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路上

作者:塞外客
二月二,龍擡頭的好日子,宜踏青出行。

  朝廷的車馬一大清早就在沈家大門口候着,引來不少人圍觀。

  街坊四鄰們一開始還以爲這家人犯什麼事了,後來見領頭的官差對這家人都畢恭畢敬的,方知道這家的沈先生來頭怪不簡單。

  沈清河並未對周遭的竊竊私語聲感到窘迫,出了門以後神情照樣從容不迫,就是眼中帶有很明顯的憂愁。臨到上馬車時總忍不住往家中看,終是問前來送行的劉媽:“娘子還是不願意來見我麼?”

  劉媽訕訕一笑,眼神不自覺瞟向馬車裏面,道:“女兒家氣性大,哪有那麼快好的,郎君還是趕快上路吧,你平日裏所需所用,都裝在裏面的大箱子裏了,到了路上記得掀開看看。”

  沈清河點下頭,擡眼又望了眼家中,終是嘆口氣收回眼神,在衆人的注視之中上了馬車。

  五皇子帶兵在城外等他,現在出發,用不了半個時辰便能與之匯合,然後便要真正啓程。

  明明是早已決定,板上釘釘的事情,可到了這時,沈清河心中卻生出許多猶豫,掀開窗帷往家中方向看了一次又一次,始終不見他的娘子從裏面出來。

  哪怕看他一眼也好啊。

  沈清河閉眼,刻意讓自己想開些平靜下來,但越刻意就越不受控制,原本穩如湖面的心性莫名變得焦灼,平生頭一次有些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做錯了。

  剿什麼匪,拯救什麼天下蒼生,他娘子都不理他了。

  城外,隊伍浩蕩。

  朱昭下馬踱步許久,生怕這臨到眼前會出什麼錯,左盼右盼終於如願盼來沈清河,當時便激動到話更說不利索,將人請出馬車,對着又是深深一揖。

  沈清河反應很平淡,沒什麼表情,說了兩句客套話便重新回到馬車上了。

  弄得朱昭很懷疑自己。

  “我又,說錯了什麼嗎?”朱昭撓着後腦勺,有些疑惑。

  他身後的烏衣侍衛講話很是乾脆,鳳目一挑揚了眉梢,些許嫌棄道:“知道自己嘴笨往後就少說話。”

  朱昭點點頭,心想不管怎麼着人是接到了,懸着的心終於落回肚子裏,又恢復成喜笑顏開的模樣,屁顛顛跑去上了馬。

  嗓子一扯意氣風發喊出句:“出,出發!”

  沈清河在馬車中,聽着車輪滾動的噪聲,心更加煩,乾脆默唸起了清心咒,想讓自己靜一靜。

  就這麼着過去了將近一天,隊伍一刻不停行了約一百多裏,終於到了停歇的時候。

  朱昭似乎看出他不善交際,便命人將飯菜送到車廂中。

  沈清河半分食慾沒有,目光在有葷有素的食案上繞了繞,安全沒有動筷子的心思。

  不過在將眼神收回時,眼角餘光瞥到車廂一角的那個大箱子,倒是勾起了他幾分好奇。

  他所帶不多,所囊很簡單,自己提前一晚便收拾出來了,這個箱子是被臨時擡上來的,說是裝着他的所用所需,但沈清河也想不明白,自己的什麼所需可以佔那麼大的地方。

  他雖好奇,但並沒有多少一探究竟的興趣,依舊端坐原處,眼觀鼻鼻觀心,心裏想的全是——“娘子此刻在幹什麼?喫飯?喝茶?可還在生我氣?可有想我?成親以來頭次分開,她夜裏可還能如往常安睡?”

  想着想着,沈清河聽到一陣“咕嚕咕嚕”聲。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並沒有感覺到幾分飢餓,擡頭回憶着聲音,將目光重新定格在那口大箱子上。

  他皺緊眉頭,起身過去,抓住箱子鎖釦往上一掀,霎時間只覺得滿面熟悉的甜香之氣撲鼻,視線往下一放,只瞧見一身小廝模樣打扮的施喬兒,蜷縮在衣服被褥上,正在舒舒服服睡大覺。

  嘴巴張着,不知夢到了什麼,傻笑着唸叨:“啊好香……再給我一口……”

  沈清河又驚又喜,明知她不該出現在這裏,依舊無奈到扶額笑了半天,笑完佯裝嚴肅清了清嗓子,輕喚道:“三娘?”

  施喬兒夢裏的雞腿鴨腿松鼠魚全在一聲“三娘”中消失不見了。她懵懵睜開眼,看見沈清河之後眼睛一下子亮了,纔不管他表情嚴肅不嚴肅,爬起來伸長胳膊便撲進了他懷中,用着初醒帶有淡淡鼻音的嗓子軟軟撒嬌:“相公,相公抱抱。”

  沈清河:“……”

  他也不想的,但她要抱啊。

  沈清河回抱住施喬兒,把她從箱子裏拎了出來,隨後鬆開她,讓她坐好,繼續佯裝嚴肅道:“是誰教的你用這種辦法跟來?剿匪不是兒戲,東南大地危險重重,你就這麼跟來了,你知道到了那有可能會面臨多少麻煩嗎?”

  施喬兒的起牀氣後知後覺涌上來,眉一蹙不悅道:“我知道啊,但是我捨不得你,我又沒辦法,那麼好幾個月見不到你,我萬一想你想死了怎麼辦,你在外面又不知道!”

  沈清河輕拍了下她的嘴巴:“剛醒不準亂說。”

  施喬兒“哼”了一聲,順勢抓住相公的手摸着道:“你放心吧,我都和劉媽他們通完氣了,如果國公府的人問我去哪兒了,他們就說你不在家我覺得沒意思,去四喜老家找四喜玩去了,一時半會不會有人起疑的。”

  沈清河哭笑不得,不禁反握住她的手捏了下道:“那你還怪聰明?”

  施喬兒一揚下巴:“那是自然的,我不聰明我怎麼能把你這麼聰明的人喫得死死的?”

  沈清河無奈到只顧點頭,點完道:“三娘,我不管你是用的什麼辦法讓劉媽他們也跟着你一塊胡鬧,但是東南一行非同小可,你自己先前都說那裏的匪徒殺過的人比喫的飯還多,現在跟着我一塊去,難道就不怕嗎?無論如何,我是不能帶你過去的,爲了你自己,也是爲了我,都絕對不能帶你過去。”

  施喬兒就知道沒那麼容易教他鬆口,但反駁的話也懶得說了,心一橫別過臉道:“不去了!我回家就是了!馬上就下馬車回去!也不要你或者其他人送,我自己走着回去!”

  沈清河見她這樣,心裏倒更不自在了,掰過她的身子想抱卻又被推了一把,怎麼着都不肯他近身了。

  施喬兒也不看他,自己揚着眉梢算計着:“走就是嘍,現在起碼也離京城快兩百里遠了吧,你如果放心別的男人送我回去,那你就讓他們送。想來也是,像我這種貌美如花身嬌體軟的小娘子,應該會有不少年輕力壯的侍衛們搶着護送回去吧?至於路上有可能發生什麼,那我可就……”

  “三娘!”沈清河這回是真要生氣了,看着她的眼神都帶了厲色。

  施喬兒立刻又換了副可憐兮兮的面孔,朝他懷中一撲抽抽噎噎道:“相公,難道你就不想我,一點都不捨得我嗎?你這一去,短則幾個月,往長了說,半年一年都是輕的。相公你想想,一年多見不到我啊,你當真就忍心將我推開,讓你我夫妻相隔一方,聽不到對方的聲音,碰不到對方的肌膚嗎?”

  最後兩句話說沈清河心坎裏去了,他當真捨不得。

  感覺身後那隻手環住了自己,施喬兒知道有戲了,趁着沈清河還沒回應,她乾脆再接再厲,抽泣得越發厲害,萬分委屈道:“沈清河你好狠的心!罷了,我今日算是認清你了,你既這般將我推開,那我也沒那個臉再繼續往你身上貼,橫豎往日裏的恩愛權當煙消雲散了吧。今日你這一走,往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誰也別再記得誰,祝你在那邊,早日找到個紅粉知己,我施喬兒在這裏,提前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說完從他懷中一抽,起身便去下馬車。

  沈清河徹底慌了,什麼清醒理智通通拋之腦後,伸手將她扯回懷中,緊緊擁住道:“什麼紅粉知己永結同心?一生氣就愛胡亂說話。總之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三娘彆氣,我不該讓你走,不該同你置氣,其實……我又何嘗不想將你帶在身邊,只是那邊畢竟局勢兇險,稍有不慎便可能處於危難之中,可……罷了,只要有我沈澗一口氣在,我就不會讓你有一根汗毛的損傷,即便我粉身碎骨,也會護你來回周全。”

  施喬兒心中竊喜,面上卻還討了便宜賣乖,眨巴着眼睛,抽抽搭搭地委屈道:“那我,可以留下了嗎?”

  沈清河擁她甚緊,長舒一口氣道:“可以,但你要保證,無論何時何地,不準亂跑,不準與人亂搭話,必須一直在我的視線之中。”

  施喬兒大喜過望,擡臉便親了沈清河一口,膩歪歪地蹭着他道:“相公你真好,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相公。”

  沈澗苦笑一聲,擡手扯着她的臉頰道:“你當我不知你這些小手段?先來軟的,再來硬的,最後再來軟的,如此軟硬兼施,莫說是帶你上路,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能不給你摘了來?”

  可偏偏的,他還就喫這一套。

  施喬兒嘻嘻一笑,摟着他脖子又親了口,軟乎乎撒着嬌道:“相公疼我,所以願意遷就我,若相公心裏對我一點疼惜沒有,那我有再多小手段也是沒用的。”

  一句話讓沈清河的心徹底化沒了,摁住這磨人妖精的後頸低頭深吻片刻,好不容易纔捨得鬆開她,柔聲道:“先去喫飯,我知道你餓了。”

  施喬兒仍舊靠在他懷中撒嬌:“相公和我一起喫。”

  沈清河哪裏能說不。

  行軍路上的飯菜自然比不得家中可口,施喬兒飯量又小,只挑着吃了兩口,然後就拉着沈清河下車,非要溜達溜達。

  青山綠水中,小喬兒一身交領布衫,頭頂巾幘,眉毛被刻意畫粗過,倒襯出一雙眼睛又亮又靈,臉頰白嫩嫩的,聲音又脆,乍一看,真像還未長成的小小少年。

  京城離贛南兩千多里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中間羣山環伺,若走官道,起碼要耗費多餘半月的時間,抄近路近是近,可路途之中少經驛站,夜晚只能安營度過。

  夕陽餘暉裏,朱昭幫着底下人撐營帳,聽到銀鈴般的笑聲擡頭看了眼,注意到沈先生身旁的書童,不免感慨:“高人,身邊的人,就是不一樣,連書童,都這麼有,靈氣。”

  烏衣侍衛翻了個白眼,瞧他那副不值錢的樣子,懶得搭理他。

  越往南山越多,當晚安營的地方便是片山坡之上,站在高處,可俯瞰四周千里景色。

  施喬兒這輩子還沒到這麼高的地方看過,尤其此刻夕陽如此金燦燦的耀眼,好像大千世界都被鍍上一層紅金色粉末一般,壯觀到心中的氣血都跟着燃燒起來。

  她看到山,便感慨:“好美的山!”

  看到水,便感慨:“好美的水!”

  一轉身看到五皇子身後的人,立刻捂住了嘴,眼睛一眨不眨喃喃道:“好俊的……人。”

  沈清河精神頭一下子來了,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語帶不悅:“不準看。”

  施喬兒扒着他的手:“最後一眼最後一眼!”

  當真是好俊的,雖然穿了身陰沉沉的黑衣裳,但高鼻鳳目,眉毛細長,本該屬於陰柔無力的小白臉長相,偏膚色又不白不黑,健健康康的熟麥子顏色,中和了五官上的陰柔,顯得英氣孔武。

  一下子就戳到了她的心上。

  施喬兒就扒拉着沈清河的手,硬是直勾勾又瞄了好幾眼,直到對方有所察覺,冷冰冰地瞥了她一下,她才趕緊轉過身,假裝什麼都沒幹。

  好俊,也好凶。

  還是她家相公好。

  天黑之際營帳搭好,沈清河去了朱昭帳中議事,走時特地跟施喬兒說了一通,讓她在帳中乖乖等他回來,不要出去,不要亂跑。

  施喬兒開始時是聽話的,然後一連過去了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在家時太極出門把滿城的狗揍一頓再回來,差不多也就這個功夫。

  可他沈清河還沒有回來。

  施喬兒躺在被褥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覺,心想那朱昭也不見得是個什麼好人,別和她相公說着說着在言語上起了什麼衝突,急眼後再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殺了一埋……

  施喬兒一下子被嚇精神了。

  她覺得不能再這麼等下去,等着等着把自己等成小寡婦就不好了,便穿好衣服理好頭髮,悄悄摸出營帳,向最高的那頂王帳走去。

  朱昭帶出來的京兵頗有紀律,雖然巡邏者衆多,但並沒有對她這個細皮嫩肉的小書童有太多恐嚇,問過是什麼身份後便隨她走動了,只讓她別亂跑,山間有狼,她那小身板不夠給狼塞牙縫的。

  施喬兒聽話,當真沒亂跑,只是溜到朱昭的帳前,見帳外沒人,正猶豫着要不要過去,身後便傳來冷不丁一聲:“什麼人!”

  施喬兒被嚇得渾身汗毛一豎,轉身一看是那個長得很好的烏衣侍衛,便鬆了口氣,咳嗽一聲故意壓着嗓子道:“我……我是沈先生身邊的書童,更深露重,我家先生還未回去,我有些擔心他,便想着來這看看。”

  烏衣侍衛精緻的眉梢一挑,不耐道:“那姓沈的在裏面正和五皇子聊剿匪一事,不知道多久能完,不是你一小小書童該過問的,趕緊滾回去。”

  施喬兒長這麼大沒被誰說過一個“滾”字,但爲了不招惹麻煩,她忍了,紅着眼眶就要乖乖回到營帳中。

  不想對方在她轉身後又冷冰冰添了句:“大拖油瓶帶着個小拖油瓶,主僕倆沒個省心的。”

  施喬兒一聽這話,還能忍她就是孫子了,當即頭一轉大聲道:“你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烏衣侍衛沒想到一小書童氣性還能這樣大,當即將雙臂抱於胸前,一副不當回事的態度,冷笑道:“再說一遍你們也是兩個拖油瓶,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和不知天高地厚的書童,我就不信你們能有什麼本事剿匪,說兩句話誰不會說?也就朱昭那種傻子把那姓沈的奉爲大羅神仙,請到個人跟得了多麼大的便宜似的,八成也就現在充充紙上君子,到了匪窩裏就被嚇得屁滾尿流了吧!”

  施喬兒氣得淚珠子一滾,雖然頭髮絲兒都發着抖,但還是指着人罵道:“那你們把我們倆送回去啊!見過撿錢的沒見過撿罵的,真以爲我多稀罕他給你家皇子做事啊!我們是缺錢還是缺人!至於這千里老遠去犯那個險!再說你又是個什麼東西!你有什麼資格對他這般放肆!你要是真有能耐,你自己去剿匪啊,自己沒二兩本事,在這跟我口出什麼狂言!我呸!廢物!”

  對方顯然被罵懵了,緩了一緩方回過神笑道:“看不出來啊小子,還挺會罵,但光動嘴多沒意思,要不咱們倆打一架,我要是輸了,就掌嘴二十,給你家先生磕頭賠罪,如何?”

  施喬兒一下子就熄火了,頭頂碎髮都趴了下去,目測了一下對方比自己高出一頭的個子,下意識就往後退,眼神閃閃躲躲。

  烏衣侍衛活動了一下手腕,將手裏的劍一扔朝她走去:“第一場我讓你,你隨便拿件什麼兵器,我赤手。”

  施喬兒更怕了,纔不喫這一套,轉身就跑。

  哪想步子剛邁出去,後脖領便被一把抓住了,身後的聲音笑着說:“剛剛氣性不還大着嗎?現在跑什麼?拿出你罵我的氣勢出來,說不定我還不是你的對手呢。”

  施喬兒揮着手去打人,淚花子直往外冒:“你鬆開我!”

  烏衣侍衛也不真對她動手,就笑着瞧她,跟看個張牙舞爪的小奶貓似的,挑釁着道:“就沒見過這麼細皮嫩肉的小子,今年多大?有十四嗎?”

  施喬兒憤怒一吼:“我十七!”

  “嘖,倒是看不出來,跟沒斷奶似的。”

  太過分了,太侮辱人了,可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過,施喬兒急火攻心,正準備張大嘴朝着那條胳膊狠咬一口。王帳的方向便傳來嚴厲一聲——“邀月,不得放肆!”

  施喬兒後頸一鬆,這才終於逃出生天,擡頭一望望到沈清河,忙不迭便跑過去躲到他身後,明明不想哭偏又憋不住,就咬緊脣抽抽着,兩隻杏眼水汪汪通紅。把沈清河心疼壞了,趁周圍不注意,伸臂將人摟了摟。

  朱昭氣得都快背過氣去了,指着那一身烏色的頎長身影,手指頭直哆嗦:“快,給這位,小兄弟,賠不是!”

  施喬兒一聽更氣了,扯開沈清河上前,哽咽着大喝道:“我不要他給我賠不是!我要他給我家先生賠不是!如果不相信我們先生有本事剿匪,那一開始就不要求他去東南!既瞧不起人,趁着現在離京城不遠,趕緊把我們送回去!”

  朱昭一聽這話,方知邀月捅了多大的窟窿,當下便急得一甩袖子,指着邀月道:“你你你啊!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在宗人府的苦日子,還沒,過夠嗎!剛舒服沒兩天!就作!”

  邀月鳳眸微眯,語氣對比方纔的鬆散,變得有些銳利:“開始嫌我不懂事了?我作又不是作一天兩天了,現在才發現?好啊,現在身邊不缺人了,不再是當初的時候了,行行行,我懂,我走就是了。”

  說着撿起地上的劍,轉身大步一邁便要撤。

  朱昭更急了,匆忙追上拽住人,痛心道:“我何時,要你,走了!我只是想讓你,懂點事!”

  邀月一擡眼:“我懂不了事!反正到這一步我也將話給你說開算了,咱們就不是一個道上的人,在宗人府的時候我怕你被人宰了,所以在你身邊。現在不用怕了,不如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各自安好,一別兩寬吧!”

  朱昭眼頓時紅了:“行啊!要走,是吧!你把我殺了!把我殺了,你想,怎麼走,怎麼走!”

  邀月語氣變狠:“又開始尋死覓活了?你還能有點什麼出息?你知不知道對我來說你纔是那個最大的拖油瓶!”

  “好哇!你,你,你早就這樣想了是嗎!你早就不想在我身邊待了,是嗎!”

  “是!我他娘早受不了你了!又墨跡又結巴還沒骨氣,天底下是個男人都比你強!”

  “你殺了我!你殺了我!”

  “你以爲我真不敢嗎!”

  看着對面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眼見要動手,施喬兒的淚早凝在眼眶裏了。

  她悄悄拉了下沉清河的袖子,低聲道:“相公,他們吵得好凶啊。”

  沈清河點頭,給她擦了下眼角淚珠,附和:“是蠻兇的。”

  “那我們,要不要……拉個架?”

  作者有話說:

  以後還是在六點,今天是個例外,這兩天雀氏虛了點……

  然後邀月是個妹子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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