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帮我說句话
拎着食盒,明哲在厢房门口问了一句。
昨晚的三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知府那边還能当做意外,可今晚若是再出了同样的岔子,就不能当意外看了,事情也必然会有变化。
所以有些事,明哲要在今晚上谈妥。
“进。”
随着屋裡冷淡如常的回应声,红药也开了门。
明哲拎着食盒进了门,顺便打量着红药问了一句:“怎么着,挨打了么?”
沒等红药回应,昭言冷冽的声音便从床上传来。
“既然你都說了缘由,她便不该再领那板子,還是說在你心裡,本王是個不讲道理的残暴之人?”
啧,送命题突脸了。
看着抿嘴憋笑的红药,明哲耸了耸肩,一边将食盒裡的菜往桌上摆着,一边笑意盎然的說道:“哪能啊,你连我這個不熟的都沒好坏不分当场剁了,换成自己身边人,肯定会辨的更明白了。”
昭言在桌旁坐下,沒再搭话。
不過看情况是過去了。
明哲摆好了一桌子菜,拎着食盒出去,片刻后又捧来了一瓦罐的鸡汤,這才宣布菜上齐了。
明哲的汤是红药给盛的,他道着谢接過,而后发现红药侍立在昭言身边,丝毫沒有入座的意思,才想起了這個时代,大概是有一些主仆不同席的规矩。
明哲有些不习惯,抬了抬筷子說道:“让红药坐下一起吃呗,我是不太习惯自己吃着别人看着。”
昭言尝了口菜,眼皮都不抬的說了一個字:“坐。”
红药有些为难的道:“殿下……”
“坐下,又不是沒一起吃過。”
“可那是在草原,和這不一样……”
昭言沒有說话。
红药纠结了一下,有些别扭的坐了下来,看着怪难受的。
至于明哲,则是对刚才话语裡的一個信息有些在意,垫了两口肚子问道:“草原是指关外?”
昭言依旧沒有說话,静静的喝着她的鸡汤。
于是红药代为回答道:“是,当年殿下杀出关的时候,奴……我,我和另一個叫绿萝的婢女,也是跟着一同去的,不然殿下独自在军营,难免有些不便。”
這种跟随,到底是种排场,還是……
也许是看出了明哲的想法,红药接着說道:“虽然我和绿萝的武艺不比殿下身边精挑细选的亲卫,但也自幼跟着殿下习武,就算是上了战场,也不至于拖后腿。”
……哦,好吧,這個看起来身娇体柔的侍女,其实也是一個能打的。
紧接着,明哲便对第二個感兴趣的信息吸引了注意力:“自幼?你们是……从皇宫裡跟着的?”
按照說书人讲的,昭言私逃出宫去往边关是十四岁,在這個时代,這個年龄早就脱离了幼年,甚至再多一岁就要及笄,也就是可以嫁人的成年。
听到這個,红药看了一眼昭言的脸色。
发现昭言仍在不紧不慢的喝着汤,红药又想了想下午沒挨板子的原因。
主因肯定是明哲那些话,原本就是要通過她的口告诉殿下,但她记得当时明哲還說了一句“我也打听了点你的事”。
当时殿下,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喜。
可自己私自向别人透露殿下的事,殿下本应是不喜的,那么反過来說,那個沒什么不喜,就表示殿下愿意這样做。
因为终于看到了点莫名其妙的希望,又出于女性的天生敏感,红药在這件事上着实机灵的很,几乎是隐约而飞快的判断了什么,而后便开口道:“是,我和绿萝自幼时起,便被安排在殿下身边服侍了。”“难怪。”明哲笑着說道,“当时她的人裡出了叛徒,要叫你来的时候,我還问了一句可不可信,结果她倒是沒半点怀疑。”
一提到叛徒,红药的脸立刻冷了下来,声音中也多出了一抹寒意:“陈余他该死!”
想着那天晚上的那些诛心之言,明哲眯了下眼睛,带着笑意說道:“确实该死,不過他說出的一些情况,也确实应该注意一下,殿下的人手裡,可能有相当一部分,带有某种战后心理上的……后遗症。”
這些词语有些新鲜,但并不难理解,听到后,昭言的嘴第一次离开了碗边,问道:“你有办法?”
“不敢說行,但也许能试试。”
“如何做。”
“我先確認一件事。”明哲问道,“按照說书人的說法,殿下当初是势如破竹般一路杀過去的,沒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可是真的?”
昭言道:“是,那些只知烧杀抢掠的叛军,還不如一些占山为王的山匪。”
听着這個,明哲心裡便有数了:“既然如此,他们的噩梦便不是生死威胁的恐惧感,而是杀戮過多且不知对错的罪恶感,除非嗜杀之人,否则对于刀下的冤魂,便总会有些心结,心结太多太大,便成了心病。”
“想要除去這种心病,最好的办法,大概就是让他们知道殿下是对的,他们当初的所作所为是对的——譬如說他们在边关抗击外敌时,哪怕杀的再多,也少有什么心理压力,反倒会有荣誉感吧。”
昭言脸上浮现出了一個与往日不同的表情。
那是似乎在自嘲的细微笑容。
“說来容易。”
“确实,這事不能光靠說,得去一步步的做点什么。”明哲点头道,“但也该先說一句,让人有点盼头,人最怕的不是困境,而是一点盼头都看不到的绝境。”
昭言慢慢端起了汤碗,放在嘴边,沒有喝。
就這么沉吟片刻,她說道:“有理,此事回京便做。”
随着這句定论,這個话题也算结束,明哲看了一眼,发现旁边的红药,似乎比最直接承担着這件事的昭言還要激动。
包括当时在厨房,听到明哲那些话时感动出的泪水,如果這些反应都是真的,那她对昭言,确实称得上一句忠心可嘉。
想着那句回京,明哲暂且沒问她为何来這,整理了一下思绪說道:“然后,我還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讲。”
“就是我和知府那边的事,昨晚上的事,知府那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能当成那几個人拿了钱跑了,所以今晚可能還要来人。”
“他们进不来這院子。”
昭言的這句话,是陈述。
明哲也沒道谢,继续道:“既然第二次出了意外,就不能用意外解释了,那么等到明天,事情肯定会有变化。”
揉了揉鼻子,明哲有些尴尬的說道:“我不想显得挟恩图报,但也确实需要這么一個‘报’,不然今晚上,我就应该卷铺盖跑路了。”
昭言沒有搭理话语中的委婉,直截了当的道:“想我帮你什么,直說。”
“好。”明哲干脆的說道,“我想你在需要的时候,帮我說句话。”
“可以。”
昭言沒有问什么是需要的时候,也沒戳破那看似轻巧的“帮我說句话”,实际意味着和本地知府发生利益冲突。
她只是像有人邀她喝茶一般,随意的答应了下来。
或许比邀她喝茶還随意,毕竟看她的样子,大概不会随便接受什么邀請。
不過,虽然她答应的貌似很不走心,但明哲依然安心了下来。
毕竟前一天晚上,她還是孤身一人带着重伤,可說帮明哲杀人,便安安静静的杀了。
遇到更棘手的情况时,還想让明哲先跑。
在還沒遇到她时,明哲便因传闻对她抱有好感,又经历過這种状况后,就不存在什么不信了。
那就吃好喝好,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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