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_49
她這樣一說,時閏心驚膽顫,譚笑帶來的陰影還在她心裏久久未褪,忙解釋:“我和塔塔從小一起慣了……”
“以後不會了。”吳岱情截斷她的話,深情款款:“我也寵她,我明白你的感受,所以以後不會因爲這件事和你鬧脾氣的。”
時閏頓時覺着吳岱情真是完美到無可挑剔,賴在她懷裏將她誇的天花亂墜,吳岱情聽着甜蜜,便摟着她任由她撒嬌。
翌日清晨,仕城再一次降溫,天寒地凍的北國,見不到冰雪,寒風肆意,吹的人瑟瑟發抖。
時閏捧着熱咖啡一路小跑進了電梯,昨夜和吳岱情聊了太晚,今早她又賴牀了許久,連累的吳岱情也跟着她一起遲到。兩個人也沒喫上什麼正經早餐,吳岱情在出門前拿了幾包零食放進了她的雙肩揹包裏,到公司的時候,時閏想着反正也是遲到,不如買杯咖啡上樓配着零食。
她剛進大辦公室,晨會就結束了,時閏在tony面前轉了一圈兒,便跑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吳岱情的辦公室,沒見到熟悉的身影,時閏想着今天吳家那個新生兒會有人生的第一個大轉折,又有些難過。
送時閏到了公司,吳岱情並沒做停留,而是直接開車去了楊醫生的辦公室。
楊醫生將凌晨出來的報告遞給了吳岱情,吳岱情掃了一眼,問:“這個比對結果代表着他是我的弟弟,對麼?”
楊醫生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問吳岱情:“你還要另一份報告麼?”她想當吳岱情知道了這個孩子與她血脈相連,她作爲一個女人總會有一絲動容。
吳岱情捏着報告,骨節泛着青白,她眯着眼睛思忖片刻,將手中的報告遞迴給了楊醫生:“我要我那一份。”
楊醫生凝視着她片刻,見她異常的堅持,從抽屜中又拿出了一份報告。
“吳小姐。”在吳岱情即將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楊醫生喚住了她,吳岱情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她,楊醫生眸中隱隱的傷感,她說:“我體諒你的身不由己,只求一件事,不要受傷,也不要傷害真正在乎你的人。”
吳岱情抿着脣,眉頭緊鎖,她應了一聲兒,冷漠無情。
從楊醫生的辦公室出來,吳岱情給文助理髮了一條短信,交待她現在可以出發去醫院了。
看着手機上文助理簡單的回覆,吳岱情長吁一口氣。她站在車邊兒擡頭望了一眼烏雲壓頂的天空,寒風絲毫沒有憐憫的吹紅了她的耳朵,面頰,徹骨的寒冷讓她全身都顫抖起來。
吳岱情開了最大的暖風,卻去不掉這一刻的冷意。車子穿梭在擁堵的車流中,幾次都是生硬的搶了其他車的車道,有的司機在車後鳴笛,有的人不畏嚴寒探出頭破口大罵。
這一切吳岱情都不知曉,當她將車穩穩妥妥的停在醫院的停車場的時候,她才猛然發現自己已經是汗流浹背,甚至車廂裏因爲過高的溫度有了一種讓人窒息的感覺。
她落下車窗,坐了一會兒,直到看着吳旭東帶着吳真進了醫院,才下了車。
吳家人已經到齊了,金小姐這一次沒有躺在牀上,而是坐在了客廳的沙發裏,吳岱情進屋的時候,正看到育嬰師抱着孩子走來走去。小孩子嚎啕大哭,吳岱情有些心煩意亂的走進了客廳。
“爺爺,對不起我來晚了。路上堵車。”吳岱情看了閉目養神的吳老爺子一眼,吳老爺子聽見她來了,緩緩睜開眼睛。
吳岱情退到門口的位置,看着吳旭東將一張報告遞到了吳老爺子面前,吳老爺子微微一擡手,跟在他身後的醫生接了過去,他仔細的看了一會兒,低聲兒說:“這孩子不是吳家的。對比結果百分之20都沒有達到。”
他話音未落,一直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的金小姐像瘋了一般撲上去,她張牙舞爪的要搶報告單,大聲的嘶吼着:“你們是喫人不吐骨頭的魔鬼麼?我二十歲就跟了吳旭崆,你們說這個孩子不是吳家人,他是誰的孩子?”面對着吳家人淡漠的表情,她哭的撕心裂肺,幾個保鏢將她架了起來,她卻不願放棄,用盡全力的掙扎,吳岱情看見她穿在腳上的拖鞋飛了出去,她赤着腳蹬着病房裏冰冷的地磚上,整個身體都有些扭曲了,嬰兒被這樣的哭鬧驚的哭聲更大了。
吳岱情擡眸,看着不遠處吳旭崆漠然的站在袁明身邊,吳家的其他人更是嫌棄的看着金小姐,吳岱情垂下眼眸,不願再看這一出鬧劇。
直到,吳老爺子喚了她一聲兒。
吳家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還有那個哭鬧不止的金小姐。
她彷彿看到了救命稻草,滿臉淚痕的對吳岱情祈求:“情情,你也派人來取了結果,你快把你比對的結果告訴他們啊。”
吳岱情面無表情打開病房的門,對等在外邊的文助理伸出手。
她捏着手裏的報告單,迎上吳旭崆慰籍的眼神,袁明不快的神色,還有金小姐期盼的目光。
走到吳老爺子面前,吳岱情打開報告,直接翻到最後一頁,蹙起了眉頭。
吳老爺子見她久久不言,有些急躁:“怎麼回事兒?”
吳岱情抿着脣,似有猶豫的掃了一眼吳旭東一家人所在的位置,才面向吳家老爺子,平淡的說出:“對比結果是百分之76,孩子有吳家的血脈,但是不是我父親的孩子。”
病房裏一片死寂,連一直淒厲哭鬧的金小姐也被吳岱情的話震傻了。吳岱情神色淡漠,脣線抿成了一條線。
她在心裏默默的倒數着,終究在歸零之時,房間裏爆發出一聲怒吼:“吳岱情,你什麼意思?”她還未來得及去看向發聲兒的吳旭東,褲腿便被人扯住了,吳岱情低頭看了一眼金小姐,她匍匐在吳岱情的腳下,聲嘶力竭:“他是你親弟弟,吳岱情,你的心怎麼這麼狠。”
吳岱情退了一步,金小姐依舊抓着她不放手,吳岱情對愣在原地的保鏢說:“給我拉出去。”她的聲色嚴厲,神色厭棄,保鏢嚇得直接將金小姐拖回了病房。
吳岱情耳邊都是金小姐淒厲的控訴,她咬着嘴脣,望了吳旭崆一眼,他的雙眸失去了原有的光澤,吳岱情沒敢去看袁明,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吳老爺子:“爺爺,這是報告結果。”她雙手將報告遞給了吳老爺子身後的醫生。
吳旭東和吳旭平連忙走到吳老爺子身邊兒,吳老爺子疲倦的掃了兩個兒子一眼,嚴肅的問:“還有要說的麼?”
吳旭東辯解:“這孩子明明就不是吳家的孩子,吳岱情這是唯恐天下不亂。”
吳旭平也忙說:“金小姐一直不入吳家別墅區,我們都沒怎麼見過面,怎麼就是這個結果了?”
吳老爺子坐在沙發上,聽着兩個兒子的辯解,沒有吱聲兒。吳真一看吳老爺子彷彿是傾向於父親與二叔,忙走到吳老爺子面前,說:“爺爺,我是醫生,這是關乎我們吳家的大事兒,我都是親力親爲去辦的,比對的這兩天我都沒敢離開醫院半步。就怕出錯。”
“對,吳岱情不知道在哪兒整的這麼一份報告,爸,你不能相信她。”
吳老爺子目光深沉的看了吳岱情一眼,吳岱情揉着眉心,輕聲兒說:“大伯,二叔,你們力證這個孩子不是吳家人的目的是什麼?是怕他分了家產,還是你們害怕這份報告出來,你們總有一個人會遭殃?”她勾着脣角,笑意冰冷,恍然大悟般:“哦,我明白了,吳真姐姐一時都不敢離開醫院是怕真正的報告泄露出來,你們原來早就知道這個孩子不是我們家的。”她冷哼一聲兒,繼續說道:“看樣子大伯家裏有人喜歡幹這種齷齪的勾當。給自己的弟弟戴綠帽子的感覺怎麼樣?”
吳旭東沒想到她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吳真前一陣兒出軌的事兒已經鬧得滿城風雨,吳岱情這麼說簡直就在侮辱他吳旭東教子不嚴,吳旭東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吳岱情喫痛的悶哼一聲兒,餘光裏看見吳旭崆與袁明面若死灰的表情。
口腔裏全是血液腥臭的味道,她感覺到自己的半張臉都麻木了,可是這種痛卻比不過她心中的痛,吳岱情握緊拳頭,眼底都浮出了血絲,她望着吳老爺子,似笑非笑的說:“還是侄子給叔叔扣了綠帽子也說不準。”
一直默不作聲站在外側的吳越聽見這句話再也忍不住,他像一隻潛伏許久的豹子突然衝進人羣直接撲向了吳岱情,吳岱情閉着眼睛已經做好了被傷害的準備,卻沒想到那預想中的疼痛遲遲未來。
她睜開眼睛,看着吳凌和吳旭崆兩個人緊緊的抱住發瘋一般的吳越。吳越如同金小姐一樣,掙扎中狠狠地咒罵着吳岱情。
吳岱情平靜如水的說了一句:“大哥,你這是幹什麼,難道我說中了。”
“夠了。”一聲呵斥,吳老爺子顫抖着身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掃了一眼狼狽的吳家人,表情凝重:“情情的報告是我派她去我指定的地方做的比對。吳旭東,吳旭平你們兩個人的情況我知道。”他說完轉身望着摟成一團的吳越和吳凌。
吳老爺子對吳凌說:“鬆開吳越。”
吳越一時沒有了束縛,還要奔向吳岱情,吳老爺子拿起柺棍毫不留情的打了下去。吳越喫痛的驚呼一聲兒,不可置信的看着吳老爺子。
“你做的醜事。”吳老爺子咬牙切齒的對吳越說。
吳越滿眼通紅,預要辯解,吳凌抱着他的腰直接將他抵到了冰冷的牆壁上,吳越後背一陣兒鑽心的疼,他掙扎着欲要上前,卻聽見吳老爺子說:“這件事兒誰敢說出去我打斷誰的腿。”他說完看了一眼吳旭崆,長嘆一口氣,拄着柺棍步履遲緩的走出了病房。
吳岱情站在吳家人面前,看着他們魚貫而出,病房的客廳裏漸漸的沒有了人,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像有人拿着一把刻刀,在她的心上劃下了不同的印記。
金小姐的哭聲依舊那麼悽慘,像失去了幼崽的動物,叫的人心驚膽顫,吳岱情身子一軟,踉蹌了一步,正巧被趕進來的文助理扶住了。
文助理感覺到她的掌心上都是汗水,又見吳岱情脣角還掛着血,心疼萬分:“休息一會兒吧。”
吳岱情搖搖頭,指尖都是顫的,她指着門口說:“送我回去。”
文助理聽着金小姐的哭聲兒,也覺着吳岱情留在這裏受到的刺激和壓力難以想象,小心翼翼的攙扶着她出了病房。
醫院幽深的走廊上泛着慘白的光,吳岱情卻彷彿看見了月色下那條悠長的衚衕,時閏穿着那一條她最喜歡的石榴紅裙,一路小跑到她面前,她含着棒棒糖,口齒不清的說着:“情情,你不負我,我定不負你。”
吳岱情感覺到天旋地轉,她用力的攀着文助理,直到在醫院門口看見了等在那裏的吳凌。
吳岱情停下了腳步,文助理也看見了吳凌,忙收回了手。吳岱情緩了緩心神,指甲扣進自己的掌心,疼痛讓她的頭腦清醒了不少,她才慢慢的走到了吳凌面前。
吳凌正在吸菸,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兒,轉身看了一眼吳岱情。
吳岱情的額發都被汗水粘在了一起,吳凌冷漠一笑,遞給她一支菸。他見吳岱情沒接過去,似笑非笑的說:“今天我們是盟友,不會害你。”
吳岱情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吳凌眉梢一挑,冷笑一聲兒,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說了一句:“借刀殺人這事兒,你學的倒是精通。”
吳岱情擡眸望着遠處的天空,依舊是來時的模樣,烏雲的輪廓被遮擋住的冬日暖陽洇潤出層層疊疊的光暈。
“什麼時候能下雪。”她念叨了一句,充滿了期盼,又帶着未能如願的遺憾。
吳凌瞅了她一眼,掐滅了菸頭,說:“吳岱情,現在開始我和你的戰爭了。”
他說完這句話深深地望了緊蹙眉頭的吳岱情一眼,走出了醫院的門廳。狂風吹翻了他的衣角,甚至吹散了他定型的頭髮,吳岱情望着他的背影融進一片灰色中,內心一片蒼涼。
若是生在吳家,必要工於心計,手足相殘,才能得到一線生機,那麼,她根本無從選擇。
思及此,吳岱情鬆了鬆拳頭,對站在她身邊兒的文助理說:“你先回公司,讓廣告部的人一定在新產品發佈前將廣告合同全部簽完。”
文助理見她搖搖欲墜,怎麼放心的下,關心的說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吳岱情對她擺擺手,她向前走了幾步,走出了玻璃罩起的前廳,寒風肆意的吹在她的身上,刮的她嘴角疼得厲害,她停下了腳步,想起吳旭崆與袁明毫無血色的面容。
原來有一種勝利竟不能與人分享。吳岱情站在寒風裏慘淡一笑。
perth集團總部所有員工在下午一點準時收到一封人事部的調令郵件。
吳越因未處理好soul集團的合約,導致公司利益受到損失,從今日起調至旻城分公司擔任業務主管一職。他所在總部管理的部門,拓展部由副總裁吳旭平接管,財務部由副總裁吳旭崆接管,人事部由總經理吳岱情接管。立即生效。
這一封郵件內容在perth集團傳的沸沸揚揚,幾乎每一個員工都在議論着這個人事調動。
時閏坐在茶水間裏聽着同事們揣着着吳家這是又發生了什麼不一般的事兒,纔會在兩天之內連續下人事調動。
她拿起手機給吳岱情發了一條微信:你在哪兒?
吳岱情沒有回覆。時閏心裏生出了不詳的預感,她佯裝淡定的聽着技術部的人扯着這些年吳家的鬥爭,心裏亂糟糟的怎麼也坐不住了。
哎,renee你又幹什麼去?”tony看着時閏突然站起來,忙問道。
時閏這纔想起來他,轉身已經是一臉諂媚的笑容:“我回家一趟唄,我想起來我忘給我奶狗子留飯了。”
tony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說:“今天不加班,你可別忘了回來打卡啊。”
時閏對他眨眨眼,遞了一個飛吻給他。tony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推着她出了茶水間。
從perth大廈出來時閏上了網約車就開始瘋狂的給吳岱情打電話,吳岱情的電話一直是無人接聽的狀態,時閏徹底的紅了眼,“吳岱情,你敢不接我電話,你又不接我電話。”
網約車師傅看她紅了眼眶,搭腔勸着:“可能你朋友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你不要太着急了。”
時閏握着手機咬着牙點點頭,待車子接近園區,未等停好,她就推開了車門,司機師傅嚇得一身冷汗,一腳急剎車後看見的已經是時閏漸小的背影。
凜冽的風吹開了她的大衣,寒風灌進她的身體裏,漸漸的讓她生出一種疼痛,她再難忍受,佝僂着身子大口的喘息着。
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水泥地上,風一吹,乾涸成一個小小的輪廓。
時閏劇烈的咳嗽後便是難以抑制的嘔吐。
她感覺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下來,風停了,雲停了,車道上的車也停止了,這個世界好像將她推了出去,她拼命的掙扎,最後也沒有辦法隨了心意。
她努力的站直了身子,擡手捂着刺痛的臉,才發現自己連眼圈都是滾燙的。
電梯門緩緩打開的哪一個瞬間,時閏看見吳岱情蜷成一團兒坐在電梯間的地上,四周鋥亮的瓷磚泛着沁涼的光,她緩緩的擡起頭,眸中再也尋不見曾經那般明豔的光,吳岱情滿臉都是淚痕。時閏的心彷彿墜梯一般瘋狂的下墜,扯的她難以呼吸。吳岱情見她沒動,哽咽的喚了一聲兒:“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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