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風雲變
歌舞昇平,宴席未停。伏亦依然是那一副消瘦的模樣,便是身上的衣服都顯得肥大起來,肥大的似是在他的身子上罩了一個口袋,怎樣看,都覺得彆扭。
可今日筵席,八步金階之下,只有兩人。
而此二人的目光,起先落在伏亦身上,隨後,便落在了伏亦一旁的秀官兒身上,酒席之間,面容更顯沉重。
新王不用舊宦。這祖制從無人變過。先王已崩,秀官兒理應往城中夕照宮,以待終老。何以此時,竟彎眉帶笑,隨侍伏亦身側?
陸昭悶頭飲酒,不着一字,更捉摸不透伏亦此番讓自己前來之意。他看看身邊穆及桅,更不懂何以新王竟還宣了穆公前來,他心中憂慮,不知穆公半月前到訪姑業之事,是否已被新王知曉,可即便是知曉,他又要作何打算?
伏亦接過秀官兒遞上的金盃,看着內中淡黃色的酒漿,放在鼻間聞了聞,閉目長嘆:“美酒佳人,實不可辜負。”說着,仰頭飲盡,將金盃一放,擡眼看了看秀官兒,秀官兒雙手一拍,尖聲細氣的道了一句:“下去吧。”
歌舞驟停,舞姬紛紛而去。這空曠大殿之中,倏忽只剩下了幾人在座。
伏亦端杯站起,陸昭與穆及桅惶然起身,但見他緩着步子一步一頓的自八步金階而下,晃悠着來到身前,急忙下拜。
伏亦卻笑,“穆公與陸將,是我舒餘功臣。定東境,收復十六城。還我神木都。伏亦一直想見二位,卻因着國中事忙,邊疆未定,不得閒暇。今日,終得一見,心中高興。”說話間,雙手舉杯,竟對着二人微微一拜:“伏亦,滿飲此杯。”
陸昭與穆及桅慌忙跪拜:“臣不敢!”
伏亦將酒杯遞給秀官兒,擡手將二人扶起,眯眼笑道:“來年,便要遷都回返神木,東境安定,還要仰仗穆公與陸將。”他拍了拍陸昭手背,笑容淡斂,嘆聲說道:“只可惜,沈公英年早逝,不得見如今盛世繁華。”他眉眼一緊,復又重嘆:“相當日,我被困與朔城,沈公單槍匹馬入城相救。恍如昨日,歷歷在目。澤陽一族,忠勇果敢,實在是我舒餘八族之榮。”
這話一說,穆及桅與陸昭便也紅了眼眶,陸昭退而又拜:“臣,替少公與澤陽一族,謝過吾王。”
伏亦頷首,微微一笑,長吁一口氣,“如今戰事平定,國中安寧。可澤陽一族無首,澤陽一脈也不可因着此事斷絕。四澤,也還需人守着。”
陸昭與穆及桅紛紛一愣,對視一眼,便也只能躬身聽着。
“陸將果猛,公忠體國,我亦有所聞。昔日,父王曾欲將我王妹洛兒賜婚沈公,沈公以婚約退之。”伏亦看向陸昭:“這婚約,是與陸將之女,陸離?”
陸昭獨目一眯,心中一沉,當下拱手:“確有此事。”
伏亦悵然慨嘆:“可惜少女,豆蔻年華。”他晃着步子揹着手,走到矮几之前,矮下身子盤膝而坐,拿起盤中一塊糕點放在手中瞧着:“如今沈公去了,離兒可憐,不知陸將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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