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作者:桃花白茶
第111章

  此時的興華府,五月二十二號,謝閣老,謝建寶,程知縣,烏革,江志,此時終於到了興華府。

  這裏人來人往都要收費。

  可簾子又不好掀開,畢竟謝閣老是祕密前來。這也簡單,直接給過去十兩銀子,保證讓你的車過去。

  至於裏面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人物?別逗了,再危險,能有興華府的人危險?想進就進,不想進就拉倒。

  他們這行人定然不會省這點錢。

  等他們到了興華府酒樓住下,還是謝建寶上次住的這家。據紀彬說,這裏是整個興華府安全性最高的酒樓,直接住就行。

  到這裏之後,再按照紀彬所講,讓江志去造船李家找柴力跟嚴慶雲。

  他們兩人在松江府也有一二十天的時間,瞭解的情況肯定比程知縣他們多。

  而且柴力更是在這認識不少人,雖說老夫子那裏基本都是他在處理,可也藉此機會結交了些幫手,雖說這些幫手不太可信,但至少了解本地情況。

  程知縣看着江志帶着柴力跟嚴慶雲回來,不由得感嘆∶跟紀彬一起做事,還真是輕鬆。

  這可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就連謝閣老在這,其實都不用多說話。畢竟所有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

  他跟着走就行,紀彬在他出發前,就已經做好完全準備,即使他不用來,這些事情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如此強悍的能力,實在不是個普通人。

  可惜了,他沒有做官的心思,若是他想做官,自己必然將畢生所學全都傳授給他。謝家下面的子弟,沒有一個比紀彬更厲害的。

  如今謝建寶十八歲,紀彬在十八歲的時候,已經在商議怎麼著種棉書了。人眼人不能比啊。

  就算他的長子,也是不如紀彬這樣機敏嚴謹的。

  在謝閣老分神之時,柴力已經知道了現在的情況,開口道∶今天晚上就可以換回來,鹽場管理駐防我摸得很熟,只等夜色一深,人就能還回來。但要跟程兄借些人手,安排老夫子跟他家人見面。

  這事好辦,我帶來的七八個兄弟都是個中好手。程知縣在這自然不能喊官職,否則提前引起其他人注意,那就不好了。

  柴力點頭,立刻着手去辦,不過謝建寶好奇道∶你就不驚訝嗎?難道早就想好了?

  謝閣老見謝建寶終於想到關鍵之處,只聽柴力道∶在營救謝老的時候,東家就已經想好怎麼再把人換回來。

  營救的時候就想好了?這不是一兩年前的事嗎?

  怪不得柴力根本不擔心,立刻就有了主意,只怕也是紀彬吩咐過的吧。

  這哪是手下啊,分明是紀彬的提線木偶!

  不對,他們這些人統統都是紀彬的提線木偶!好狠的小貨郎。

  可跟在這樣的人身邊做事,那可不是一句安心就能說的了。

  程知縣跟江志,烏革,甚至嚴慶雲,都陷入深深的沉思。

  想讓他當我的上司。

  若是他進軍中,或者進朝中,一定很厲害。他到底長了幾個腦子啊。這人,真的是個普通的小貨郎?

  如果讓紀彬回答,那他肯定說是。可別人看來那就不一定了啊!他就是神仙!

  柴力已經習慣大家的驚歎,笑了笑離開,他現在做事也比之前謹慎,畢竟家裏還有人在等他回去。

  當天晚上,夜深。

  柴力,程知縣,帶着謝閣老直接進了鹽場。而那個老夫子顯然已經換好衣服在等着了。準備得非常充分。

  老夫子骨瘦如柴,跟謝閣老完全兩個模樣,幾個人看着,不由得沉默。

  紀彬千算萬算,都沒想到謝閣老在他那直接把身體養好了吧!

  不過還好,穿上老夫子髒兮兮的衣服,上面還寫着謝閣老的編號一九七八,也就顯得沒那麼健康了。

  果然人靠衣裝。

  等到謝閣老一路奔波到汴京,相信能瘦下去一些吧?

  老夫子還糊塗着,他雖然在這做了文書工作,那也是靠着紀彬時不時的銀子救命,才讓他少受毒打。

  否則現在的他不是假死,而是真正死了吧。

  兩人迅速換過身份,謝閣老讓他們不用多言,速速離開纔是。

  反正天一亮,程知縣就會來救他。

  程知縣,柴力朝他點頭,帶着老夫子離開。

  而謝老本人,並未歇息,而是翻看老夫子所記的文書,熟悉這裏的活計。一旦有誰問起,他也能答得上來。

  老夫子一路被帶着離開,人都是懵的。

  可他本能相信來送過錢的柴力,開口道∶義士,我這是要去哪?他甚至有點害怕,自己會不會被殺人滅口,他現在已經沒用了啊。

  柴力道∶跟家人團聚,只是以後你們要隱姓埋名,先去海太城躲一陣,躲得越遠越好,過個年半載的再出來。

  老夫子連連點頭,在柴力跟其他兵士的護送下,真的見到了家人。

  這些家人平日也是紀彬接濟,也是因爲如此,老夫子並未走漏半點風聲,勤勤懇懇地代替另一個人生活。

  他原本以爲自己會死在鹽場,誰能想到竟然能活着出來。

  老夫子跟家人哭着團聚,再有兵士護送去海太城,以後這件事就跟他們無關了。

  從始至終,他們這家人都不知道老夫子代替的是什麼人。更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以後的日子,他們只要好好生活就行。這些跟他們沒有關係了。

  柴力看着兵士們護送老夫子一家離開,又回到客棧裏。

  見大家忙來忙去,反而是自己一點忙也沒幫上,謝建寶不由得喪氣。但他還要打足精神,等天一亮,就是他跟程知縣一起去鹽場接祖父了。

  這也是其中很重要的環節。

  柴力跟嚴慶雲則要回到李家,以免打草驚蛇,只是走之前留了封信給程知縣,這封信自然是交給紀彬的。

  裏面有他這二十多天收集的信息。相信會有極大的作用。

  天一亮,程知縣,帶着人直接去了當地知府衙門。謝建寶暫時在客棧等着。

  他們以知縣身份求見知府,畢竟聖人的密信不宜公開。

  就像紀彬說的,既然是聖人親筆提人,不如先經過興華府的談知府,反正這事早晚他都會知道。越級提人,總是不大好。

  只能說聖人這神來一筆實在是打亂很多人的計劃。

  那談知府直到中午纔去見程知縣,不過一個小小知縣,怎麼能讓他早早接見?最近剛做完一個大生意,談知府心情還算好的。

  只是一看到程知縣拿出來的文書,臉色立刻變差。

  什麼叫興華府內亂不斷?這真是聖人寫的?

  談知府翻來覆去地看,這筆跡確實是聖人親筆,他不至於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印章也是聖人的印章。

  隔壁邑伊縣的知縣,應該也不會用這種事糊弄人。

  可這上面的話?!這是在打他的臉嗎?

  還是說興華府的事被聖人知道了?

  見談知府臉色難看,程知縣一臉爲難∶聖人,許是糊塗了?實在想不到爲什麼要把這份聖旨給我。

  所以只能求上官幫忙看看,這事要怎麼辦。

  雖然談知府不是程知縣的直屬上司。

  但兩人的職位實在天差地別,程知縣這種謙卑態度也正常。

  談知府勉強笑笑∶誰知道呢,聖人可能年紀大了。

  程知縣心裏又道紀彬猜對了。

  他在這個知府面前,根本不用表現得對汴京那邊尊敬。興華府這邊已經不尊汴京,不尊聖人,順着話說纔對。

  那您看,我能去提人嗎?程知縣還是一副皇帝不如上司的精明模樣,讓談知府心裏又爽快了些。

  聖人又怎麼樣。

  這裏是邊境睡地,誰還能管得到他?聖人不信任他,難道他就信任聖人嗎?真是好笑。

  談知府開口道∶先等等,你一路奔波也辛苦了。來人賜宴!

  說着,不等程知縣拒絕,就被帶到下面喫席面,這席面無比奢華,比之皇室都不爲過。器皿更是精緻無比。

  若不是程知縣知道興華府的慘狀,都要以爲這裏也是國泰民安了。

  這頓沒滋味的飯菜還沒喫完,談知府直接走了進來,沒好臉道∶原來謝老的孫兒也在興華府,怎麼從未聽你說過。

  果然,看似讓程知縣喫頓好的,其實就是暗中調查。

  但讓程知縣驚訝的是,這知府似乎狂妄得很,絲毫不掩蓋自己的想法。

  他是私自前來,不好多說,而且那是士族家的小公子,什麼都不懂。程知縣無奈道,汴京的人,實在嬌氣啊。

  一番解釋後,才讓談知府氣消了些。

  在他看來,好好的日子忽然來了個要人的,不僅是要人,還是拿着聖人的親筆要人。這都是什麼事。

  聖人想要赦免謝老,怎麼不同他說?

  還說那謝老的孫兒竟然也在,這是不信任他嗎?

  談知府心裏百轉千回,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還是那句話。誰讓聖人神來一筆呢。

  可是這人,他又不得不放,來的畢竟是個知縣,還有謝家嫡孫。若是不放人,豈不是真坐實了聖人所說的興華府內亂不斷?實在是騎虎難下。

  談知府換了張臉∶算了算了,本知府大度,不跟你計較這些。

  來人,快去把謝老提過來,也是本官的疏忽,連謝老在我手下,我都是不知情的。

  畢竟送人來的時候,犯官的身份都要隱藏。

  而談知府更是知道太子跟禹王之爭,自然裝作沒看到興華府有這麼個人物。他這興華府,什麼人都沒在這流放過?皇親國戚都有!還怕個閣老?

  當初他爹在這當知府的時候,聖人的親弟弟都被流放過啊!所以他一向不在意這些。

  誰知道這謝閣老還能被提回去?也是罕見。

  那麼得罪聖人,難道不應該死在這?

  反正談知府知道的很多大官,都是死在興華府。所以並不在意其中一個前閣老。

  如果提人就提人,只是聖人那句興華府內亂不斷,讓他覺得噁心。

  程知縣也對這句話無語過,可沒什麼辦法,小聲對談知府道∶這份聖旨,還請您當不知道,否則下官就完了。

  談知府笑着看看他,大發慈悲道∶行吧,只是以後你要多來走動纔是,我聽說你們邑伊縣許多商戶發展得不錯,咱們要多合作啊。

  程知縣裝作不懂,那談知府道∶拿你們邑伊縣的棉花來說,若是給我,我定然能賣個好價錢。

  如果不瞭解內情也就罷了。

  瞭解內情後,恐怕這棉花會用來走私吧?海外孤島,海外番邦,估計會花重金來買。

  程知縣心裏一頓,好在有紀彬的提醒,一切都還正常,以爲這只是正常的交易買賣∶好啊,有好價格,當然是賣給您這邊了。

  談知府又看了看他,不錯,自己真是天縱之才,這都能找到商機。

  說話間,謝閣老已經被提過來了。

  不過是在鹽場待了一上午,此時的他已經面容憔悴,傷痕累累,就是不知道幾分是演技,幾分是真的。

  反正程知縣心裏都是一驚,等到謝建寶過來,更是哭得眼淚鼻涕都下來了。正好說明了汴京來的不經事。

  談知府見程知縣眼裏帶着鄙夷,只覺得這人合胃口。以後說不定真的可以合作。

  他們那的棉花,有些人可是眼饞得很。倒買倒賣,其中的利潤可是驚人的。

  只是程知縣說自己不能久留,必須要馬上離開。

  談知府看着他們離開,頗有些莫名其妙地感覺,好像哪裏少了什麼。

  一切都太理所應當了?而且發生得非常快?

  若是換了旁人,他肯定還要盤問盤問,誰讓程知縣是個明白人。

  談知府把心裏那點疑惑拿開,可聖人的聖旨還是讓他心裏有了心結,他還是快些回家,把這事告訴他父親,讓父親定奪吧。

  此時的程知縣自然已經帶着謝閣老直接離開。

  謝建寶哭得倒是真心實意,謝閣老拍拍他道∶無事,這些傷是我故意挨的。如此回到汴京,纔不會有事。

  這邊的情況兇險緊急,纔會讓聖人對興華府加大關注力度。

  而他們的車出了興華府,這一趟纔是真正結束。

  說起來複雜,其實只過了不到兩天時間。

  昨天上午到的興華府,當天晚上換人,第二天把人救出來,第二天下午直接離開。

  事情順利得讓人不可思議。

  但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不是紀彬摸透了興華府,對本地知府有足夠的瞭解,更是聯繫好各路人脈,根本不可能這麼順利。

  就連談知府那,也是紀彬跟程知縣交代過,說談知府必然看中邑伊縣的棉花,若是那邊找事,就用棉花當籌碼。

  如今看來,竟然是真的。

  甚至不等他說話,談知府就提前這件事,看來對邑伊縣棉花垂涎已久。畢竟興華府是種不成的,他也知道。

  紀彬簡直算無遺策。

  謝閣老開口道∶等我走後,你務必要聽紀彬的,他這人私心不多,唯獨看中妻子。爲人聰慧敏銳,只要不是主動挑釁,他根本不會爲難人。

  此次太子讓他暗中調配興華府,也足以表明態度,你萬不可自持身份,欺壓於他。

  這話自然是同程知縣講的。

  可程知縣經此一遭,已然對紀彬佩服得五體投地,甚至還給他以後順利進入興華府,跟談知府談維壩合理接觸找到藉口。

  以後自己可以跟談維壩做生意,紀彬作爲商會會長去跟談維壩接觸,豈不是更順理成章。

  從接到太子跟聖人的信到現在,不過幾天時間。他腦子怎麼轉得那麼快啊。

  如果他能去打正赤族的話,也會是個良將吧?

  見程知縣立刻點頭,謝閣老就放心了,隨後又把自己寫的信遞給紀彬。

  這次回到邑伊縣,他跟謝建寶會立刻出發,見不到紀彬。畢竟這後面肯定還有談維壩的尾巴。也只有暗中遞信了。

  下次再見面,可能就是汴京?

  到時候的紀彬,又會是什麼模樣?

  謝閣老看着滾滾黃土,到時候的興華府,在紀彬手裏,又會是何等模樣?

  紀彬此時在家中算着時間,約莫謝閣老已經被救出來。既然那邊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事了。

  等着謝閣老到汴京,上面的巡察使下來,興華府的大戲纔會拉開序幕。

  原本他以爲自己是看戲的人,沒想到根本看不成。行吧,就當提前瞭解興華府的情況,以後掙錢更容易。

  下面的波濤暗涌大多數人並不知曉。

  特別是邑伊縣的百姓,他們只覺得最近幾年的日子過得格外好。

  興華府的苦難他們並不知情,就跟興華府百姓不知道隔壁就有這樣過的日子一樣。雖說是同一個地域同一個國家,命運也是不盡相同的。

  紀彬淡定地看着手裏賬本,最近的生意還跟之前一樣,甚至因爲春安城出入城費取消之後,酸果酒,黃米酒的數量大大增加。

  等等,說到酒。

  那平老闆知道謝閣老要走的事嗎?

  在紀彬疑惑的時候,平老闆已經來了紀灤村。

  他這次過來,身後跟了幾大車東西,像是要把家底全掏空一般。

  平老闆看着紀彬,這一趟顯然也是辭行的。

  他跟汴京那邊一直有聯繫,所以接到信件時間比程知縣晚,但依舊得了消息。而謝閣老這麼一走,他也要走了。

  平老闆道∶春安城的平喜樓,已經交給我家掌櫃,燕芷遊的香閣也有打理。這些都不用擔心。

  但汴京,我是必須要回。

  紀彬靜靜聽他講,而平老闆的表情跟之前完全不同,顯然早就做了決心。

  之前紀彬就知道,平老闆的平家在汴京也是有大酒樓的,生意在汴京都是十分厲害。可偏偏他來了這麼偏僻地方。

  這其中肯定有原因,紀彬雖然沒問過,但後來在平老闆,燕芷遊的隻言片語裏面明白。

  按理說平老闆這一脈纔是平家主宗,只是主宗人脈單薄,在平老闆父親這一輩,祖上基業都被小宗搶走。

  如今在汴京的平家,其實是搶了平老闆家業的旁支。

  當初他跟譚承樂的譚家交好,譚家,太子被打壓,他自然也不得勢。等他父親病故,他也被趕到春安城,只能飲酒作樂。

  如今太子起勢,譚家復寵。他又有暗中營救謝閣老之恩。

  他平老闆,也該回汴京了,有些東西,必須要拿回來。

  這次有譚家相助,有謝家相助,隨便一個手指頭,汴京平家旁支,也該把平家老宅讓出來。他們鳩佔鵲巢太久了。

  平老闆道∶當初被趕出汴京,都以爲我不會再回來,誰又能想到,我把握了這個機會。

  幫着謝閣老跟太子傳信,這也不是個好差事,甚至當初幫忙找人,就不是個簡單的活。但平老闆把握住這個機會,可以藉着這個機會,重新回到汴京,奪回自己的一切。

  紀彬點頭∶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你。這次回去,一定能拿回屬於的東西。

  平老闆笑∶自然是。

  剩下的話平老闆沒有多說,但他心裏卻明白,不是有紀彬這個變數,只怕他很難這麼回去。很難跟譚家,跟謝家關係這樣好。

  誰能想到,他當初只是喜愛紀彬家美酒,卻遇到這麼厲害的人。

  如今自己的命運也因爲紀彬改變。

  他現在拉來這麼多東西,一部分是自己要離開,很多珍寶不好帶走,另一部分純粹是謝禮了。

  紀彬跟平老闆吃了最後一頓飯,目送着平老闆離開。

  兩人並未說太多挽留的話,但平老闆最後卻道∶什麼時候你跟引娘去汴京玩,我一定會好好招待。

  這是肯定的,紀彬笑∶你不說,我也會去你家蹭飯的。

  雖說人來人往,但這也是正常的。

  謝閣老的事了了,平老闆離開也是必然。

  說突然也不突然,畢意平老闆的平姓是汴京老門戶,他早就知道了。

  這邊平老闆離開,倒是讓燕芷遊有些悵然,她現在住在邑伊縣的新家裏,不過她知道平老闆早晚會回汴京,如今倒是正常。

  她在家中等着柴力回來。算着時間也差不多了。

  自然差不多。

  如今已經是五月二十九,還有一天時間,紀彬定的船就要完工。等船隻完工,柴力也就能回來了。

  到時候就是紀彬拿着尾款,帶着盧益賴亞一起去興華府提船。等這件事了結,就能讓柴力回來休息。

  最近也是多事之秋,事趕事。

  紀彬讓引娘多去陪陪燕芷遊,情況也能好些。不過燕芷遊也不是個柔弱性子,還是可以理解的。

  五月三十晚。

  程知縣帶着烏革,江志再次夜訪紀宅。

  只是這次見的,卻是紀彬了。

  謝閣老走了,謝建寶,平老闆都跟着回了汴京。

  現在的興華府局勢真的全交到紀彬手中。

  而程知縣,烏革,江志,經過替換謝閣老,送謝閣老走這件事,對紀彬已經是五體投地,自然事事都聽他的。

  他們三個人已經越發明白,興華府有亂是必然的,只看什麼時候亂。

  普通百姓日子都過不下去,裏面的豪強劫匪那麼多,什麼時候打一仗都不奇怪。

  所以三個人憂心忡忡地過來,自然是想問問紀彬,下一步要做什麼。

  可來到紀彬家中,只見正主卻不着急,甚至在悠閒喝茶。見他們來了,紀彬開口道∶來,嚐嚐這些茶葉如何。

  他這的茶自然是好的。

  可程知縣又不是真正的文官,喝起來也是牛嚼牡丹,嘗不出滋味。

  眼看程知縣要說話,紀彬道∶聽說談家人愛茶,我這有十斤上好的茶葉,回頭能不能幫我轉交給談知府,就說是我一點心意。

  我這個小貨郎現在興華府做生意,想問談知府討張豁免出入城費的令。

  見程知縣還是不解,紀彬笑∶你就當作被我賄賂,所以肯幫我傳話,如何?

  讓程知縣假裝被他賄賂了,所以幫他傳話,十斤茶葉裏還塞了銀票。

  至於辦的那個什麼出入城費的令,自然就是駱家那張東西,有了那個令不管運什麼貨物,都不用交錢。

  年前紀彬去興華府的時候,駱家就拿這張令幫過他的忙。

  借這個機會,紀彬就可以正式打入興華府內部。

  只要他在興華府,只要他在那邊有生意,遲早會摸清楚興華府碼頭交易的人到底是誰。對方有多少勢力。

  紀彬道∶我想速戰速決所以這麼做,可以嗎?

  這有什麼不可以!

  紀彬做這些事簡直太順理成章了,外人看來簡直一點破綻也沒有。

  程知縣發現了,紀彬做事的速度真的太快。還真符合他說的速戰速決。

  我們不等巡察使過來嗎?程知縣問道。

  等,但等他過來,就把證據遞給他,讓他直接收拾了,豈不是更好?紀彬開口道,如今馬上六月,再等兩個月棉花就要收穫,我們不能真的把棉花給他吧?

  誰知道他們要把棉花賣給誰,賣出去之後,又會對我們做什麼。

  棉花跟炭火一樣,不管是行軍打仗,還是買賣商販,有了棉花這樣的東西,打仗的勝率會提高,做事的效率也會提高。

  他不會把這種東西送到海外番邦的手中。

  雖說紀彬不喜歡非我族類這種話,可對於一直覬覦海岸,想要來偷偷交易的海外番邦,還是沒什麼好感。

  他甚至在懷疑一件事,那就是興華府的百姓會不會被海外番邦的人擄走。可是興華府太亂了,亂的大多數人都沒有戶籍,就算被擄走了都沒地方說理。

  棉花,絕對不能給他們。

  一定要棉花收穫之前解決他們。不僅如此,這棉花還要當作釣魚的魚餌。讓他們咬上鉤,最後一網打盡。

  等紀彬解釋之後,程知縣就道∶是了,肯定是這樣。

  而且你說得很對,當初我們在邊關打仗,若是將士們人人都有棉衣,定然不會有敗仗。在戰場上,有一件禦寒的衣物,就是保命的機會。所以紀彬的猜測都很正確。對棉花的嚴加防守也是沒錯的。

  當然棉花也不是不能交易,但必須是他們南軍國百姓都有棉衣之後,再提賣給其他人的事。

  有了紀彬所說,程知縣立刻提着茶葉,不日就會派人去興華府找談知府。他們只要等着消息就好。

  若是消息來了,紀彬就可以啓程去那邊,一是看自家做好的船,二是見一見那談知府。

  送走他們這行人。

  紀彬已經開始困了,一天天的,事情可太多了。怎麼就不能讓他好好看戲呢。

  趁着自己要去興華府之前,紀彬已經把家裏的賬本給理清楚。最近這段時間雖然掙的錢不少,還是花了些老本。幸好有冰鋪幫忙回血。否則肯定繼續虧損下去啊。

  只是他這次去興華府,恐怕要多帶點銀子。現在賬面上的銀子一共是二百六十五萬。

  如果想撬動興華府知府談維壩,談家的大門,帶個六十五萬兩,也就差不多了?

  現在看似局面很亂。

  但他要做的事情也並不多,就是儘可能地收集信息,掌握更多東西。讓過來的巡察使有賬可查,找得到頭緒。

  雖說他在興華府埋了柴力這根線,但遠遠不夠,還是要他過去纔行。

  至於柴力,謝閣老給他的信裏。

  基本也說明了現在興華府的情況。

  之前講過,興華府有三個家族,駱家,金家,李家。

  除了駱家是自己闖出來,走的航運買賣掙錢,李家依靠的是硬手藝,他家造船的手藝別人也搶不走。

  剩下的金家,則最不一樣。

  金家跟鹽場,跟興華府指揮使,跟談知府,皆是私交甚好。不對,也不能說私交,應該說是狗腿子。

  可這只是明面上的三家。

  另一個不顯山不顯水,可能別人說了都不知道的家族,則姓談。

  這個家的家主,不是談維壩談知府,而是他爹,談峯。

  只有談峯纔是興華府暗中黑手。

  現在的談家,還是談峯爲主,他兒子是知府,他貴妾孃家是金家,又跟駱家拜過把子。李家倒是還好些,不知道爲何,一直有所牽制,來往不多。

  這些是柴尺那邊得來的消息。

  而謝閣老的信則主要寫了談峯這人。

  談峯並非興華府本地人,他應該是西北的談家,三十多年前被調過來當知府,當時汴京混亂,幾個皇子奪皇位,無暇顧及這個邊睡之地,而且這裏近鄰大海,更是無人關心。

  所以就讓談峯在此地當了十多年的知府,從此培養起自己的部下,之後越發囂張。他的兒子談維壩,也是他趁着汴京有亂子,這才調任到這裏,以此鞏固談家的勢力。

  以前聖人並不在意,只要這地方不亂就行。不亂,對朝廷恭敬,那就更好了。

  那時候的談峯把這事做得很不錯,至少表面功夫是極好的。

  一個邊睡之地,有稅收,夠聽話,這就可以了。

  若不是被人揭發裏面的亂象,估計聖人到現在還以爲興華府是個聽話的地方。每年的珍珠珊瑚送了不少,而且也不麻煩朝廷。在朝廷眼中,興華府就是個雖然窮,但很聽話的感覺。

  不得不說,談維壩談知府的父親談峯還是有些本事的。否則不能矇蔽朝廷這麼久。

  可惜這個泡沫被紀彬無意中戳破,又讓太子注意到這裏。

  畢竟假的永遠的假的。

  這裏的混亂,纔是一切惡果的伏筆。

  只是謝閣老這封信似平有未盡之意,還說讓他好好瞧瞧談知府,,也不知道其中何意.

  紀彬手指輕點,燒掉這兩封書信,心裏已經大致有譜了。

  他現在等着興華府談知府讓他過去就行。

  不過在他看來,這談知府倒更像個生意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談家生意更好。這種坐擁邊睡,又手握大權的,很難沒有其他想法。

  只是自己,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打入興華府內部,這是個問題。

  他們怎麼不學學譚清譚刺史,如果天下官員都像他那樣,那就好了啊。

  紀彬自己都失笑,譚刺史那樣的官員,只怕纔是少數。

  紀彬吹了書房的燭光,提了燈籠準備回房間。但人還沒出去,就正好踩到狼尾巴。

  狼大狼二一直在他身邊陪着,被踩到尾巴也不生氣,反而打了滾,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家養了兩條忠心的大狗狗。

  紀彬摸摸它們腦袋∶過幾天,帶你們出去玩,怎麼樣?

  出去玩?!

  狼大狼二耳朵立刻豎起來!它們想出去玩!

  這次去興華府只怕兇險無比,有柴力陳乙在,再有個嚴慶雲。只是他們要經常出去辦事。

  不如帶上狼大狼二,在黑暗中,它們也是保護神。

  紀彬已經做好萬全準備,不僅是狼大狼二,還有刺繡坊的刺繡,釀酒的好酒,梁家二女兒的首飾肌因脂。

  更有從春安城進來的百貨。

  這些都是興華府奇缺的東西。

  誰讓他們那民生太差,根本沒有生產百貨的土壤。

  紀彬原本打算謝閣老把裏面內亂平了之後,自己再帶着東西出發。沒想到他家好好的貨物,如今要先喂一喂貪官。好難啊。

  要提前去開拓自己的事業了。

  在紀彬整裝待發,把物件都收拾好的時候,村裏去參加童試的兩個少年回來了。一個十五,如今已經是秀才。另一個是十七,看着頗爲喪氣。

  好在他爹孃並未多加苛責,只是心疼得厲害。

  紀彬在等程知縣消息的時候,也去看了兩眼,紀彬一過去,兩個少年立刻站直身子,,個個都向紀彬行禮,明顯對他十分客氣。

  兩人在村裏的時候還好些,去了春安城一趟,更加明白紀彬的厲害。

  他們都姓紀,在其他人知道他們是紀灤村出來的時候,都在誇紀灤村的酒好喝,刺繡漂亮。還問他們認不認識紀彬。

  認不認識?當然認識啊。

  他們甚至還沾點遠房親呢。

  因爲這樣,不少人還對他們另眼相待,很多人都知道紀彬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只聽說過他的名聲,卻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他們在春安城的時候,還路過紀彬開的雜貨店跟冰鋪,裏面的人認出他們,還讓他倆進去歇腳。

  如此種種,這兩個參加童試的少年自然有了崇拜對象。

  那就是紀彬!

  他們真的崇拜紀彬!拿他當榜樣那種。

  所以這會又見到人,難免手足無措。

  紀彬好笑地看着他們,不過見着他們,才覺得這是未來的希望。

  紀彬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遞給這二人∶不多,圖個好彩頭,童試而已,求學之路漫漫,這纔剛開始。

  兩人不停點頭,紀彬拍了拍沒考上的紀舸肩膀∶不要灰心,明年可以再試。

  紀彬對二人自然是一個態度。

  他的態度如此,也代表村裏人至少不會在表面上對他冷嘲熱諷,這也就足夠了。

  紀舸再次點頭,顯然聽到心裏去了。

  說實話,紀彬今年也不過二十,可大家都很尊敬的,這十五十七的少年,都拿他當長輩看了。明明他還那麼年輕啊。

  這邊說這話,幫程知縣送信的江志就來了。

  江志是柴力的好友,原本還好奇柴力爲什麼死心塌地跟着紀彬做事,如今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員,倒是十分樂意。

  在汴京安逸慣了,還不如在這邊活動活動筋骨。一想到他們要搞的大事,江志烏革他們都很興奮!就連程知縣天不亮都開始練□□,他們都看在眼裏呢!

  江志這次過來,自然是談知府那邊同意了,讓紀彬先去興華府一趟,至於給不給豁免出入城費的令,那就看紀彬這人如何。

  而且想在興華府做生意,也要看這人如何。

  想想在春安城做生意的時候,那就是看中店鋪就租,該做生意就做。到了興華府這邊,還要先拜山頭。

  紀彬自己都先笑了,對江志道∶好,我明日就出發,讓程知縣不用擔心。

  江志點頭∶真的不用我跟烏革一起去?

  不是他們兩個吹,他倆可是好手,在戰場上也是以一敵五的存在。

  紀彬自然不用,他身邊的好手也不少。

  兩人邊走邊說,正好陳乙辦完差回來,那一身蠻橫肌肉可不是蓋的。就連江工志烏革也是佩服的。

  紀彬從袖中拿出一個短哨,輕輕吹了下,狼大狼二一瞬間從院子裏躥出來,嚇得江志後退好幾步。

  狼!怎麼會有狼!

  紀彬反而笑了,摸摸兩個狼頭∶怎麼樣,我有他們保護,沒錯吧。

  這豈止是沒錯!

  有他們在,別說三五個人了,十幾個人都不是問題啊!特別是狼大狼二,這簡直是奇兵。

  不對,最奇的明明是紀彬!他就是個奇人!

  他不僅聰明,他還能養狼!

  江志看向紀彬的眼神,已經跟柴力差不多了。

  什麼時候自己在衙門當差,也來投靠紀彬吧!給紀彬做事,一定非常有意思!

  紀彬無奈搖頭∶你們最低都是校尉,怎麼好來我這。

  話是這麼說,可紀彬這裏不同啊。

  不過紀彬心念一動∶不知道你們對航海有沒有興趣,等興華府平了,我們買幾艘大船,探索一下海外孤島,估計會很有趣。

  探索海外孤島!

  江志原本就是不甘平靜的人,否則也不會廝殺出這樣的功名。汴京安逸的生活太過無聊,若是讓他閒着,還不如過來當小吏。要是能坐船去海外孤島,那簡直太有趣了!

  眼看江志想坐船的表情呼之欲出。紀彬輕咳打斷∶再等等,快了。興華府的事一了,這事就能提上日程。

  踏山河,行萬里路。一定可以實現的!

  首先要掃除談家這個障礙!他明日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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