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鼠與死神(1)
酒精和煙,疼痛和血液,老鼠與骯髒,假肢和義眼。
這些基本上是她的全部。
景嘉欣睜開眼,視線裏卻是陌生的天花板,又低頭看到自己手裏拽着一條繩子,繩子掛在吊燈上,腳下踩着木椅子。
“什麼情況?”景嘉欣隨手抓了抓蓬鬆雜亂的捲髮,心裏燃起焦躁和不安。輕聲嘖了一聲,然後走下椅子。
腦子有點發暈,嘴巴有苦味,意識迷糊,初步判斷是吃了安眠藥。
“我討厭死那玩意了。“她一邊嘀咕着一邊搖搖晃晃地走向浴室。
她踉蹌了一下,迅速扶上門把手,有些狼狽地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雜亂的黑捲髮,藍色眼睛。
景嘉欣張開嘴巴,露出了熟悉的可怖鯊魚牙。她伸出了舌頭,那裏居然有紋□身,三朵似乎是雛菊的黑色花下有一隻酣睡的老鼠。
她敲了幾下腦袋,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隨後迅速羅列出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
做夢,夢遊,幻覺,以及是最不可能的穿越。
她沒有夢遊的毛病,做夢和幻覺也不可能這麼真實。
景嘉欣抿了抿脣,隨後關掉水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擦乾淨了臉,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她皺了皺眉,偏過頭嘖了一聲,走出浴室坐在了客廳地板上,然後在自己身上摸索起來。
東西全被她粗暴地丟到了地上,她沒去管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眯着眼睛,拿出身份證,看到上面“景嘉欣……十六歲……十九區居民”,的字樣。
年齡縮水了。
她看向學生證,嘟囔着:“三十一區……明日私立高中……a班。”
景嘉欣把東西裝回去,起身看向了茶几,全是門鑰匙,煙之類的東西,拉開抽屜,裏面有把手木倉。
她手指顫抖了幾下,猶豫了一會還是把木倉拿出來了,然後右手拇指摁住彈匣卡扣,左手取下彈匣。
景嘉欣左手再將彈匣推回彈倉,居然一次就推回去了,她挑了挑眉。用拇指使勁撥開擊錘。
她確定是穿越。不過穿越也不給她正常人的身體,真過分。
景嘉欣噗笑一聲,瞥了一眼臥室,起身走向那裏,在牀上雜七雜八的玩偶之間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她摁開手機,輸入熟悉的密碼,然後開始翻通訊錄,出乎她的意料,裏面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
於是景嘉欣關了它,結果手機發出了清脆的“叮”的聲響,她渾身一抖,被嚇了一跳。
“下樓。——r”
景嘉欣沒有猶豫多久就做出了選擇,畢竟在家裏能得到的信息太少了,要搞清楚自己的狀況有些困難。
然後拿起客廳桌上的鑰匙塞到口袋裏,走到門口,從衣架上拿出黑色外套穿上,又拿出髮圈把長到大腿的黑色捲髮紮成低馬尾。
她開了門,一步一步下樓。
景嘉欣垂眸,拉了拉外套,腳踩上臺階發出吱呀聲響。
“彭——”
聲音和痛楚突兀的傳入大腦。
她悶哼了一聲,瞳孔猛地收縮,心臟跳的很快,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重重的摔在了身後的臺階上,背部估計已經發青了。
力氣很大,腳步聲很輕,估計是個男性。
她下意識總結着信息,一股不寒而慄的恐懼感和興奮感從內心,一直蔓延上了她的全身,渾身的雞皮疙瘩全部都冒了起來,一陣又一陣。
景嘉欣深呼吸,去觀察撲倒她的人。
他帶着兔子形狀的面具,面具露出嘴和眼睛,紅色的瞳孔讓她想到乾涸的血。
眼白布滿血絲,他身形高大,衣服上嘴角上灰塵混着血,似乎還有水,變成了污濁的液體滴到地面上。
很虛弱……留着口水,對方很餓嗎
她試圖掙扎着起身,卻被對方摁的更死,在一個瞬間手被擒住,槍掉在了地上。
景嘉欣掙扎了幾下,發現幾乎全是無用功。所以她乾脆利落的放棄。
腦袋硌的疼。好歹也讓她下了樓在襲擊啊。她微微調整了姿勢,試圖讓自己舒服點。
“下手輕點,我有點怕疼。”她歪了歪頭,眼睛依舊沒什麼情緒。沒有恐慌,沒有驚訝,沒有生氣。反而是詭異的無所謂和漠視。
她的聲音尖銳而鋒利,沙啞的像是聲帶受過什麼傷,烏鴉般讓人討厭。
男人輕笑一聲,似乎在理智邊緣,氣喘吁吁的開口:“夜行者……八年前的夜遊……你會爲你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的……”
“哈?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景嘉欣瞥了他一眼。
“沒想到你居然虛弱成這個樣子,認錯,我死也不會認錯你,羣鼠的惡魔,下地獄去吧!!”男人卻猛地咬到了她的左胳膊上,胳膊發出清脆的聲音。
“牙口不錯。不過真可惜,這是假肢。”景嘉欣露出了鯊魚牙。
同時趁着對方愣住的幾秒狠狠踹向男人,手用力一掙,向前伸抓到了自己的木倉,她飛快的上膛,摁動扳機,木倉管有些發燙,她的右手因爲後坐力而上揚。
景嘉欣轉了轉手腕,露出狡黠的笑容:“真抱歉,我不信那東西。”
如果自己的老師在場一定會感動的當場落淚,自己居然能開木倉打中人。
對方似乎很驚訝她會開木倉,但又意外的完全沒有阻止或者防備。
她喘的很厲害,似乎剛纔那一下就耗盡了她的體力。
子彈撞在皮膚上,卻發出了類似金屬的聲響,迅速彈了回來,擦過她的臉頰,血液後知後覺的流下。
男人再一次露出了誇張的笑容。
這合理嗎……不過,補刀倒是不需要了。景嘉欣乾脆利落的丟了槍,徹底放棄了一切抵抗。
她垂眸,他也真會挑,精準啃到假肢上。要殺就給個痛快,爲什麼要一次接一次的啃自己?
……啊,她知道了。
“如果要喫的話,我建議喫腹部和眼球哦。那裏軟一點。”景嘉欣語氣輕鬆,就像是再說中午喫什麼一樣輕鬆平常。
男人眯了眯眼睛,似乎是感到了不耐:“別裝了,在哪?你的暴食在哪?眼球和腹部……那麼明顯的假信息,你以爲我會上當嗎!!”
“算了……無所謂了,全部喫掉算了。畢竟當年……當年我的女兒就是被你這麼對待的。”他說着,然後低頭直接去咬景嘉欣的脖子。
景嘉欣毫無反應,只是揚起腦袋把脖子全露了出來,倒是更方便男人的動作。這種死法也不是不能接受。
隨便啦。她這麼想着,然後閉起了眼睛。
“噗呲。”血四處飛濺。
樓梯間黑暗幽深,陰影籠罩了交疊的兩人,周圍的氣溫很低,寂靜又冷漠。溫熱的血跡沾到了牆壁上,沾到了景嘉欣臉上。
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景嘉欣睜開眼,發現那些血全部出自男人。
就在她的脖子要被咬斷的那一瞬間,一把匕首從別的方向飛了過來,精準的貫穿了他的頭顱,勢如破竹,無法阻擋,尖銳的刀鋒閃着寒光,和她的脖子只相差幾釐米。
好快……什麼時候?
她摸了摸臉上的血,卻不是熟悉的紅色。
藍色。詭異的藍色。大片大片的藍佔據了她的視野。
她躺在樓梯間,腦袋摔到了最後一個臺階,黑色的捲髮如雜草般乾枯,毫無生命力,鋪蓋了地面。
景嘉欣歪了歪頭:“搞什麼嘛,我還以爲真的會死。無聊。自顧自的說一大堆,腦子進水了嗎。”
她慢悠悠的起身,卻發現假肢被啃壞了,於是半靠在牆壁上,打了個哈欠。
然後用還能活動的手推開了身上的男人,他的兔子面具掉到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然而在大片藍色之中突兀的出現了白色。
是一個男人,黑色的寬大帽檐和高領風衣把他的臉遮的嚴嚴實實,他銀白色的長髮成了唯一亮眼的色彩。
他正一步一邊走向了躺在樓梯上的景嘉欣。讓她產生了大型獵食動物逼近的壓迫和不安。
“被這種垃圾搞得如此狼狽,這麼多年前任務的尾巴,你居然不能應對?還是說被藍色幽靈這個蠢貨傳染了。”
男人低頭,語氣冰冷,流金般的眼眸和她對視。
景嘉欣垂眸,一句話也沒說。
下一秒那冰冷的槍口就猛地抵上了她的額頭,她還沒來得及開口,瞳孔猛地收縮,因爲她看到——男人開槍了,毫不猶豫。
血花四濺。
她的身軀無力地倒在地面,甚至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意識開始逐漸消散,眼前一片黑暗,呼吸不上來,大腦一片空白,短時間發生了過多的事情,讓她近乎有些崩潰。
即使表面上她遊刃有餘。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好痛苦……好難受……好……
好苦。
“說真的,我怕疼。”她在內心嘆氣,這便是她的意識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句話。
景嘉欣死了,在她穿越的第一天。她悲慘又荒誕的一生莫名其妙的被畫上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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