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銀杉之海
信封送到他手裏的時候，他還在教廷內部的小花園裏坐着，和你一起。
“莉莉，還記得銀杉之海是什麼地方嗎？”教皇展開摺疊成薔薇形狀的信紙，一邊低頭瀏覽內容一邊隨口問了你一句。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落日聯邦管轄的海域？”你愣了一下，“銀杉之海出現問題了嗎？”
克里斯托弗點頭。
他將那封信放在你手中，絲毫不介意這封密信被當事人之外的第三人看到。你有些驚訝，低頭看到信件內容時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
原因無他，落日聯邦的原型大概是現實中的英國，不然無法解釋滿信紙的英語是怎麼回事。然而可怕的是，穿越之前六級低分飄過的你，此時終於又回憶起被英語支配的恐懼。
此時你手頭沒有柯林斯，也沒有牛津詞典。
還不如用通用語寫，至少通用語是你穿書之後使用最多的語言。
你在心裏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努力在腦海中搜索各種詞語的翻譯。還好這些人寫正式文件的用詞沒有那麼複雜，你看了一會兒，大致搞明白了聯邦王儲寫信的目的。
準確來說這是一封保密性極強的求救信。
那位和《暮光之城》男主角有着相同名字的王儲察覺到銀杉之海的異樣，立刻派出偵察兵前往遠海區域。然而他並沒有得到任何有效信息，連派出去的人都沒回來。
意識到事態嚴重性的王儲立刻寫信給教廷，希望教廷派人過去協助處理這件事。
你看着教皇，從那雙沉靜的銀白眼眸深處看不到任何慌亂的情緒，於是你忍不住放鬆下來。他始終都是胸有成竹的，既然光明神不覺得嚴重，那麼應該也不會太麻煩。
“莉莉，我希望你親自去看看。”克里斯托弗說。
“還記得不久前我們感覺到的死亡氣息嗎？”他一邊摸着你的腦袋一邊緩緩說出自己的判斷，“西方，落日聯邦，銀杉之海，這是一整條線，聯邦確實無法自行處理。”
你想起那天深夜聽見的光元素的尖聲咆哮，耳朵又有點幻痛。
但是比起這個你更在意死亡氣息的問題，因爲你覺得這幾個地名很耳熟，好像在原著中也出現過，只不過時間上沒這麼早。
你得花點時間去回憶原文，那些細碎的設定和彩蛋需要不斷地回憶翻新，才能在你的記憶中留下痕跡。
“所以是銀杉之海的某個地方出現了死亡氣息？”你皺着眉，直覺不太妙，“在海洋中……確實很棘手，那我什麼時候出發？”
克里斯托弗撫摸你腦袋的手滑到你的後腦勺，他輕輕地按住你的腦袋，讓你趴在他的腿上。你不明所以，但是這樣好像也沒有什麼喫虧的感覺，於是就順着他的意思趴在他膝蓋上，擡起頭看着那張美麗到極致的臉。
“莉莉，”他像是摸某種毛茸茸的小動物一樣摸着你的腦袋，“都不會問爲什麼我直接指名要你去嗎？”
“只有我可以做這件事的時候，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你笑了笑，“而且這也算是公費旅遊吧？還可以順道看看聯邦的風土人情。”
“嗯……如果我說這次行動很危險呢？死亡氣息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相關資料很少。這樣你還會願意去嗎？”克里斯托弗笑着反問你。
“光明神冕下會庇護我。”你說。
這次克里斯托弗沉默了片刻。
他強調這些只是爲了引導着你走向他鋪設的臺階。銀杉之海的異樣並不簡單，克里斯托弗想要一個理由來讓你接受他的同行，然而可惜的是你根本沒有領悟他的話中之意。
不過你能自然地說出信任神明之類的回答，也在某種程度上愉悅了他。
沒有人不願意成爲你全心信賴的對象。
他溫柔地撫摸着你柔軟順滑的金髮，在你即將要睡着的時候戳了戳你的臉。
“好的，早點回來。”他說。
回答他的只有你睏意上涌時的幾句模糊低語。
克里斯托弗身上瀰漫着光明神的神聖氣息，這對於和光元素深度契合的你來說簡直就是最好的休息之處。你被濃郁到極致的光明元素浸得微醺，完全沒有任何抵抗力。
向來高高在上的教皇冕下俯身在你額頭落下一個吻。
一道泛着金光的印痕慢慢融入你的皮膚，消失不見。
比起你和教皇討論這件事時的平和，娜塔利對這件事的反應堪稱激烈。
在教廷確定要讓你出使落日聯邦時，這個已經變得沉穩的小女孩再次表現出了衝動的一面。她衝進你的辦公室，貓兒似的輕巧跳上你的桌子，蹲在那裏和拿着筆的你對視。
你還在寫回復聯邦的文件，擡頭時就對上了那雙含着怒氣的藍眼睛。
“啊，娜塔利？”你把羽毛筆放進墨水瓶裏蘸了蘸，又寫一行，“你這是怎麼了？”
如果她真的是一隻貓，那麼此時她的毛應該都炸起來了，蓬鬆的像個小球。娜塔利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情緒外露過，所以此時你還有些迷惑，完全不知道她到底爲了什麼這麼生氣。
“安德莉亞，你知道你做出這個決定意味着什麼嗎？”她第一次叫了你的全名。
你愣了一下，剛想說點其他的緩和一下氣氛，就聽見娜塔利繼續說話，完全不給你任何轉移話題的機會。她真的很生氣，語速很快，連珠炮似的把你說懵了。
“那是死亡世界的入侵前兆，任何有生命的個體都容易被死亡氣息吞噬。你明明知道的，爲什麼要答應這件事呢？你可能會死，安德莉亞，你可能會永遠留在那裏……”
明明神情看起來兇，可她的眼睛裏卻滿是溼漉漉的脆弱。
娜塔利蹲在桌子上耷拉着腦袋。
“我不需要你爲了我做出這樣的讓步，我們的天賦明明是同等的，而且我也沒有想過要爭奪神降者的資格。我只是很想和你在一起而已……你不要去好不好？”
她像是要哭了。
這隻貓的利爪從來都不會向你伸出，即使她這麼難過這麼憤怒，也只是會向你表達出她的脆弱而已。你看着她，最終嘆息一聲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雖然很感動，但是她確實會錯了意，你答應這件事的目的並不是要給娜塔利騰位置。
“娜塔利，我答應要去落日聯邦並不是爲了給你騰出位置，而是這件事只有我能夠處理。”你並不打算欺騙她的感情，於是講出了你和教皇討論的部分內容。
反正娜塔利是原著女主，對她說這些也不算違規劇透。
“我是唯一能夠頻繁使用神淚的外派人選。”你聳聳肩。
神淚是教廷藏書中記載過的唯一可以直接淨化死亡氣息的高級淨化術。
傳聞由光明神面對死亡時流下的頓悟之淚幻化而成，整個法陣展開時所有濃縮的光明元素都會以淚珠的形態漂浮在法陣之上，洗滌所有的死亡氣息。
這是一道無比複雜且對施術者要求極其苛刻的淨化術，目前會的人也只有你和教皇。接下來娜塔利會接觸到這個，但是現在她還沒有能力去畫出這樣的法陣。
而教皇是教廷的核心，所以能外派解決這件事的人只有你了。
這纔是你答應的真正原因。
“就算真的會有生命危險，那也是我的命運，身在其位，享受着各種各樣的特權，就註定會在某個時刻付出相應的代價。”你說。
“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更多人活着。”
準確來說，生長在一個熱愛人民和正義的國度的你，從小就被長輩培養這種覺悟。然而知道和實踐是不一樣的，你說完這句話的那一刻，心裏豁然開朗。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你選擇了後者，並且已經做好面對各種突發情況的準備。
娜塔利擡起頭。
她知道自己無法改變你的想法，也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此時那種幾乎要涌到頭頂的熱血慢慢冷卻，她意識到自己的任性，臉上的神情變化了好幾輪，最終定格在不情不願的妥協上。
但這樣也太憋屈了，她索性就這麼坐在書桌上，盤着兩條修長的腿，託着下巴撅起嘴巴。
你笑着拍了拍她的腿，道：“但是我也會盡量保護好自己，不會放棄任何一絲機會。”
她這才舒展了眉毛。
“那至少，也要帶個能靠得住的隨行者？”
“想都不要想。”你把她未說完的話直接掐斷，難得露出強硬的一面。
教廷裏總要留下一個神降者預備役纔行，所以你完全不同意娜塔利陪你一起去的提議，堅定地讓她留在教廷裏待命。娜塔利也抗議過，然而很快不知道從哪裏得知她來找你的教皇趕過來，把干擾你工作的小女孩提着後襟帶了出去。
之後的幾天娜塔利都沒有過來找你，你以爲她是在鬧脾氣，想要去哄哄她又被即將出行的各種事情絆住了腳步，於是直到離開教廷你都沒有見到娜塔利一面。
落日聯邦派來的客輪已經停在了港口，約書亞送你到登船區，將準備好的暈船藥放進你的口袋。他這段時間非常忙，這還是你們回來之後的第一次見面。
然而你還是沒看到娜塔利。
那也只能等這件事處理完再回來哄她了，你非常遺憾地又看了一眼，發現她沒來之後提着裙子登船。
然而你並不知道，船艙裏一道熟悉的身影此時正壓了壓帽檐，帽子下面露出的短髮切口並不整齊，像是臨時用什麼工具絞斷的。
遠洋客輪在海面行駛的時間不算短，你有輕微的暈船症狀，精力不是特別好，沒有心思去客輪各處轉轉。
十幾天後，你終於抵達落日聯邦的雲母港。
前來迎接你的衛隊已經在港口開闢出一道通道，你從那些站姿筆挺的士兵面前走過時，還有些微妙的社死感。過來和你對接的是王儲身邊的重臣威廉·肖，他是一位精通多國語言的外交官，完美解決了你英語苦手的問題。
塞恩家族有着非常漫長的歷史，他們植根於維多利亞半島，在半封閉式的環境裏創造出極其複雜的禮儀文化，和你接觸到的全員顏控的沃爾森王室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覲見國王之後才能去見王儲，一番流程走下來你直接麻了。
但是你還是強撐着見到了那位傳聞中有着異族血統的王儲愛德華·塞恩。
顏色淺淡的金髮和紫色眼眸是塞恩家族的標誌，這位王儲的眼眸深處彷彿盛開着最爲美麗的紫羅蘭。他看起來比他的兄弟姐妹還要精緻，五官更加立體，眼窩微微凹進去，顯得眼睛格外深邃。不知道爲什麼，你總覺得他似乎有着某種不爲人知的血脈傳承。
王儲走到你面前，彎腰拾起你的手，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他並不像他的外表所展現的那般溫柔無害，相反，這位王儲表現出非常強的進攻性。他並不打算和你寒暄，簡單的問好之後立刻切入正題，將目前能得到的信息告訴你。
即使威廉在一旁輔助翻譯，你也感覺自己彷彿在做一份地地道道的雅思聽力。可能作者在寫這本小說的時候也在學雅思吧，但是這樣的設定一點都不英國。你一邊聽一邊想。
銀杉之海的海域非常廣闊，王儲只能將大致座標告訴你，你需要跟隨特殊的考察船去往那片海域進行精準定位。登船的時間經過你們的討論，確定在三天之後。
經過氣象部門預測，那是個很晴朗的好天氣，適合出海。
然而，就在你們即將靠近那片被死亡氣息污染的海域時，大團大團漆黑的雲層從遠處以極快的速度飄過來，夾雜着隱隱約約的閃電。海面的風變得很大，你無法繼續站在甲板上感知，在船員的攙扶下躲進船艙。
海浪變得很大，濺起的水花模糊了玻璃窗。你扒拉着窗戶邊緣朝外看，忽然摒住了呼吸。
船員的驚呼聲和祈禱聲都被海浪和風聲蓋住了。
極度不穩定的視野中，你似乎看到了一艘慢慢靠近的破舊船隻。
幽靈船。
這三個字一瞬間浮現在你的腦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