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露
場邊的譁然經久不息。
大羣實時播放球場實況,新鮮的面孔魚貫而來。
許心願和龍彪被擠出人羣之外,被這樣一擠,天大的好奇心也沒了。
他們倆本來就是來看聞渺打球的,比起顧酌,他們對小姑娘的興趣更濃。
反正也擠不進去,他們索性去女生場地找聞渺。
找了一圈沒找到。
一打聽才知道3班女生第三場對5班。還早,聞渺還沒來。
這邊,翟張揚他們兩眼不看場外事,專注商量新站位。
顧酌聽完翟張揚對隊員情況和原站位戰術的描述,略一思慮,開口說:“陳譯先不上,我替他的位。”
陳譯打球基礎比較差,心態還不好,換他沒毛病。他自我認識比較清晰,欣然同意大佬安排。
他是5號位,中鋒,配合大前鋒搶籃板和傳球運球。
翟張揚卻跳出來反對:“不行,你得來我的位,三分還是得靠你。”
顧酌把陳譯換下直接頂他的位是考慮到這樣可以讓調整幅度最小,其他幾個人打了很長時間的配合,這樣調整也能讓他們最快適應。
所以翟張揚的反對無效。
他說:“先這樣,三分不止能靠我,應對8班,夠了。”
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狂傲又自信。
翟張揚聽愣了,狐疑道:“你怎麼知道夠了?難不成你看過8班訓練?”
話出口他又覺得這兩個問題問得有點多餘,顧酌兩耳不聞校內事,沒那個閒心看菜雞打球。
不料顧酌卻“嗯”了聲,承認了。
翟張揚整個迷糊掉,想問又覺得管得有點多,就閉嘴了。
距第一場比賽開始還有一刻鐘。
顧酌的視線越過線外層層疊疊的人羣,似乎是在找什麼人,沒多久,又把眸光收了回來,垂下眼,神情寡淡。
翟張揚不由地伸長脖子往外張望,除了人,還是人。
沒有任何異常。
8班隊員站在對面,士氣低糜,個個面如土色。
相反,3班這邊個個喜氣洋洋,就跟已經贏了比賽似的。
孟維去教室拿了一件備用的球衣下來,顧酌去球場旁邊的衛生間換上。出來的時候,又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
“3班球服真夠騷的。”
“大帥逼穿,我頂不住。”
“那個脣印我認領了,麻鴨,那個位置,想想就腿軟。”
“我懷疑你在開嬰兒車,而且我有證據。”
翟張揚看了看顧酌肩上的“[紅脣印]”,頓時就有畫面感了。
銘遠有六塊籃球場地。
爲了所有比賽能在兩天內打完,六塊球場同步進行比賽,每個年級兩塊,男女生各一塊。
高年級學姐看到小學妹個個激動得面紅耳赤,好奇的不得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顧酌在開賽前半小時臨時決定參賽。
消息幾經輾轉,傳到江語舒耳朵裏,彼時她正在廣播站播報八進四比賽對陣表。
播完,她跟另外一個站員換了班,揣着一顆看戲的心,匆匆趕往球場。
剛走到停車場邊,看到紀予從車上下來,要往球場去。
面頰微熱,深呼一口氣,她出聲叫他:“紀予學長。”
紀予聞聲停下腳步,回身看到笑顏如花的女生,溫和笑笑:“語舒。”
男生的聲音彷彿純濃的熱摩卡,江語舒心臟止不住的悸動。
脣角笑意淡不開,她快步走近,微仰起頭看他的臉:“你也來看比賽?”
“嗯。”紀予邊走邊說:“妹妹比賽,來給她加油。”
“聞渺嗎?”江語舒問。
紀予和顧酌小同桌的關係在論壇上傳了好幾個版本,今天聽他親口說是妹妹,脣角笑意更濃了。
“嗯,你知道她?”紀予側頭看着江語舒,很快,又不自在地撇開眼,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淡,跟她這張明豔的臉不是很搭,卻讓人覺得很舒服。
江語舒:“聞渺同桌我朋友,時間長了,總會知道的。”
紀予微點了下頭。
不知怎麼,忽然想起那天在“江汀岸”碰到的男生,那男生離開的時候,渺渺似乎想挽留他。
“她什麼時候比?”江語舒又問。
紀予:“第三場,十點四十開始。”
現在第一場都還沒開始。
“那還早啊。”江語舒說,“這麼多人,這人山人海的,你有沒有問她她現在在哪裏?”
“沒問。”紀予說,小姑娘昨晚恐怕一夜沒睡,不會那麼早來。“先隨便看看。”
“哦。”
江語舒不動聲色地跟着紀予,紀予也不介意讓她跟着,兩個人很自然地結伴而行。
宋洺進銘遠的時候看到高一男籃比賽的球場被圍得水泄不通,好幾個保安在那邊維持秩序。
路上,有人把他當成銘遠的學生,向他激情傳播顧酌臨時上場比賽的訊息。
那就不奇怪了。
他哥打籃球沒什麼刺激性,因爲結局已定,再看就沒意思了。
宋洺果斷避開擁堵人流,往女籃場地走。
還是聞渺姐姐比較吸引他。
老遠的,他就看到站在目標場地邊的龍彪和許心願,果然,有人跟他想法一致。
隔着老遠他就喊:“龍哥,心願姐!”
兩人回頭。
看到是他,許心願朝他招了招手。
他快步走過去,四處尋覓一番,然後問:“渺渺姐姐呢?”
第一場比賽上半場結束,中場休息中。
“喏。”許心願衝對面揚了揚下巴,“蹲那呢,跟她的隊友在一起。”
宋洺這纔看到換上球服蹲在人羣前的聞渺,他眉頭一皺:“怎麼感覺她好累的樣子。”
許心願:“最近運動量太大了吧。你怎麼不去看你哥?”
“你們怎麼不去呢?”宋洺反問。
許心願無奈地笑了笑:“擠不進去。”
“哈哈,就我哥這石破天驚的舉動,這都是小場面。”宋洺頗自豪地揚了揚眉。
許心願點頭:“確實。”
下半場開始,聞渺老實站起來看比賽。
隔壁的隔壁聲浪一聲比一聲大,震耳欲聾。
她好想過去看。
然而偏頭一看,那麼多人……
立馬打消念頭。
視線往回收,她在隔壁高二女籃比賽場地上看到紀予。然後,看到他旁邊的女生。
……江語舒?
一開始以爲是巧合。
但後來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江語舒隔一小會就偷看哥哥一眼,還是用那種嬌羞忸怩的眼神看。
這不就是有好感甚至喜歡的樣子嗎?
不會吧。
那顧酌和她又是怎麼回事?
凌亂了。
一整夜沒怎麼閤眼,她胸口發悶,頭昏腦脹。身體很不舒服,索性就不胡思亂想了,拉開手裏的易拉罐,一口氣灌下半瓶紅牛。
這味道她不太喜歡,但她不想給大家拖後腿。
似乎沒有第二種可能,3班男生第一場贏了。
3班人還好,不像其他班不知道內情,潛意識裏就把“能贏”和“顧酌上場了”拴在一起。
3班人清楚,這回能贏,顧酌是有功勞,但不全是因爲他。
其他隊員的球技比起開學時候肉眼可見的提高了。
班級的力量,保護的力量,讓他們變得比之前更強,更招人喜歡。
第一場比賽結束至第二場比賽開始,中間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顧酌接過班上女生遞過去的嶄新毛巾,隨意擦了兩把汗,孟維胸前掛着個相機,他走到線邊問:“看到聞渺了嗎?”
“在看女生比賽。”孟維說,循序漸進中,他和顧酌說話不再緊張結巴。
“謝謝。”
顧酌說完,艱難地穿過密集人羣,去找聞渺。
那邊也剛好結束比賽,人羣散開了些,他一眼就看到和隊友站在一起的小同桌。
來來往往的人、站在原地的人,視線黏在他身上。
其中還有幾道熟人的。
淡淡與紀予對視了一眼,對方眉心淺皺。
他面不改色地從紀予和江語舒面前走過去。
氣氛有點兒詭異。
江語舒費解:顧酌見到她怎麼招呼也不打一個?
他們班的比賽已經結束,她再待在紀予身邊似乎不太合適,不捨也得走了。
“學長,我廣播站還有稿要播,要先走了。”
紀予頜首:“你忙。”
江語舒依依不捨地離開球場,紀予給聞渺發了條消息:【我先去找一下祈福,待會再回來看你比賽。】
渺渺:[嗯]
聞渺揣回手機,擡頭看到顧酌已走到她們面前,正垂着眸看她的臉,應該是在確認她失眠一宿之後有沒有什麼事。
不少本來要離開的女生停在原地,紅着臉看他,激動地私語着。
這個她懂。
季樂樂和張恬笑的饒有興味。
這個她似懂非懂。
就是李佳媛格格不入,拉着臉,氣哼了聲。
這個她不懂。
李佳媛不太待見她這個她早感覺出來了。
聞渺還沒想明白這兩者之間的關聯,聽到奚梓笑着說:“幸苦了。”
奚梓見一個隊員說一次,她笑了笑,也跟着說:“幸苦了。”
剛說完,周遭的交流聲忽然大了起來。
“唔,這個也好帥!”
“又帥又奶,太可了。”
“我更喜歡這種類型的。”
……
宋·又帥又奶·洺走過來,嬉皮笑臉地重複:“幸苦了。”
正在察看小同桌狀態的顧大佬有些想笑。
一羣幼稚鬼。
聞渺眼下青黛還是很明顯,但看得出來她心情還不錯,眼底流光浮動。
稍稍放下心來。
他移開眼,看到人羣邊緣的龍彪和許心願。
兩人如膠似漆。
龍彪單手摟着許心願的腰,貼着她的耳朵不知道在說什麼。
宋洺見他哥不接茬,心道沒趣,轉過來跟漂亮的小姐姐玩,露出一顆小虎牙:“各位美女姐姐,比賽加油。”
奚梓嘖了聲,酒窩淺淺:“這張嘴以後不知道會禍害多少小姑娘。”
宋洺剛想爲自己辯解,忽然,人羣中爆出一句:“宋洺,姐姐愛你!”
也不知道是誰喊的。
他對着空氣做了個酷帥的wink,立刻引來一片啊啊啊。
聞渺忍不住笑。
龍彪和許心願膩歪夠了,正朝這邊過來。
奚梓是知道龍彪的。
之前有聽過聞渺講她在這邊遇到的“很好的哥哥姐姐”系列,龍彪是主人公之一。
運動會那天她看到和顧酌一起坐在看臺上的紋身大哥,聞渺說就是龍彪本人。
她有點怵這位大哥,而且她跟他們也不認識,待在這裏不太好。
所以藉口道:“有點熱,走,回教室歇會吧,一會曬沒力了。”
其他三個人附和,季樂樂和張恬說說笑笑地走開。
李佳媛也走了。
奚梓看着聞渺,眼神問她走不走。
聞渺:“我就不去了,心願姐姐在這。”
奚梓明白她的意思,在這裏她們算地主,聞渺走了,把人留在操場確實不太好。
奚梓:“行,那我跟她們上去了。”
聞渺點點頭。
下一場比賽即將開始。
球場換了波人過來,許心願道:“渺渺,你不用管我們,我們到處逛逛,你上去休息會兒。”
聞渺剛想說話,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顧酌發來的消息:【去睡一會,我給你找個地方。】
她擡頭看着他,剛打完球的緣故,他的脖頸有些溼,泛着一層冷冷的光,眸子裏滿是血絲。
心一疼,他這麼突然就上了場,都沒好好休息一下。
她回信息:【好。】
琴房遠離噪雜的球場,這邊一個人影也沒有,晨光斜灑下來,屋內暖意融融,也不知道顧酌哪來的鑰匙。
找了個座位坐下,顧酌把外套遞給她:“趴這睡一會。”
聞渺沒接:“不用,你也睡一會。”
“行。”顧酌收回手,在她前面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聞渺調了個鬧鐘,四十分鐘後響,然後就像在教室那樣,枕着手臂開始睡覺。
鳥鳴聲稀稀落落,落在耳朵裏,有催眠的功效。
沒多久,她就睡着了。
感受到身後小姑娘傳來的淺淺呼吸聲,顧酌站了起來,把外套輕輕搭在她肩背上,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神遊。
鬧鈴準時響起。
聞渺幽幽轉醒,後背很暖和,壓迫感還殘留着,可身後什麼也沒有。
顧酌穿着外套靠在窗邊看着她,身材高大頎長,像是雲霧蒼山間的一顆綠鬆。
是她的錯覺嗎?
“走嗎?”顧酌問。
“等我一下。”
聞渺把長髮解散,以指爲梳重新紮好,三兩下把它綁成鬆散的辮子,然後戴了個護腕,起身,淺淺一笑:“好了。”
顧酌看着她有些移不開眼,今天的小姑娘有點帥。
高一女籃第三場,3班vs5班。
聞渺匆匆趕往球場和隊友會和,睡過一覺,她身體負荷沒那麼重了,疲倦感也減輕許多。
今天的天氣有些悶,深秋的陽光居然也能讓人感覺到熱。
因爲聞渺的出現,觀衆的熱情跟氣溫一樣,逐漸高漲起來。
胳膊挨胳膊,腿挨腿,擠成一團。
顧酌實在不喜歡跟一羣大男生肉貼肉。
忍了又忍。
看了十多分鐘,還是沒忍住,決定去籃球場後面的實驗樓和教學樓之間的空中過道上看。
他給龍彪發了條信息讓他們去找他。
然後擠出人羣。
剛走沒幾步,他聽到身後有人說到聞渺的名字。
接着,粗俗不堪的話語傳進耳朵:“小姑娘汗津津的模樣讓人心癢癢,想睡,太他媽勾魂了……”
腳步驀然頓住,顧酌回頭找到那個滿嘴噴糞的男生。
居然是個熟人。
――小姨公司死對頭老闆的小兒子。
他什麼也沒想,衝過去揪住徐浩的球服衣領,狠狠往他臉上招呼了一拳。
骨頭搏肉的聲音沉而悶,徐浩被打偏了頭,他的兩個同伴被這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給整懵了。
這一拳引來好多人的注視。
“操!”徐浩吐出一口血,怒氣衝衝地擡頭,看到是顧酌,大腦當機一瞬,牙齒狠狠咬在舌頭上,痛的捂嘴大叫。
“浩哥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
徐浩脾氣也爆,好面子,雖有些忌憚卻硬着頭皮上,緩過疼痛勁後,指着顧酌大聲怒喝:“顧酌你他媽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顧酌氣定神閒地活動了下手指,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嘴巴給我放乾淨點。”
徐浩反應過來,嗤笑一聲:“老子說什麼是老子的自由,我就想睡了怎麼?老子還想給她破――”
他用脣語挑釁地說了個“chu”字。
顧酌額角青筋直跳,場上角逐正激烈,場邊又爆出一陣拍掌喝彩聲。
不能讓她分心。
保持着最後的理性,他一把揪住徐浩的衣領,拖着人往人少的地方走。
徐浩被拽得踉踉蹌蹌,回頭用脣語讓嚇傻的同伴去找老師。
銘遠打架要記過,影響嚴重一點的,還會被開除。
要的就是顧酌動手,最好能讓他滾出銘遠。
見同伴離開,徐浩繼續說話激怒顧酌:“顧酌你他媽拽什麼拽?別人說你以前一人挑幾我纔不信,你不就是仗着外面那羣敗類渣子才這麼囂張,呸!真他媽掉價……”
徐浩越說顧酌反而越冷靜,這貨只會用言語刺激,他稍微一想,就知道他的意圖。
他一言不發地拽着人往前走。
不少同學悄悄跟在後面圍觀。
球場邊裏三層外三層都是人,加油聲又大,宋洺站在最裏層,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
站在外層的龍彪和許心願倒是聽到了後面的響動,又聽到有人說顧酌打人,趕緊出來察看,就見顧酌拖着一個穿球服的男生往停車場方向去。
他們趕緊去追。
顧酌把人丟在停車場邊,徐浩停下話,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
顧酌冷沉着臉:“說完了?”
“你耳朵有問題?”徐浩繼續刺激。
顧酌冷冷勾起脣角,知道意圖不代表他會放過他。
眼見顧酌的拳頭就要落在徐浩身上,許心願大喊:“顧酌!停下!”
龍彪幾大步跨過去,顧酌的拳頭比他更快,讓徐浩另一邊臉頰也掛了重彩。
龍彪上前攔了顧酌一把,擡頭看到三個老師樣的人往這邊疾步而來,他氣笑了:“銘遠的老師還挺拉風。”
落後幾步的許心願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
幾個老師過來,看了看現場。
“顧酌,你動的手?”
問話的老師是政教處的副主任,姓什麼顧酌也不知道。
不過這位副主任似乎知道他,還準確地叫出他的名字。
他爽快承認:“是。”
副主任被顧酌這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氣得不輕:“明目張膽地發瘋,打球不夠累是吧!”
他對其中一個老師道:“打電話給王奇幅和肖薔來政教處,讓他們通知兩位同學的家長。”
然後又看向顧酌和徐浩:“走吧,去政教處坐坐,降降火。”
徐浩啐了口血水,挑釁地看了顧酌一眼,率先邁開腿。
顧酌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對副主任說:“我家長就在這。”
“哪呢?”
顧酌指了指龍彪:“我哥。”又指了指許心願:“我姐。”
“他們不行,得你監護人來。”
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顧酌心說,擡步便走。
龍彪和許心願跟在後頭。
許心願:“我剛聽說打架記大過。”
龍彪:“啊?”
“還要寫檢討,在全校師生面前念出來。”
龍彪又:“啊?”
許心願追上顧酌:“他怎麼惹你了?”
迴應她的只有球場的加油聲,顧酌單手插兜,薄脣緊抿着,怒氣未消。
若不是他有自己的未來要負責,就憑徐浩今天又是臆想小姑娘又是侮辱他的朋友,在醫院躺半年都不夠。
王奇幅在辦公室裏,來得很快。
過來看了看徐浩的傷,又聽了聽他的單口相聲,有些頭疼。
顧酌只說了兩句話:“人是我打的”,“我接受處分”。
徐浩一點手沒還,兩邊臉頰高高腫起,所以怎麼看都是顧酌的錯。
王奇幅急如熱鍋上的螞蟻,讓孟維去找找目擊證人,至少得先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孟維辦事效率很高,沒過一會,證人和證詞就到了――
不少同學聽到徐浩不斷說刺耳的侮辱性言語。
有人還瘋魔地錄了像。
證據確鑿,徐浩想抵賴也抵不了。
只不過徐浩一口咬定是顧酌先動手他才動口。
大家只聽到了徐浩後面的話,錄像也只有後半段。無法證實徐浩話裏的真假。
繞了一圈貌似還是顧酌先有錯。
但無緣無故的,這回衆人心中的天平更偏向顧酌一點,覺得徐浩之前一定還說了些欠揍的話。
所以有人悄悄做假證。
徐浩氣得要死。
害得政教處幾個老師爭論了半天。
顧姚不到二十分鐘就出現在政教處門口,看到兒子在外面,她先問了問宋洺:“你哥什麼情況?”
宋洺也不是很清楚,他正看得津津有味呢,龍彪給他發信息說他哥打了人,他一刻不緩跑來政教處,只在論壇上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
“好像是那個徐浩嘴賤,出口侮辱我哥的朋友。”
顧姚心裏有了譜,沉着氣走進辦公室。
副主任畢恭畢敬地請她入座:“顧總您日理萬機,真不好意思讓您跑這一趟,不過孩子出了事,確實應該通知您們過來處理。”
“能理解。”顧姚說,她看了看垂眸站在一邊的侄子,又看了看鼻青臉腫的“受害者”,緩緩道:“顧酌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不會隨便動手,一定事出有因。作爲家長,我希望學校定處分前能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查清楚。如果真是顧酌單方面錯了,那我們接受記過決定;如果不是顧酌一個人的錯,那這個大過處分,我們也不願意單方面背。”
副主任連連點頭:“那是自然。徐浩確實也有錯,但是動手的只有顧酌。您來之前我和幾個老師商量了一下,決定給徐浩記個警告,給顧酌記個小過,兩個人都再寫個檢討。”
王奇幅簡單跟顧姚說了說事件的經過,包括“假證”。
顧姚看着宋洺給她發的視頻和文字:“有錯在先的不一是顧酌,爲什麼他就得記小過?我想如果不是另一個同學先說那些真正的敗類渣子都不會說的話,顧酌也不會無緣無故掉價地去打他。”
顧酌毫不掩飾地勾了下脣。
副主任一聽這話就知道顧姚不同意他們的決定,他爲難道:“可學校的規章制度擺在那。”
顧姚忍不住諷刺:“得虧了這規章制度,這位同學才能安安全全地站在這裏接受您的教育。”
副主任嘴角一抽,王奇幅趕緊打圓場:“老侯,規矩是變通的嘛,教育爲主。我看兩位同學態度挺好,爲人師,不能絕人路,背個過以後顧酌保送不了top1,銘遠損失就大了。”
王奇幅竟然用保送來“要挾”他,侯主任霎時一陣便祕表情。
這時,徐浩的家長給肖薔來了電話,說他們沒空,來不了,態度挺好的替兒子承認錯誤。
電話轉到徐浩手裏,他爸對着手機一通數落:“公司資金鍊斷了,現在如履薄冰,顧姚要搞跨我輕而易舉,你給我老實點別再惹事!”
徐浩臭着臉掛斷電話,千不情萬不願地說的確是他先挑事兒。
徐浩和他的家長都這樣說了,副主任便心安理得的被王奇幅成功策反,拉着幾位政教處的老師一通商議,最終給兩位同學定下寫1000字檢討並在升旗儀式上自我批判的反省式處罰。
顧酌從辦公室出來時,球場上的比賽剛好結束。
翻開“自由基地”,戰況更進:3班vs5班,3班勝,風平浪靜,無人受傷。
擡起眼,他看向顧姚:“我們去喫飯,您呢?”
顧姚笑了笑:“我去買單。”
“行。”顧酌說,“謝了。”
“謝個鬼。”顧姚拍拍他的肩,“我還得謝謝你手下留情,要不然還得驚動你小姨父,麻煩。”
顧酌不說話了。
龍彪和許心願看他們談完,才走過來問:“怎麼樣?”
顧酌雲淡風輕道:“寫個檢討,當衆剖析一下自己。”
“那還行。”龍彪說。
因爲顧姚在這,他也不方便多問,說實話徐浩那點下三濫的套路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也計較不起來那麼多。
他覺得顧酌今早確實沒沉住氣。
週六就一場比賽,下午沒事,幾人乾脆出去喫。
顧姚事務繁忙,隨便吃了點買完單就回公司了。
顧姚離開,宋洺纔有機會把原本的真相告訴龍彪和許心願。
龍彪當場就怒了,狠狠拍了下桌子,兇橫道:“摁死他。”
顧酌:“別在聞渺面前說,宋洺,管好嘴。”
宋洺拍胸脯保證:“放心吧哥,我有數,徐浩他們班今天贏了,明天你們可能會對上。”
顧酌眸光深邃凌厲:“對上正好。”
剛說完,手機響了一下,低頭一看,眸色柔和下來。
小同桌:【你在哪?】
他回:【在外面喫飯】
小同桌:【和心願姐姐他們一起嗎?】
他回:【嗯】
小同桌:【你有沒有受傷?老師怎麼說。】
他回:【沒受傷,就1000字檢討】
他又問:【你在哪?】
小同桌:【和哥哥一起喫飯。】
顧酌肅起臉,把手機摁滅。
翌日上午四進二半決賽。
6班運氣無敵的好,正正撞在顧大佬的原子|彈發射口上。
顧酌球打得前所未有的狠,眼神狠戾,動作又急又猛,分分鐘一個蓋帽,分分鐘一個進球,對手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場上女生嗓子都喊啞了。
顧酌狠起來太“殺”人了。
聞渺沒看到現場,因爲她們那個時候也在比賽,經過一個晚上的休整後,她狀態十分在線,三分投得特別準。
兩個球場毗鄰。
站在交界上的同學看一會顧酌又轉回去看幾眼聞渺。
換換口味。
3班男女籃都贏了,都進了決賽。
下午兩點半,決賽開始。
3班女生對上7班,7班有校隊的,沒贏過,最終止步第二,班級總分加10分。
男生在“祈福請喫火鍋”的激勵和大佬光芒的拂照下像打了雞血,不出所料地摘得冠軍。
總分再加15分。
最終,3班以99分的吉利成績排名第二,與第一名僅三分之差。
3班正籌劃讓祈福請客的時候,大量運動會和籃球賽的照片視頻傳到論壇上。
也許是銘遠的氛圍過於自由和輕鬆的緣故,論壇隨時隨地都很活躍,還時不時的爆|炸一下。
聞渺穿球服戴護腕綁高馬尾辮的照片又帥又颯,一改她平日溫柔恬淡的形象,讓同學們小小的驚豔了一下。
賽場上俊男靚女的照片被整理在一個帖子裏,很快惹來各班學生的認領與表白。
奚梓把孟維相機裏的照片和視頻全搜刮過來,把它們放在【校運會籃球賽】文件夾裏,拉着聞渺看了一下午。
週末晚上,奚梓把一個很有意思的帖子截圖發給聞渺,圖片內容如下:
―有沒有覺得聞顧很像,以前一起趴桌子上睡覺,現在一起虐菜,一個輕狂肆意,一個冷漠淡然。
―沒有點真材實料都不配做大佬同桌,嗚嗚嗚,你們不覺得他們兩個人很般配嗎?
―覺得!終於有人說了。
―酸歸酸,但我也覺得樓上sdd。
―哈哈哈,“穩固”嗎?
―可以可以,我站了。
小酒窩:【我蹲坑底了。】
目少:【蹲吧,記得出來走動走動,免得腿麻[斜眼笑]】
週一,3班人再一次用實踐證明:祈福是一個大方爽快的班主任。
孟維跟他提火鍋的事,他毫不猶豫就答應。
不過大家沒捨得讓祈福真花錢,比賽結束後他們就在“自由基地”裏衆籌,打算聚餐時讓孟維偷偷買單。
火鍋時間定在秋冬游回來那晚,秋冬遊快了,就在這週末,北城西郊的一座楓葉林景山。
這個時間只有那邊的紅葉還沒有完全凋落。
週六早晨五點去,週日下午回。
在山裏過個夜,感受感受大自然的呼吸。
聞渺當即偏過頭去問同桌:“你會去嗎?”
顧酌正在寫檢討,聞聲,掀了掀眼皮:“去。”
升完旗,國旗下講話,而後輪到上週違紀同學念檢討。
檢討內容無非就是那樣,沒人關心顧酌說了什麼,大家只顧着舔顏了。
聞渺認真看着臺上的男生,他的聲音從喇叭裏過濾出來,平緩低沉。
隔壁班同學在小聲說話。
“顧酌在學校兩次打架都是爲了同桌,我可太羨慕了,我也想有個這樣的同桌。”
“夢裏啥都有。”
爲了我?
聞渺回頭看着那兩個女生,其中一個與她對上眼,曖昧笑笑,戳戳前排的女生示意她別說了。
顧酌打架難道不是因爲對方侮辱他的朋友嗎?
她問奚梓:“你知道她們說的是什麼意思嗎?”
見小綿羊這副懵懵無措的表情,奚梓差點沒忍住把真相告訴她。
“不知道啊,她們亂說的吧,哈哈,大概小說看多了。”
顧酌說的對,那些噁心人的意|淫,不該讓她知道。
“不然,你去問顧酌?”
聞渺搖搖頭,她怎麼好意思去問他。
景山山頂有一片遼遠開闊的草地,很大很大,可以搭帳篷。草地附近有客棧,不想睡帳篷的也可以選擇住客棧。週三,幾個班委一起去採備帳篷和出遊常用工具。
二十四個小帳篷,一人睡一個。
週四下午放學,奚梓和聞渺去學校附近的大超市買了兩大袋東西,各種喫的喝的,驅蟲藥,熒光棒,仙女棒,紙牌……
用得到用不到的都買了。
有盼頭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週中很快過去,
週五上午,祈福提前叮囑:“去山上要穿休閒的,最好運動鞋運動服,不然很容易受傷。晚上山上氣溫低,一定要帶厚衣服。”
大夥一致認爲,祈福是個老父親般的老師。
出遊前期準備高質量完成。
週六,每個人揹着一個鼓鼓的揹包在祈福家小區前集合,因爲之前採備的東西都堆在他家。
天還沒完全亮透,城市尚在沉睡中。
一上車,聞渺就拉着奚梓往最後一排坐,顧酌幫她們把包放到擱架上。
發車後,他戴上耳機補覺,後排剩下的五個同學玩了一路你畫我猜。
大家一點不受早起的影響。
前面嚎歌聲一路不間斷,超長大巴車儼然成了一個移動ktv。
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大巴停在山下的露天停車場。
滿目的金紅色,落葉鋪滿道路,踩在上面咯吱咯吱響,幾輛圓圓的小車車開了過來。
祈福站在大巴行李入口邊,對仰頭四處張望的同學們喊:“來來來,男生把行李搬到貨車上,讓他們走大路先把東西運上去,我們爬石階。”
翟張揚湊到幾個司機叔叔面前:“能不能把我打包了帶上去?”
祈福往他背上拍了一下,笑着說:“你上去試試,開不起來了都。”
翟張揚拎起一大包東西,笑笑,走開了。
把行李全送上車,同學們帶着水杯和幾件輕便的東西上山。
最近天氣不錯,遊客挺多的。
奚梓一路拍拍拍,拍紅葉,拍胖鳥,拍行人。
聞渺拎着保溫杯跟顧酌走在一起,前面是夏玥她們三個和翟張揚。
山裏空氣新鮮,沒有車尾氣,沒有工業煙塵,全程都是原始而自然的味道。
腳下是大塊大塊的石階,爬的快的同學早沒影了,爬得慢的,還能看到一個個模糊的身影。
緊繃而壓抑的感覺慢慢從心間抽離,久違的舒適感讓她鼻尖猛地一陣泛酸。
幸好還有這樣安人心魂的地方存在,可以暫時寄放她千瘡百孔的生活。
爬到半山腰,晨日東昇,橘紅色的太陽,蛋黃色的天際,每一幀都是一副絕美的畫。
奚梓站在崖邊,調試着相機:“渺渺,渺渺!站過去,我給你拍照,這也太美了!”
聞渺聞聲,才發現奚梓落後他們好多,顧酌也停了下來,兩人目光相撞,她滿心期許地問:“我想和奚梓拍張合照,你給我們拍好不好?”
顧酌淡笑:“好。”
崖邊護欄很高很密,奚梓把相機塞在顧酌手裏:“你會玩吧?”
“會。”顧酌說。
“你隨意拍,抓拍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奚梓說。
她跑過去開心地摟住聞渺的腰,趁聞渺不備,偷偷親上她的臉。
臉頰觸感溫熱。
突如其來的一下,讓聞渺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眼睛不自覺看向顧酌,清亮的眼眸裏透着幾分迷茫和不知名的情愫。
就像一隻失羣的小麋鹿,歷經千辛萬苦後,突然找到了自己的羣屬。
取景器後,顧酌微怔一下,快速按下快門鍵,把她動人心絃的眼神永遠留了下來。
奚梓似乎料想到這張照片的效果,迫不及待跑回來看,果然滿意地笑了起來。看了幾秒,對顧酌說:“你過去,拍張留個紀念。”
顧酌點頭,走過去隨意靠在護欄上,對悄悄往旁邊挪了兩步的小同桌說:“聞渺,過來一點。”
身後是陡峭的懸崖,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以前都是小同桌小同桌的叫,這樣一叫,少了點痞氣,多了點認真。
聞渺鞋尖磨了磨粗糲的地面,才慢悠悠地靠過去。
顧酌看了奚梓一眼,用眼神傳遞了點信息。奚梓小機靈鬼,差不離猜到他的意圖,舉着相機緊張地等待着。
顧酌喊了小姑娘一聲:“小同桌。”
“啊。”聞渺擡眼看他。
就在這時,“咔擦”。
完美!
看到顧酌脣邊不太正經的笑,聞渺意識到自己好像被他和奚梓聯合起來耍了,小臉當即垮下來,委委屈屈的:“不拍了。”
正好看到其他遊客等在旁邊似乎也想把這當背景板,她果斷走開,來到奚梓身邊,沒忍住看了看相機屏幕。
他們的第二張合照。
少年脣畔的笑意遮掩不住,五官輪廓利落鋒利,狹長眼尾勾出一道窄窄的褶皺,被後面的柔暖背景一襯托,顯得冷漠又多情。
而她自己,因爲仰着頭,長長的睫毛向上翻卷,鼻子更小巧,看起來也更好看了一點,皮膚泛着柔軟的光。
看在這張照片拍得還算可以的份上,她就不計較了。
走走停停,邊爬邊玩,差不多兩個時辰全員才爬到山頂。
祈福找了一個遊客少的地方帶大家把帳篷搭好。
午飯大夥在山頂餐點買盒飯喫,喫完午飯後自由活動,三五成羣約着沿山間小路四處晃盪約拍。
山上人工燈光非常少,所以視覺上黑得很快。
支起大燈,幾塊野餐布搭在一塊,所有零食一股腦往上倒,大家圍坐在小山堆般的零食前胡吃海喝。
分批玩了幾局狼人殺,漸漸有同學起身去消食或者回帳篷拿小毛毯。
聞渺不太喜歡玩遊戲,看他們玩了一會,和奚梓打了個招呼,起了身。
奚梓遊戲還沒結束,就跟她說:“你別走太遠,不然找不到回來的路。”
“知道了。”聞渺說。
今晚有月光,她往人少的地方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他們安營紮寨的地方。
晚上的活動顧酌沒去,她在他的帳篷邊看到了他的身影。
她慢慢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顧酌側頭看了她一眼,收起手機:“玩夠了?”
聞渺笑了笑:“嗯。”
晚秋早冬相交之際,星空璀璨,她想起來顧酌爲她打人還受處分的事。
升完旗之後,她自己去查了,把事情的始末完全搞清楚了,只是沒去問那個男生具體說了什麼。
反正不會是人話。
她不在乎那人說了什麼。
只在乎顧酌又默默保護了她一次。
周邊的談話聲漸行漸近,又漸行漸遠,雜亂無序,宛若她此時的心境。
身邊的人出奇沉靜,顧酌看向小姑娘,見她正仰着頭看天上的星星,不知道在想什麼,夜裏涼,鼻尖都凍得通紅。
察覺到對方的視線,聞渺偏過頭來,正好撞進他漆黑眼眸裏,她大腦一空白,脫口而出:“看什麼?”
顧酌沒接話,視線不避不退,就這麼看着她。
她淺淺笑了,像夜裏發着光的小精靈,聲音輕輕的:“顧酌,你喜歡我嗎?”
藉着清淡的月光,顧酌看到女孩清眸裏映着兩個迷你版的小人兒,眼尾上挑着勾人。心尖像是忽然被貓爪子撓了一下,顫了幾下,他看着她一時失去反應。
待顫動停息,他邪氣地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才停下,坦蕩地與她對視,語氣戲謔:“這話不要隨便問小同桌,問着問着哪天真喜歡上了怎麼辦,到時候你負不負責讓我喜歡?”
他笑她了,笑她的小心思。
勇氣退散,藏在溫暖衣兜裏的小手攥緊,聞渺強裝鎮定道:“我說的是朋友的那種喜歡,我以爲我們是好朋友了。”
嘀,好朋友卡一張。
顧酌挑眉:“誰說我們是好朋友?”
聞渺不太相信地瞪圓眼睛:“難道不是嗎?你不想和我做朋友?”
“沒不想。”
“那不就行了。”
顧酌語噎,半晌才問:“你是不是跟別的朋友也問這種問題?”
聞渺底氣奇異地足了起來:“是啊。就朋友的喜歡啊,難道不是因爲喜歡和欣賞纔會成爲朋友嗎?你不喜歡的人或者你討厭的人你會願意跟他做朋友嗎?不願意吧。”
邏輯鬼才。
說的好有道理,竟無從反駁。
顧酌舌尖抵了抵上顎,說:“是不願意。”
話音落,身後又傳來腳步聲,聞渺心虛回頭,看到身後拿着仙女棒路過的夏玥和孫璇。
夏玥溫柔一笑:“我們隨便逛逛,這邊風有點大哦,聞渺你要注意點,當心感冒。”
這一刻,夏玥就是拯救尷尬的小天使。
聞渺起身攏了攏棉服,順着她的話說:“確實挺冷的,我先回去了,你們繼續。”
說完,她也不跟顧酌打招呼,兀自朝自己的帳篷走去。
悶悶不樂地鑽進帳篷,拉鍊拉到一半,奚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抱着自己的小毛毯和枕頭,站在外面眼巴巴地說:“渺渺,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聞渺猶豫兩秒,重新拉開拉鍊:“進來吧。”
用溼紙巾擦完臉和腳,奚梓調了個手機鬧鐘,鑽進被子對還坐着發呆的小綿羊說:“晚安。”
“晚安。”聞渺輕聲說。
手機黑了屏,帳篷陷入深沉的黑暗裏,她緩緩躺下去。
沒有光亮,她有點害怕。
夜裏輾轉反側,顧酌的話一遍一遍在耳邊迴響,竟然有驅趕恐懼的功用。
只是,有點讓人難受。
奚梓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她趕緊屏住呼吸,身側很快傳來淺淺的呼吸聲,她摸索着幫奚梓掖好被子。
那麼衝動,是她不對,還好有“朋友”這個詞,能成爲她的擋箭牌。
爲了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一點,第二天下山回程途中,聞渺都緊跟着顧酌。
彷彿一切跟來時沒什麼兩樣。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不怎麼和他說話了,一路安安靜靜的。
到達市區的時候,差不多三點半了,大巴車直接開到火鍋聚餐地點。
任課老師都來了,祈福不給喝酒,老師們倒是倒酒小酌了起來。
熱鬧還是很熱鬧的,十六七歲的年輕人,有用不完的活力。
奚梓遞了杯玻璃瓶飲料過來,聞渺沒接,自己起身去拿其他的。
不過,走了幾步她就後悔了,因爲顧酌也在那邊,他們分好幾桌坐,她剛剛沒注意到。
剛想回去,顧酌擡眼看了過來。
硬着頭皮走過去,顧酌問:“喝什麼?”
她指了指盒裝橙汁:“那個。”
顧酌從飲品櫃裏拿出一瓶盒裝果汁給她,指尖擦過她溫熱的手背,冰冷的溫度凍得她一個激靈。
“謝謝。”
她聽出自己的聲音有點顫。
“不客氣。”
顧酌嗓音啞啞的,她仰頭看他,看到他眸子裏渡了一層水汽。便問:“你是不是感冒了?”
顧酌愣了愣:“好像是。”
她有些着急了:“那你還喝冰的。”
“習慣了。”
頓了頓,顧酌把手裏的冰可樂放了回去:“好像確實不該喝。”
然後老實拿過旁邊加熱櫃裏的熱牛奶。
她還想問他吃藥了沒,話過了過腦,覺得不合適,又放了回去。
最後乾巴巴地蹦出句:“換季了,要注意身體。”
顧酌笑,自喉間逸出一個:“嗯。”
他嗓音本來就偏低,這會因爲感冒的緣故,沙啞帶着鼻音,特抓耳朵。聞渺只覺她半邊身子都酥軟了,手指不自覺的蜷縮了一下。
返回桌邊,她聽到祈福說:“好了,獎也贏了,玩也玩了,喫也吃了,回去以後一定要收心沉氣,goodgoodstudy,daydayup!”
大夥萬分嫌棄:“您過時了,我們之間有萬里鴻溝,這輩子都跨越不了了。”
所有人笑作一團。
“林老師您想不想打人?”
林苓蹙眉淺笑:“下不爲例,下不爲例啊。”
聞渺吸了一大口橙汁,暗暗對自己說:“goodgoodstudy,dayday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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