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奶奶說過，這鬼魂是沒有影子的。
林秀往地上看了眼…
地上那個灰色的還會扭來扭去的是蘇巧的影子嗎？
不是，正常人的影子會跟着跟着突然跑到另一邊嗎？那根本就不是人的影子吧！
林秀緊張得嚥了口口水，小心地往退後了幾步。
蘇巧似乎沒發覺，她還在往前走着，不時給她介紹兩句，語氣和動作裏都滿是歡喜和激動。
林秀後退的步子就怎麼也挪不動了，她撓了撓臉，總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好。
這時，蘇巧正巧回頭看她：
“怎麼了？”
“沒什麼，”林秀吸了口氣，決定直接問她：
“你當初怎麼會來十三區？”
蘇巧眼裏的光一暗，語速極快簡短地說：“我的族人把我送來的，當時他們想加入聯盟以求庇護，而聯盟也急需特殊的實驗體，所以他們一拍即合，然後把我送了出來。”
“族人？”一號抓住了蛛絲馬跡問：“她族羣名字叫什麼？”
不等林秀問出口，蘇巧就搶先說：
“我是聆魂族。”
林秀：“什麼？”
一號火速查詢：“秀秀，找到了，這個種族這個…他們滅絕很久了啊！”
“大概在一千年前，有一個人數稀少的種族加入了聯盟，就是這個聆魂族，但是在不到幾年的時間裏，整個種族死得一個人都不剩。”
這…林秀頓時腦補了一通陰謀論，臉色有些古怪。
看她的表情，蘇巧不禁問：“怎麼了？”
“如果我告訴，”林秀忐忑不安得說：“他們已經死了很久了，你會高興一點嗎？”
蘇巧沉默了長久地安靜了，她低着頭，林秀看不真切她的表情，但這反應可不像開心的樣子。
“對不起，我…”林秀下意識想道歉，卻忽然發覺蘇巧的肩膀在抖動。
她在哭嗎？
林秀遲疑着把手放在了她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
不過，這個抖動的幅度是不是有點大？
好像，不是在哭吧？
林秀仔細看了看。
她是在笑。
“對不起，”蘇巧雙手捂住臉，聲音悶悶地：“我沒忍住，但是這實在是…太諷刺了。”
她擡起頭，臉上是難以掩飾的大笑。
林秀無語，在心裏問：“一號啊，我爲啥會被傳送到這種地方啊？”
“額，”一號突然心虛，沒敢直接告訴她是因爲聯盟垃圾場太多了，它直接選了一個資源最多的，壓根沒認真看，哪知道進了個無人區，它只能扯開話題說：
“你換個方向想嘛，無人區的資源肯定很多啊。”
林秀被說服了：“說的也是。”
等到蘇巧恢復正常，她對林秀的態度立竿見影發生了轉變，就像她們本來就是好朋友一樣熟絡了起來：
“我的能力就是可以看見鬼魂，知道他們內心深處最大的渴望，我給他們解脫，他們也要爲我辦一件事。”
“聽起來，”林秀眼睛亮了：“好厲害。”
“厲害算不上，”蘇巧搖搖頭：“但是有些事情鬼魂確實比人方便很多，那麼，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來這做什麼的了嗎？”
林秀模糊得說：“我來自一個垃圾星，來這裏拾荒，拾荒完再回去。”
“拾荒？”蘇巧臉上流露出好奇。
“就這樣。”林秀伸手摸向離她最近的一個東西，下一秒那玩意就消失了。
“叮，普通材質回收中——”
蘇巧半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或許是她經歷過的離奇事情太多了，已經麻木了吧，她只是期待地問：
“那你走的時候，能帶上我嗎？”
“哎？”
“可以可以，”一號在林秀腦子裏叫囂着：“帶上她啊秀秀，她這個能力很有用的。”
“可是你之前不是說…”
“什麼？”一號晃了晃蘑菇蓋理直氣壯喊：“我什麼也沒說過。”
明明之前跟海洛的時候它可不是這樣說的，不過林秀也沒打算揪着這個問題不放：
“如果你願意，當然可以。”
蘇巧得到肯定的回答，鬆了口氣：“那就好。”
接下來就是林秀愉快的拾荒時間。
在她忙的時候，蘇巧也沒停下來，她跟在林秀後頭挑挑揀揀，像是在搞什麼東西，不過暫時看不出來。
“加油加油，”一號給她打氣：“我們今天賺發了好吧，簡直沒有更快樂的時候，收完這一輪起碼夠你種好久的地了！”
“珍稀材質加一——”
“珍貴材質加一加一——”
“稀有材質加三加四——”
過度的興奮讓林秀的大腦一直處於一種高度集中的狀態。
她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大概過去了兩個鐘左右，她眼前乍然一黑險些直接昏過去。
幸虧蘇巧離得近，一個箭步扶住了她。
完了完了，一號捂住臉，它忘記提醒林秀不要透支精神力了。
“沒事吧？”
林秀想搖頭，可她連擡起一根手指頭都做不到，她能聽見蘇巧的聲音，可那聲音又好像隔着布傳過來的一般，落入她視網膜裏的東西像掉了色，一陣黑一陣白的，所有東西都是虛影。
她渾身發抖，冷汗直下，大腦止不住的抽搐般的刺痛。
“放鬆，你要放鬆…算了，”一號說：“要不然你兌換個丹藥直接再擴充精神力吧，這會也只能這樣了。”
“兌換，快兌換。”
林秀快疼死了，以前苦累都沒少喫過，那時候覺得這世上什麼樣的疼痛都沒有那些苦，可現在才知道這世上的疼啊，只是她沒體驗過，遠有比那更疼的。
“好了。”
隨着一號的話，一枚不知道材質的丹藥出現在她口中，喉嚨一動就吞嚥了下去，沒什麼問題，就是覺得有點冰。
那冰冷寒意從咽喉往下滑落，到胃部再周邊擴散，等到那寒意到達她的頭部，那種刺痛感一下被驅散而去。
寒意讓她瞬間清醒，眼前的場景也恢復了彩色，她握了握手，隱約能感覺到，她好像有什麼地方變化了，和以前不一樣了。
“肯定不一樣啊，”一號說：“你的精神力又上了一層，不過安全起見你還是明天再拾荒吧。”
說得也是，林秀是真的怕了，一想到剛剛那股鑽心的疼，她的臉色一白。
“對了，蘇巧，”林秀突然想起來問：“你平時都喫什麼啊？”
蘇巧的臉一僵，好半響沒說出話來。
“就，”她不自然得看向其他地方：“地下室還有培養皿。”
“什麼？”
“雖然這很過分，”蘇巧聲音小了下去：“但是我只能拿屍體做培養基了。”
“培養基啊。”
雖然沒聽懂，但是不是直接喫屍體就好，林秀小小拍了下胸口：
“我們去看看吧，反正今天也沒法繼續拾荒了。”
“哎？”蘇巧：“你居然對這個也感興趣。”
林秀只笑，其實她對什麼都感興趣，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神奇。
以前她只能看着家裏的一畝三分地，今天這片生了點雜草，明天那塊缺了點水，這個月這個菜嫩，下個月那個菜該種了。
到季節該施肥了，到月份該補種了，條條框框，在村裏哪個不知道她林秀是個勤快的姑娘家。
只是到了這，她的眼睛不需要再禁錮在那一片小小的菜地裏。
她可以擡起頭，仰望甚至平視這個浩大的宇宙，接受和學習一切知識。
不會有限制和條款，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種自由，是林秀很難用語言去表達出來的東西，但她真的很喜歡，喜歡這種感覺，也喜歡未知的一切。
就像一塊海綿，貪婪又渴望新鮮的一切。
“就在那了。”
那片區域瞧着和別的地方沒什麼區別，都是一堆破爛堆着，走得近了才能看見那個黑黢黢的地洞口。
一靠近這地方，林秀就本能感覺到溫度明顯下降了，她不由離蘇巧捱得更近了些。
“是冷嗎？”蘇巧看了她一眼：“這下頭是個天然製冷的，用的是這片區域下的礬氣，是可以循環使用的，這片地方也就那玩意還沒壞了，冷是正常的。”
林秀一愣，她還以爲…啊，難道不是那種鬼怪自帶的出場效果嗎？
好吧，她想多了。
她們穿過長而陰深的階梯，下頭閃着微弱的光亮，照得整個場景更恐怖了。
冷白色的瓷磚和牆壁，她們每踩下去一步，都有長久的迴音穿進下頭再轉回人耳朵裏，留下微弱的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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