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凌樂潼手撐着額頭,道:“無妨,父親還沒回來,我回房也睡不着,不如在這等着。”
她自然能猜到凌錦棠身上的傷是因爲什麼,除了季淮玉還能有誰,皇帝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還真要把他兄長bī死嗎?
明明年少的時候兩人也算是一處長大,怎麼這幾年變成這樣?
凌錦棠醒的時候已經是次日傍晚,比起昨日的疼痛和沉重,他身上已經好了些許,他這邊才翻身,坐在不遠處榻上打瞌睡的凌樂潼就醒了過來,還未完全清醒就下意識地道:“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凌錦棠道:“你一宿沒睡?”
凌樂潼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驅散一下睏意,道:“沒有,昨夜也不安穩,父親回來的很晚,早朝結束之後剛不到一個時辰又被皇上召進宮說是商議要事,下午的時候宣了旨,你那會兒還睡着,父親同我一起接的旨。”
凌錦棠平淡地道:“皇上的旨意怎麼說?”
凌樂潼想了想那道聖旨,覺得荒謬又可笑,道:“嫁人的是凌家的義女,加封靖和郡主,而凌家長子派往漳南,爲漳南縣丞。”
凌錦棠點了點頭,並不意外,畢竟男子和親這件事情有損大周國威,且還是當朝太尉之子,實在有些屈rǔ,gān脆憑空捏了個不存在的“凌家義女”出來,而他自然也不能留在盛京,便假說他是去了漳南。
“罷了。”凌錦棠笑了下,“盛京於我而言確實不是個能久留的地方,藉此機會離開也好。”
凌樂潼端了新煎好的藥過來,道:“皇帝說,三日後靺檾的láng王就會來凌府迎親,然後回西都。”
她憤憤道:“你身上的傷他又不是不知道,這個時候讓你跟着他們一起回西都,未免太過。”
凌錦棠接過藥喝了,平靜地道:“可他是皇帝,誰又能說什麼?”
“大廈將傾,一木難支。”凌樂潼低聲道:“如今大周國力靠着先帝廕庇雖不算弱,但鼎盛之期已過,誰又知幾十年後會是怎樣的情形?”
凌錦棠點了點她的額頭,“小姑娘,多笑一笑,少年人最不知愁,你近日成天苦着個臉,可不好看。”
凌樂潼轉過臉去,聲音裏帶着一絲哭腔,“你少年時候不也總有心事。”
凌錦棠道:“怎麼不見父親?還沒回來?”
“不是。”凌樂潼撇嘴,“他下午回來後只匆匆來看了你一眼便去忙了,大約是怪自己沒能護住你。”
“爹爹現在應該和雲伯在後廳,給你收拾東西。”兩人正說着話,雲伯忽然敲了敲門,道:“少爺,靺檾的láng王給您送了東西過來。”
凌樂潼疑惑地道:“láng王?送了什麼東西過來?親自送的?”
雲伯點點頭,“是啊,他好像自己一個人過來的,請他進來坐也不肯,說是熟悉一下過幾日來迎親的路。”
凌錦棠道:“東西拿過來吧。”
那是個方方正正的紫檀木盒,打開之後,裏面呈着一個手心大小的白玉海棠,玉質溫潤,舒展的花瓣尾端微微泛着細膩的光澤,是個難得的上品。
凌樂潼好奇地將腦袋伸了過來,“海棠?他見過你?”
凌錦棠道:“昨日入宮的時候,在御花園碰上了。”
那白玉海棠下面還壓着一張小小的紙條——“昨日佳人以茶花顧我,今日我以海棠問君。”
凌樂潼皺着眉頭,看完這一行小字,很沉重地道:“這個人肯定漢話都說不利索,文采連我都不如還學人家賣弄風雅,好不正經。”
凌錦棠不由失笑。
第六章
三日後,卯時。
天剛矇矇亮,靺檾的迎親隊伍就已經在凌府外等着了,和親一事並未太聲張,除了皇帝、凌家以及靺檾王族的幾人知曉內情,別的都當真以爲嫁人的是凌家的義女,凌家並未怎麼操辦這樁“喜事”,更沒有會前來祝賀的人。
凌楓同他囑託了幾句,短短几日他竟已經兩鬢顯了白髮,這一早來送他,心裏不捨之情更重。
一旁的凌樂潼早就哭成了兔子眼,又紅又腫,可憐地扒着他胳膊不想放。
姜庭知身爲靺檾的láng王,原本是不用主動同凌楓行禮的,然而現在卻下了馬,站在凌錦棠旁邊等着。
見這小姑娘又要哭,他gān脆道:“你兄長又不是不能回來看你,實在不行,改天你讓你父親帶着你一起去西都住兩個月,怎麼樣?”
凌樂潼看了他一眼,小聲道:“真的?你不是還想跟大周打仗麼?”
她這話是故意這麼問的,多半也存了試探的心思,被凌楓呵斥了一句,縮着腦袋往後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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