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純血親王
天空中落下純黑的雪,層層疊疊的黑雪將你們即將途徑的道路封堵,你一覺醒來便得知了這個糟糕的壞消息。
送走過來通知你的侍女,你坐在牀邊看着窗外那些覆蓋着黑雪從而顯得有幾分詭異的建築物,努力回憶着原著中關於天氣的設定。
哦,你想起來了,《一不小心攻略光明神之後我溜了》這本書裏充滿了奇奇怪怪的西幻設定,天氣方面最著名的就是黑曜石月和火焰之月。
這個世界平時的天氣和你熟悉的現實生活沒什麼區別,然而在黑曜石月會下黑色的雪,在火焰之月會降下帶着火焰的隕石。這兩種天氣通常會持續20-30天,因此被稱爲月份。
前者對人類來說算是某種災害天氣,接觸過多黑雪會麻痹人的肢體。
後者對於人類來說是一種可以取用的能源,那些燃燒着赤紅火焰的隕石常常被用來提取魔力,以催動魔法設備(比如魔杖、魔法工具等)。
最讓人頭疼的是這兩個月份的出現具有很大的隨機性,所以這次你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被迫取消計劃。
約書亞來看望過你。他告訴你教皇已經准許你再停留一些時日,並且向你傳達來自教廷的指令。教廷希望你能夠在黑曜石之月爲那些沾染黑雪而生病的人們降下福祉,鞏固教廷在平民中的威望與信仰。
你也只能點點頭,接下這份突然出現的新工作,像個21世紀在互聯網公司加班的社畜。至於那枚不翼而飛的胸針和暗夜中出現過的血族,只能作爲一個祕密藏在你的心底。
然而你沒有想過阿比蓋爾公主會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候來拜訪你。
她披着一條看起來並不怎麼保暖的披肩,提着一盞小夜燈敲響你的房門。披散着一頭海藻般濃密的長髮的公主殿下比之前更瘦弱憔悴了一點,眼窩微微凹陷,似乎將她眉眼間最後一絲屬於孩童的稚氣也消磨乾淨。
你的目光落在她蒼白纖細的手腕上。
沒有任何劃痕。你懸起來的心又緩緩地放回去,迎她進入臥室。
這本來是一間客房,配套的傢俱都是標準化的,沒有絲毫個人特色。但是你在這裏居住了半個月,添置的東西不知不覺間改變了這間臥室的風格,阿比蓋爾走進來時腳步微微一頓。
你由着她四處看,徑自走到地毯上坐下來。
她也跟着走過來,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坐下,坐在你身邊。
“阿比蓋爾公主,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你其實並不想將今天最後的寶貴的休息時間都放在這位不算熟悉的小公主身上,然而你又無法拒絕她的拜訪。
阿比蓋爾扭頭看着你,那雙淺色的眼睛裏倒映出你被迫營業的臉。
她沒有說話,像是一尊靜默的石膏像,看起來毫無生氣又漂亮得近乎完美。時間長了你甚至有一種自己在跟一尊雕像在對視的感覺,放在深夜並不是什麼愉快體驗。
你不願意就這麼浪費時間,於是抽出一本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古書翻開閱讀。這還是你拜託約書亞從沃爾森王室的藏書館借出來的書,記錄着那些或消失或隱藏的黑暗生物。你翻開時恰好看到了記錄血族的那部分,動作停頓了一下。
這像是一個信號,話題開啓的信號。阿比蓋爾也看到了這本書的內容,她忽然輕咳一聲,主動打破這滿室的沉寂。
你聞聲擡頭,被她突然拉近的距離嚇了一跳。
你們之間不怎麼熟悉,而且經歷過血族事件,彼此之間應該還是相互尷尬爲主。但是此時她實在是靠得太近了,你們幾乎是鼻尖對鼻尖,親密得像是多年不見的閨中密友。但是實際上並不是這樣,你向後仰,脊背靠着牀木製的部分,以拉開距離。
阿比蓋爾笑了一下,臉上那種雕塑般的麻木和冷漠如春雪消融,此時她看起來鮮活了許多,眼睛裏也有了幾分神采。她坐回原處,恢復那種優雅又矜持的模樣。
“我一直都很好奇,聖女殿下,您在提出和我玩遊戲的時候,是否已經預料到遊戲的結局了呢?”她盯着你,語氣輕柔卻又不許你拒絕,“我想知道答案,您可以告訴我嗎?”
你總覺得阿比蓋爾這個狀態很奇怪,但是你又說不出哪裏奇怪。
“算是吧。”你點點頭,把書合上放在一邊。
“遊戲結局無非兩種,要麼你和你的情人終成眷屬,離開沃爾森帝國,要麼我爲你舉行祈福儀式。不管是哪一種,都擁有發生的可能性。”
“有些驚訝,畢竟我以爲你會回答你已經猜到我會輸。”阿比蓋爾淡淡的說。
她把玩着自己鉑金色的頭髮,低頭的時候看着地毯,濃密纖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掃出淡淡的陰影。這是一位完全不會憂愁沒有體驗羅曼蒂克機會的公主,然而現在她似乎已經提前枯萎了。
你看着她,在心裏輕輕地發出一聲嘆息。
人類和血族的結合並不是沒有先例,但是總會有一定的風險。種種巧合促成的結果並不美妙,但是綜合考慮之下不失爲一種規避風險的巧妙方式。
“我並不懷疑愛情,只是我相信的是我的信仰。”你搖搖頭,語氣有些滄桑。
說這句話的時候你想起了你的社會主義理想,想到了你還未開始就已經夭折的事業,回憶了很多很多事情,包括來到這裏之後遇到的一系列事件。你明明是個無神論者,結果現在還必須得用有神論來應付這場談話,箇中滋味除了你無人能懂。
然而小公主並不會知道你真的在想什麼,她只是將信仰歸結爲對光明神的崇拜,發出一聲嗤笑。這對於恪守禮儀的她來說並不常見,你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那你相信人類會和血族在一起嗎?”阿比蓋爾似乎對這個話題非常執着。
你又看了她一眼,目光帶着幾分好奇的探究:“我相信會有這樣的存在,但是這不代表我就會支持這類現象存在。愛情不會區分種族,甚至有時候也不會區分物種,但是跨物種的愛情有時會給雙方帶來無法挽回的傷害。“
“比如人類死亡。“你嘆息一聲,將最爲殘酷的真相點出來。
“如果和那些壽命無限綿長的物種相愛,人類的死去會給對方帶來深深的痛苦。如果和力量懸殊,甚至只是一時興起的物種相愛,愛情會以人類的死亡作爲最後的輓歌。”
“不過這都不是我能插手的東西,我不是愛神,所以我只是將一場考驗放在你們面前,輸了就是輸了,贏了就是贏了,對我來說無所謂。”
你看着陷入沉思的阿比蓋爾,微笑着歪歪腦袋,道:“這就是我的答案,還滿意嗎?小公主。”
低着頭的阿比蓋爾沒有說話,似乎還在思考你剛剛所說的這些東西。
你打了個哈欠,擡頭時瞥見牆上鐘錶的指針已經走到了12。這個時間一般來說你要休息了,白天的祈福非常耗費你的精力和體力,早點休息你才能繼續高強度作業。
“阿比蓋爾公主,我要……”
“你果然是個很有意思的人類。”低着頭的少女忽然擡起頭來,微笑着看着你,那雙淡綠色的眼眸深處一片猩紅。
你睏意全無。
這不是真正的阿比蓋爾公主,原來你之前隱隱約約的預感是真的。短暫的幾秒鐘裏,你看着原本嬌小美麗的小女孩變成那天和你交鋒的血族,內心的震撼程度堪比當年在豆瓣喫瓜的時候。
原來佩蘭一直都沒有離開王宮。
你有一種被隨意玩弄於鼓掌的挫敗感。
她坐在你面前,微笑着摸着下巴端詳着你,看起來並沒有和你動手的打算。
上次也是,她好像不怎麼想傷害你,只是打破你的封鎖逃走而已。這次她和你的距離更近了一些,也沒有任何對你做些什麼的念頭,就只是看着你。
你懷疑這些年紀四位數甚至更多的生物可能腦子不太好。
“雖然很想說你似乎在拐彎抹角地吐槽我,但是不得不說,你看的很透徹。”佩蘭說。
她可能是覺得阿比蓋爾的坐姿太過於拘謹,非常自然地換成另一種更加隨意的姿勢,兩條長腿朝着你的方向伸過來,貼着你的裙襬。
這簡直不像是兩個對立陣營的角色,反倒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你在心裏吐槽。
“我確實是你所說的後者,”她大大咧咧的承認了自己的想法,“遇到阿比蓋爾只是我漫長無趣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而已,她還不值得我冒着被灼傷的危險去獲得。”
“原來你什麼都知道。”你搖搖頭,替小公主感到一絲惋惜。
“消遣而已,只是追求刺激的工具罷了,比起她,我對你更感興趣。”佩蘭攤開手掌,那枚消失的胸針靜靜地躺在她的手心,猩紅的色彩在那一片蒼白中格外顯眼。
你瞬間福至心靈:“艾莉?”
黑色長髮(雖然不卷),極其美麗的面容再加上尋找刺激的想法,這不是艾莉是誰?不過這句話你說的極其小聲,佩蘭似乎在想別的事情,沒聽清你到底在說什麼,只是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
然而下一刻你聯想到電視劇的名場面,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唯一可以代入的角色就是洪世賢。但是你肯定不敢對着她說一句“你好騷啊”,你怕自己英年早逝。
“我就這麼沒有魅力嗎?和我說話的時候你居然會走神?”
那隻蒼白冰冷的手忽然拂過你的臉頰,這種感覺就好像你被某種冰涼的東西蹭了一下,涼意停留在你被摸到的地方有那麼幾秒。她又湊過來,微笑着在你面前和你鼻尖貼着鼻尖,像一小時前僞裝成阿比蓋爾時做的那樣。
“我對相同性別不感興趣。”你想要後退,卻又發現自己已經無處可退。
這是一本正常的西幻言情小說,你並不怎麼想聞一聞那芬芳撲鼻的百合花,只想在危機四伏的世界裏保命。
棘手的是你意識到自己說出的那些話似乎吸引了這位血族女性的注意力,你並不想成爲她漫長生命之中的消遣之一,更不想成爲她口中的特別消遣。
佩蘭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她看了你幾秒,忽然笑得彷彿要彎下腰去。你沒怎麼見過她這麼開心的模樣,一頭霧水又不好意思問,總覺得是你的哪句話逗笑了她。
“你真的覺得我和你性別相同嗎?”她伸出手握住你的肩膀,忽然一用力將你拽到身前,“小聖女,這次我不會計較你的冒犯,無知者無罪。”
你還沒明白過來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被她按在地毯上。
容貌魅惑的血族在上方俯視着你,絲綢般的黑色長髮垂下來遮擋住你的視線。她單手撐着地,另一隻手解開襯衫的扣子。說實在的你一直不太懂她爲什麼熱衷於穿男裝,但是你現在似乎懂了,因爲她單手解釦子的模樣真的很容易讓人思維犯罪。
佩蘭將釦子解開,又抓起你的手,將你的手掌按在胸前。
“我現在是什麼性別呢?”
她,不,應該說是他,將燙手山芋拋給了你。
而你感受着完全不同的平坦和某些特徵,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敢相信認錯性別的狗血劇情會降臨在自己身上。你確定這是個男性血族,但是他長得也太過於美麗,導致你一開始先入爲主,將他認成了女性。
所以現在不是百合花開,是吸血鬼夜訪。
“跟我走吧,聖女。”他將手放在你的眼眸之上,徹底遮住你的視線。
你發現自己忽然間出現了黑雪污染的麻痹症狀,無法反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