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銀霜舞會
一直在教廷裏生活的你壓根就沒想過他們把舞會都分成了九個級別，每個級別都有着各自的特色和規模。
其中最低等級的自然是平時的私人小舞會，通常只會邀請舉辦者熟悉的朋友參加，大家在勞作之後痛飲美酒，高歌到天亮。
最高等級的是王室舉辦的銀霜舞會，以遠古時期召喚巨龍的儀式演化而來，場景以營造冰雪環境爲主，極其奢華。
阿比蓋爾帶着你去挑選禮服時，你還有些疑惑爲何要在氣溫沒那麼低的時候穿這樣厚實的禮服裙，還要搭配斗篷。
這樣穿着跳舞會很容易出汗，出汗之後衣服貼在身上又是一重摺磨，你有些抗拒又有些困惑，於是在阿比蓋爾拿着新的禮服過來時，忍不住問了她原因。
“欸？原來哥哥沒有和你說過這個嗎？我以爲他早就跟你介紹過這個了……”小公主驚訝地看着你，“居然真的沒說，可真沉得住氣，不過沒關係，我來跟你介紹一下銀霜舞會~”
她乾脆連衣服都不給你試了，直接拉着你的手走到宮殿外的露天花園裏去。
黑雪結束以後氣溫立刻恢復到平時的正常範圍，秋季剛開始，不算熱也不算冷，陽光也柔和得恰到好處。室外定期修剪的草坪開始泛黃，踩上去發出更明顯的沙沙聲，不知名的小花隱藏其間，成爲這片黃綠之間的唯一亮色。
所以在這樣的時候爲何要穿厚實冬裝呢？你心頭的疑惑越來越重。
阿比蓋爾拉着你坐在花園裏，揮揮手讓侍女端上紅茶和點心。
她捏着一塊酥餅咬了一口，小心翼翼地用另一隻潔白手掌捧着碎渣，儀態無可挑剔。你看着她把那隻小巧的酥餅啃完，極其耐心地等待着她向你介紹銀霜舞會。
這還是你第一次聽見有準確命名的舞會。
這段劇情是你自己開出來的彩蛋，原文作者並沒有細緻講述沃爾森帝國的風土人情，原著中娜塔利只是因爲參加某場競技比賽在這裏停留過一天，更偏向於升級流的劇情設定。
然而輪到你的時候，升級流就變成了旅遊視頻vlog，雖然這個世界沒有發佈vlog的平臺和觀衆。大量空白的部分被你的見聞填補，然而憂傷的是你之前長居教廷，壓根沒有任何經驗。
教廷不比其他，作爲宗教場所是不會有世俗娛樂活動的，教皇本身更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啊不對，他本來就是披着人類殼子的光明神。
你在心裏默默地吐槽了這個設定，然後發現教廷真的沒有任何娛樂活動，集體禱告和吟唱聖歌不算在內。
這樣的對比實在是太鮮明，所以來自如此熱愛娛樂的國度的約書亞居然能在聖殿堅守多年，你不禁對他多了一分敬佩。
阿比蓋爾舔了舔嘴角，說：“銀霜舞會是王室內部成員纔會參加的最高級別舞會，從遠古時期祖先召喚巨龍的儀式演化而來，爲了還原那種氛圍，一般都是選在極其寒冷的地方舉辦，需要穿的厚一點。銀霜，不止指代銀白巨龍，還有冰雪的意思。”
“只有……內部成員纔會參加？”你敏銳地抓住了重點，露出更加疑惑的表情，“可我並不屬於這個範疇，我不應該參加你們的家族舞會。”
“你值得，因爲我和哥哥的命運是你改變的，這場舞會是我們向你表達真誠謝意的方式，請你一定要參加。”阿比蓋爾握住你的手，神情變得很嚴肅。
你總覺得她故意遺漏了什麼，這雙清澈的眼眸裏似乎隱藏着某個會讓你陷入混亂的祕密，你不敢去細問，也不敢去細想。
“場地裏會有專門的魔法陣來製造冰雪，所以你需要穿防寒效果非常好的禮服，才能不被凍僵。不過不止是莉莉你啦，我，還有其他王室成員也都會穿着冬天禮服，因爲我們祖先和巨龍簽訂契約時，是在一個寒冷的雪天。”
小公主眨眨眼，鬆開你的手。
這時候你纔回想起來眼前這位瘦弱的公主殿下，身體裏也流淌着巨龍的血液。如果能看到她的龍形態的話，估計她會是一條極其美麗的龍。你想。
很快，阿比蓋爾用其他有趣的注意事項轉移你的注意力，讓你開始思考怎麼不被凍得肢體僵硬。
下午茶的時間很短，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喝到最後，你被她拉去宮殿裏，繼續試穿那些雖然厚實卻設計得很美麗的禮服。
最終敲定的禮服是一套銀白長裙。
特地加入魔法材料的布料柔軟厚實，表面流淌着瑩潤的銀光，極其保暖。收腰的設計很能體現出試穿者的身材曲線，薄紗燈籠袖很柔軟，袖口處嵌着一圈色澤很好的珍珠。
裙子外面罩着淺灰色細線刺繡和銀白薄紗，薄紗被裁成花瓣的形狀，溫柔地垂墜下來，轉圈時又會合攏成一朵精緻的銀白睡蓮。
你對這件禮服極其滿意。
“還有這件斗篷，也是配套的，可以讓你的手臂不被凍到。”阿比蓋爾將邊緣縫着雪白絨毛的斗篷披在你身上，滿意地點頭。
你被鏡子裏的自己驚呆了。
這是你第一次看到“自己”穿着異域服飾的模樣，等身鏡子裏的年輕姑娘披散着那頭濃密捲曲的金髮，熠熠生輝的金色和溫柔的銀白出奇的搭配。
你愣了一會兒神，再回過神來時已經坐在梳妝檯前，由着侍女給你編織精緻的髮型。
侍女將你臉頰兩側的成縷頭髮編織成麻花辮，又繞到後腦勺處向內扣，讓剩下的髮絲混入你沒有被編織的長髮裏。她將細小精緻的水晶花小心翼翼地別在編髮裏，又將一頂鑲嵌着細小珍珠和水晶的發冠放在你的頭頂。
女官沒有給你上濃妝，因爲她覺得你根本不需要任何多餘的修飾。
妝造完成，你忍不住摸了摸那些質地堅硬的珠寶花朵。因爲實在太好看了，你現在能理解這羣巨龍爲何會如此喜愛珠寶，確實，好看得讓你也有些意動。
“不要亂碰，髮型散了我過會兒可不會給你梳。”
提着裙子的阿比蓋爾出現在你身後，看着你發出哇的一聲，緊接着讚美的詞語從她嘴巴里冒出來，把你誇得很不好意思。
其實她也很美麗，穿着一件做工精美的細長袖裙子，裙襬拖地，行走間隱約可以看到金線刺繡。小公主纖細的脖頸上繫着一圈金色的絲帶，編織着細碎星辰的薄紗從她頸間的絲帶向下蔓延，蓋住她的身體。
這樣的設計既優雅又甜美，很適合她。
然而你想了想，發現自己在誇讚人方面詞彙居然很貧瘠，居然只說得出好看。
阿比蓋爾笑嘻嘻地湊過來近距離看着你，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搖搖頭，在你疑惑的目光里拉住你的手。她直起腰，抄起斗篷帶着你往外面走，肩膀上披着的薄紗溫柔地貼着你的胳膊。
“走吧，哥哥已經在宮殿外面等着了，希望他不要看到你就變得呆頭呆腦。”
你捏着斗篷的帶子，穿着和衣服顏色相近的尖頭鞋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同樣盛裝的約書亞。
他也穿了一身銀白禮服，領口以金線勾邊，腰間束着嵌着寶石的腰帶，身形筆挺，宛如一把鋒利的劍。
此時他看着你，果然像阿比蓋爾所說的那樣，陷入呆滯。
“哥哥，醒醒？我先走啦，你和莉莉記得不要遲到。”阿比蓋爾踮起腳尖在他眼前揮揮手。
約書亞回過神來，落在你身上的目光太過於熱烈，讓你有些緊張。
阿比蓋爾對着你吐吐舌頭，緊接着你看到一條銀白巨龍飛向天空，帶起一陣氣流。她果然在你面前露出了龍的形態，如你所想的那般纖細漂亮，鱗片閃閃發光。
你看向高空，發現盤旋着的巨龍不止她一條。體型明顯更龐大的應該是王室裏的年長一輩，你似乎還看到了某條帶着王冠的巨龍。
天啊，他們要飛過去，那你呢？總不可能也長出一對翅膀吧？
你看向約書亞，驚訝地發現站在你面前的不再是俊秀英挺的青年，而是一頭你覺得很眼熟的銀白巨龍。
你回想起之前看到過的雕像，忽然意識到這就是約書亞。
他看起來無比威嚴，然而此時他卻低下頭，溫順地靠過來，示意你坐在他頭頂。巨龍頭頂生長着突起的角，然而那些角之間卻有一塊平坦的地方，似乎是可以坐的。
但是你從來沒騎過龍，更沒有騎過你熟悉的人變成的龍。
“我似乎在做夢。”你喃喃。
“莉莉，上來吧，我帶你過去。”約書亞說。
這條強壯又威嚴的龍心甘情願在你面前低垂頭顱，那雙淺綠色的眼眸更加晶瑩剔透，雖然還是豎瞳，但是依舊涌動着你熟悉的溫柔。你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龍角，堅硬微涼的角看起來有些可怕，但實際上沒有那麼鋒利，可以作爲攀登的藉助物。
你深吸一口氣，藉着龍角爬上巨龍的腦袋，在那塊平坦的地方坐好。
“莉莉，我要準備飛了，坐好了嗎？”約書緩緩擡頭，將背上的骨翼伸展開，“不要害怕，我會一直注意着你的，不會讓你掉下去。”
你抱住他頭頂的角，看着地面的建築物變得越來越小。
約書亞飛行很穩，大概不是第一次飛，爲了照顧到相對脆弱的你特地沒有飛太高，免得你缺氧。
他帶着你穿過裝飾華美的王宮建築羣，穿過城鎮和河流，呼呼的風聲被那些突起的角狀物分割，氣流落在你身上時已經不再沉重，不會弄亂你的髮型和衣服。
你看着越來越渺小的人類居住區域，忍不住抱緊那對長長的龍角。
他沒有把你甩下去，也沒有讓你受到任何驚嚇，只是帶着你飛向更遠處深色的山脈。
山脈頂端隱約可見的白色讓你打起精神。那裏似乎就是銀霜舞會的舉行地點，怪不得他們會說你單獨靠自己是無法到達的，確實，就算你能爬上去，到時候舞會也結束了。
“莉莉，我們很快就要到了，抓緊我的角，準備降落。”約書亞說。
變成巨龍之後他的嗓音要比平時更低沉一些，混着風聲傳入你的耳朵。
你抱住龍角，擡起頭時看到更高處的天空中，似乎也有幾道銀白的身影在盤旋，似乎在跳着某種舞蹈。那些影子估計是王室裏的其他可以成功化爲巨龍的成員，你想到小公主告訴過你的王室習俗，瞬間就沒了疑惑。
約書亞帶着你往地面去。
只是沒有你想象中的震顫，落地的那一剎那那條威風凜凜的巨龍化爲人形，抱着你輕盈地落下來，踩着不算特別柔軟的積雪。
他還穿着你之前看到的那身華麗禮服，配飾均在，似乎變成龍又變回人只是你的一場幻覺。
“好了，我們及時趕到，舞會纔剛剛開始。”他把你放下來。
你這才發現這裏是山頂一處凹陷下來的封閉地形，地面全都是極細碎的雪粒組成的積雪地板，踩上去並不會陷入，只會聽見沙沙的聲音。舞會場所的角落裏擺放着極其華麗的冰雕，每一尊雕塑都帶有濃郁的異域美，雕塑中間以淺銀灰色的簾幕相綴連，遮擋住深色岩石石壁。
“但是隻有我們在？”你看了看空曠的場地，又看了看頭頂盤旋的龍。
“他們玩膩了就會下來跳舞的，不要擔心，”約書亞摸了摸你的腦袋，避開那些珠花，“平時家族是不會在宮殿裏顯現出龍形態的，大家都憋久了，現在正在放鬆。”
所以現在還保持着人形的只有約書亞一個人。
“我想先在這裏歇一會兒，你要不要去……飛一圈？”你笑着隨意找了個理由，打算去旁邊的長椅坐會兒，然而手腕卻被抓住了。
約書亞看穿了你的打算。
他笑得很開心，那樣燦爛的笑容彷彿將周圍的皚皚白雪都映照得失去光色。
“莉莉，我是聖殿騎士長，在卸任之前這個身份會永遠排在第一位。大家玩得很開心，其實我也很開心，因爲……”他將你帶到懷裏，第一次如此強勢的摟住你的腰，朝着你湊近，“能夠用龍形態帶着你參加這場舞會，我已經開心得快要暈過去了。”
你呆呆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從那雙眼眸深處看到了濃烈的喜愛情緒。
然而不等你反應過來，他就拉開距離，將你的手放在脣邊輕吻，以貴族禮儀向你發出第一支舞的請求。
約書亞做這一切簡直是一氣呵成，你還沒來得及思考他剛纔到底是什麼意思，思路就被牽着走，注意力全放在跳舞上。
可是你根本不會跳舞，你讀書時體育課舞蹈課都被其他課程搶沒了，聖女的知識儲備也幫不了你。此時你面對這位曾經是王子的騎士長，有些壓力。
“沒關係，我來教你，跟着我的指示就可以。”約書亞說。
你是信任他的，不然也不會在森林深處冒着危險靠近他。
於是你將手搭在他的掌心，跟隨着他的指導開始邁出舞步。即使你跳出來的舞步極其僵硬，即使你一直在緊張，他也沒有表現出半點不耐心，一直在努力誇讚你的進步。
頭頂盤旋的巨龍發出悠長的龍鳴聲，舞會角落裏放着的留聲機唱片在唱針下旋轉，播放優雅舒緩的配樂。
你踩着沙沙作響的積雪，裙襬在雪地上綻放出一朵漂亮的銀色蓮花。
這大概是你距離年幼時的夢最近的一次。
你看着面帶笑容的青年騎士，低聲說了句謝謝。、
你會永遠記住這場舞會的，不管你身在何處，它都會牢牢地停留在你的記憶中，永遠不會褪色也不會消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