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將惦念放
沈羽從花間擡起頭,鼻尖兒上頂了一片花瓣,頭髮上掛了幾根青草,那模樣瞧起來滑稽得很。便是她自己都開懷一笑,手中抱着一簇不知名的花,甩了甩腦袋,卻依舊沒有甩下那幾根青草,“疏兒,你說這些,洛兒可會喜歡?”
疏兒幫着沈羽將頭上的草葉拿下來,嘻嘻笑:“姐夫採的花,姐姐哪裏有不喜歡的?”
沈羽低頭看了看手中花朵,卻道:“此處好是好極了,偏就是少了許多東西,只有這綠林百花蟲鳥相伴,這些東西與洛兒來說,實在也是尋常寡淡極了。”
疏兒看了看不遠處雀苑,輕聲言道:“少公與姐姐情深幾許,自也應知,對於這些面兒上的事兒,姐姐素來不在心中惦記。”她看看沈羽,微微一笑:“她知少公有心,還記得她的生辰,自然心裏高興,至於這禮是輕是重,哪裏還重要呢?”
沈羽笑的靦腆:“我知疏兒說的對,可這畢竟是我與洛兒過的第一個生辰,總想着能送些讓她開心的東西。可我想的不夠,也沒怎麼送過禮,是以還要勞煩疏兒,替我想想。”
疏兒沉吟片刻,忽的眼神一亮:“昔日,少公送姐姐的帕子,姐姐喜歡的很,日日都帶在身上,如今那帕子用的久了,邊兒都脫了線。不若再送一條帕子給姐姐?”她說着,瞧着沈羽面色微微一凝,又道:“雖沒有上好的料子,剪一條舊衣裳也便是了。”
“那帕子……”沈羽脣角一彎,一抹愁緒自面上一晃而過,點頭只道:“確是一個好法子。”她轉頭看向林深之處:“上次未走出太遠,今日,我再去林中看看能否尋得路,若能到了林外村中……”
疏兒卻眉目一蹙,當下搖頭打斷了沈羽的話:“前些日子,少公入林之時,姐姐就擔心的六神無主的,如今若是知道你又要去尋路,定不會再讓你前去。況爲了一條帕子,讓姐姐擔心……”疏兒抿嘴沉思:“還是換個禮送吧。”說着又笑:“其實我瞧這些花兒也好的很,姐姐不會在意。”
沈羽略微沉吟,心中有些遊移,前些日子,她確往林子中去了,這林外是雀村,若她猜的不錯,只需一路往東南行,出去便可看到。她們來時,依着主事給的地圖,從西北一條極狹窄的山谷中穿過,入山谷之時,沈羽在谷外村落之中尋了些米與油鹽以爲補給。可便只是這一條山谷,駕着車馬都走過八日,終究入了雀林的西北一側,自西北林中穿出來徑直到了雀苑。
如今她們住在林中許久,馬兒來時已經沒了,雖然日子過得舒心自在,但一日日總是獵獸捕魚,時候長了,帶來的那不多的柴米油鹽,衣衫布料總要添置,況也總需知曉外面情況,纔好做日後打算。此時若要再過山谷,一來一回,怕就要半月,不若入了雀林之東,一路往東南行去尋雀村。於是便與桑洛商量,打算進去看看。
桑洛擔心,要與她同去,沈羽腳程快,功夫也高,且自小就在林中來去,早就習慣,拉着桑洛的手哄着說有一兩個時辰定回來了,這才勸的桑洛留在雀苑中等。
初入林中林地開闊,沈羽往日也常在附近打獵,輕車熟路,不過半個時辰便往內中走了老遠,越往裏走,林子越密,枝杈橫亙,便是頭上的日頭都被茂密的枝葉遮蓋起來,只露了星星點點兒的光打在一地落葉之上,斑斑駁駁,復又蟲蛇盤踞在兩人合抱粗的樹上,吐着信子。
沈羽一路行着,又一路用手中石子在樹上劃刻記號,兜兜轉轉,走的大汗淋漓,竟不知不覺已然過去了兩個時辰。她晌午而來,此時,日頭已然有了西垂之勢,林中暗淡下來,風中帶了些腐臭陰冷的寒氣,又雜着一股怪味。沈羽當下摸出早就備好的粗布掩住了口鼻。
凡是茂密深林,林中大多都生瘴氣,尤在深夜到日出之時更甚,在晌午時分淡些。然這雀林中的瘴氣,只在此時已然濃的成了團團白霧輕塵,林彌四布,越往裏,越瞧不清楚物事,再往裏行,竟覺咫尺之間都看不分明瞭。便就在其中停留一個時辰,沈羽已覺頭暈氣短,陣陣噁心發了冷汗,若是再過一會兒入了夜,這瘴氣怕不知道還要多濃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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