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紋身七天之後褪去，便只能隱約見出痕跡，用手摸了也能摸到上面清楚的脈絡，但要想完全顯現出來，除卻熱水浸泡，就是自身氣血翻涌體溫上升時能被看見，láng王來時特意囑託我要用這法子給你紋身，顯出來的顏色也並非青色，而是紅色。”
凌錦棠怔了一下，又聽師婆道：“你同外人在一處，正常的jiāo往，離得距離也適中，別人不會輕易看見你的紋身，但離得近了，或是喝了酒，也會顯出來，láng王這是在你身上烙印呢。”
她眼中興味十足，“別人能瞧見，卻一眼明瞭你已經家中有人，小láng王這撒尿圈地的行爲真是讓人歎爲觀止。”
凌錦棠雖然先前就猜到姜庭知意欲何爲，但從他人口中說出，好像更映證了他心中的想法。
師婆端詳着紋樣，似乎是在考慮最後這幾筆該從何開始，口中又道：“王妃到現在都沒回我之前的話。”
“是因爲喜歡láng王所以縱容他對你這樣的行爲，”她將煙桿送至脣邊慢慢吸了一口，“還是因爲不喜歡所以無所謂他會對你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
凌錦棠笑了下，身子往後仰了些，他衣襟散漫地鋪開，滿頭青絲垂在榻上，因爲疼痛和屋內香料的薰染使得他眉目間帶上一股昏昏沉沉的怠惰，“誰知道呢？”
他懶散地回道：“真心不易得，我也不想qiáng求，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地留下罷了。”
師婆忽然仰頭笑起來，一雙眼睛幾乎生了水汽，她在凌錦棠頸側紋下最後一筆，“我喜歡你的性子。”
“要是哪天láng王欺負你，你不如過來找我，我帶你私奔，如何？”
“玉京子，”姜庭知不知何時進來的，站在她身後突然開了口，語氣yīn森森的懾人，“你是活膩歪了嗎？”
師婆的身子蛇似的沒個正形，“láng王哪兒的話，我不過是隨口一說。”
“你最好是隨口一說。”姜庭知對她露出一個“慢走不送”的笑容，拿過她手裏的藥膏給凌錦棠上藥。
凌錦棠幾欲睡去，隔着嫋嫋的蘇合香，姜庭知朦朦朧朧間卻見他眉眼格外明晰，脣若塗丹，面若敷粉，袒露着的大片肌膚勾出一片穠豔色慾，然而又被他淺淡而雅的周身氣質給壓了下去，似一副巧密jīng細描摹出的工筆畫，姜庭知竟生生看愣住了。凌錦棠驀地睜了眼，朝他笑着道：“師婆不過是逗你幾句。”
“不會跟她走的。”他重複一遍，“怎麼會跟她走呢。”
第十九章
離三月廿八還有不到一週的時間，婚期越近兩個人也越忙，林林總總的瑣碎小事姜庭知也都一一過問，生怕出了半點差錯，婚俗的規制整體仍舊是按照靺檾當地的習俗辦，但在láng王的qiáng烈要求下，新婚當晚揭蓋頭的大周習俗好歹是留了下來。
跟着凌錦棠一起過來的元寶和銀兩也操心得很，畢竟這裏沒有旁的跟凌錦棠再熟悉些的人了，兩個人這幾天往往是一邊給自家少爺置辦東西，一邊就紅着眼眶唸叨說爲什麼少爺就要嫁人了。
凌錦棠有一回聽着了，哭笑不得地道：“不管嫁沒嫁人，你們不都跟在我身邊麼？好端端的，掉什麼眼淚？”
元寶撇着嘴道：“但是您還是進宮了，靺檾的王庭和大周的皇宮，有什麼不一樣嗎？”
凌錦棠愣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手指無意識地捻了兩下衣袖，玩笑道：“這次，至少是我自己選的。”
“好與壞，都不能再逃避了。”
正巧這個時候隨侍將他們二人的婚服送了過來，雖然是按着他們的身形做的，但以防萬一還是要他們提前試穿一下，看看是否還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凌錦棠試完了，道：“殿下還在前面的王帳議事，我去請他過來。”
姜庭知這些天都在處理先前他去大周時積下來的事務，每天能跟凌錦棠在一起的時間幾乎只有晚上睡覺的那幾個時辰，睜眼就走閉眼就睡的日子姜庭知過得苦不堪言，只有晚上懷裏抱着自家王妃，láng王那被奏摺和瑣事摧殘的略顯憔悴的面容才重新有了jīng神。
凌錦棠到了王帳外，正要掀開簾子進去，忽然聽見裏面傳來說話聲，靺檾平日裏帷帳前都設着通報的侍衛，只是這幾天沒什麼大事，姜庭知gān脆與民同樂讓侍衛歇了幾天，因此凌錦棠站在外面，一時之間也沒人發現。
“……殿下，您當初前往大周，從來都不是抱着和親的目的去的，如今卻帶了個王妃回來，還是個男子，您就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先王在時，就因王妃是大周人而對邊境幾個大周城池的冒犯多有容忍，如今您也要繼續忍下去嗎？再者而言，您就不怕大周皇帝派這個人過來是別有用心？他可是大周太尉的長子！不在大周朝廷當官，千里迢迢來我靺檾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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