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先禮後兵
少不得一頓怨恨。好在是知縣放得,他有苦也說不出。
江芙給兩個孩子送獵物。妹妹子思向來對她親近,子修多是默默不語。
這次在離開時,子修卻跑過來,望着她道“我能與您單獨說幾句話嗎”
江芙點點頭,不顧氣結的知縣,與少年到旁邊說話。
子修擔憂道“我妹妹今年十二了,她會每個月那個”
“我爹說她該嫁人了。要把妹妹賣到大戶人家。”
江芙摸摸他的頭“不用害怕。這些日子,就讓子思待在我身邊。”
子修神情先是一鬆,後又問“您要是走了,我妹妹該怎麼辦”
江芙道“你母親會派人來接你們的。”
“是真的”
江芙點點頭。
隨後她又問“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希望父親和母親在一起嗎如果他們日後不在一起,你必須選一個,你選誰”
女孩子思跟着吳三娘肯定是最安全的,但是身爲男孩子的子修,選擇更多。
這回子修沒有遲疑,他豪不猶豫道“和阿姆在一起,無論她在哪裏。”
江芙輕輕一笑。
她走的時候,帶着小姑娘。
知縣皺眉,所有不滿終於爆發“你管得太多了。”
子思看着生氣的男人,瑟瑟縮在江芙身側。他們家時常有這種暴虐,但隨着母親的沉默,才減少了。
江芙盯着他“不是我管的太多,是你管得太少了。你將要大禍臨頭了。”
知縣一陣心悸,又不由好笑“你在說什麼”
他冷呵一聲“我看,你纔要大禍臨頭。”
“你處在這個位置,不僅不爲民着想,還助紂爲虐。”江芙淡淡道,“官運到頭了。”
知縣道“站着說話,誰都會說。身處外鄉,又面臨多重弊政。你有什麼辦法”
江芙道“朝廷派你來,不是爲了解決問題嗎如果你不能解決問題,那就不必待着。”
知縣氣急。
江芙沒有隨他回去。
“你印堂發黑,怕是有不好的事發生。”
知縣聽她這麼說,非要拉她回去。卻連衣袖都沒有碰到。
這時,差役跑來,慌忙道“老爺不好了朝廷來旨意了。”
對於一個偏居一隅的小縣令,突然被關注,還不是在升遷時候。那麼絕對是件壞事。
他也沒心思去管江芙了。
子思怯怯看着江芙“姐姐,我們會有事嗎”
江芙對她笑笑“我們怎麼會有事,子思以後會很快樂、幸福的。”
卻說,江芙看城裏的官員,一直未有悔過之心。遂給中樞的官員寫信,寫了很多家。
讓那些官員重視的,不是民生哀苦,而是將有造反之意。
一去查,果然潮州人口銳減,賦稅不齊。便有御史上折天聽,收到信件的官員,很多都是官場老油條,就怕嶺南暴動,牽連他們頭上。
遂將潮州無根基官員,都免職,收監候查。
縣令被拖下官服,他茫茫然,還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被誰害了
他被拖下去時,抱着老婆子的腿,大聲哭喊“大姐,你要救我,你要救我。”
原來這遲暮的婆子,竟是他原配妻子。
她年輕時,亦是美麗動人,懂得詩書禮儀。她不顧父母阻攔,下嫁與他。又紡織刺繡,供養他讀書。
未想,他飛黃騰達,嫌棄糟糠之妻。只是故作好心,把她休了後,留在府邸做粗使婆子。
江芙到官署時,很多東西都被查封了。外面圍着看戲的百姓,真是稀奇,縣老爺家,都能被抄。
子思去找府裏小女孩了。
江芙把玩袖中琉璃,看着落寞的老婦人。
她坐在官椅上,地上一片狼藉。
老婦人嚥了嚥唾沫,第一句是“江姑娘,老爺被抓走了。我們該怎麼辦”
江芙眸光淡淡,反問“他是罪魁禍首之一,下監獄不對嗎”
“可”老婦人眼中含淚,“這片當官的都是如此。老爺算是好的了,沒有殘害人命。進城的女人,確實可憐,但被官府分配,是這裏的規矩。”
“他也是按規矩辦事。”
“爲官者,冷漠,平庸,也是罪。”江芙起身淡淡道,“你尚且會冒着危險,助那些女子逃跑。他只會爲虎作倀。”
“從他隨波逐流那天,就該想到下場二字。”
一顆溫潤的珠子,落到老婦人手裏。
她聽到白衣女子清清的聲音“在城內建一座寺廟吧,爲那些枉死女子祈福。我想,這比擔憂作威作福的縣老爺,有意義。”
城內很多官員掉馬,造成了混亂。
江芙挖出知縣偷藏的寶貝,在城郊建了一座庵廟。
風吹過,白皤翻動,上座幾列木牌,俱是女子芳名。
她帶着老婆子,和子思、小女孩給她們上香。
“沒有下葬,沒有屍骸,沒有人給守過夜。怪淒涼的。”老婦人抹了抹眼角的淚。
當天晚上,老婆子清掃供堂時。迷霧繚繞,令人昏昏欲睡。她朦朧中,看到一個個女子,款款走來,齊身向她拜伏“多謝夫人援手,還在我們走後豎牌供奉。”
奇怪的是,老婆子並不害怕。她反而欣喜道“還能見到你們真好。你們投胎去了嗎”
衆女搖搖首“只因心結未了,徘徊人間,並未入輪迴。今日已解,將去冥殿報道。特來辭行。”
“好好”老婆子聞言,也覺得了卻一樁大事,復又昏昏,終是睡去。
衆女飛走之際,看到散着青正之光的廂房。她們想親近,又不敢靠近,於是在三丈遠處,皆是一拜“感謝上仙替我等報仇。上仙良善,定福源深厚,終能正道俢果。”
說完,她們消失不見,只餘瑩瑩光芒。
閉着門被打開,纖纖玉手觸摸流螢。
着素紗道袍的女子,輕聲道“走好。”
潮汕內,一片慌亂,許多官職空缺,無法正常運作,只得下屬吏員代替。
幸好都是本地人,又熟悉體制,很快就平復的混亂,一切照舊,卻又有些不一樣。
老婦人對江芙說“我想爲她們守靈。也好照顧這兩個孩子。”
江芙把剩下的珠寶都給了她,道“買些田地,日後人多了,再顧些護衛以自保。且記得錢財不可外露。”
這些珠寶,老婦人沒有都收下。她道“你當初被強留下的,現在人荒馬亂的,你正好回家去。沒有錢是不行的。”
江芙婉拒“我不缺錢,只是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吳三娘會來接孩子的,這些時候,就拜託你照顧子思了。”
另外,江芙朝天望去。
她已經沒有家了。
霜凍寒人,秀才擰着眉,照顧瑟瑟發抖的女兒。自從發生那件事後,她病雖然好了,卻再也見不得外人。
“咚咚”的有人敲門,他拿起菜刀抵在門口。爲孩子,他決不能退縮。
“是我,江姑娘。”
聽到時女聲,秀才的心放了下來。他打開門,驚訝問“姑娘,您還在”
原來本地知縣被抄,家僕散盡。他也找不到爲自己做主的人了。
心頭惶惶然,不知所措。
“你還想替孩子報仇嗎”江芙問。
“自然是想有人住持公道的。”秀才啜泣,“我娘子不嫌棄我是這裏的人,嫁給我。又難產早去,我只有一個孩子了。萬不想讓她受罪。”
“你若還想,那就一定會如願。”江芙道,“不日將有新知縣到來,介時你去報官就行。”
“待事情瞭解,就帶孩子離開吧。”
不是逃避,而是不必日日面對讓自己產生陰影的地方。
江芙給他留下珠玉。
盧秀生終於趕到潮州,但沒想到自己的同僚門紛紛落馬,甚至上司都沒了。
不得已,暫時讓他統領三個縣。
封書得意的不行“嘿,公子,你看果然時來運轉了。”
盧秀生與他正在打掃院子,疑惑“怎麼說”
“人家當知縣,就管一個縣。您當知縣,管三個縣呢。威風極了”
盧秀生卻沒他樂觀“不是威風,是麻煩極了。恐怕裏面的事沒有那麼簡單。”
“我單看那些案宗,就已察出很多冤假錯案。此地民心已失。”他嘆息道。
封書撇嘴“怪不得,咱們上任,沒有百姓來迎接,也沒有酒席。”
“新來的知縣在嗎”這時候門口傳來清泠泠的女音。
封書一聽聲音,興高采烈道“公子,我去看看。”
他打開院門,門口玉立着位女郎,蓮觀道袍,手提竹籃。他霎時間,被驚住。
只因這女郎長得太美了。
看了,讓人都忘乎所以了。
“我來送食,迎接大人。”
封書暈乎乎,引着江芙進去。
盧秀生看到這女子容貌,亦是被晃了心神,但很快轉醒。
他頗有些警惕道“姑娘有何事”
美人,又獻殷勤。初來乍到,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那女郎也並不計較,只是細細打量他,憶起往事。她認出了盧秀生,盧秀生沒認出她。
“我代表三縣百姓,爲盧大人送食物,以是禮節。”
聽聞這番話,盧秀生心裏倒是好些。他施禮道“多謝姑娘,費心了。無需這麼麻煩。”
不怪盧秀生沒認出江芙,他去地府救妹遇江芙相助。那時她還是小孩子,如今已是亭亭玉立大姑娘,還容貌極盛。
變化很大。
在再加上,國公府的小姐怎麼會出現窮鄉僻野。
他自然沒有往那邊想。
江芙也是施禮,先禮後兵“小女有樁案子,請大人做主。”
他們識於青少,這麼多年過去。她主觀相信他未改初心,但也不得不試探一二。
盧秀生肅穆“姑娘請講。”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休假睡了一天,睡蒙了,現在還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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