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神與懷疑
在此期間巴爾又一次嘗試使用【旅行精靈的旅行鑰匙】試圖回到物質世界，引發了一個小小插曲。
旅行鑰匙從名字上來看就能知道，它本身是第一紀元一位精靈旅行者的東西，瑟莉尼在聽到巴爾的描述後一下回想起了這件奇物。
“這把鑰匙我們精靈可是在第二紀元時找了好久呢！”她很驚奇，“據說它和那位第一紀元的精靈一起陷落虛空了，你是怎麼得到的？”
“呃，應該是別人得到後流通到我姐姐身上的吧，然後姐姐也把它留給了我。”巴爾也不太確定，不過他倒是有個大膽的猜想。
“嗯，你姐姐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瑟莉尼好奇地問道，她對巴爾話語中十分親近的那位姐姐很好奇。
“姐姐嗎？”巴爾笑了笑，“怎麼說呢，她在那件事發生前都是冷冰冰的樣子。到了後來又變得熱情了，搞得我也說不好她的性格。但總的來說，她很愛我，有的時候甚至算得上溺愛了。”
他不好意思地颳了刮鼻樑，“有的時候她會很突然地抱上來，就和......啊。”
巴爾停頓了下來，倒不是因爲想要說起之前來自精靈的擁抱而尷尬，而是他聯想到一件讓他之前完全沒有察覺的事情。
‘爲什麼？我在想起姐姐熱情性格的時候，會想起拉絲特？’
細細想來，姐姐的改變正是在這件事情之後他記憶模糊的時間開始的，而且她的那種笨拙而又標準的樣子不像是模仿而像是在......【學習】。
再加上姐姐突然的懷抱有時會給他一種不一樣的感受。
“不會吧。”他喃喃道，難不成是這樣嗎？
瑟莉尼晃了晃身邊的巴爾，關切地看着那張看起來有些陰鬱的臉龐說道：“沒事吧？你怎麼了？”
巴爾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說道：“我沒事，只是想到了一個可能。”
不等瑟莉尼的應答，他繼續問了一句話：“我問你，瑟莉尼。在超凡世界中，或者說在這場遊戲中，所謂的‘殺死’，究竟是**的失活還是靈魂的破碎，又或者是意志的消亡？”
雖然擔心好奇巴爾在想什麼，但瑟莉尼忍住反過來詢問的想法，直接了當地回答了她所知道的答案。
“那道聲音使用的語言根據種族不同有所變化的，你聽到的人類通用語‘殺死’，而我聽到的則是精靈的一門古老語言，那個意思指的僅僅是**的隕滅。但對於大多數人包括大部分覺醒者來說，**隕滅會連帶靈魂和意志的消亡。”
“......那麼剩下的一部分呢？”
“那也很多，比如亡靈學派的祕法師，又或者我們精靈死林氏族的一些成員。不過，如果你要說的是拉絲特這樣的神使的話，恐怕只有神明可以留住她的靈魂。”瑟莉尼察覺到了巴爾到底想問什麼，“首先，除非自願，人類覺醒者不可能成爲亡靈。第二，神使的靈魂除卻神明和奇物以外，沒有任何能力可以束縛住。”
巴爾愣住了，神明嗎？他開始質疑自己的猜測，即使那種感覺十分真切，但能導向這一感受的，應該不只是拉絲特的靈魂被滯留這一點。比如也有可能只是搭建了拉絲特的人格，而非滯留靈魂。
“我聽說神明們會行走人間？”這是很以前聽一些教會人員提起的，他一邊思考着，一邊隨口問了一句。
“對，祂們會使用人間體。但現在的祂們已經沒法過度干涉物質世界了。”
“過度？”這倒是和占卜師海倫娜小姐告訴他的略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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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祂們仍然行走於大地，但如非必要卻不能使用超過凡人的力量，也不能讓凡人知道祂們的身份。”說到這裏，瑟莉尼微微一笑，“這是我們精靈供奉的那位神明【太陽七子】在歸去之年前通過神諭告訴我們的。”
輕嘆一口氣，巴爾大概能理解所謂歸去之年的意思，這樣來說神明們或許一直存在於人們的身邊，只是沒有人知道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到底如何。有龐然大物躲藏人羣中的毛骨悚然，有偉大存在就在身邊的莫名感動，有對【鴉】是否也在人間的疑惑。
也有，對自己的姐姐或許就是諸神中的一員的認同感加深。
或許，可能，也許，物質世界的拉絲特沒有完全死去，而姐姐拉薇祂就是神的人間體。
“什麼啊，這不變得和那時的拉絲特一樣了嗎？而且這樣的話，拉絲特又是被什麼殺死的？人間體的神明不能施展超出凡人的力量啊。”
這終究只是猜測而已，苦笑着的他搖了搖頭，看着近前白髮精靈關切的俏臉，講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不是嗎？’
聽完巴爾的推論後，瑟莉尼異樣地看着巴爾，讓他感到些許不自在。
“你竟然會懷疑自己姐姐是神？不過也是呢，你的猜測不是沒有道理的。”
與此同時她還想到，這傢伙本來就有個斯圖亞特的王室身份以及疑似神子的神使身份了，要是再加上真正的神之子/弟的身份，那不是碾壓自己了嗎？
想到自己之前留言的事情，她不禁羞惱起來，隨即不打算延伸這個話題了。
“不過你能產生這種想法，看來對神明們沒有太多敬重呢？一點也看不出來那天被【太陽七子】證誓折服的樣子。”
“這個啊，曾經姐姐和我說過，神祇並不象徵絕對的智慧與權柄，祂們也只是一種更強大更特殊的生靈而已，至於那天，我只能說我只是沒有畏懼而已，對神明的尊敬還是有的。”
就這樣，二人圍繞着自己的一些往事、習慣、愛好等等聊了起來，雖然來自不同的國度不同的種族，但總的來說無論是巴爾還是瑟莉尼都認爲這場蹲守中的對話並不無聊，相反十分有趣十分投機。
時間過得很快，在人類與精靈的話語之間飛速流逝。
時間過得很慢，在少年和少女解決喫飯洗澡的問題的尷尬間緩慢行走。
巴爾當然也嘗試過帶在身上的通信卡，發現海倫娜小姐在遊戲開始前發來過一條消息，但他自己卻無法聯繫海倫娜小姐。
那段消息則是【加油啊！】
巴爾若有所思，難不成這裏的事情也在她的預見之中嗎？這怕不是那位命運古神的親女兒吧，他腹誹道。
他繼續和正開心喫着他帶來的食物的瑟莉尼交流。
這段時間，二人看到過拉絲特的欣喜若狂的表情與動作，聽到她深夜的惡毒詛咒與甜膩呢喃，嗅到她那顆扭曲之心中情感的變質之味。
二人對此感到可悲，巴爾甚至因此試圖反思，懷疑拉絲特是否是因爲自己才如此扭曲。
他對瑟莉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瑟莉尼一改之前的活潑樣，完全不顧及自己的開導是否可能傷害到巴爾。
她十分嚴肅的說道：“巴爾，我想你沒有做錯任何事。這件事錯的可以是最終想要殺死恩人親人囚禁恩人的拉絲特，甚至也可以是對這件事一直保持縱容態度的成年人-你的姐姐拉薇祂，唯獨不會是那時的你，一個沒有成年的善良的孩子。”……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她十分嚴肅的說道：“巴爾，我想你沒有做錯任何事。這件事錯的可以是最終想要殺死恩人親人囚禁恩人的拉絲特，甚至也可以是對這件事一直保持縱容態度的成年人-你的姐姐拉薇祂，唯獨不會是那時的你，一個沒有成年的善良的孩子。”
“但客觀地回過頭來看，的確是我的遷就與城中的流言不斷爲拉絲特強化我和她親密關係暗示，這才讓她的感情被釀造得如此......”
“是的，這的確如此。但難道你沒有制止流言的傳播嗎？那時的你性格的確有不足之處，在我看來行事也太過顧及他人的處境，但這不能稱爲錯誤。那時的你纔多少歲？拉絲特的結局不是因你而起。”
巴爾完全理解瑟莉尼的意思，也認爲她說的是對的，但還是有感到彆扭。
瑟莉尼看到巴爾不自然的表情，她竟然情緒也激動起來了，更進一步地說下去：“巴爾，不覺得可笑嗎？無論中途發生了什麼，從結果上來說你對拉絲特有着無限的善意，她卻要虐殺你的姐姐還要把你永遠囚禁，或許還會強迫你‘愛’她？”
“而你現在對一個這樣的人產生了憐憫？你應該憤怒纔對，就如同你和我說的那時一樣。而不是表現成冷淡的旁觀者模樣，甚至在客觀分析後還要譴責自己。這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你是這件事的受害者，明白嗎？”
她的臉上涌上紅潮，曾經的一段經歷讓她對少年的想法生出了憤怒。
“你說得對，瑟莉尼。”巴爾嘆了一口氣，“多謝把我罵醒。”
他明白問題所在了，他是知道姐姐不是普通人甚至可能是神明，認爲拉絲特的行爲完全不會傷害到她，因此將拉絲特的打算有多麼惡劣看得太輕了。
瑟莉尼說得對，即使客觀原因上他過分的關照是早已決定拉絲特的情感的關鍵，但那並非致使她死亡的關鍵。
他可以憐憫可以同情可以反思，但不應該爲此有哪怕一點的愧疚，這不合理，也不應該。
真正殺死她的正是她自己逐漸扭曲的情感，是她的因過往經歷塑造的性格決定了落幕的命運。
至於姐姐在這場事件中到底是怎麼想的，那是另外一回事。
他理解了，他得出結論了。
但他仍然做不到。
‘哪怕到了現在，我也還是那麼懦弱心軟嗎......竟然對差點成爲背叛者的傢伙有愧疚的心理什麼的......’
最終壓倒他莫名愧疚的一根稻草，終究還沒有徹底落實。
又或者，他仍然在懷疑着什麼？
輪到瑟莉尼守夜時，漸漸沉入睡眠中的他又回想起了曾經病牀上堅強的女孩兒。
“這樣的轉變，真的可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