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確認目標
類似素描的油墨插圖,精細描繪出主教堂、塔樓、鐘樓的模樣。
鐘樓是所有建築中最高的,它會在每天的四個整點——即0點,6點,15點,21點各響三次,剛剛響起則說明時間已經過了21……也就是晚上9點。
她和格列夫人是喫過東西、沐浴過後就過來的,出發是在18點以後,光路程就走了兩個多小時。
看向鐘樓,希茨菲爾差點以爲自己回到了現代。
它有四個面……每個面都有一個圓盤表鍾,但那些鐘的背景卻好像是玻璃做的,此時此刻正有璀璨的光芒從鐘樓頂的內部爆發出來,使得它此時更像是一座巨型燈塔。
圓盤表鍾……圓形,還有時間和日冕儀的關係……是用這個方式代表太陽嗎。
少女的意識在短時間內經受了太多衝擊,此時還有些迷迷糊糊的,看到鐘樓後很本能的就這麼想了。
“這就是械陽的顯靈。”格列夫人的聲音傳來,“之前我和你說過的能自己飛上天空的機械太陽,那是隻有在王都才能見到的東西。其他駐紮有械陽教團的城市都是用這種方式傳播神恩的。”
“是嗎……啊!”
少女哀叫一聲。
意識從那些異象中迴歸,她纔開始感覺到身體的不適。
腰痠,背痠,腳軟,腿麻……這具身體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剛被一臺壓路機壓過一樣。
還有那些完全被汗水浸溼的內衣,幾乎半溼透,粘在腿腳上的白絲長襪……那種緊貼着的感覺也讓人非常難受。
如果不是有格列夫人一路攙着她進教堂,她可能直接就在原地坐下或者躺下,不進來了。
反正她也不是什麼虔誠的信徒,之所以答應和夫人一起來,一方面是不好直接在這種事情上違逆她,一方面也是自己想看看“週六夜裏的禮拜”到底是什麼樣的。
笨蛋希茨菲爾,你真是自討苦喫……
少女苦笑着在心中嘲諷自己。
禮拜能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就是一羣信徒專門跑過來給自己找罪受……她在地球上又不是沒去過更大的教堂,乖乖跟夫人坦白然後留在家裏等她回來不久得啦……
被人羣簇擁着,她們進入教堂的大廳。這裏莫約已經堆積了近1000人,每個人就位後都自發低着頭,在胸口划着圓和十字,嘴脣翻動念念有詞。
這個地方叫“機械與太陽女神大聖堂”,機械與太陽女神教,這就是“械陽教團”的的全稱嗎。
因爲累,少女時不時將重心換腳站着,即使如此還是感覺非常難熬,頗有此前參加學校那些亂七八糟的表彰大會或者運動會等領導發言的感覺。所以她要多胡思亂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禮拜的過程確實無聊,也就是一羣人站在這禱告、懺悔。
要說有什麼新奇的地方,那就是他們懺悔的並不是平時做了什麼壞事,而是懺悔做了噩夢。
這賦予了教堂一種很壓抑的感覺。
希茨菲爾已經蹙起眉頭,她感覺這種懺悔是有問題的。
人生在世理當是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這些人居然爲自己做過噩夢而懺悔,這樣平時生活中精神壓力該大到什麼程度?
但仔細想想,她接觸的每一個本地居民好像都沒表現出太多的壓力。似乎他們早已o慣了將壓力寄存起來,再通過週六的禮拜,一口氣向所謂的女神釋放出來。
“純粹的風俗文化不同嗎。”她也只能這麼想了。
她並非是什麼信徒,對教團和女神缺乏敬畏,其他人低頭禱告的時候,她便偷偷翻着眼睛四處張望,同時回想之前通過左眼看到的、聽到的異象是怎麼回事。
幻覺?
不太像,反而有點像是伊森描述的抵達夢界的那種感覺。
所以那些像怨靈聚集體一樣的霧,還有無數匯聚起來響徹其中的低語,也是夢界的一種表現形式?
希茨菲爾有些後悔:進不去歸進不去,她當時應該多問問伊森身處夢界是什麼感覺。
但是,這具身體不是無法入眠的嗎?
無法入眠,無法入夢,理應是不可能推開夢界之門,連看到和聽到都做不到纔對……
是因爲這隻左眼嗎。
左眼已經重新戴好眼罩,少女剩餘的臉蛋有些愁苦——她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用科學一點思路去推測,她會遇到這些事情,很可能跟她當時體力枯竭有一定關係。
如果是可以睡覺的正常人,那個時候一定已經暈倒了吧?
但我連暈倒都做不到,身體和精神卻又因爲疲憊達到了某種極限,恰恰好是那種極限滿足了某種條件,使我進入了一個似夢非夢,似清醒非清醒的狀態。
這樣推理,她看到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夢界。
至少是夢界在地上的一種具現。
“都是真實的……嗎。”
夢界是人們的精神意志飄到天上所形成的。
這差不多是夫人的原話。
好吧……不管她是怎麼做到的,總之在那種狀態,她能看到它們,能聽到它們。
大部分的低語都沒什麼營養,但她還記得暗巷中的兩個影子,記得它們的那段對話。
“他們很可能是日蝕教會的人。”
有了更多見聞,希茨菲爾已經敢做出這種推測。這個世界上可能潛藏着無數個非官方的超凡者組織,但敢這樣玩,就是要和械陽教團作對的只有他們。
她沒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
這段對話披露出了很多信息,包括他們的身份,他們忌憚一些來自維恩港的人——很可能就是“影獅”,以及他們打算在今天夜裏也就是第七天再次動手,兩個確定好的目標裏包括一名車伕……
但要說能憑藉這些信息斷案抓人,那是不可能的。
即使是守株待兔……不說整個黒木市,就光弗洛街的金燭車行,那裏平時堆積了多少車伕?
不下300個。
一夜的時間,300個人,想要從其中準確篩選出兇手的目標是天方夜譚。
她希茨菲爾沒這種本事,估計蘭德警長也沒有。
伊森……他可能有,所以她決定如果回去的時候還能看到蘭德警長在維爾家附近巡邏,她就找警長提醒一下伊森,讓他們多注意保護車伕。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姐姐?”
“希茨菲爾姐姐!”
就在她略過這段異象,開始想格列夫人怎麼會出現在鳶尾花街221號那棟房子裏的時候,熟悉的裙子被拉拽的感覺從下面傳來。
低頭,果不其然看到了男孩喬伊。
天氣冷,這次他真流了鼻涕。希茨菲爾低頭的時候恰好看到他用手指將鼻涕抹掉,然後用一種很自然的,很本能的姿態伸向她的裙子。
“……”頭頂的視線像刀子般凌厲,喬伊的手伸到一半強行頓住,朝少女露出一個傻笑,揹回去抹在自己褲子後面。
看來約瑟的教育之路還任重道遠。
希茨菲爾在心裏齜牙。
但是緊接着,她隱約感覺到有哪裏不對。
就像是有什麼很關鍵的信息被她忽略了一樣。
……是什麼呢?
視線慣性盯着喬伊,她突然猛地一個激靈。
車伕是體力活,在外時常也會遇到危險,能做的都是年齡不低也不太大的青壯年。
這地方已經電氣革命,四輪汽車在大城市中心區已經普及,馬車伕的行業市場每一天都在快速萎縮。
不景氣的大環境,極高的失業率導致從事這一行的人很難娶妻生子,像約瑟這樣住在周邊有老婆也有兒子的車伕屈指可數。
所以這就是爲什麼那傢伙說“兩個目標”,但在詳細表達時卻只說“那個車伕”的原因嗎?
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希茨菲爾現在就想見到伊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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