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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歡。
這個名字離着他彷彿隔了一輩子。
“傅家清歡。”
傅辭摩挲着那玉墜,又摘下自己一直貼身收着的蝶形玉墜。這玉墜是一對兒。傅辭手裏的玉墜上也刻着兩個小字——令儀。
“林家令儀。”
他垂着頭自顧的嘟囔着,清冷的月光透過敞開的房門傾瀉而下,依稀看見光柱下飄灑的灰塵,有一股陳舊的氣息。
傅清歡自幼體弱多病,一年有半年泡在藥罐子裏。明明已是十八歲年紀,看起來卻似十三四歲,膚色蒼白,瘦弱不堪。
那天,父親喚他到書房去,從一個檀木盒子裏取出一個蝶形玉墜,對他說:“清歡啊,你祖父在世時曾給你定下一門親事。”
傅清歡是知道自己有個未婚妻的。很小的時候,他曾見過她。那時她還不會說話。
他依偎在母親懷裏,踮着小腳往搖籃裏張望,奈何人小身子短,只隱約瞧見一片紅。
林夫人笑着朝他招手:“清歡啊,過來瞧,這是令儀。”
傅清歡紅着臉邁着小步子走過去,但見搖籃裏一個穿着紅色襖子的小女娃正張着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傅清歡眯起眼睛笑了笑,用小手戳了戳女娃粉嘟嘟的臉蛋。
細膩的觸感讓他驚詫的瞪圓了眼睛:“妹妹好軟啊。”
林夫人和傅夫人被逗得咯咯直笑。
“清歡以後要好好保護妹妹啊。”林夫人對他說。
傅清歡非常鄭重的點了點頭。
那年他四歲。父親也在那一年外放到徽州做官,後又遷至永州,江州。直到傅清歡十八歲這一年,才調任回京。
傅則捏着那蝶形玉墜,道:“若不是父親初到徽州那兩年出手果決,逼急了那些人,也不會害的清歡溺水,險些喪命。這些年雖得神醫調養,身子漸好,但畢竟還是瘦弱了些。”
“父親爲官公正清廉,爲百姓除害,清歡不過受些皮肉之苦,父親切莫自責。”
傅則欣慰的笑了笑。
“你母親前些時日去了趟林府,言語間提及了當年的婚約。林夫人沒有半點託詞,只道林小姐尚未及笄,婚期要定在明年林小姐及笄之後。”
傅則說到此處還長吁了口氣,畢竟林家今時不同往日。
林家出了一個皇后。林皇后入宮次年便誕下皇子,今已兩歲,深得太后喜愛。就連後宮最得寵的榮貴妃都要敬她三分。
“我與你母親商議,先去林家下聘,將這婚事定下。”
傅清歡臉頰微紅:“全憑父親做主。”
第16章
傅則爲官清廉,雖外放爲官十幾年,家裏卻並無多少私產。傅則於是狠了狠心,將珍藏多年的古玩字畫全都裝了箱,再加上些珍寶首飾,聘禮算得上是十分豐厚了。
到林府巷子口時,傅清歡撩開簾子下了馬車。纔剛落地,忽聽前頭一聲馬兒嘶鳴。
他擡頭看去,只一眼便陷了進去。
棗紅小馬上端坐一個少女,約莫十三四歲年紀。一身紅色束腰裙,一頭烏髮用一根紅色髮帶高高束起,腰間別着一柄短劍。模樣出挑,眉宇之間驚豔之餘,又有恰到好處的英氣。整個人由內到外透着一股飛揚灑脫,如驕陽似火。
她拿眼掃視了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在傅清歡身上,擡了擡下巴,問:“誰家下的聘禮?”
傅清歡對上她稍顯凌厲的眸子,慌亂的低下頭,鴉羽般的睫毛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顫了幾顫。
他吞嚥了口水,蚊子似的說道:“傅家。”
林令儀早聽母親說起過傅家的事。眼前這位該是祖父給她訂下的未婚夫。她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了眼,那人垂着頭,看不清樣貌,只是瞧着身板弱不禁風的。她不由得蹙了蹙眉,視線沒有多停留半刻,便收了回來,一揚鞭,策馬往府門口去了。
傅清歡再擡頭時,只看到一個清瘦的背影,挺得筆直。
傅夫人撩起簾子往外看了眼:“這位便是那林家小姐了。我上次瞧見了她,模樣是一等一的好,就是這性子太活潑了些,畢竟出身將軍府,喜愛舞槍弄棒的,與那一般的閨閣女兒不同。”
林夫人那日雖說的隱晦,可傅夫人也是個精明的。這林小姐一看便不是能坐得住的,也別指望她能拿繡花針,能老老實實在府中打理中饋,相夫教子。
雖然有些遺憾吧,但話說回來,傅夫人倒是挺喜歡林令儀的。這些小問題,成婚之前林夫人也必是會教的。只是,看了眼自家文弱的兒子,傅夫人心裏有些犯愁。就怕兒子夫綱不振啊。
傅清歡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母親在心裏狠狠的同情的一遍,滿腦子都是那個紅衣女子。
早有小丫鬟翠月得了林夫人吩咐等在府門口,一旦看見小姐回來,趕忙叫她回房去,莫在外頭生事。
可誰承想,這好巧不巧的在巷子口跟傅家人對上了。翠月趕忙叫人去通報夫人。
好在小姐沒生什麼事端,老老實實的回來了。
林令儀下了馬,門房溜溜的上前將馬牽到馬房去。林令儀大步流星的往院子裏走,正碰上急匆匆趕來的林夫人。
“娘,傅家下聘您退了吧,我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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