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所有人中,那位从中心城来的怀先生最扎眼。所以他第一眼就先看见了怀先生。
而怀先生的第一眼,却是先落在了潘尹川的身上。
這多奇怪。
尤其在九哥大喊了一声“這就是老余”之后,就显得更奇怪了。
這說明怀先生一开始要见的就是他!
但他人到了之后,怀先生的目光却抢先被潘尹川吸引走了。
多奇怪啊,潘尹川又不是什么omega大美人。
這一切再加上之前潘家沒接到电话引来军队出动,只說明了一点——潘尹川和从中心城来的人关系密切!
老余的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动着,从抓潘尹川的袖子,转而改成了抓他的手……
怀聿突然轻叹了一声,拔枪、射击。
“砰”一声,正中九哥的额心。
所有人都被惊得弹跳了一下,宴会上的其余人更是纷纷起身朝這边看了過来。
州长站在远处,朝那些惊疑不定的人挥手說:“沒事,沒什么事,怀先生在帮小情人出气呢。”
那些人本来還想說点什么,但有人耳朵一动,总觉得听见了履带滚過地面的声音,顿时想也不想就老实坐了回去。
“你应该也很清楚为什么叫你到這裡来,来,說吧,說說你打算做什么。”怀聿收枪看向老余,并不再看潘尹川。
老余喘了口气,眼皮颤抖两下,才从刚才几乎心脏停跳的震撼中抽离……
怪异的是,他身边的潘尹川竟然反而镇定很多,像是已经见過比這還要大的场面了。
“我不知道怀先生在說什么,我今天第一次见怀先生……”老余的指甲掐紧潘尹川的皮肤。
潘尹川忍不住“嘶”了一声。
怀聿神色不变,只是又给枪上了一次膛。
“我以为你会识趣一点了。”
老余知道再装下去沒用了,他用力闭了下眼:“您一定要這样嗎?”
他现在很庆幸自己带了潘尹川過来。
他本意是想试探潘尹川,沒想到反而成了他手裡的最大筹码。
他有青龙会做后盾,在九河市裡完全可以横着走。但到了中心城面前,什么也不是。九哥被当场打死,青龙会的老大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老余急促地喘了下,說:“我想和您打個赌。”
话音落下,他飞快地抓住潘尹川一扯,屈指扣住了潘尹川的脖颈。
“我来赌一赌,您认识我手裡的這個人,不仅认识,還关系密切,……您应该也沒想到我会带着他一起来吧?”老余紧盯着怀聿,竭力克服着骨子裡天性的恐惧。
被艹了一晚上沒睡好现在還要被掐脖子的潘尹川:“…………”
“余叔叔。”潘尹川出声。
“你别說话!”老余激动地喊。
“其实我回来的时候就想问你,你是故意介绍我去南塔市的嗎?”
“……”老余顿了片刻,冷笑出声,“我還当你跟你爸妈一样蠢呢,原来你早就猜到了?怀先生這裡……也是你告的状?只是我想不通你靠的什么?卖屁股嗎?你的本事怎么越来越大了,都能卖到怀聿床上去……”
老余话沒能說完。
潘尹川从兜裡掏枪,上膛,扣扳机,顶着老余的腰侧开了枪。
“砰砰——”却是响了两声。
始终沒有变過脸色的怀聿,也蓦地重新抬手,开枪,子弹不偏不倚正正击中老余的肩头。
子弹的冲击力就像一记重拳狠狠捣上去,老余踉跄一步跌了后去,潘尹川也顺势脱离了他的掌控。
老余痛得发出一声嚎叫,不可置信地看着潘尹川:“你、你开枪?”
他了解潘尹川。
别說开枪了,以前连枪见都沒见過!
老余的儿子倒是很喜歡玩枪的,有次回家還和他念叨,這世界上怎么会有像潘尹川的乖学生,循规蹈矩得過了分。
潘尹川紧张地点了下头:“嗯,刚学的。”
老余:“……”
潘尹川沒想到老余在大庭广众之下說他卖屁股,還好他今天挡得严实,也就沒那么尴尬了。
他轻吁了口气,只听一阵脚步声近了。
怀聿骤然起身,大步走過来,伸手一拨,将潘尹川拨到了后头去,再一脚将老余踹翻,正踩在他肩头的伤口上。
老余瞬间脸上血色全失,颤抖着一边呼号,一边试图摆脱眼下的困境:“我、我說!”
“我不是很想听了。”怀聿冷声說完,伸出手去。一旁的保镖递给了他一把机枪。這一枪下去,能把老余整個脑袋像西瓜一样打爆。
“您确定要杀了我嗎?您就算杀了我,将来還会有其他人要他的命!”老余着急忙慌地喊,“他们偷了我的东西,那样东西……很重要,很重要!您听我說,我愿意告诉您那是什么……”
潘尹川轻轻皱眉。
怎么還血口喷人上了?
怀聿掀了掀眼皮,终于从老余的伤口上挪开。
這时候保镖搬了把椅子過去,怀聿就势在老余跟前坐了下来。
“如果說的不是我感兴趣的话……”
“您一定会感兴趣的!”老余挣扎着爬起来,在地面上连按出几個血手印。
他就這样匍匐在怀聿跟前,气喘吁吁地說:“我、我曾经在中心城待過一個月,参与過一個秘密开发。其中核心项目是——基因修改器。我是二代实验员。一代、一代主要做的是对人体dna进行重新编译,去除一些癌症基因。而二代,是要……将成年后分化失败的beta,通過基因改造变成omega,亦或是……alpha。”
“您知道這样的东西,有多么可怕的力量对吧?您……還不感兴趣嗎?”
老余說着,仰头去看怀聿的神情。
但让他失望了,怀聿還是那么平静。
老余咽了口血沫子,接着說:“那下面的话,您也不感兴趣嗎?我……我偷走了基因編輯器,逃出中心城后就一直隐匿九河市。我有個beta儿子,我用基因編輯器把他变成了alpha。”
怀聿屈指敲打着椅子扶手边缘,显露出一点不耐。
老余只能加快了语速:“但我沒想到,潘尹川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蛊惑了我儿子,我儿子把基因編輯器偷出去送给了他!”
說到這裡,老余的整张面孔都扭曲了。
“而我儿子呢,他死了,他死了!我還是后来从社会新闻裡看见的他!您知道当时那则新闻是怎么写的嗎?——十六岁余姓少年,为救潘姓beta男友,不幸溺水身亡。我儿子就這么死了。”
怀聿敲击的动作顿住了。
“现在呢?您還不感兴趣嗎?您和潘尹川到底是什么关系?您就不担心他像对我儿子那样,利用您的权势和地位,带头来還要把您带入深渊嗎?”老余忍住疼痛挤出一声冷笑。
“你的意思是,基因編輯器现在在潘尹川手中?”怀聿语气平淡地反问。
“不在他手中,就在潘家。”
“如果在潘尹川那裡,他为什么不用来将自己变成alpha?”
“也许是时候未到,他太懂自己的优势了。——做一個beta,人畜无害。也许是因为我儿子還沒来得及告诉他使用方法就被他害死了。”
怀聿用力抿了下唇:“你儿子将东西送给他的时候,他真的知道那就是基因編輯器嗎?”
“他肯定知道!就算他不知道,汪琇也能认出来!汪琇是一代研究员,她不记得我了,可我還记得她!”老余激动地說。
“我甚至觉得,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从我带着儿子来到九河市,遇见潘越山夫妻,我儿子就此成为潘尹川的同学,然后潘尹川用了什么办法,对,用了什么办法勾引了我儿子,让我儿子对他死心塌地……”
老余說着,古怪地停顿了下,仰头艰难地看着怀聿說:“看,他连您這样的人都能勾引上手了……”
怀聿气血翻涌了下,一股深切的不快从深处钻出。
他转眸看了一眼潘尹川。
但看不清他的面容。
潘尹川還一手拽着兜帽,只是露出来的那截手腕上,痕迹似乎更加扎眼了。
怀聿转回来问:“說完了嗎?”
“說、說完了。”
“你本来是计划让潘尹川死在南塔市,然后你接手潘家的房子,逼问潘家夫妻基因編輯器的下落?”
“……对。我想让潘尹川给我儿子陪葬,我儿子死了,他凭什么還活着?我知道南塔市起了动乱,我知道他会去那裡遭遇什么。我甚至希望他受尽侮辱后再死去。”老余咬牙切齿。
“陪葬?”怀聿在舌尖重复了一遍這两個字。
听起来很不舒服。
古人說“生死同穴”。
陪葬不像是诅咒,倒像是一种恩爱的祝福。
怀聿再度转头看向潘尹川。
beta孤零零地立在那裡,仿佛周围的一切纷争都和他无关。
怀聿冲他招了下手:“過来。”
潘尹川歪头看了看他,并沒有立刻动作,等確認怀聿的确是在叫他之后,他才慢吞吞地挪动步子走近。
“他說他要让你死在南塔市,要夺走你们家的房子,让你的父母背负巨债。……现在你想怎么处置他?”怀聿问。
老余面色大变。
他刚才那番话都白說了嗎?
事实证明,老余那番话也沒有白說。
怀聿冷冰冰地俯视着他:“让我看看,潘尹川会怎么勾引我,才能换我出手处置你。”
潘尹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