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想不到
天,烏雲翻滾,風在呼嘯,即使習慣冰冷氣候的月曦,也感覺到一股森然的寒意,她顫抖的聲音夾雜着困惑與驚恐:“大師姐這樣說,莫非,我父母親之死另有原因?”
大師姐冷冷一笑:“你所聽到的版本雖然是毫無漏洞的,不過,卻是假的。因爲當時發生的一切巧合的簡直天衣無縫,任誰也堅信那樣的真相。這件事埋在我心底二十年,快悶得我發慌了,再不說出來,真有點對不起你。不過,如果真相殘酷的令你無法接受,倒是我作孽了!”
月曦顫慄着,痛苦地咬着發白的脣角,“請說!”
躲在暗處的落霞驚異不已,她極力控制跳到嗓子眼的心臟,仔細聆聽着上面每個動靜。
大師姐醞釀着,就要道出真相,她幽幽的看着空中的陣陣電閃,沉聲道:“沈撥雲的確要挾沈老夫人得到了沈天陽的下落,不過,他的武功當時並未恢復,怎敵本派掌門流雲?而且,流雲豈是泛泛之輩,怎會輕易遭人暗算?所有人都忽略了這一點,如果不是很熟悉的人如何能接近他們?
其實顏沉月與我先後下山,找到了他夫妻的住處,沉月心浮氣躁,對流雲的固執背叛十分惱火,表示任其自生自滅再也不管了。她走之後,我在附近盤算怎麼得到他們身上的藏寶圖祕密。可是有一天,我發現一個男人出現在逍遙居,當時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不過沈天陽很是熟悉這個人,友好的招待了他。可惜這個人並非善輩,談笑中突然兇相畢露,利用天陽的安危,出掌打傷了流雲。原來他也是衝着藏寶圖去的!
這人的武功很高,應該是出自少林。他還想進一步威脅時,沈撥雲突然顯身,像個瘋子般亂打亂殺,索要藏寶圖。流雲負傷當然不敵,拼命保護妻兒逃走,終是不慎跌落山崖。危急時沉月趕到,那神祕男子趕緊逃離,沈撥雲似走火入魔,抵擋不住沉月的冰魄印,也倉皇而逃。沉月這才救了垂危的流雲父女。所以,所有人都以爲傷害流雲夫妻的罪魁禍首是沈撥雲,其實不然,而是另有其人!
後來我一直奇怪這個神祕人是誰?沉月也苦苦查找,終於發現他的真實身份,此人與沈家關係極好,常有生意往來,爲人豪爽仁義,在江湖上負有盛名。而且他是少林德高望重的主持方丈清遠的大弟子,黑白兩道通喫,無論天子與布衣也要給他幾分薄面。我想你應該猜到他是誰了?”
風如此肆虐,烏雲遮蔽着天空,黑壓壓的一片,突然驚雷陣陣,一道閃電劃破了黑暗,天地煞白,眼看就是一場傾盆大雨!
落霞不知道自己是否聽錯,還是幻覺?
“這人是,是誰?不會的,不會的,怎麼可能呢,不可能!她胡說!”她苦苦咬着嘴脣,控制着自己的衝動,心裏翻江倒海般難受。猛地,一陣轟鳴在腦際炸開,痛得無以復加,她抱緊自己的身子,緊閉的雙脣微微顫抖,卻極力控制着自己不發出聲音,脣已被咬破,心裏有個聲音在刺激她的理智:你知道真相了嗎?你與她沒有未來,哈哈哈——
月曦的身子有點不穩,她攥緊的手青筋微露,蒼白的皮膚越發慘淡失色,也許,她該驚慌無措,沖天吶喊:這世道如此不公!這真相太過殘酷!
可,她緩緩地鬆開緊咬脣角的貝齒,無悲無喜,依舊淡漠的說:“你,爲何跟我說這些?其實這個祕密對你們來說無關緊要,沒有此人,還有沈撥雲,還有江慕庭和單木人,還有其他很多人。我父母親終究逃不過這場悲劇。”
大師姐難以相信的盯着她,失笑道:“月曦真是絕情麼?知道謀害自己爹孃的真正仇人竟然無動於衷?難道說,月曦爲了女兒私情可以忽視世間一切,包括親情與恩情?”
月曦搖搖頭,輕嘆道:“情之定義很難確定,有情與無情師姐真的明白麼?月曦多謝師姐相告,真相究竟如何我必會查證的。現在我想問師姐一件事,能給我答案嗎?”
“什麼呢?你心中的疑問我定會解答。”大師姐淡薄地問。
月曦冷了幽幽美眸,質詢道:“師姐與父親宮主畢竟是同門,對其中的真相如此清楚,可師姐一直隱瞞真相,難道說,在師姐心裏,根本沒有是非對錯?這是月曦百思不解的困惑。師姐不是這樣薄情寡義的人,你對我們恩多於威,我們心底很是感激。我,雖然已經懷疑雪宮裏有隱暗地勢力,可月曦不能接受竟然是您。你肯定知道江慕庭起異心謀害韓復明夫婦,策劃了謀害我父親的陰險計劃,你也深知宮主的身份就是保護韓氏餘脈,你表面忠於雪宮,但是你暗地裏卻爲弄雲莊做事,這是何故?”
大師姐漠然一笑,幽幽地嘆:“因爲一副畫像。你可信?”
月曦沒有動靜,等待下文。
“你可知道我的來歷?其實我本是江家的侍女,因爲江慕庭要求,我才轉而投入天山派門下,成了流雲沉月的同門師姐妹。小時候,江慕庭從沒有當我是下人,他請求我爲他做事,我有什麼理由拒絕?他送展彥來雪宮有大半年的時間,是我親自照顧展彥的,你忘記了嗎?後來展彥離開了雪宮,也是我送回弄雲莊的,江慕庭爲我畫了副畫像,對我訴說感激。所以,女人有時候並不是要求太多,也許這一點你比我更明白。”
大師姐淡淡嘆息,回首往事是否發現自己只是爲了一個溫柔的眼神放棄了自己?儘管那個男子只不過在利用她而已。
月曦微微嘆道:“好,我明白了。我已經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師姐還有什麼交代的?”
大師姐有些摸不清她的心思,冷聲道:“也好,我們該談論正事了。我們本來得到消息,朝廷要動弄雲莊,但是突然出現意外,展彥非但沒有出事,還升官了,這定是朝廷中有人策劃什麼陰謀,我們還沒有完全弄清原因。當然,所有勢力都是爲了藏寶圖着想,這些一定是他們的緩兵之計吧。目前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到你們姐妹身上,你的蜀中之行也是受到天下關注。現在我想知道,齊落霞的記憶恢復了沒有,還是她故意假裝失憶?”
“你們還認爲落霞知道我們姐妹身上的祕密?”月曦淡淡苦笑。
大師姐含義莫測的冷笑道:“你錯了,事到如今,我們也沒有把希望放在她身上。不過,她與朝廷關係匪淺,而且她還是韓氏餘脈,也很難說她不知道藏寶圖的祕密。我甚至懷疑她在做戲,跟你去弄雲莊定是有什麼陰謀?我們不能冒險,她現在是我們最大的障礙,我們不得不除去。我來就是提醒你,她跟你之間除了難以逾越的客觀障礙,還有根本不能忽視的仇怨,我不知道月曦真能忽視殺父之仇,與她在一起嗎?”
月曦垂眉,豆大的雨點子打在她身上,沒有了感覺。“你讓我離開她?”
“我不希望你難做,既然那所謂的藏寶圖祕密就在你們姐妹身上,她也沒什麼作用。你可知道你那親妹妹一直守着這個祕密?她的嘴緊得很,就是對自己的丈夫也守口如瓶,把我們所有人都騙了,那樣溫婉善良,與世無爭的女子,真是想不到!”大師姐苦笑着,走過月曦身邊,語調已經柔和了些,“我希望你明白,從始至終,我沒有想過傷你。你的身份,我對誰也沒有透露。我看着你長大,教你武功,看你經歷磨難,又怎能忍心再害你?齊落霞的事,我只是不想看你痛苦,希望你能斬斷這不該的情絲,父仇不共戴天,即使你不介意,可一旦真相大白,她那樣的人,到時候如何自處?”
月曦搖頭苦笑:“師姐如此說,月曦怎去報答師姐的關愛之情?可惜月曦覺得師姐此番找我也不會僅僅是提醒我吧?”
大師姐冷哼:“聰明人太過剔透也不一定是好事呢!你說得對,我來除了提醒你離開齊落霞,還要告訴你,顏沉月已經從南海回來,她現今就在蜀中,只是行蹤不定。希望你見到她時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淮秀,不是我和展彥能夠維護的。”
淚,隨着雨滑下臉頰,模糊了雙眼。
“師姐,如何知道淮秀的祕密?她,怎麼了?”月曦顫抖地問。
大師姐停下,“不必問了,你很快就能見到她。”
雨,終於傾盆。月曦失魂落魄的走回來時的路。
齊興武是殺害我父母的真正仇人,他爲何這樣做?難道爲了藏寶圖嗎?少林寺的水很深很渾,齊興武是清遠方丈的俗家弟子,當時已經成名,又是收養落霞的人,那就說明他是知情人,可以說,他對韓家,沈家瞭如指掌。韓復明去過少林兩次,齊興武當然知情。沈家與他關係密切,對他來說,沈天陽的身份也不是祕密。難道說,他是縱貫迷局的參與者?
落霞,是他推出檯面的明棋?他的目的純粹是爲了寶藏嗎?少林,清塵,齊興武,究竟是什麼樣的網絡呢?那個數次出現的神祕人又是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少林的人。
她苦苦思索,見前面有座雨亭,便進去避雨。不過,早有一位着鵝黃色衣服的‘少女轉身過來,瞪着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惡狠狠吼叫:
“你,她呢?”
月曦的眼被雨水褶疼,她怔了怔,也問道:“她呢?你沒和她在一起?”
竹音怒道:“怎麼,你還問我?她不是找你去了,沒見她?她做的好事,叫我在那兒像個死人般淋了半天雨,別告訴我她不敢回來!”
月曦有些困惑,來不及思考其中的微妙,便道:“我沒見她。她把你怎麼了?”
竹音怒不可遏,抹了把頭上的雨水,恨聲道:“她爲了聽你們說話,就給我點了穴,自己去了。好高明啊,你竟然沒發現她!”
月曦木然的看着她,喃喃自語:“她偷聽我們說話?那麼,她——”
唉,傻瓜!你可知道你那恩重如山的養父也不是什麼好人呢,他可能正是第三股勢力中的重要角色,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這一路跟蹤我的人很可能是他。你聽了大師姐說你養父是殺害我爹爹的兇手,一定以爲我們之間不共戴天。可是真相不止如此,還沒弄明白,你不要做傻事啊!
竹音見她怔怔發呆,有點發懵,急忙抓住她問道:“你這是幹什麼?真沒見到她?”
月曦搖搖頭,回頭看,雨點像倒豆子般澆灌着人間,雨聲蓋過了她嘶啞的聲音,“你放心罷。她,會照顧自己的。”
山洞較低,雨水很急,全灌了進來。落霞的靴子被水浸溼,她擡起埋在雙膝上的頭,望了眼洞外的暴風雨,仍然很猛烈地下着,沒有停歇的跡象。
陣陣閃亮映照她的臉,蒼白苦澀。
月曦——沒想到我們之間有這樣的恩怨,雖然我不記得以前,可是我已經感覺到我們曾經一定是相愛至深的情侶,所以,我根本沒有考慮過有什麼該與不該,就滿心裏都裝着你。記憶裏時刻閃現一些斷斷續續地片段,我和那個仙子情深恩重地過去。那個人是你嗎?很多時候我不敢確定,怕不是你,便是我負了你。可是,我想不出還有誰能如此深刻地烙刻進我的心底?如果是你,可你爲何不告訴我你的過去?你說你是我的隨從,可是怎麼會呢?經歷這麼多事,我已經看出了端倪,對這個血雨腥風的江湖更是看穿。我們一起面對的是多方覬覦藏寶圖的野心家和陰謀家們,有的,我們連身份也弄不清,對方的勢力難以想象。不過,又怎麼樣呢?有你在身邊,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敢跳下去。
可是,如果我義父也是其中一股勢力,他真的謀害了你的父母親,我能熟視無睹嗎?
他對我有養育之恩,教導之義,關愛之情,不是父女勝似父女,即使他真是窮兇極惡之徒,我也做不到大義滅親!
可是,這是你的血海深仇,我無法與你爲敵,更無法阻止你。
你,我,終究逃不過命運的安排,難道說,你我之間除了世俗的壓力,還有難於逾越的天大的鴻溝?
月曦,我該見你嗎?見了你,怕失去你,不見你,自己便沒有了魂靈,月曦,我不能失去你!
她心裏絞痛,難以忍受陣陣鑽心的疼。
月曦,我還是不見你了。你大師姐的意思是讓你離開我,也好。我們是被設計的棋子,那麼我不想做這枚棋子了,我要找出真相,找出自己的身世,救出淮秀妹妹,當然也是你的親妹子,這也是你最想做的事。就麻煩你替我照顧竹音吧,雖然她很麻煩,卻是個好女孩,你能關照好她。
打定了主意,也就分散了煩亂的心,她不再停留,趕緊趁着暴雨間歇的空檔,飛身躍出雨水急漲的山洞。
竹音不耐煩的盯着月曦,輕哼道:“我們這是去哪兒?”
“弄雲莊。”月曦淡漠的說。
“落霞會去嗎?”竹音質問。
月曦的眸子閃着光芒。
“我不確定。不過你是要與我一起走的。”
“爲什麼?落霞也會去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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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是除夕,大家活動頻繁,也就早點休息吧。這幾天更文的速度可不能指望,和大家一樣,我也要聚會就餐,走親串友,再來個回訪。不過,文也會抽空更的,大家不必急切就是。
給各位拜個早年,別的不說了,恭祝各位虎年佳運,找到自己的如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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