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鏡中的左眼

作者:愛麗絲威震天
天矇矇亮,冷晴穿好衣服坐在牀上等格列夫人來給她開門。

  她不知道格列夫人睡的怎樣,但她……也許是因爲她不久前睡過兩覺,其中一覺還持續了整整40年的緣故,她完全不困。

  所以她差不多是胡思亂想了一整夜,將她覺得自己會遭遇到的所有問題都考慮了一遍。

  足足等到座鐘指向七點半,門外才傳來走動的聲音。

  鑰匙插入鎖孔,咔嚓一聲,房門打開了。格列夫人推着一隻小推車再次出現在冷晴面前。

  推車上擺着一份聞味道像是南瓜粥的東西。照例有餐具和水。但這次冷晴注意到了格列夫人的手肘上還掛着一套全新的衣裙。

  喫完東西,用牆角的水洗漱過,格列夫人將那套衣裙交給她,讓她穿上。

  她在此時離開了房間,使得冷晴可以毫不顧忌的替換衣物。她將這套新衣裙展開看了看,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套“年輕版”的“格列夫人式裝扮”。

  黑色的連身裙,沒有什麼過多的裝飾,穿上後冷晴對照鏡子看了看,發現這具身體還有這張臉確實穿什麼都不顯得難看。

  深色調使得她整個人在環境裏更突出了,腰肢的纖細,裙襬下露出的小腿以及腳踝曲線都更加明顯。

  但可能是因爲項圈和眼罩的緣故,看起來有點像現代那種賣弄風騷的cosplay。

  冷晴試着扯了扯項圈,發現它戴的有點緊,完全找不到有任何鎖釦。恰逢此時格列夫人開始敲門,她暫時放下拆掉它的心思,轉身告訴她可以進來。

  “很不錯。”

  這一次,老女人看她的眼神讓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有種感覺,好像對方並不是在凝視她這個人,而是透過她的皮囊在看別的東西。

  “我想起了我的女兒。”格列夫人說道,“這就是她留下的衣服。”

  “她叫安娜,死於一場由邪祟引發的意外……你想好你接下來要如何行動了嗎。”

  “還沒有。”冷晴說道,“我想先去現場看看。”

  她改主意了,可能是思前想後一整夜的效果,她想先去莊園看看。

  “現場?”

  “就是……你把我挖出來的地方。”

  格列夫人點點頭,並不顯得有任何驚訝。她領着冷晴離開房間,穿過走廊來到前廳,在門口處停留,從鞋櫃裏找出兩雙長筒靴子。

  “換上。”

  她遞給冷晴一雙。

  “上山的路可不好走,就算有馬車,這東西也能讓你少受點罪。”

  冷晴並不拒絕這種好意,她換上靴子,看格列夫人用鑰匙打開前廳的大門,心裏對她的謹慎又多了點認識。

  她應該不是在防止我逃跑。

  畢竟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連該去哪裏,怎麼維生都不知道,沒有必要來針對我。

  所以這應該不是禁錮,而是類似保護的措施。

  出來時她特地看過,格列家的祖宅不算小,她們是從二樓下來的,樓道口往上仍有臺階,說明這至少是一棟三層的別墅。

  但奇怪的是,從二樓到三樓,從二樓到一樓的樓道口都設置有粗鋼筋焊接而成的鐵柵欄門。

  結合格列夫人每次開關門都要上鎖的習慣,冷晴不禁蹙起眉頭,懷疑她到底在防備什麼。

  有什麼東西是連待在家裏都要如此小心謹慎去防備的嗎?

  說實話,她無法想象。

  正思索着,迎面襲來了市井的喧囂。

  擡起頭,冷晴發現她們已經走出了前院。面前是一條混着馬車和那種古典四輪汽車的街道。

  男人們不是穿着深色正裝就是隻穿着一件類似亞麻布所織成的短衫,婦人們穿着各類長裙,數量遠遠比前者稀少。

  冷晴微微後退一步,使得一個應該是掃馬糞的工人能將一坨不知名的黑塊從她面前掃走,再次擡頭,試圖辨認街對面的商店招牌。

  然後她發現她不識字。

  ……我和格列夫人交流使用的居然不是英語?

  冷晴驚呆了。

  語言是一種潛移默劃的習慣,甚至關係着一個人如何思考。她“復生”後並未出現交流不暢的情況,致使她居然忽略了這樣一個重大問題!

  這下可糟了。

  她心裏一沉。

  不管這鬼地方是不是1983年的過去的歷史,文盲在這裏都很難混。

  “位於你正對面的是格里曼醫生的藥鋪。”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格列夫人開始給她介紹。

  “藥鋪的左邊,有一大堆人圍着的地方是郵局,你可以在那裏給別人寫信或者發電報。”“藥鋪的右邊是羅蘭美人,一家香水店,老闆紹利先生雖然吝嗇但人還不錯。”

  “我們的右邊是維爾家,老維爾喜歡抽菸,兩個兒子都加入了本地街道的黑幫,所以我們從未被索取過保護費用。”

  至於左邊,左邊則什麼都沒有了。

  冷晴看的很清楚——這裏有兩個t型路口,格列家的位置就在一個t的右內角上,左邊只是一條豎着的街道。

  格列夫人帶着她穿過馬路,在對街朝北走了快100米,在第二個t的轉角停頓,爲她介紹到:“這裏,金燭車行。”

  不需要她說,冷晴也大致能猜到。

  這裏堆積了不少車子,大多是馬車。人羣的數量在這裏大大增加了,到處都是因爲排隊和價格問題爭執的人。

  “夫人!”

  兩人來到一輛馬車前停頓,那車伕立馬溜下來對她們彎腰欠身。

  “早上好夫人……這位就是您收的學徒?”

  學徒?

  冷晴眼角一跳。

  她不太理解,實際上她從一路走來的時候就有疑惑了——那些人總是盯着她看,臉上還帶着那種“讚許”的微笑。彷彿他們早早就對她有過了解,認識她一樣。

  “是的。”她聽到格列夫人直接承認了,“從今天開始,希茨菲爾將跟隨我學習殯葬業務的知識。”

  “那麼,發自衷心的恭喜您——”

  車伕再次一彎腰,然後來到冷晴面前,以叫她有些喫不消的熱情狠狠欠身。

  “也讚美您,可憐又美麗的希茨菲爾小姐,希望您的記憶能早日恢復。”

  “記憶?”

  “啊?是的……格里曼醫生都和大家說了,夫人在山間小路上撿到了一位失去記憶的貴族小姐,您連這個都不記得啦?”

  冷晴僵硬着表情,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覆。

  “別說廢話了,和你說好的,今天我們要去後山。”還是格列夫人搭救了她。

  “好的……好的……”車伕搓着手,“還是……到上次的位置停嗎?”

  “不,是上上上次的位置。”

  “好的……好的……我算算,來回往返26裏,1裏1貝克,26貝克,出城加10貝克,36貝克……今天是星期一,上山只要再加2貝克,一共38貝克。”

  冷晴看到格列夫人取出4枚銀色的錢幣交給他。

  “好的……好的……收您4歌利,1個銀歌利等於11銅貝克,應該找您……”

  車伕皺着眉頭,愁眉苦臉的開始計算。

  “6貝克,對嗎。”

  冷晴實在沒忍住。

  她從沒想過會有如此愚笨之人。

  “是的……是的!您說的對,就是6,看我這記性,明明之前不是沒跑過,居然把算式忘的精光!”

  車伕用看神祇的眼神瞪着她,還是格列夫人再次催促,冷晴才得以擺脫尷尬,跟着她一起登上這輛馬車。

  出城只用了不到10分鐘,可見格列家確實在黒木市的邊緣位置。充滿顛簸的路途上,冷晴終於忍不住開口:“你都計劃好了?”

  “是的。”格列夫人低着頭,正在瀏覽車上的報紙。

  “我並沒有答應要當你的學生,跟你學那些殯葬的玩意!”

  “但你沒有別的路可以選了。”

  她的聲音依然平淡:“如果想要安穩的在這裏生活,你還缺少一門普遍受認可的謀生手藝。結合所有情況看,你除了給我當學徒外沒有第二條路。”

  “除非你願意去站街。”

  “……”

  “你願意嗎?”

  她翻眼朝向對面的少女,看到她嘴角一撇,微微扭過臉不再看來。

  一路無話。

  在一處荒山野嶺的泥路邊下車,吩咐正在擦拭一把手槍的車伕在這裏等候,格列夫人帶着冷晴來到一處小山丘上。

  站在這裏朝不遠處眺望,冷晴眼角一跳,在一條小河的對岸看到了記憶中的那棟“城堡”式莊園。

  它看起來破敗了許多。

  原本應該是淺黃色的牆壁和暗紅的磚瓦,現在卻都成了髒兮兮的黑綠色。大量的蔓藤爬牆虎瘋狂纏繞着它,即使隔着老遠也能嗅到那股破敗的氣息。

  即使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冷晴仍然吃了一驚。

  真的……

  希茨菲爾莊園真的跟她一起穿越過來了?

  耗費半個小時摸到跟前,她和格列夫人站在莊園旁邊的墓園裏,凝視着一塊灰白墓碑。

  墓碑上如同描述的那樣刻着‘艾蘇恩-希茨菲爾,1926-1943’,前方壓着一塊方形大理石,邊上是一把鏟子,仔細看仍能看到土壤翻新留下的痕跡。

  不需要格列夫人再說什麼,冷晴知道自己已經有了答案。不同的語言。

  不同的風俗。

  聞所未聞的貨幣系統。

  這一切都表明這個1983年根本不是她熟知的那段歷史,而是一個全新的時代,全新的世界。

  渾渾噩噩的回到格列家,冷晴坐在自己房間的牀鋪上發愣,開始想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確實對感情比較遲鈍沒錯,但這並不意味着她完全不在乎它。

  她也想過要找希茨菲爾的人問出自己父母的下落。

  甚至想過如果他們還活着,重逢後的第一句話該問什麼。

  但現在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那一個個銘刻着熟悉名字和時間的墓碑,破敗的庭院、屋頂、橋樑……所有的一切都表明了她就是唯一的倖存者。

  那麼是誰埋葬了他們呢。

  是誰給他們豎立了墓碑,銘刻了碑文呢。

  希茨菲爾家族現在徹底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所有希茨菲爾的死亡時間都和我一樣是1943年,是否意味着他們的死和我打開盒子有直接聯繫?

  所以到底是……我打開那個盒子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不斷凝神,等驚醒的時候,發現座鐘已經指向夜裏10點。

  睏意襲來,她轉過頭,看到窗邊的桌子上擺着幾片粘上果醬的小麥麪包和一杯水。

  水杯旁邊還有一串鑰匙——這似乎是正式接納她的證明。

  “明天得和夫人道歉了。”

  冷晴搖頭,走過去狼吞虎嚥的喫完東西。

  她本就早熟,既然已經確定了自己現在位於一個全新的世界,那麼格列夫人,這個不知爲何對她的來歷守口如瓶,只和旁人說她是失憶在路邊的貴族小姐的老女人,她就不能再嘗試得罪。

  她看得出來,格列夫人絕對不止一個“普通的殯葬師”那麼簡單。

  這是她現階段能找到的最可靠的保護傘,她最好和她打好關係。

  喫完東西,洗漱過,又去衛生間頂着尷尬和麻煩方便過一次,冷晴做完最後的清潔,脫下衣裙躺好睡覺。

  儘管她長睡過,但昨天加今天也有兩天沒休息了。睏意如幽靈般伸出觸手席捲了她,她覺得不消半分鐘自己就能墜入夢鄉。

  10點半的時候她是這麼想的。

  當座鐘指針快指向12點的時候她也是這麼想的。

  “……?”

  她坐起來,有些驚奇的摸着眼罩。

  她很確信,這不是失眠。

  自己失眠過,知道那種感覺。失眠者整個人應該是處於一種半困不困的狀態,身體時冷時熱,即使什麼也不想都睡不着覺。

  但她現在不是。

  她很困,非常的困,又困又累,理應粘上枕頭就能睡着。

  “問題出在你身上?”

  站在鏡子前,銀灰髮色的少女虛按眼罩。

  躺在牀上時,她能感覺到有一陣又一陣清涼刺激的感覺從左眼窩傳遞向後方大腦。

  不疼,不難受,還有些舒服,正是這種感覺在某種區間上和睏意抵消了,叫她完全睡不着覺。

  嘗試着挪開眼罩,稍微感覺到一些癢癢的刺激。

  眼罩內側還包着一層薄紗布,紗布和眼皮中間被一層紅黃相間、大概是膿血的東西粘連住了。冷晴稍微用力的揭開紗布,取了乾淨的水用手指抹開眼皮周圍的凝結物,第一次,在穿越甦醒後嘗試睜開了左眼。

  時間彷彿凝固了。

  一隻金色的眼球。如同最純淨、最完美的黃琥珀、黃寶石一樣鑲嵌在她的左眼窩裏。就像曾躺在那隻木匣裏那樣,通過鏡面在和她對視。

  “……!!!”

  冷晴這已經不是震驚了,而是驚嚇!

  這隻眼睛……

  不!那顆眼珠子!

  它——進到我的眼眶裏了?

  沙……

  沒等她仔細確認一下呢,從外面,似乎是窗子的位置傳來了一陣沙沙的輕響。

  窗戶就在鏡子的左側,她本能扭頭朝那邊看,恰好看到一隻漆黑如墨、完全不可能是人類的爪子搭在玻璃上,悄悄朝內推開了它。

  與此同時,她聞到了一股濃烈的屍臭。

  ————————

  你們催了半天的新書,發出來了

  先來這麼三章吧,然後每天大概2更5-6k左右。

  其實這麼說就隱約等於是恢復了3k的習慣,恩……這本書我會盡量嘗試在原先的桎梏上再突破一下。

  因爲啊,這次我打算寫單元劇

  ps:有些錯別字不是我不知道,而是不改通不過審覈,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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