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來如飛花散似煙 2
計家隔壁,冬天時候,系青堵計然的那間破院子,這會兒倒住了人。(w-w--o-m)系青拖着幾近元神出竅的身體,敲門。一位操南方口音的孕婦前來應門,系青問其問其計家去向,懷孕的嫂子一問三不知，她也是剛住進來沒幾天的租戶，她搬來的時候,計家已經不在。
系青又想起計然給他的，那個隔壁鄰居的電話號碼，可惜，時隔半月之久，被禁閉期間，他又沒機會再去復記那個號碼，已經忘掉數字是多少。想必總是附近住戶，系青一戶戶找過去，居然遍尋不獲。
計家附近的住戶，有人說認識計家大小，但不是太熟。有的說，不認識，剛搬來不久，什麼都不知道。還有的說，雖聊過，卻無甚深交，計然父親常常出差，計然母親很少與人閒話家長裏短。最妙的是，對於計然父親打工的那傢俬企，也沒人知曉，俱雲，計家男主人向來諱莫如深，從不提及在哪裏工作。
系青在這個破敗的舊住宅區，問了整整一個早晨，竟連計然父母名諱都問不出來，甚至，有的住戶都還未曾聽聞，計家夫妻已死，孩子下落不明。本來，這片平房是屬於醫院所有，房間大多是被從外地或者鄉下來此看病，需要長時間住院治療的病患家屬所租，租戶們貪圖此地租金便宜，離醫院近纔會選擇在這兒落腳，相信計然父母，也是因這擇此而居。這地方，人口流動率大，大家各過各的，自家事情都料理不清，怎會去管旁人死活
中午時分，系青因爲在這片區域活動太久，擾民不休，惹人生疑，不知哪個住戶找來這區城管，來盤查系青。系青傻乎乎還想跟城管打聽打聽計家的事情，反被城管問，“你什麼人啊，學生學生這個時間不上課在這兒幹啥你哪個學校的”
系青不願惹麻煩，不得不離開。想回學校，又罵自己笨，淨在住宅區浪費時間，他應該去醫院打探消息纔對，計然在那家醫院看病也不是一天兩天，總該有人知道些什麼吧飯沒喫，水也沒喝一口，立馬往醫院跑。先去急診找周大夫，周大夫一個學生答覆他，周醫生因爲要處理一些家事，請了一個月事假，大概還要過一個星期多才會回來銷假。
唉，這醫生請假請的還真是時候。系青就跟人家再打聽計家事情。總算得到一些消息，計然母親發病是在這裏就診的，當時後半夜，她帶着丈夫遺體回來，安置在這邊醫院太平間，身邊只小女兒相陪。急救這邊穩定了計母的病情，將其轉去樓上住院部，但計媽媽病情有所反覆，又不行了，吊着口氣兒，總算撐到計然回來，見着一面，纔算嚥氣。
計家的事故，在醫院也是被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來聊的，所以周大夫的學生跟系青也八卦的挺快樂，邊八着還邊毫不設防的，答應系青要求，給他查計然父母的名字，說順嘴了，嘮叨，“嗨，計然平時看着也挺乖一孩子，怎麼會跟一個男生離家出走去私奔呢這不是”他說着說着，手裏查病歷的手停下，盯住系青。系青識趣，作爲誘拐人家女兒私奔，害人家家長出事的罪魁禍首，他不能指望對方再幫他什麼。但他不死心，轉身去後樓住院部，不管怎樣，他都得找到計然，他不能任由她在這個時候離開。
心外病房的住院部，氣質端莊的護士長態度溫和，答覆系青，“對不起，按照規定，我們要保護病人，除非你是病人家屬，或者有相關部門介紹信我們才能配合你。”
系青不死心欲再糾纏，護士長又道，“對不起，我們很忙”
這間醫院的走廊很清潔，很安靜，很長，在系青印象裏一直是這個樣子，以至於十餘年後，他再回來這裏，也是如此訝異，爲什麼，這間醫院的走廊要設計的那麼長
系青回校，坐公車上琢磨，自己到處亂問也有些蠢，他應該請教導主任和韓老師幫忙纔對。等到學校邊的車站下車，系青又罵自己一遍蠢，怎麼忘了自己那間租屋不知計然會不會留下信件之類，放在他那裏於是失心瘋樣往他的小冷宮衝。
可是，他的鑰匙打不開原來租屋的門，門鎖被換了，一定是媽媽換的。系青站在門外，傻了一會兒，很累，頭一陣陣發暈，但是，他能就此放棄嗎這裏，放着他收藏的，計然的心跳。他胡謅的，那份荒誕不經的計劃。包括計然放在他這裏的那本七劍下天山。乃至沒用完的。還有新買的搖椅，他爲計然添置的那些娘們兮兮的東西，計然專屬的抽屜，他們有過的，最美最好的日子，都在這扇門後面。
系青機械性敲敲門，再敲敲不行，一定要進去，系青固執，且有些瘋狂的，開始用他那把根本打不開這扇門的鑰匙，對着鑰匙孔亂捅一氣，而後，將他鑰匙扣上的每一把鑰匙拿去試
他叮噹二五在門口也不知搞了多久，門沒打開，倒把對門嬸子給驚擾出來。對門嬸子系青見過，他點頭打個招呼，就又滿頭是汗，一心一意再去開鎖。對門嬸子沒理會系青，自管自下樓，不過片刻功夫，帶着居委會的大媽回來。
套着紅袖箍的居委會大媽，跟系青說，“這位同學，你媽退租了，這房子已經有其他人住，你在這兒幹嘛呢”
系青打不開門，鬧脾氣，對門狠踹一腳，不講理的大少爺脾氣破天荒發作，“我要進去把我東西拿出來，你們給我把門打開”
可惜系青的少爺脾氣發錯了對象，他到底年輕，不識時務，不知今時不同往日，在外人眼裏，他已不是天之驕子。居委會的大媽和對門嬸子，衝系青冷笑，“你誰啊，憑啥讓我們給你開門仗着家裏有幾個臭錢，跟俺們耍起威風來了這爹媽也不知咋教的，qingjin人黃花大閨女兒，還把人擄走，害得人家爹媽全死了”
系青不知自己怎麼從那棟樓上下來的，他迷迷糊糊走到學校圍牆下邊，笨手笨腳爬上去，翻過，重重跌到學校這邊的圍牆下面，也不知是摔到哪兒了，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都痛。隨着這陣痛，系青清醒，原來，在外人眼裏，他的人生是這麼上演的嗎他qingjin了計然害死她父母計然也是這麼想的嗎她在恨他嗎所以，纔會避不相見，自此失蹤他得找計然問清楚纔行，是他qingjin她，害死她爸媽嗎他是有罪的嗎
系青從地上爬起來，也不顧自己衣褲上沾着的塵土，往教導主任辦公室跑。見到主任，劈頭就一句，“計然轉校去哪裏了”
教導主任愣愣瞅系青半晌，才咽口茶，慢條斯理道，“我不知道啊，她姨帶她來辦轉校手續，說是回老家去讀書。”
系青追問，“那她老家在哪兒”
主任反問系青，“你不知道嗎”
系青噎住，是，他不知道。他和計然在一起的時間裏，有聊到過她老家在哪裏嗎有聊過親戚有哪些嗎好像，他們的話題從沒涉及過這部分。大多時候，他們聊到的內容，天馬行空，風花雪月，距離現實生活有些遠。至多也是，小時候怎樣怎樣。佔據他們幼時生命中，較高比重的，她是爸爸媽媽妹妹，他是爸媽爺爺奶奶和弟弟。沒親戚，沒鄰居，也沒其他
系青一時回不上話，主任就有話說了，“你不知道，我就更不清楚了啊。”
系青喃喃，“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可以開轉學證明嗎”
主任肯定，“在家長陪同的情況下可以。”。
系青還想再問，主任擡手製止，說，“你來的也正是時候，我剛想找你談談，呃是這樣”主任眼神裏有系青無法分辨的內容，他似乎難以啓齒，努力整理組織言辭，唸叨好幾遍，“是這樣，”之後，才又繼續，“懷系青，念在你這段時間，也需要多休息，調整一下狀態，我們打算撤掉你今年需要參加的賽事，包括暫停你學生會的工作，你看怎麼樣”
系青初始有點兒懵，他的訓練一向進行順利，在學生會也與人相處融洽，工作得心應手，爲何要停隨即便明白，賽事喊停，學生會工作罷免，不是因爲他需要休息，而是因爲他作風敗壞，名譽掃地，他不再具備學校需要的，那種典型學生所應有的清白，所以他不再會是這所學校的驕傲，同時，他也不可能再成爲一個家庭的驕傲，一個班級的驕傲，不再是朋友們的驕傲，所以所以春兒和浩子被他連累到，保春派解散了，零花錢沒了，甚至，自由也沒了
系青靜靜的，與主任對視良久，直到主任避開他的目光，系青笑，其實，根本沒有“你看怎麼樣”的商榷，這是個根本不必他來同意的決定，“我沒意見，聽從學校安排。”
主任胡亂點點頭，很含混的說了兩個字，“謝謝。”
“沒關係，”系青又笑，多少，是有點不甘的，忍不住爲難一下主任，“其實，你應該知道，我沒做那件事情的吧就是傳說中的”系青發現，說出那兩個字，要一點勇敢，“qingjin。”看，他說出來挺費勁兒，但世人將這兩個字加諸於他和計然，不費吹灰之力。
主任舔舔嘴脣，系青的問題太直白，他不知該如何應付，沉吟片刻，纔回答，“我信不信不重要，要外人信纔好。”
真是匪夷所思，作爲這間學校的領導，他竟然說他相信與否，不重要系青很難接受這種聽上去多少有些不負責任的答案，但是，他能對此要求些什麼呢情勢永遠比人強。
門外進來韓老師，她氣喘吁吁，短髮被汗水打溼。半月未見，韓老師瘦了一大圈，系青想，只怕自己的事情，也牽連到老師被影響，她也很難做吧
韓老師見到系青，鬆一大口氣，“你這孩子去哪兒了我們到處找你。”
系青半躬身致歉，“對不起，讓您爲難了，我出去找計然。”
韓老師皺眉，“系青，別固執了好不好計然離開這裏，轉校走了。你還是安心讀書吧。”
系青淡而堅定的語氣，“不，我要找她，韓老師，你能告訴我她轉校去哪裏了嗎”
韓老師言辭倒與主任一致，“我們只知道計然的姨媽帶她們回老家了，其餘都不知道。”
“爲什麼不問清楚就允許她被別人帶走”系青激氣，“你是她的老師啊，對她去哪裏都不關心嗎你聽計然提過她有姨媽嗎那個姨媽是什麼人你們知道嗎萬一是個人販子呢”系青瞅着韓老師和主任臉上不自然的表情，驀然省悟，“對，你們根本不想要關心，對你們來說，我和計然都是大麻煩，燙手的熱山芋，能擺脫就趕快擺脫是吧”
系青的話，惹得主任怒拍桌子，“懷系青，你不要太放肆”
系青梗着脖子，犟嘴，“我哪裏有說錯”他沒犟完，被韓老師拉走，“好了，我們出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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