是越走，她心裏頭那股詭異的危機感就越發強烈。
“到底，”林秀忍不住住了：“是要去哪裏？”
這是她第二次重複這個問題，女孩側頭看了她一眼，這次竟然沒刁難她而是說起了過往：
“這兒總會跑出很多人，”她的聲音裏帶着不明顯的傷感：“有些人，會忘記很多事情，不過他們一直沒有忘記過十三區，他們要離開十三區。”
“離開？”
“對，”女孩臉上的肌肉動了起來，看線條她似乎是在笑：
“離開這。”
林秀古怪得看了看女孩，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大概又走了十幾分鍾。
女孩停下了，解脫般得嘆了聲：“到了。”
林秀左看右看，還是垃圾堆和垃圾堆，所以跟剛纔那裏有什麼不同。
她簡直滿頭問號。
同樣滿臉問號的還有女孩：“你怎麼還沒消失？”
“消失？”林秀總覺得這女孩怪怪的：“我怎麼會消失？”
“怎麼會？”
她湊了過來，眉頭皺起來一團，雙手強硬得在林秀臉上手上摸來捏去。
“幹嘛幹嘛。”
林秀往後躲閃着。
“你是…”女孩慢慢睜大了眼，眼白擴大反讓她瞧着有了幾分人樣：
“是人？怎麼會…”
她乍然退後了好幾步，警惕地問：“你是誰？”
這話她問了不知道第多少遍了。
林秀都累了：“一個拾荒者，來自垃圾星12號。”
“怎麼可能，”女孩反駁：“十三區根本沒有活人能進來！”
林秀眨了眨眼：“那你之前說那些…什麼大新聞什麼？”
“那種人確實有，但是一般也都是死掉的遊魂。”
女孩說着：“十三區已經很久沒活人進來了，就連那些到處遊蕩的機器人，也就是個虛影而已。”
她露出一個慘笑：“我一遍遍重複這些事情，其實…只不過是想騙自己，我不是一個人而已。”
“到底…”
林秀的問句沒說完。
女孩就搶了話頭：“爲什麼會這樣對吧，我在這呆了三十五年兩百零一十二天了，送走了亡魂無數，可你這樣的活人，今天是頭一回見。”
“一號！”林秀在心裏質問：“這到底什麼情況呀？”
“完了完了，宿主，”一號苦着臉，它總算知道爲什麼它查詢不到東西會被屏蔽，不是它的問題，是這個地方的問題：
“這地方原本應該是聯盟的實驗區，死了很多人，或許你現在走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那些人的屍骨…”
林秀打斷它：“講重點。”
“就是…就是，”一號吞吞吐吐：“這個地方很特殊，它被一種詭異的物質包裹了起來，從此裏頭的人出不去，外頭的人進不來，從此十三區就消失了。”
這纔是它查不到的主要原因，在聯盟的資料裏，十三區已經消失了，要不是它連帶查了查聯盟的歷史，估計這會都還矇在鼓裏，不知道什麼情況呢。
“算了，”女孩不在意得擺了擺手：“不管你怎麼進來的，反正也出不去了，我叫蘇巧。”
“林秀。”
蘇巧點點頭：“走嗎？你還是我頭一個見到的活人，我可以帶你轉轉這附近，雖然沒什麼好看的。”
“看那，”蘇巧指着遠處：“以前聯盟的垃圾會倒在那裏，不過現在已經很久沒見來過。”
“還有那，”她指向另一個方向：“那裏會乾淨些，屬於十三區交界，一般不會有鬼魂過來，如果煩了，我會在那裏休息。”
“還有…”
大概是太久沒見到活人，蘇巧的話裏透露出一股急切的分享慾望，她恨不得一股腦把所有東西全部塞給林秀，告訴她十三區是什麼樣。
或者說…她在排散孤獨。
而且是很急切的，也許，在她眼裏，林秀整個人更像是她幻想出來的夢而不是真人。
說完一輪，蘇巧興致勃勃地問她：
“先去哪？”
“去，”林秀有些猶豫：“去看看那些鬼魂吧？”
她對那些鬼魂的說法很感興趣，小時候老是聽大人拿鬼怪來嚇唬她們，但是還真沒親眼見過。
她以前想的過那些鬼怪會是什麼樣子，傾盆血口，三頭六臂，她想過很多。
不過和林秀的好奇相反，蘇巧奄奄得應了聲，也不難理解，畢竟在這呆了幾十年，再恐怖新奇的東西，她也看膩了吧。
“走吧。”
蘇巧在前頭帶路。
她們又開始走動起來。
這時候，一號突然扶着自己的蘑菇蓋小心翼翼問她：
“你不覺得，她有點問題嗎？”
林秀莫名其妙：“什麼問題？”
“她說垃圾車很久沒來了，這裏沒有活人，什麼都沒有，就只有屍體和靈魂，那…”一號驚疑不定：
“她喫什麼，喝什麼，靠什麼活下去，我說直接點，她還是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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