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玉墜
他內心是欲哭無淚,好歹自己也算是宮裏奴才的頭一人了,這還是第一次這般,像做賊似的不安得很,生怕突然來人。
這皇上到底在想什麼,若是看上了這阿鳶姑娘就直接跟王婕妤要人把人帶走便是,皇上親自開口要人,王婕妤怎敢不從,何須像這般夜半不睡覺,幹這等……這等如採花賊一般的行爲。
不過這樣大不敬的話,王德只敢在內心悄悄腹誹。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懷錶看了一眼,這還是皇上賞賜他的,看時間的西洋玩意兒,沒想到在這時派上用場了。
……
“這出來了,也不會吵醒與你同住的宮女了,怎麼還不說話。”齊禎看向一直不敢擡頭的阿鳶,眉梢輕擡。
阿鳶嘴囁嚅了半天,才小聲的開口道:“奴婢、奴婢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說起這個,齊禎輕咳。
“朕就是半夜睡不着,正好路過。”
路過?什麼路能走到延福宮的廂房……
阿鳶自然不信他這般拙劣的藉口,她微微擡眸,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睛裏,又立刻低下頭,雖沒說別的話語,但語氣裏滿滿的不信。
“哦……”
齊禎看着眼前的女子如同小鹿受驚般,軟白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紅暈,心裏某處驟然軟塌了下來。
他也放軟了聲音,溫聲道:“朕……朕今日本無意罰你……”
話未盡,但阿鳶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
“奴婢知道,皇上是在護着奴婢,奴婢……”
未等她說完,阿鳶就被齊禎拿出的東西給驚住了。
只見他不知從哪掏出個木盒,裏面裝着一對羊脂玉葫蘆墜子。
“既如此,朕想着送你這墜子作爲補償。”
阿鳶下意識的就要拒絕,且不說齊禎今日這般已是給自己解圍,區區一個月俸祿,比起受皮肉之苦已經好得太多太多;更別說她那點月例銀子纔多少,這墜子又價值幾何。
這玉墜單單隻在微弱的月光照耀下就已顯示出它的潤澤,只一眼就知它價值不菲。
實在是太貴重了,她不合適,各個方面都不合適。
阿鳶後退一步就要下跪,卻被齊禎先一步拉住動彈不得。
阿鳶也怕自己過於激烈的掙扎反抗會惹怒齊禎,不敢再亂動,只低頭輕聲說道:“陛下今日對奴婢已有大恩,怎還能收下這墜子,況且、況且這不是奴婢能有的東西,還請陛下收回。”
原以爲她這樣說了,齊禎會收回,但沒想到他直接強硬地塞進她懷裏,深邃的瞳孔泛着幽幽波光,“收下,這是聖旨,朕下次再見你要看你戴着。”
“可是、可是這不是奴婢一個宮女能戴的……”阿鳶只覺得懷裏被塞了個燙手山芋,扔又扔不得,留又留不得。
“一個墜子罷了,貼身戴着並不會有人注意……”說到這,齊禎眸子微微一閃,“或者,朕給你個份位……”
這下阿鳶是真的動彈不得了,她只覺得耳邊彷彿炸起一陣驚雷,轟得她腦仁疼。
“皇……皇上、皇上莫要開玩笑了……”
見她驚得不輕,齊禎索性也就放開了說,“朕是不是在開玩笑,你心裏應該很清楚。阿鳶,朕的心思,你也應該明白。”
這是齊禎第一次這般呼喚她的名字,低沉的音色仿若要將女子吸入深淵。
說起來,他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注意到她,就是因爲那件棗紅色的衣裳,明明如此老氣的顏色,卻被她穿得多了幾分嬌俏。
再後來的樁樁件件,他的目光總會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過去。
齊禎深吸一口氣,他低頭凝視着眼前的女子,小小一個人兒,頭髮未梳,臉頰兩側的髮絲還微微炸着,衣冠不整面聖是爲大不敬,但他只覺得可愛得緊。
尤其此時,齊禎眼裏的阿鳶無措的抿着殷紅的小嘴,細白的手指正一點點的摳着木盒的邊緣,顯示出她的緊張與不知所措。
緩緩的吐出剛剛深深吸入的氣息,齊禎發覺自己心裏竟然在緊張,他對於她的回答他在緊張?!
這種情緒對他來說太過陌生,自他能熟練掌握政務時,這般情緒就沒再出現過,連登基大典那天都未曾,他不會爲了既定的事情而擔憂。
而此時,緊張的情緒卻因一個小宮女而起。
很新奇,但他並不討厭。
其實早在發覺自己對阿鳶起了心思的那刻起,他就能通過強硬的手段得到她,但他並沒有這樣做。
強扭的瓜不甜,這個簡單的道理早在幼時他就明白了。
況且她是王婕妤宮裏的人,而她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宮女,他若是強要了她,不僅會導致王婕妤乃至王家的不滿,更會讓阿鳶屆時在宮裏舉步維艱。
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心神去操心這些本就可以避免的事。
氣氛在此時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兩人都未說話,直到王德微微靠近提醒了一句時辰不早了,纔打破這膠着的氣氛。
“皇上,奴婢……”阿鳶一開口就覺得自己嗓子好乾,說出來的話都是啞着的。
但她並未說完,就被齊禎打住了,“你可以不用立即給朕答案,朕給你時間好好考慮,但這玉墜你必須戴上。夜深了,外邊也涼,你回去吧。”
阿鳶的態度他看出來了,但那又如何。
他不會放手,但也不會強人所難,他要的是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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