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凌錦棠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從chuáng上半坐起來,元寶應該在外頭,他還沒開口叫人,就聽見帷帳的簾子被人猛地掀開,láng王一陣風似的朝他跑來,興沖沖地道:“剛剛我去師婆那裏算成親的日子。”
凌錦棠呆呆地看着他,這一大早,láng王實在是過於有jīng力了。
他不知幾時起的,裝束已經完全換成了靺檾的衣裳,黑紅相間的騎裝窄袖收腰,腰間大帶系得倒很規整,頭髮編作五股辮束起,以青珠金環飾之,左耳上垂着一個墨玉墜子,正隨着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相比起前段時間qiáng自壓下去的本性,láng王顯然更適合這樣野性又不拘的裝束。
凌錦棠還沒意識到自己婚期在即,被姜庭知的笑晃了一下,半晌沒回過神。
“一週後的三月廿八,宜嫁娶。”láng王認真道:“那天我會從王庭過來,迎你進宮。”
第十八章
師婆在靺檾王族中的地位不低,傳言中能夠感萬物靈氣化爲己用,亦能占卜吉凶避開禍端,凌錦棠先前學靺檾話時,在他們的古書中看過類似的記載,師婆本不是靺檾族人,而是巫族後人,只是這一族血脈極其單薄,百年過後只剩不到十數人。
凌錦棠今日按照規矩,需要由姜庭知帶着去師婆那裏由她替自己紋身,上次láng王匆匆忙忙提過一次,凌錦棠也就放在了心上,要紋哪裏,紋什麼樣的圖案,全部jiāo由姜庭知來決定。
láng王心中早就有了打算,給他換衣裳的時候盯着他已經漸漸好全的傷口道:“從這裏,”他手指輕輕點在凌錦棠心口處,往上慢慢延伸至頸側右邊,最終停在他跳動的脈搏處,“一直到這裏,全部紋上海棠花。”
他理了理凌錦棠的衣領,眸中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道:“怕疼嗎?”
凌錦棠搖了搖頭,“靺檾的規矩,我自然遵從。”
姜庭知笑了下,綠色的眼睛飛快地掠過一道光,“如果我說,是我執意要在你身上留下這麼多明顯的痕跡,你也願意嗎?”
凌錦棠擡眸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什麼,很多時候他總是這樣,神情溫和但卻平淡至極,哪怕是在chuáng上被欺負得狠了,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度,也很少會跟姜庭知生太久的氣,看起來實在不像個有脾氣的人,惹得姜庭知想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探清他的底線,看看凌錦棠究竟能對他容忍到何種地步。
師婆的帷帳離他們不算太遠,姜庭知同他一處過去,用靺檾話和師婆說了幾句什麼,凌錦棠大概能聽懂,只是裏面有幾個字太過生僻,他摸不清意思。
姜庭知轉過身,道:“今日我有些事情要處理,三個時辰過後我來接你。”他親了親凌錦棠的額頭,“不疼的,我跟師婆說過,要她多加一味香料進去。”
師婆年紀並不大,似乎才雙十的年歲,斜斜靠在柱子上,手裏執着一柄長長的煙桿,下半張臉被青色的紋面遮得嚴實,只留一雙蛇似的眼睛長而上挑地看人,美則美矣,卻透着一股詭異。
她朝凌錦棠招招手,示意他靠到那邊的軟榻上去。
她自言自語道:“原本以爲小láng王不知什麼時候纔會開竅,沒想到兩個月不到,就把王妃給帶了回來。”
她挑着凌錦棠的下巴,“長得確實不錯。”
見凌錦棠面色似乎有些紅,師婆好奇地道:“你聽得懂?”
凌錦棠點點頭,磕磕絆絆地用不太熟練的靺檾話回道:“能聽懂些。”
師婆來了興味,用煙桿的另一端挑開他的衣服,旁邊的長几上擺着近十種紋身需要用到的顏料和香料,她熟練地執筆在凌錦棠身上描摹出紋身的圖樣,一邊道:“王妃不如猜猜我的年紀?若是猜對了,我等下動作就輕些。”
“猜錯了嘛,”她笑着道:“我好像也捨不得讓你受罪。”
凌錦棠笑了下,道:“在有些人身上,年紀反而是個束縛。”
師婆笑道:“好甜的嘴。”她細細看着凌錦棠身上的紋樣,又添幾筆,這才滿意地收回手,轉過身調起上色的顏料,“其實我今年已經四十八歲了。”
她那雙俏生生的眼睛緩慢地眨了兩下,“但是我能活兩百歲,好像確實纔剛剛開始。”
尖銳的疼痛陡然襲來,凌錦棠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但很快這陣疼痛隨着身體上襲來的一陣麻意漸漸淡了下去,師婆手上動作不停,偶爾還分神同他說上幾句話。
“你覺得láng王殿下待你如何?”
凌錦棠認真回道:“殿下待我很好。”
“那你喜歡他嗎?”師婆笑眯眯地看着他,“小láng王看起來確實不錯,實際上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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