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 141 章

作者:桃花白茶
冬祭這幾天也沒什麼好說的。

  去年蘇菀李蓉蓉她們還戰戰兢兢做素齋,今年同樣是素齋,倒是輕鬆很多。

  主要是每天晚上都喫素齋,其他飯食照常,而且又是禮部自己人,根本不用小心翼翼。

  所有人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李蓉蓉還道:“不對比不知道,多虧太子殿下剷除奸佞,讓天悲殿的人沒了,否則要按去年那樣,肯定要累死。”

  確實如此,只是做飯倒也罷了,但那種動不動找茬的感覺,實在讓人提心吊膽。

  話是這樣,但她們兩個還是很忙。

  主要蘇菀這邊,好多人等着喫蛋撻,而且一定要喫熱乎乎的。

  不是大家挑剔,而是熱乎蛋撻的味道確實更上一層,熱乎杏仁餅也是如此。

  反正這兩樣已經成爲許多官員隨身必備。

  今年哪裏都寬鬆許多,聖人生病,又因這一路過來還受點風寒,雖然強撐着祭祀,但還是精力不濟,所以也沒時間多管大臣們。

  剩下的謝沛又是個只要你辦好差事,也不用畢恭畢敬那種人。

  所以官員們精神上都覺得鬆快,不用太過緊繃。

  但還是出了事,主要是在山川壇六部彙報今年情況的時候,聖人體力不支,直接暈過去,好在很快醒來,彙報這才繼續。

  聽說還是強撐着身體聽的。

  聖人也太拼了。

  這樣還要繼續祭祀。

  其實想想聖人身體本就不算好,去年夏日身體不算康健,那時候還用蘇菀做的酸梅湯消暑才能多喫點東西。

  今年天悲殿的事給他打擊巨大,許多日都沒睡着,總怕百姓嘲笑,還有僧人跟他妃子私通,又讓他驚疑不定,從那開始,身體日漸不佳。

  以前看着可以,那是天悲殿和尚們給他喫的大補藥,如今大補藥停下,那什麼補藥早就掏空他身體。

  所以一到冬日,普通年紀大的人都有些受不住,更不用說他這種身體不好的。

  這次冬祭,基本都是凌晨起來折騰,折騰到晚上,又是行禮,又是祭祀,單單繁重的衣服都換了好幾套。

  每次換衣服,身上總要出些虛汗。

  現在暈倒在祭祀臺上,也不是什麼讓人驚訝的事了。

  反正大臣們心裏早有準備。

  不過要說聖人身體真的支撐不下去,那也不至於。

  冬祭因爲這個岔子,重新變得嚴肅起來,對聖人照顧也更加小心。

  但其他更重要的事,還是交給了太子。

  太子冊立大典已經過了,如今的謝沛是名正言順的天祥國太子,上過族譜,上過金冊,還昭告了天地神明。

  作爲太子來主持祭祀,名正言順。

  蘇菀聽着,感覺聖人應該能再被氣吐血一次。

  他越是怕什麼,謝沛就越做什麼,那心裏還能安穩?按照聖人性格,肯定穩不住。

  一連三日,等到冬至正日子的時候,聖人精神終於好了許多,站得也筆直,有條不紊地完成所有事情。

  謝沛見聖人能行,自然規規矩矩站着。

  不少人都發現,謝沛當了太子之後,做事可太規矩了。

  不過也只是這麼想想,誰要是看他一眼,會發現他還是那個謝沛,沒人敢輕易招惹。

  姜貴妃,楚婕妤,還有兩個皇子,現在看起來異常沉默,也不知道認命了還是怎麼回事,反正看着沒有精神。

  他們能怎麼辦,刺殺沒用,下毒沒用,權術也玩不過。

  他們像是毫無辦法。

  當年丁皇后怎麼對她的,她的兒子就怎麼對自己兒子。

  冬祭當天下午就要回京都城裏。

  這裏沒有大雪,所有沿路的高門大戶設的彩帳十分漂亮,彩帳裏面還有不少歌舞表演,聽着就熱鬧。

  還有些豪門貴族的適齡女子在彩帳裏往外看。

  蘇菀就聽旁邊宮女們道:“聽說都是來看太子殿下的。”

  “難不成她們?”

  “肯定啊,太子已經十五,按理說該納妃娶妻,年歲也到了的,就算不成親,也能想定親。”

  “哇,也不知道那家女子會被選中。”

  蘇菀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十五,成親?

  這兩個詞在她腦海裏轉了一圈,忽然想到古代這個年齡結婚也正常。

  姜貴妃的兒子大皇子最近也在議親,他今年二十二,這年齡已經很大了,但他雖然沒娶正妻,可妾室一堆,而且這些妾室都不是小門小戶的女子,都是等着大皇子若成了太子,成了以後的聖人,直接就是宮妃。

  宮妃可是有品級的,說不定皇后也會從這些妾室裏面選,基本上也算成親。

  如今正妻位置留着,也是想等着門第更高的女子嫁過來。

  楚婕妤的二皇子十六,親事也已經定下,明年基本就會正式大婚,成親的女子是一位大學士家的女兒,這必然是聯姻了。

  可不知如今局勢變化,那位大學士還願不願意女兒繼續嫁過去。

  所以謝沛十五歲就定親,成親,都是很正常?

  畢竟古代人都這樣。

  還好還好,她不用受這樣的折磨,她還要在宮裏好好當宮女呢。

  當初從蘇家到皇宮做宮女,一是沒得選,二是遠離家人,不至於把自己的命捏在別人手裏。

  現在想想,若她設計不進宮,說不定就要被議親了。

  蘇菀下意識打了冷戰。

  不行!不可以!

  等她出宮的時候,差不多十八,十八嫁人對她來說都早啊。

  知道古代嫁人娶人早是一回事,真正面對又是另一回事。

  好可憐的謝沛。

  小小年紀就要成親了。

  蘇菀嘖嘖幾聲,也看了看彩帳裏的小姑娘們,其實個個都挺好看的。

  也不知道哪個會成爲太子妃。

  以謝沛如今的地位,大家應該爭着當?

  蘇菀看戲看得美滋滋,等到了禮部也就把這事拋到腦後。

  冬至結束,第二天她收拾收拾東西,就可以回尚膳監了!

  但回去之前還是要做最後一頓飯的,也是當時說過的,要做烤包子!

  蘇菀這邊悠閒做飯,謝沛那邊已經拒絕無數人,早早放話道:“不成親,說了也沒用。”

  然後中午順便去禮部跟禮部尚書聊天。

  禮部尚書:找我做什麼?

  冬祭都結束了!

  大家該休息休息,然後過年了!

  確實,一般朝堂上冬祭結束,已經到了臘月,接下來的日子就是等着過年。

  都快放假了,自然也沒什麼事啊。

  今年稍微麻煩一點,有些番邦小國派使臣來慶賀天祥國立太子,趕在年前來的,一般都是些小國,有鴻臚寺的人照看就行。

  反正一句話,現在正閒着呢,您過來做什麼?

  謝沛並不解釋,只聊政務,還好都是些瑣碎小事,大家聊得還算暢快。

  蘇菀這邊從早上開始忙,一直忙到中午,才把熱乎乎的烤包子給做出來。

  畢竟是在禮部總部最後一餐,做得自然仔細。

  雖然她要走了!但這一餐一定不能馬虎!

  烤包子維族稱沙木薩,傳說是在野外做出來的食物,因爲野外風大天寒,所以要做這種高熱量高油脂的食物,原本直接在木炭上烤,但木炭灰大,有聰明人就想到加熱石頭,利用石頭的溫度烤熟包子,做出來的包子果然好喫又幹淨。

  最後漸漸演變成現在常喫的烤包子,也是一道名揚海內外的美食。

  做烤包子需要的原料,除了燒熱後的烤爐,然後就是麪粉,做表皮的面需要用死麪,做出來也很方便快捷。

  餡料則用羊肉,而且只有羊肉本身的油脂是不夠的,最好再取些羊尾上的油脂和在餡料裏,其中孜然粉,胡椒粉,洋蔥,還有鹽巴必備。

  用的調料並不算多,因爲剛宰殺好的羊肉做餡料本就夠鮮美,根本不需要其他調料畫蛇添足。

  蘇菀拌餡料的技術自不用說,把如此鮮美的餡料放到做好的薄皮裏,然後再把包子貼到烤爐的內壁上。

  只用兩盞茶二十分鐘,這包子就烤好了。

  看似是包子的做法,但因爲烹飪方式不同,原本應該鬆軟的包子,現在色澤金黃,因爲烤制,所以裏面的羊油幾乎要滲透出來,看一眼就知道,這包子定然好喫。

  這樣色澤好看,皮薄餡料充足的包子喫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蘇菀一次烤了許多出來,絲毫沒有吝嗇羊肉,還沒到飯點,就已經引來不少人。

  上次在廚房喫熱乎乎的蛋撻,已經讓許多人嚐到甜頭,反正先來的肯定沒錯!

  這次的烤包子果然沒讓他們失望!

  還有蘇菀做的羊湯,在這樣的冬日裏喫最合適了。

  別說下面官員喫得讚不絕口,禮部尚書都在想,怎麼找藉口留下蘇菀了。

  甚至沒發現太子是吃了午飯,然後利落離開的。

  蘇菀跟李蓉蓉她們,喫過午飯之後,就已經在收拾東西。

  之前奔喪回來的廚子們也已經到了,以後也用不着她們。

  不過尚食司這幾個宮女收拾東西,外面一堆人滿臉捨不得。

  “你們爲什麼要回尚食司啊,留禮部還自由呢。”

  “對啊,要不然跟你們長官說說,就留在禮部吧,沒有你做的喫食,我們喫飯都喫不香了。”

  “你們就留下來吧。”

  “是啊是啊。”

  蘇菀跟李蓉蓉等人聽的哭笑不得,但還是利落收拾東西離開。

  等到禮部尚書過來找人的時候,她們已經快到皇宮了!

  其他人不明白也就算了,蘇菀跟李蓉蓉心裏卻知道幾分,留在禮部是還不錯,但李蓉蓉是要做女官的,不可能一輩子在禮部廚房。

  至於蘇菀,蘇菀也不想留在禮部,不管以後她是自己開店,還是做女官,反正都要先回尚膳監,這裏纔有她們真正的晉升空間。

  不是不能做廚子,而是明顯有更好的出路,何必自毀前程。

  她們尚食司的女子們,可都是有志氣的。

  像之前姜紅葉那種反面例子,尚食司許多人都討論過。

  若她不去內宮,說不定現在也是五品女官,不比在姜貴妃身邊好嗎。

  以前覺得姜貴妃的兒子可能會成爲太子,聽着前程還遠大些,現在也只是個普通的皇子而已,並無什麼特殊,而她也只是內宮一個最普通的廚娘。

  若在這事之前,大家可能還會猶豫。

  現在完全不會了!

  好好在尚食司做事,只要是有本事的,留在宮裏能做女官,出宮了大戶人家搶着要,不比進內宮強?

  蘇菀從禮部回來的時候,長官擔憂的表情已經恢復平常。

  主要是太子放話,他沒有娶妻納妾的想法,讓大家不要白費功夫。

  其他人也就算了,反正長官心裏是安定許多。

  至少這幾年裏,蘇菀不會被拐走。

  以後的事誰會知道呢。

  蘇菀又是個聰明的小姑娘,應該不會犯糊塗?

  可當女官,跟當寵妃,哪個更好誰也不好說。

  蘇菀回來之後休息幾天,這纔開始做事。

  但她明顯覺得,尚食司各處做起事都有些喫力,還是因爲五月份各宮都沒放人出去,唯獨尚食司放人,平時也就算了,一到逢年過節,總是格外忙碌。

  好在翻過年三四月份,就有新宮女進宮了。

  這麼算起來,她都已經進宮兩年時間。

  尚食司這邊本來就忙,沒想到又出現一個事,隔壁太子住所重華宮,在他冊立太子消息傳出來,那邊就在修繕。

  原本至少要忙半年,但被謝沛制止,說能用就行,一切從簡。

  這讓禮部,戶部,內務府都鬆口氣,前者不用麻煩,中間的不用多出錢,內務府則是省了很多事。

  特別是戶部,一到年節,其實戶部特別難辦,沒辦法,國庫沒錢啊。

  但沒錢也持續好多年了,戶部尚書都習慣緊巴巴地過日子,原本以爲這次又要花一大筆錢,沒想到沒有想象中花銷那麼大。

  可其他事定下來,還有一件事卻要跟尚食司說。

  那就是重華宮自然也要建小廚房,內宮各處,就算是個貴人,也是有小廚房的。

  總不能太子這邊還跟着南膳房用飯食,總是有些奇怪,不管是爲了太子的面子,還是祖宗禮制,別的可以省事,這件事不行。

  可建小廚房,裏面的人員基本兩個方面,聖人關係好的話,聖人恩賜,現在這父子關係肯定不用想。

  還有就是太子自己找人,又或者從尚食司調人過去。

  如今內務府的想法就是後者。

  這消息傳過來,原本應當是小事,但長官卻眉頭緊皺。

  一個是現在尚食司人手本就不夠,再抽調三四十人過去,那她們這邊還做不做事了。

  更重要的是。

  太子不會藉着這件事把蘇菀要走?

  細細想來竟然是有可能的。

  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藉口了。

  但她要直接拒絕本也不好,原因也簡單,她跟以前西庭附近的老人,原本就跟隨太子,也不可能在太子剛冊立就拒絕,好像尚食司要跟太子作對一樣。

  反正就兩個字,頭疼。

  怎麼想都頭疼。

  好在重華宮要忙的事情很多,並不急於一時,謝沛那邊也說,等到年後再說。

  反正幾件事下來,長官的想法另說,可其他人卻逐漸發現太子的習慣,那就是一切從簡,聽政不能馬虎,其他排場倒不重要。

  原先也有人覺得,謝沛是藉着先皇的名義給自己揚名。

  可幾件事下來,雖然跟先皇做事風格不同,但隱隱透露兩個字,那就是靠譜。

  戶部原本就站在謝沛這一邊,以前處理天悲殿的時候早已經站隊,可現在真的在太子手下做事,越發覺得自己的選擇沒錯。

  一般人當了太子之後,可能前後兩副面孔,可謝沛不是,謝沛反而更低調了。

  彷彿之前做的事只是爲了爭這個位置,否則根本不想高調一樣。

  但謝沛越是如此,他的名聲越響亮。

  以前京都裏的豪門望族都在觀望,對嫁女兒這件事很猶豫。

  可這麼一看,再一打聽太子身邊連個婢女都不用,更不說什麼侍妾什麼寵婢,平日潔身自好不說,還習得一身武藝,做事更是穩重,還有先皇親筆寫下的密信讓他太子位置穩固。

  這些消息打聽出來,原本要跟二皇子說親的人家立刻裝聾作啞,一心撲到太子這邊。

  謝沛自然直接拒絕。

  可他越拒絕,越顯得潔身自好啊。

  越是有疼愛女兒的人家想要搶先。

  好在暫時都不敢湊到他身邊,只是嘴上說說而已,直到謝沛讓護衛綁了幾個愛說嘴的,這才消停。

  蘇菀一邊嗑瓜子一邊聽八卦,這瓜子還是她自己炒的。

  反正快過年了,過年怎麼可以沒有瓜子喫!

  嘖嘖嘖不過兩年時間,謝沛厲害啊。

  等八卦聽完,蘇菀回到自己住所,就看到房間裏坐個似笑非笑的人,顯然聽到方纔院子的討論聲。

  宮女的住所本就逼仄,坐了個謝沛,顯得更加擁擠。

  蘇菀幸好是個不容易被嚇到的人,這會也只遞了遞瓜子罐子:“今天剛炒的,要不要喫。”

  謝沛還真的接了過去,開口道:“還是尚食司太閒了。”

  這明顯是反話。

  尚食司最近快忙死了。

  這話明顯在說蘇菀嗑瓜子八卦的事。

  八卦的還是謝沛婚事。

  蘇菀不答,只是笑,然後道:“閒聊嘛。”

  不過眼神裏明顯是調侃。

  謝沛見她如此坦蕩,剩下的話反而說不出來,生硬換了話題:“年後宮裏會提前擇選宮女,基本二月底就要選好。”

  “到時候重華宮會有小廚房。”

  說到這,蘇菀微微驚訝。

  謝沛想讓她過去?

  蘇菀拿着瓜子的手頓了頓,只聽謝沛道:“我不打算讓你過去,留在尚食司比在宮裏小廚房好。”

  “只是提前跟你說一聲,若不選你,你不要以爲咱們兩個生份。”

  蘇菀算是鬆口氣。

  她肯定是不想去的,方纔聽謝沛一說,腦子裏的念頭便是,要怎麼拒絕才行!

  現在還好,不用拒絕了。

  蘇菀點頭:“這有什麼,你選你的人,我不會介意的。”

  現在知道,他是爲了不讓自己前途受阻,所以不選她,那更不在意了。

  世上也沒幾個人能這麼爲朋友着想吧。

  謝沛看看蘇菀,最後才點頭,開口道:“最近我會比較忙,等到過年的時候,你想不想去東郊璧廣山滑雪,那處還有冬日雪上蹴鞠可看,都是自己人在。”

  璧廣山滑雪?

  冬日雪上蹴鞠?

  你們冬天這麼會玩的嗎?

  謝沛又道:“只需兩日時間,到時候我自能帶你出宮。”

  這還用說,去年還是皇子,都能出去喫東洋鍋子,今年都成太子了,出去兩日應該還好?

  蘇菀有些心動。

  雖然知道不太好,但那是滑雪哎!

  還能看蹴鞠!

  不比在宮裏嗑瓜子強嗎?

  “好,長官那裏?”蘇菀問道,瞞着誰,估計也瞞不住長官的。

  雖說她今年不用日日值守,可出宮到底要長官批准。

  “放心,我會去說。”謝沛笑,“回頭我教你滑雪。”

  滑雪好耶!

  別看滑雪這東西容易摔跤,可越滑越上癮。

  謝沛離開,蘇菀倒是覺得過年有些盼頭了,當下準備滑雪的衣裳,到時候肯定穿得厚厚的,否則還會凍傷。

  等她準備洗漱休息,發現方纔的謝沛坐的桌子小盞裏,竟剝了一小堆瓜子仁在這。

  厲害啊,沒一會就剝這麼多。

  果然有謝沛去說,長官那自然同意,但蘇菀總覺得長官今日心情不佳,怎麼唉聲嘆氣的。

  等知道蘇菀不會去重華宮小廚房,眉頭倒是舒展開。

  接下來的時間,大家也沒工夫再想別的。

  年前諸司都要忙,特別是尚食司這邊,一個人恨不得掰開來用。

  謝沛跟他說的差不多,也幾乎不見人影,但時常讓人送東西過來,時間長了,不少人都知道蘇菀跟靈臺司那邊的侍衛關係不錯。

  每次送東西來的護衛聽到這話,都有點想笑,什麼靈臺司,明明是重華宮!

  不過太子那邊最近事情還是很多。

  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錢。

  今年宮裏許多東西按照聖人要求,全都提前發放,可這麼一發,國庫又喫緊。

  這原本是聖人跟姜貴妃要考慮的事,等到冬祭回來,直接扔給謝沛。

  此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就算知道了,還以爲讓太子好好歷練。

  只有明白國庫情況的人,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國庫喫緊,各處都要錢,其中還有一部分是皇宮。

  皇宮幾萬人,幾乎是個沉重的尾巴,這還只是內外宮跟內諸司的,還有外諸司一兩萬人,幾乎都成爲包袱。

  但這話也不能說。

  因爲當初提出要優待宮人的,給宮人很好待遇的是先皇。

  先皇本意是好的,卻也沒想到他走過十幾年,幾千人變成幾萬人,幾萬人的喫喝優待,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如果都做事還好,偏偏裏面中飽私囊的不少,很多人只拿錢不辦事,錢也沒到普通宮人手裏。

  當初西外宮所有宮人不能好好喫飯,都要去宮外喫,宮外的食譜又被宮裏的人把持,也只是整個皇宮諸司宮人的縮影而已。

  可以說,如果仔細瞭解之後,就會愈發敬佩尚食司,不是她們穩住,宮裏不會比現在太平。

  所以當初中極殿大學士都願意幫忙說話,幫尚食司擺脫困境。

  如今這個事全都交給謝沛,看似放權,其實想看看他怎麼做。

  若他強硬削減宮人開銷,確實能立竿見影,但別忘了,他當初憑的可是先皇密信才登上太子之位。

  要是當了太子第一件事就是削減用度,豈不是跟先皇對着幹?

  那些老臣子們能同意?

  如果按照原樣運行,現在的庫房又能支撐多久,既然把這事給了謝沛,裏面有沒有藏雷?

  肯定藏了,就等着謝沛不作爲,到時候可以說是謝沛的錯。

  當太子第一件差事辦得稀裏糊塗,那後面呢?

  有句話叫咬人的狗不叫。

  這件事差不多同樣的道理,以前看着那些事鬧得厲害,還不如這件事毒辣。

  看着悄無聲息,其實最爲陰毒。

  謝沛當太子頭一個難關就這麼出現。

  看他是裁減人,還是什麼都不做。

  什麼都不做也沒那麼簡單,要知道他們還把明年擇選宮人的時間提前了。

  看着一個尚食司要一百多人,可其他二十多個部門呢。

  又是極爲沉重的負擔。

  這種做法,也就那位在病榻上的聖人能想得出來。

  謝沛最近忙的正是這件事。

  處理之前還要了解宮裏諸司情況,否則也不好下手。

  千頭萬緒,讓重華宮基本徹底燈明,好在太子穩得住,大家也都穩得住。

  這件事明知道是坑,但該接還是要接。

  以後要處理的事情比這複雜千萬倍,大家心裏都有數。

  蘇菀隱隱知道一些,可尚食司的事已經夠多了,除了尚食司的事之外,還有一件事也挺麻煩的。

  她之前在禮部的時候做了不少蛋撻跟杏仁餅,目的就是讓大家在路上喫,說回來之後還能再做一些。

  原本以爲也不算多,可來找的人竟然絡繹不絕。

  蘇菀但還是小瞧了蛋撻的魅力。

  如果是之前,還能像泡芙一樣,把泡芙做法給甜食司,那邊自然會料理,但趕上年節比較忙,自然也不能推到那邊。

  所以只能晚上的時候加班做一批,剩下的就算了。

  想要喫的話,要等她的時間。

  不少人失望而歸,倒也能理解,畢竟宮裏最近事多。

  可這事漸漸宮外也知道,說宮裏出了個叫蛋撻的點心,好喫得厲害,剛好趕上年節不少點心鋪子都在仿製。

  但大多數人蛋撻模樣都不認識,又怎麼會做得出來呢。

  仿製的人當中,就有蘇菀原身的生父蘇老爺。

  蘇老爺最近也有點頭疼。

  他靠着蘇菀給的小蘇打已經做了一年多的老式點心,如今已經在京中有口皆碑。

  其實日子過得還行。

  但那清風樓老闆總慫恿他做點新鮮喫食,還說什麼如果做出來,就給他二百兩銀子當獎勵。

  二百兩!

  夠他喫喝很久的了!

  其實蘇老爺也知道,這清風樓老闆就是想讓她問問蘇菀,看能不能從宮裏扒拉出來點厲害的喫食。

  最近兩年京都火熱的宮中美食可不少,他看着都眼熱,何況清風樓老闆。

  只要能做出一種宮中美食,那對清風樓來說,可是大大的好事。

  比如最近的蛋撻吧,好多人見都沒見過,可嚐到的人卻大肆誇讚,還說什麼恨不得天天喫。

  這種情況下,誰會不心動。

  可想想現在的蘇菀,蘇老爺還是決定什麼都不做。

  他本就是個得過且過的性子,現在的日子已經可以了,他又不強求這些。

  幾個兒女的嫁娶也有他們生母管着,自己只要拿着一個月十五兩銀子,每日喫喫喝喝就行。

  萬一再讓蘇菀生氣,不給小蘇打了怎麼辦。

  蘇老爺向來是這種性子,他若是知進取,也不會敗光那麼多家業了。

  反正現在日子還行,就不去費勁。

  主要是他有點怕蘇菀,明明是家裏最小的女兒,可總感覺她跟別人不一樣,特別是進宮之後,竟然有點嚇人?

  此時大家口中的蛋撻終於做完最後一批,若不是書庫老大人想喫,她纔不做。

  忙忙碌碌一直到十二月二十九,又到放假時候。

  今年沒讓蘇菀值守,而是安排了另外幾個宮女,誰讓蘇菀去年過年期間都在宮中。

  而且不管她的月俸還是服飾,都跟大宮女平級,又是尚膳監的人,今年也能回家過年,雖說只有一晚上,但已經是格外優待。

  這就是尚膳監的不同吧。

  蘇家還是跟之前一樣,蘇老爺喫飯的時候倒是想過蛋撻的事,但還是沒問,好好過日子不行嗎,生什麼是非。

  蘇家喫過飯後,蘇菀跟姨娘早早回小院裏。

  看着旁邊的井菊,蘇菀自然給了紅包,過年圖個喜慶。

  井菊現在對三姨娘,對蘇菀四姑娘,那都是忠心耿耿,跟着她們纔有錢賺,纔有好日子。

  她跟看門的小廝都清楚得很。

  等井菊離開,蘇菀跟三姨娘這纔開始說貼心話。

  她們的店鋪開到二十九上午,再開業就是初六,算是趁着過年好好休息。

  姨娘在外做事時間長,身上的膽怯之氣少了很多,又從箱子裏拿出一幅羊皮做的手護,平時拿了暖手爐之後,還能再套蹭小羊皮的手護,手上更有暖意。

  看着羊皮上的皮子細膩,就知道價值不菲。

  “原本想託人送去,沒想到過年能回來,正好給你。”姨娘笑着道,“我現在好好攢錢,等你從宮裏出來,姨娘給你多多地備些嫁妝,日子也會更好過。”

  現在桂姨娘的想法就是如此,要好好掙錢,好好給蘇菀掙嫁妝。

  蘇菀也不答,其實她手頭銀錢應該不比姨娘少,雖說她不會用姨娘的錢,但有個目標自然是好事,所以也就沒有反駁,笑着道:“錢也不用攢,你喜歡什麼就買什麼。”

  說完之後,又提到蘇家。

  確定蘇家只當姨娘跟井菊是去做活,也就沒事了。

  蘇家人也不愛去他們店裏,估計覺得丟人,畢竟家裏妾室跟婢女都出去做事,所以平時也不讓她們倆說自己的身份。

  桂姨娘跟井菊以前都不怎麼出門,認識她們的人少,所以不說身份也沒人認出來。

  所以這家人根本不瞭解店裏情況。

  這樣反而很好。

  過了大年三十,蘇菀就要收拾東西回宮裏了。

  說是收拾東西回宮,其實是收拾東西去找謝沛。

  找謝沛滑雪啊!

  他們兩個早早就約好了。

  直接去東郊璧廣山,但是馬車就要走一個時辰,若蘇菀會騎馬還好,可惜她在避暑山莊的時候,只學會騎着馬走,快跑還是不行,也就只能坐馬車了。

  來接蘇菀的馬車看似往皇宮方向,其實在皇宮門口停下,謝沛也坐進馬車裏,馬車直接往東郊去,早點過去,能趕上東郊那邊的午飯。

  蘇菀好幾日沒見他,也知道謝沛最近忙着瞭解皇宮諸司情況,所以等他一上來就道:“你真的有空?不用忙嗎?”

  “大年初一,總要放個假。”

  謝沛笑,見着蘇菀明顯很期待滑雪,又道:“你若覺得有意思,咱們也可以多待幾天。”

  “算了,玩個新鮮。”蘇菀往外看了看,見馬車跑得飛快,這才放下簾子。

  今日大年初一,不少人都出來拜年,街上看着也熱鬧,不過越往東郊,人就越少。

  那邊有着不矮的山脈,半山腰還有着積雪,那山上許多土地都是別人家的莊子,更不好過去。

  見着謝沛的馬車暢通無阻,蘇菀就知道這必然就是他的莊子了。

  丁家到底給他留了多少東西。

  不過想想也是,以丁老將軍的豐功偉績,幾處莊子山地又算什麼,若不是先皇去得早,鎮國兩個字也是擔待得起的。

  謝沛上馬車之後並未聊天,而是把手裏公函又過目一遍,稍稍捏捏鼻樑,這才把東西送出去。

  蘇菀瞥到一眼,上面應當是諸司賬目。

  不過剛看就立刻扭過頭,謝沛見此,反而不送出去了,轉而遞給蘇菀:“你要不要看看。”

  外面沒接到公文的護衛心裏嘖嘖幾聲,懂事的不開口問怎麼回事。

  馬車裏蘇菀肯定不看,但公文卻塞到她手裏,謝沛還道:“馬車慢一些。”

  原本疾馳的馬車速度果然慢下來,讓她認真看。

  都這樣了,蘇菀只好看了幾眼,這明顯是謝沛自己蒐集的真實情況。

  “象房,報上去的宮人有一百八十人,趁着五月份裁人,少了三十,現在賬目上有一百五十人。”

  “實際只有五十人?!”

  蘇菀簡直震驚了。

  接下來還有鷹房,鷹房蘇菀跟謝沛逛過,就是去年那會她有幾日假期,謝培帶她在西外宮沒人地方走了幾圈。

  其中去過的地方就有鷹房,當時裏面可是人跡罕至,基本沒什麼宮人,可賬目卻報了一百宮人?

  這怎麼可能!

  也有人說,各宮的宮人尚食司應該清楚啊,畢竟都去她們各個膳房喫飯。

  但這也是不一樣的,皇宮諸司不是每個地方都在那用餐,比如說兵仗局,鷹房,象房,還有諸多地方。

  那都是以前先皇恩賜,有自己小廚房的。

  所以尚食司肯定不清楚。

  就算在尚食司那用餐的,你不去喫飯,難道尚食司能挨個點人頭嗎?

  當初西膳房那邊,好多人都不去喫,不是也很正常。

  所以尚食司也只是估計大概來用餐的人數,各宮各司多少人,只有名目上爲準。

  這賬目翻下來,百分之八十的地方有問題。

  也有人說,賬目報了一百五十人,實際有五十人,這期間有什麼不對嗎?

  肯定不對。

  拿月錢來說吧,宮裏發月俸是按照賬目來的,一百五十人按照一人二兩樣子算,那就是三百兩銀子。

  這三百兩給了象房的管事,讓管事發放,可他只要發實際上的五十人就可以,支出就是一百兩。

  那中間還有二百兩去哪了?

  月俸還只是個比方,如果賬目上是大太監呢,一個月十兩銀子呢。

  還有夏日的冰水,冬日的炭火,要換的衣物鞋襪,平時發的生活用品。

  這賬目上的一百人喫喝用度去哪了?

  一個象房,還是故意說自己剪裁了三十人的象房,一個月都能喫二百多兩的虧空,一年便是近三千兩銀子。

  這個銀子足以在京都買個不錯的宅邸了。

  好狠的吸血蛀蟲。

  國庫裏的稅收都養他們了?

  而且能做的這麼明目張膽,背後是不是還有人撐腰?

  按蘇菀來看,姜貴妃也只是幕後之一而已,肯定還有別的王公貴族,否則不能這麼穩固。

  之前西外宮寶鈔司那個前總管,看來他還是隻個小嘍嘍而已。

  不過這事確實棘手,如果動他們,他們肯定叫囂着先皇恩典,謝沛動這些,就是不尊先皇。

  難道你忘了你怎麼當上太子的?

  不動他們,這些錢很多白白養肥他們?

  蘇菀心裏震驚,面上只當看出表層問題:“竟然貪了這麼多錢,內外宮賬目上的人數,是不是有兩萬多人,要繼續按之前的情況發錢嗎?”

  謝沛嗤笑:“發錢?國庫哪還有錢。”

  蘇菀再次震驚。

  連繼續這樣都不行?那要窮到什麼地步。

  只見謝沛點點賬本:“今年元宵周圍番邦小國來送禮,咱們天祥國都要還不起了。”

  ???

  連禮都換不起了?

  國庫空虛成這個樣子?

  或者說,聖人故意讓國庫空虛成這樣?

  蘇菀猜對了一半一半,國庫本就窮得厲害,再有聖人故意,可不就看起來一貧如洗。

  給謝沛這樣的國庫,這樣的內外諸司。

  好毒辣的手段。

  就等着謝沛支撐不下去,聖人再出來力挽狂瀾。

  不過謝沛嗤笑,指了指前方的璧廣山:“還好,我不算窮。”

  “帶你見識一下我多有錢。”

  ???

  這也是能見識的嗎?

  這是她能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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