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算了,她還是撈撈裕昌郡主吧
文子矜環顧了一週,天還沒完全亮,內室還燃着燭火。
在座的十幾個人除了皇室子弟外還有些世家大族的子女,現下還只有兩張桌子空着,它們看上去像是很久沒有人用過了。
她稍加思索了一番就猜到那應該是二公主和五公主的位子,她二姊前些日子夢魘被阿母送去國寺住着還沒回來。
至於五公主也纔是今年才入的學堂,以她那個脾性不來太學聽學也沒什麼奇怪的,反正她有左大人家的女兒替她記着課上的內容。
文子矜不再去管他們,她坐下收好了書桌剛回過頭準備把自己帶來的甜糕送給凌不疑,就看見一個小女娘正朝他們這兒走了過來。
她睜大了眼睛仔細看了看,今年春節的時候她們見過,是汝陽王家的孫女裕昌郡主。
“凌不疑,你叫凌不疑?”
裕昌郡主面帶微笑朝他開口,只不過她從小被寵慣了,不管是跟誰說話都帶着那副趾高氣昂的姿態。
凌不疑的視線本被前面小女娘手上的動作吸引過去,突然被旁人打擾,他神色冷淡的側身看向說話人。
“我是裕昌郡主,我大父是汝陽王,你聽說過的吧?”
裕昌站在一旁低頭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說着,絲毫不在意前面坐着的文子矜一臉喫瓜的表情。
裕昌稱病已經好幾日沒來太學,她是聽她的小姐妹說太學來了個新人,長相得十分俊美,生的比那三皇子還要好上許多,她今日這纔來了太學。
凌不疑收回了目光依舊不回答,只是淡淡點了個頭。
文子矜看着裕昌郡主對凌不疑一臉好奇的樣子,她一個早就見識過大風大浪的女生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她的心思,裕昌肯定是看上凌不疑了。
不行!凌不疑是女主的,雖然她還不知道女主是誰,但是她知道裕昌肯定不是女主。
她一個不太看劇的人都知道但凡是跟女主搶男人的女配都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裕昌她雖然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可文子矜知道,她只是從小被她大母寵愛慣了,其實她沒有什麼壞心思,起碼到現在還沒有。
“啊......裕昌阿姊,好久不見!”文子矜心想,她還是救救她吧,就當是日行一善了。
凌不疑聽見前面的文子矜突然開口接了話茬,目光看向她。
“你是何人?”
文子矜抿嘴:哈哈,虧我還想着撈撈你,你卻連我是誰都不記得了
文子矜氣的按了按眉頭,本來她起這麼早就頭疼,現在被噎了一下腦殼更疼了。
“郡主,這是六公主殿下。”凌不疑看見文子矜一臉無語的表情,語氣淡淡的開口替她說道。
“原是子矜妹妹。”裕昌嘴上這樣說着可眼睛還是盯着凌不疑看,他同她說話了。
“裕昌阿姊,夫子就快來了,還是先回去坐下吧。”
文子矜看了一眼裕昌郡主那危險的眼神,算了,先把人支走再說。
“公主,你爲何一定要來太學聽學。”凌不疑看着她眼角還掛着因睏倦泛起的淚花,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了一句。
“因爲我想待在你身邊啊。”
文子矜又一陣睏意襲來,她想也沒想下意識就這樣回答了他,反應過來後覺得這樣說也沒什麼不好的,她也沒說錯。
凌不疑聞言卻一反常態,他表情錯愕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只靜靜的與她對視。
“義兄,這是我給你帶的早膳,夫子還沒來,你趁熱喫。”
文子矜絲毫沒看出來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她還一臉殷勤的從兜裏掏出油紙包遞給他。
“我用......好,多謝。”凌不疑本想說自己用過早膳了,可看着她亮晶晶的雙眼,不知道爲什麼,他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文子矜送完溫暖就美滋滋的回頭了,自然錯過了凌不疑低頭看向那油紙時眼神不明的情緒。
默默在一旁看完了全程的太子和三皇子神色大不相同,太子樂於看見弟弟妹妹友愛,所以始終是保持着他一貫溫和的表情笑着。
三皇子則是一臉不爽,再看見他妹妹把細心揣了一路的油紙給了凌不疑後心情更加不好了,他還天真的以爲是姌姌她自己怕餓或是怕他這個親兄長沒喫早膳才帶着的。
“咳咳,各位,都清醒點了。”
紀夫子昨日得知陛下才五歲的女兒主動提出要來太學聽他授課,他還在心裏稱讚文子矜小小年紀就有一顆好學的心。
他帶着期待走進內室,就看見坐在第一排穿着鵝黃色裙裾的小糰子正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重重的咳了一聲,語氣嚴肅的開口提醒了一番纔看見那小女娃迷迷糊糊的擡起頭來。
看見紀夫子在正前方坐下,文子矜終於清醒了幾分。
紀夫子看她眼神稍稍清明瞭一些後就開始了今日的授課,他低頭看了眼竹簡再擡頭就看見她又趴下了。
“六公主。”
文子矜打着瞌睡突然被點名,她一下就嚇醒了,連忙站起身來。
“六公主,你今日第一天來太學,老臣想考考你,看看你的基礎,如何?”紀夫子此時的語氣還很和藹。
“啊?”文子矜很想拒絕,但不行,“那行吧。”
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學生們都被她逗笑了,紀夫子也愣了一瞬後才微笑着開口。
“六公主,老臣且問你,何爲‘孝’啊?”
紀夫子早就聽文帝跟他說過他這個幼女是多麼的聰慧,可他想着文子矜再怎麼聰慧畢竟也才只有五歲,所以還是選擇了從最簡單的開始提問。
文子矜也沒想到夫子會問她這個,她前世的時候國文學的最好了,尤其是古文的部分,老師也誇過她很有天賦。
剛穿過來的時候她還在想會不會這就是她上輩子的生活,最後沒想到她這是穿劇了。
凌不疑微微擡頭看向文子矜的背影,太子也坐在下面替她緊張起來。
反觀文子端一副一點也不擔心自家妹妹的樣子,他頭都沒擡只低頭翻閱着自己的書簡。
“回夫子,‘孝’,即供養、順從、恭敬家中父母和長輩。”
文子矜說完,紀夫子讚賞的看向她點了點頭。
“那公主再說說看,對於不孝親長之人,應該如何啊?”紀夫子捋了捋花白的鬍子又順着話題繼續問道。
凌不疑聞言無意識的捏緊了桌下的拳頭,他眼底的情緒複雜起來。
除了他和姑母,沒有人知道他面上的阿父凌益實則是他的殺父仇人,若是要他日後孝順他是絕對不可能的,他恨不得現在就去城陽候府殺了他報仇。
屆時,他就是他們口中的“不孝之人”,甚至還有可能會背上弒父的罪名。
文子矜聽他這樣問,她低下頭沒有立刻回答。
紀夫子他們都以爲她是被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畢竟還是個孩童,沒接觸過這些道理也正常。
他正準備給她個臺階下來就看見她重新擡起頭,眼神堅定的看着他然後緩緩的開口。
“夫子,不孝之人自是應該受萬人唾棄,萬人鄙夷。”
凌不疑聽她這樣回答,突然一下就卸了力鬆開了緊握的拳頭,內心自嘲,是了,有誰會覺得一個不孝的人是對的呢?
紀夫子頭點到一半就又聽見她擲地有聲地開口。
“可學生認爲,對於不孝之人應該區分開來看待。”
“六公主這是何意啊?”紀夫子神色不悅的開口。
他年紀比文帝還要大上許多,作爲老一派的夫子,他和生活在古代的大多數人一樣思想腐朽。
他們只覺得不孝即爲過,並不會去想背後的原因。
文子矜不知道怎的就把自己代入成了凌不疑。
她心想,若是要她日後去孝順她的殺父仇人,她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別說孝順他給他養老送終了,就是給他一個好臉色她都不樂意,想到這裏,她也不去管夫子,表情嚴肅的繼續開口。
“若是對於那些自小父母長輩都精心呵護,日日浸泡在他們的寵愛之下還不孝的人,自然是不必對他保有什麼好的態度和看法;
可如果是對於那些生而不養,不顧子女安危和他們的想法,只顧着去想他們能否給自己、給家族帶來什麼利益和好處的父母或長輩,那姌姌認爲,對他們這樣的人‘不孝’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僅不算是過錯反而還應當如此,那我們自然也不必去異樣地看待這些‘不孝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