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雖然此時敬妃看起來依舊溫婉,但只有她身旁扶着她的秀英才知道,這禧寶林如此下她的臉,主子娘娘這會定是生氣了。
秀英沒猜錯,敬妃現在只覺得阿鳶不識好歹。
她身爲後宮份位第二高的嬪妃,膝下又有如今皇上唯一的兒子,在這後宮中風光無限地位穩固,往日只有那些地位嬪妃想方設法的巴結自己,哪會有如今這一個小小寶林拒絕自己?!
這禧寶林,果然是奴才出身,眼皮子淺得慌,給臉不要臉,仗着自己受寵幾日便敢目中無人,她倒要看看,這般空有一張麪皮別的什麼都沒有的女人,往後遇上別的事情,單單靠着皇上的寵愛能得幾時好!
“好好好,只要禧寶林來,本宮定是歡迎!”
明明是很溫暖的語氣,但熟悉敬妃的秀英莫名的在心裏打了個寒顫,有些憐憫地看向前方的禧寶林。
“嬪妾告退。”阿鳶也不再多說什麼,行了個禮就離開了。
看着阿鳶那翩翩離去的背影,在場不少人心裏都是有些驚訝的。
這敬妃往日可不會這樣拉攏一個嬪妃,如今主動拉攏阿鳶,她們雖然有些意外但卻不驚訝,畢竟這樣貌美柔弱無家世的女人,拿捏起來可比旁人方便多了,反而是阿鳶的拒絕讓她們十分驚訝。
要知道敬妃在這後宮裏口碑一向很好,平日裏也會協助皇后娘娘處理後宮事務,可謂是有子有份位有實權。
反觀禧寶林,一個剛剛冊封的寶林,雖然這段時間因爲聖寵風光無限,但不論誰都覺得這盛寵過於脆弱。
畢竟這君恩,太過虛無縹緲,好壞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間。
誰敢保證一直能得盛寵?
而在此時能靠上如敬妃那樣的嬪妃,纔是正確之路,這樣若是在日後失了寵,也不至於什麼都沒有。
這後宮,無論是哪位嬪妃,基本都隱隱約約的有站隊之意,只是分爲明顯與不明顯罷了。
畢竟後宮是最容易看碟下菜的地方,宮人們也都是人精,誰受寵誰地位高,誰無寵誰低微,他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這待遇自然也都是不同,雖然他們不會做得太過,但在不破壞規矩的範圍內,這少一點那差一點,積少成多,這些個從小在家裏千嬌百寵長大的官家女怎麼受得了。
不是誰都能有那般好運氣得寵的,更別提當今皇上在給份位上這般吝嗇,在此情形上,有個靠山會過得好很多……
因此,無論是在敬妃還是在其他妃嬪眼裏,阿鳶今日這般多少是有些不識好歹了
阿鳶不知自己離開後衆人對自己的能有那麼多想法,她這會剛回到自己的宓嵐閣,坐回那熟悉又舒服的軟榻,她長舒了一口氣,撿起之前未看完的話本子就要接着看。
梓煙端着茶水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美人觀書畫。
室內光線正好,陽光下那細膩白皙的脖頸白得發光,一兩點淡淡的紅梅印子更增添幾分旖旎。
儘管梓煙已經習慣自己主子那盛人的容貌了,但此時還是忍不住被驚得愣了愣。
她不想破壞這美景,但一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情,她還是忍不住上前,將茶水輕輕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主子,今日敬妃那般...............”
“嗯?”
“奴婢是說,今日敬妃明顯想要拉攏您,您就這樣拒絕了,可會不好?會不會對您有什麼影響?”
阿鳶失笑,不過她也知道梓煙這是擔心自己。
“能有什麼影響?她總不能強迫我吧。”
“敬妃娘娘向來最是和藹,這滿宮上下誰提到敬妃不是滿臉的讚歎……”
在宮中的口碑僅次於皇后。
“哎呀主子,您明明知道奴婢的意思的。”梓煙有些着急,“敬妃膝下有皇嗣,又有掌管宮務的實權,雖說敬妃娘娘一向和善,可您今日這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拒絕了她,若是……”
未盡之意二人心裏都清楚是什麼。
“那依你看來,我是要接受敬妃的拉攏嗎?”阿鳶反問道。
“……也不、不是。”她這一問,梓煙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看吧,你也覺得不妥,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樣的。”阿鳶笑了,拍了拍梓煙的手,“放心好了,沒事兒的。”
隨後又低下頭繼續看着話本子。
沒過一會,阿鳶嘆了口氣,這丫頭一直憂心忡忡的看着自己,弄得她都沒有心思沉浸看下去了。
沒辦法,擡眸,看着梓煙問道:“你說說,這宮裏誰最大?”
“當然是皇上。”梓煙不假思索的說道,“您問奴婢這個做什麼?”
“既然是皇上最大,那我便顧好皇上的感受便是,理旁人做甚?”
“可是主子以後……”她話沒說完,但阿鳶知道她想說什麼。
“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只需要顧好眼前就好。”
“人的精力就那麼多,哪能既要又要,對於我來說,伺候好皇上纔是我如今最該做的事。”
這話聽着好像沒什麼錯處,可梓煙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伺候皇上和接受敬妃的拉攏……這分明是兩碼事!
“好了,別皺着個眉頭了。”阿鳶看到還在糾結的梓煙,無奈的笑笑,卻是沒在和她說什麼,低下頭好像又認真的看起書來。
許是阿鳶面上的表情實在是太能安撫人,梓煙不自覺的就慢慢的不去想這些事了,見她又低頭看起了話本子,也不好過多打擾,沒多久就退了出去。
但在她沒看到的地方,阿鳶卻是沒看進書,而是盯着這書思索着。
阿鳶能感受到,今日在自己拒絕敬妃那一剎,敬妃看向自己的眼神絕對稱不上友善,與她平日表現出來的樣子完全不符。
早在她還是王充媛身邊的宮女時就聽說過敬妃的賢名,同爲後宮地位不低的妃嬪,宮人們私底下沒少悄悄將兩人拿出來對比,一個有子一個有寵,性格上又是一個溫和一個潑辣,可謂是天上地下。
如今阿鳶換了身份,近距離與敬妃相處過後,只覺得敬妃此人比起王充媛要更不好惹。
畢竟王充媛性格不好但所有情緒都是浮於表面的,這樣的人對付起來輕鬆得很。
最怕的就是有些人前是溫和的羊,人後卻是喫人的狼……
阿鳶心裏清楚,敬妃選中自己的原因是什麼。
無非是自己如今有用又好拿捏。
可阿鳶入宮的目的就是爲了讓自己擺脫處處被人控制的處境,如今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她又怎會願意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
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就在此時,外邊又傳來動靜。
阿鳶收回思緒,看着阿月一臉喜氣的進來。
“主子,皇上又派人給您送了賞賜,您快出去瞧瞧”
齊禎給他送賞賜?這事在這段時間以來算不上什麼新鮮事,算上今日這次,這個月已經來了四次。
阿月是知道她的,普通東西不會這樣面色心喜。
果然,阿鳶在出到門口後,看到爲首的太監是一張熟悉的面孔,內心驚喜得很。
“德……德公公,今日怎麼會是你來?”阿鳶本來想直接喚德平的名字,可突然想到今日不同往日,她如今身爲后妃,與中務殿的人不能表現得過於熱絡。
很明顯德平也知道這點,他壓制住面上的欣喜,先是給阿鳶行了個大禮,隨後將來意說明。
原來今日原本也是王德要來,可偏偏在剛到庫房時就有了急事,剛好看到德平此時帶着人在盤點庫房。
德平此時經過了林公公當做接班人的培養,也成中務殿的二把手了,行事早就不像以前那般呆板,見王德面露爲難便主動上前詢問,得知是要給阿鳶送東西,德平眼睛立馬就亮了,自告奮勇的要幫助王德。
王德也急得很,看德平那老實的模樣,又想起自己老友林公公對他的評價,也還算放心,就把任務交給了他。
前兩天她不小心碰碎一個花瓶,還劃壞一件衣裳,齊禎這會讓人送來的正是一個白瓷金邊花瓶和一匹蜀錦。
在將蜀錦送上前時,德平的手微微一頓。
阿鳶心領神會,但她不好自己親自上前,於是吩咐阿月。
“阿月,將這些東西收下。”
“多謝德公公跑這一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爲寶林主子做事是奴才的榮幸。”
“那就不打擾寶林主子的休息了,奴才告退。”
很尋常的兩句話,旁人都以爲是德平對新晉寵妃的巴結。
只有阿鳶知道他還是不放心自己,今日才自己給自己攬事走這麼一趟,衆人面前她也不好多說什麼,遞給德平一個安撫的眼神。
德平雖然這些時日聽到不少關於阿鳶是如何受寵的消息,沒見到實物他總是有些擔心,如今見到了阿鳶,知道她過得和傳聞一樣好,也就放心不少。
德平如今是中務殿的奴才,不好久待,匆匆的就告退了。
阿鳶看着他高了不少的背影,轉身回了殿內。
不久,阿月進來了,將一個字條塞入阿鳶手裏,湊近她耳邊說道:“從德平哥送來的布料裏發現的。”
阿鳶打開字條,上面沒寫什麼,只告訴了她之前送來的小卓子是他的人,如今送到宓嵐閣,她可以放心用。
對於德平,阿鳶是信任的,不過她並沒有立馬把那小卓子叫來,只是將手裏的字條燒燬。
中務殿乃後宮重要之地,大大小小的事情幾乎都要經過中務殿,她與德平這份關係萬萬不可暴露了。
這也是爲什麼阿鳶在成了禧寶林那麼久,卻從來沒讓人去找過德平的原因。
有些東西,不到必要時刻,就什麼沒表露出來。
鳳儀宮。
皇后在衆人陸續走後並沒有立即回到自己的內殿,因爲蔣婕妤還坐在下面,臉上的表情還是一臉的不服氣。
她還不算蠢,在等到殿內只有她和皇后之後纔開口。
“皇后娘娘,您看那個禧寶林,簡直是囂張至極!明擺着沒把您放在眼裏,您還這般好脾氣……”
皇后聽到她那略顯尖銳的聲音就頭疼,等她一股腦的全抱怨完了才緩緩開口。
“本宮瞧着,禧寶林規矩好得很呢,對本宮也是十足尊敬...................”
“倒是你,上躥下跳,身爲婕妤沒有個婕妤樣,莫名的去針對禧寶林做甚?”
“臣妾沒有...............”
“還狡辯,當本宮是瞎的不成,此前你多次在言語上招惹禧寶林,本宮都看在眼裏,但禧寶林什麼都未說,本宮也就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你愈發過分!”
這話說得有些嚴重,這也是蔣婕妤在這兩年來第一次被皇后用如此嚴厲的語氣教訓。
以往都是隨意說說便過去了,皇后還會偏癱她,一時間蔣婕妤嚇得立馬從凳子上起身跪下,淚水說流就流。
“皇后娘娘……”
皇后皺着眉頭,看向地上跪着淚流滿面的人,一時間和記憶裏的那張臉重合起來,有些恍惚。
可蔣婕妤的聲音很快便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柔和。
“罷了,起來吧。”
蔣婕妤的貼身宮女立馬扶起自家主子回到座位上。
她還抽抽噎噎的,“娘娘,臣妾這段時間是鬼迷心竅了……”
“之前臣妾每月還能分到一兩日侍寢的機會,可自從她入了後宮,皇上便沒再看臣妾一眼,臣妾實在是……”
“你也知道她是皇上的新寵,她能得寵那是皇上看重她本身。”皇后看向蔣婕妤的目光有些憐憫,“而你,之前每月得的那一兩日的聖寵,怎麼來的,本宮以爲你是清楚的。”
聞言,蔣婕妤的臉欻的變白。
“臣、臣妾明白的,可臣妾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吶……”
“臣妾不敢妄求什麼,只想像以前那樣、、他能多看臣妾幾眼就好……”
而不是像最近這段時間,像是完全忘了她這個人,她一面都沒見過。
“娘娘、您就再幫臣妾一次,臣妾保證,以後絕不再爲難禧寶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