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相對終難訴離殤
丁求是臉上一紅，說道：“那爲何我師傅後來又走了，一直沒有回來呢？”
於兵笑道：“丁兄，當日我已經被你們打落斷崖，後來發生的事情，你來問我，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啊！”
丁求是立刻又是啞口無言。鍾離兒微笑道：“於公子，丁師兄性格爽直，想問題有些簡單，還請於公子不要在意。請入寒舍，飲一杯熱茶。我有些話想問下公子，還請於公子解惑！”
於兵點點頭，道：“正要打擾！”輕輕抱着鐘不憶，跟在鍾離兒身後，一起進入頌武道場的大門。
鐘不憶好似極爲喜愛於兵身上的味道，胖乎乎的小手，緊緊抓住於兵不放。於兵心內極暖，神識微動，已將七音玉玲瓏拿到手中，塞到鐘不憶的小手裏，笑道：“送你一個小玩意，拿着玩好了！”
卻於兵參加比武招親，贏得的第一件寶物。當日賭鬥的時候，那趙石曾極爲傲嬌的說道，七音仙玲瓏乃是天地生成，自有一段仙曲蘊含其中。星力催動，聆聽妙音，有緣者還能領悟仙術！乃是極爲稀少罕見的寶物。
這七音玉玲瓏熒光宛然，觸手生溫。鐘不憶拿到手裏，極爲開心。放開於兵，兩隻手翻來覆去，大眼睛咕嚕嚕轉着，研究這個新玩具，很是認真。
兩人同行，反倒是於兵抱着鐘不憶，路過演武場時，一衆弟子無不側目。更有當年的幾人已認出於兵，便想衝過來和於兵理論。好在吳非也在，見場主和於兵一起，知道必有緣故，便攔住那幾人，不得上前。
於兵雖然受傷未愈，難以運轉星力，可是神識尚在，周圍情景一一瞭然，卻不以爲意。
便在此時，鐘不憶胖乎乎的小手，已然將七音玉玲瓏拿到小嘴旁邊，輕輕一吹，一個極爲清妙的聲音，便從這七音玉玲瓏上飄出。極清，極雅，極正，極和。雖然聲音輕柔，可是卻不消散。餘音嫋嫋，竟然是滿場皆聞。
樂聲一響，呼吸間便已無聲。可是包括於兵在內，滿場諸人都感到靈魂上好似被微風吹過，塵慮一清，瞬間便感到精神一振。武場衆人面面相覷，都覺得不可思議！
鐘不憶卻是大爲歡喜，揮舞着七音玉玲瓏，向鍾離兒獻寶，大聲喊道：“媽媽！媽媽！叔叔送我的哨子，好好聽啊！”
鍾離兒出自隱門，見多識廣，自然不會當真認爲這是個哨子。如此玄妙，定然是稀世珍寶。微微搖頭道：“憶兒，這可不是哨子，這是一件非常貴重的寶物，你還給叔叔，好不好？”
鐘不憶年齡雖小，卻是極爲懂事。聽媽媽一說，不允許她要這個哨子，便伸出小手，想要遞還於兵。可是心內卻是極爲不捨，小嘴微撇，大眼睛裏滿是水霧，險些便要哭出來。
於兵急忙道：“不憶不哭！媽媽認錯了，這就是個好玩的哨子！叔叔送給你了，自然不能拿回來。出爾反爾的是壞蛋，叔叔不想當壞蛋，不憶收起來好不好？就算是幫叔叔的忙了！”
鐘不憶破涕爲笑，急忙把玉玲瓏塞到懷裏。聲音稚嫩，卻是極爲開心的說道：“我不想叔叔當壞蛋，我收下了！謝謝於叔叔，叔叔是好人！”
鍾離兒一陣恍惚，朦朦朧朧中，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也說過什麼人是個好人，可是卻被那人拒絕，不許自己稱他是好人。可是剛剛腦中一動，便覺得心痛難忍，好似有一種說不出的傷心。
鍾離兒知道必須停止回憶，不然的話，馬上便會頭痛欲裂，說不定便會失態。急忙深深吸氣，搖了搖頭，將這莫名的思緒，拋出腦後。
卻聽於兵說道：“鍾夫人，寶物有緣得之。這七音玉玲瓏在我這裏很久，卻是從未發聲。今日不憶剛剛接觸，它便出聲相和，分明是和不憶有緣。夫人當年與我有救命之恩，區區外物，不能報之萬一，還請不必在意！”
鍾離兒略一沉吟，見於兵其意甚誠，不憶又是十分喜歡，只好笑道：“多謝公子慷慨！倒是讓公子破費了！”
兩人邊走邊說話，進入頌武道場的迎客廳中，留下武場的諸多弟子議論紛紛，吳非卻是低頭沉思，久久不語。
兩人分賓主落座，侍者送上茶飲退出。鐘不憶卻不肯離開於兵，坐在於兵的腿上，悄悄的拿出七音玉玲瓏玩耍，卻不在吹奏，免得媽媽要她將這好聽的哨子還回。
鍾離兒知道，自己這個小女兒素來對陌生人極爲排斥，甚至都不喜旁人接近。可是第一次和於兵接觸，竟然如此投緣，不由的也有些暗暗訝異。
不過見於兵是真心喜愛不憶，不憶又喜歡粘着於兵，心裏也有一種極爲怪異的感覺。搖搖頭，輕聲問道：“於公子，我適才說過，當年受傷後，忘記了很多的事。聽於公子語氣，以前想必是和我相識，不知公子能否爲我解說一遍。”
她如此想問，於兵心中卻是千滋百味，不知是否應該和她說起從前。鍾離兒將自己完全忘卻，自然是對自己愛到了極處，也是恨到了極處。當年拼死要和自己同歸於盡，雖然自己最終捨命救了鍾離兒，可是她醒轉之後，卻是完全忘記了發生的事。
也許是她在義父厚恩，愛郎深情之間，難以抉擇，故而內心深處選擇忘記。距今已有兩年，卻是絲毫未曾想起，可見內心處是如何決絕。自己若是將往事重提，或許能喚醒她的回憶，可是當真清醒面對，鍾離兒又該如何選擇？
於兵深深思索，不覺有些沉默。鍾離兒見狀，微笑道：“若是於公子不便提起，也不必勉強。我偶爾回憶以往，便會頭痛難忍。公子不說，也會免了我的頭痛之苦！”
於兵聽鍾離兒如此一說，便明白她雖然想恢復記憶，可是潛意識中，卻是極爲抗拒，不願想起當初。
於兵心中苦澀，想道：“既然過去，便讓它過去好了！我還是讓她自己選擇。若是她能清楚自心的想法，有了決定，自然會恢復這段記憶。若是不想再陷入這兩難的抉擇，便讓她這段記憶，就此沉睡。”
可是自己當初和鍾離兒海誓山盟，一起出生入死，生死相依，一起相約白首不離。最終竟會相愛相殺，此刻更是形如陌路，心中痛楚，當真難以形容。
雖然他早已決定將鍾離兒忘卻，後來又和妖妖心心相印。可是此刻佳人就在眼前，活色生香，他又沒有失憶，往昔種種瞬間涌上心頭，忍不住便要將往事傾訴。
於兵神情酸澀，輕聲叫道：“阿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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