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誰都沒有時光機器
當他一個人在房間裏,猶如困獸,又嚎又叫又踹又打又摔又鬧,沒一個人搭理他之後,系青不得不正視現實,他需要改變策略,耍蠻力根本沒用,或者,對方愈剛,他愈柔要命的是,他現在柔的起來嗎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爸媽居然使出這麼激烈的手段來。
很擔心,他的小然,是不是也被禁閉禁閉,是兩家家長一起謀劃出的結果嗎小然受得了這個委屈嗎最讓系青疑惑的是,不知道爲什麼沒人來救他他被關禁閉,爺爺奶奶無動於衷嗎春兒怎麼也沒反應系青想起爸媽早上那死氣沉沉的表情,莫名其妙的話,心裏一陣陣發冷。是真的出了大狀況纔會如此吧可系青想破頭,也想象不出,能有什麼事讓他爸媽行爲這麼極端還是失望吧因爲他們對他太失望,所以纔出此下策不,爛策
下午,系青不再做無謂掙扎,溫和的,曲起食指扣門,好聲好氣,說要上廁所。這層舊式兩層樓,除了爸媽臥室,其餘房間沒附帶衛生間,他現在要屎要尿,總得給他出去吧
來給系青開門的,是早上將他綁進來的幾個小平頭中的一個,同時,他房間門口還有另外三個小平頭守着。系青真崩潰,見識了,這是禁閉玩真格兒的禁閉
基於系青確確實實需要解決內務的人性化要求,他被四個小平頭帶去洗手間,而且,有一個小平頭執意跟他進去,系青氣得,死命壓着火氣,阻止,“這位兄臺,大解是非常私人的事情,不需要人陪的。”
皮膚黝黑的小平頭很是有禮,訓練有素的語氣,“對不起,小兄弟,別讓我們難做,出來混口飯喫不容易。”
一句話,堵得系青啞口無言,也是,如果可以,誰願意陪人大解看在人家“混口飯喫”的由頭,加上他又憋得不行,勉爲其難,由得小平頭陪着他在洗手間嗯嗯。純粹爲了不至於氣氛那麼尷尬,系青問小平頭,“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小平頭說了個保全公司的名字,那家公司系青知道,是他爸一戰友開的,系青也知道那邊都用什麼人當僱工,除了一撥守大門的大叔看上去稍微窩囊些之外,其實也只是看上去不那麼精神,事實上都挺有經驗的老江湖,其餘員工,非特種部隊退役兵不要,啊他的身手會好過實戰經驗豐富的特種兵嗎系青快沒想法了。
就這麼沒想法,人小平頭還說,“我們不知道爲什麼你爸媽要這樣對你,只是做份內工作而已,有什麼怠慢之處小兄弟別見怪。另外,我們頭頭交代,任務期間,萬一你有什麼狀況,我們全體沒薪水。”小平頭衝正在拉屎中的系青略頷首,沉着而誠懇,“小兄弟,難爲你了,我國慶要娶媳婦兒回家的,就靠這點兒薪水呢。”
系青徹底頹了,這泡屎拉的要多不順有多不順。本來,他想用浴室洗臉檯上,她媽最愛的那尊漢白玉安琪兒雕塑砸昏他的,算了好男不砸新郎官。
晚上,系青被移到他爸媽那間臥室住,不過一天時間,這間臥室被改造到更適合禁閉,窗戶上的欄杆不是隨便釘死,而是用鋼筋焊死,房間裏和浴室內,所有的,玻璃類或者隱含不安全因素的物品都被清除。系青現在很後悔中午沒砸昏保安,他顧全了新郎官,小然可怎麼辦她有沒有被她父母責罰系青心急如焚,意欲拼個魚死網破,先跟這幾個小平頭打一架再說,又覺得這麼蠻幹實在沒任何勝算。可就這麼傻呆着,什麼都不做,他又心有不甘。坐在桌前,瞅着窗外的太陽,一點點下墜,系青不知所措,他的人生中從來沒這樣過,前無門,後無路,進退不能,半死不活,一絲氣兒吊在那兒。
天剛黑時分,小平頭給系青送飯進來,是一大碗小餛飩,奶奶的手藝。系青對着這碗餛飩,心裏不知是個什麼味兒,整整一天,家人都沒來過,他被家人遺棄了嗎是不是連春兒也不要他了真的要在親情和愛情之間做選擇纔可以嗎
“我爺爺奶奶還有弟弟在哪裏”系青問保安。對方只給他禮貌地搖頭。
系青再問,“一直沒人來看我,是我爸媽不允許的關係”
小平頭繼續搖頭,“我們也不清楚。”
“我爸媽沒話留給我”
“有,四個字,閉門思過。”
我何來有過系青激怒,差點砸了一大碗餛飩。不過,也不知哪裏來的力量,他竟能硬忍下怒火,“謝謝,我想要我的書包。”他自認無過可思,所以不如讀書。他們總要放他出去的,而小然,系青自己開解自己,她心臟不好,她家人最多也就是逼她和自己分手,總不會對她用體罰吧等熬過這幾天再做打算。
好丫頭,再委屈幾天吧,男朋友不在的時候,請你好好照顧自己。
六天,系青每天好好喫飯,好好做俯臥撐,好好洗澡換衣,也逼着自己好好讀書,好好睡覺,這樣過了六天,懷建軍和常藍終於出現。
懷家夫妻二人知道,這些天,孩子過的不好,一定會很狼狽,沒想到,青兒邋遢成這樣,因爲沒剃鬚刀,系青頜下鬍鬚密密,除了一雙眼睛還熠熠生光外,一張臉快要全埋進鬍子裏了,看上去竟滄桑落拓的象個小流浪漢。而系青眼裏,爸媽也不怎麼好,在系青記憶裏,爸媽從沒象此刻這樣疲倦,氣色差。
系青和爸媽相顧良久,笑,“就這麼點本事了除了禁閉我之外,對我沒別的辦法了嗎”
懷建軍和常藍,並不理會系青的譏誚,靜靜看着這個不知天高地厚,膽大包天的逆子一會兒,見系青並無服軟之意,一語不發,默契地轉身又要出去。
好容易等來面對面的機會,系青不能放過,他立刻跳起來,“對不起,我錯了。”
懷媽懷爸齊齊回頭,系青噗通跪下,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六天,他思出來的過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太過輕率,沒繼續好好保住自己和計然的祕密,他就錯這兒了。可他知道,他不能和爸媽這麼講,他必須服軟,因爲他必須去看看柔弱的計然是不是還好,再這麼被關下去,對他和計然都沒好處。
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系青給爸媽磕頭,“求求你們,放我出去吧。”
常藍哭了,昏昏暮靄,映着院子裏那棵老楊樹朦朧的影子,還有她的淚,在她臉上靜靜滑過。她兩個寶貝兒子,從小,就被爺爺教導,男兒膝下有黃金,十餘年來寵愛與教誨,苦苦養出來的飛揚驕傲,到如今一敗塗地
系青跪着,說,“媽,爸,這件事兒,我是做的不妥,但你們聽我聽我的理由。計然有心臟病,她生命不長,人家可以活七十年,甚至更多,她只可以活三十年,或者更少。我們的願望很簡單,只是想在她活不長的時間裏,把一天當幾天用而已。所以,很多事情,雖然不適合我們現在的年齡,但念在計然活不長的份兒上”
懷建軍和常藍靜默無語,系青的理由,在這樣的靜默面前,似乎很無力,系青更加無措。他求,“爸,媽,讓我見一次計然吧,她身子骨差,不能受刺激,見不到我,不定多擔心呢,再給嚇病了。她怎麼說都是個病人,病一次,命就去幾分”
懷建軍和常藍,沒給系青任何迴應。
系青不知爸媽到底打的什麼主意,試探着問,“爸,媽,你們有沒有找計然父母談過他們怎麼說你們是打算聯合起來反對我們嗎”
在爸媽面前,系青始終只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空懷一身孤勇,但到底內勁不足。大人,纔是絕頂高手,內力深厚,系青拋出去的理由,和他的要求,乃至他的問題,都如泥牛入海,沒一絲痕跡。懷建軍只給系青一個選擇,“我送你出國讀書,從此以後,你再不許見計然,你答應,我放你出來,不答應,你繼續被關在這裏,關到你答應爲止。”
這算什麼他們怎麼想得出這麼不負責任的做法系青覺得,無論如何,他和計然都在一起了,即使不論情愛,他一走了之,對女孩兒來說,都是莫大的傷害,這豈是君子所爲爸媽要他做這種事情出國讀書再也不見計然系青怎麼可能答應系青本欲跟爸媽好好談,現在,他又被大人這個決定給惹得倔脾氣發作,“爸,你要是把我一個人留在國外我發誓,我肯定變成一隻到處找藥的大毒蟲你確定要把我逼到那個地步”
懷建軍冷淡,“那好,你繼續關在這裏吧。”
系青眼睜睜,看着爸爸偕同媽媽離開。硬咬牙,不讓眼淚掉下來,他仍直挺挺跪着,猶如雕塑。實在不懂,平時溫柔敦厚的爸爸,爲什麼絕情到這個地步。還有計然,計然
如果能借到哆拉夢的時光機器就好了,最起碼,他不會只出走一個晚上,又或者,重回到過去,前一段時間,他會帶着她,生活的再小心一點,可惜,他們都沒有時間機器,讓一切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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