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放我的歌聲在你的記憶
歇完午覺,懷建軍突然來探望計然,老頭事前也沒個通知,人就這麼來了,捧着一大束水靈靈的鮮花。當然,懷建軍來看未來兒媳婦的排場肯定不止是鮮花這麼簡單,他指揮司機助理搬來好多禮物,差點堵上計然那間小病房的半面牆。有來自美國的一種礦泉水,說是特別適合女人和兒童飲用,產自新西蘭的原裝大盒牛奶,還有若干保健品與女生愛喫的零食,大部分都日文包裝,懷建軍說這些食物不含食品添加劑,至於什麼補腦的核桃補啥啥的,應有盡有了總之,一切爲了孕婦和胎兒的健康。
計然很不好意思,謝懷建軍好幾遍。計真多少仍念着當初兩家舊怨,表情上顯得仍有芥蒂,不是特別熱絡。懷建軍倒不計較計真的態度,他主要也是來看計然的,問的大多是計然的身體狀況,又提到,和系青婚後是不是住回大屋那邊呢計然對懷建軍和常藍婚變的事情,從計真那裏影影綽綽也聽到不少,她和系青一樣,覺着這事並非無轉圜餘地,也就語意雙關,“可以考慮,以後,我也希望孩子每天都能看到爺爺奶奶,被更多人疼,就像系青和春兒小時候那樣。”
聽計然一說吧,懷建軍咂摸,咋那麼不得勁兒呢好像一下子欠未來孫子老多了似的。他還沒咂摸完,又有人來探病,進來的是常藍,抱着一大束嫩生生的鮮花,指揮司機助理搬進來好多東西,轉眼計然小病房裏剩下的半堵牆也快被堵滿了。還是礦泉水,據說是某國際女巨星最愛的那個牌子,裝水的瓶子精緻到令人髮指,那不過是水誒,至於嗎除此之外有不少包裝漂亮的盒子,那是來自米蘭的孕婦裝,和適合孕婦用的護膚品化妝品,一些燉湯的名貴中草藥和南北乾貨,包括成色上品的燕窩,計然和計真鮮少見到,叫都叫不上名字的熱帶水果,常藍說了,嚴禁色素和防腐劑一切爲了孕婦和胎兒的健康。
見常藍,懷建軍很識相地撤先,理由充分,女人聊天男人別礙事,“你們娘倆好好嘮嘮。”就走了,走前不動聲色,塞給計真一張支票,言明在先,那是給未來孫子的。
還是計然心存愧疚,向常藍致謝,“讓伯父伯母操心,對不住。”計真不太說話,一下子還不是很想得通,怪爲難的。
常藍和計家姐妹寒暄一番後,也是說起婚事方面有什麼要求酒席擺哪兒,打算多少桌操辦到什麼程度這也該想想了不是誰知計然一概不知,還沒和系青談過呢,再說,系青那不也剛表態嗎
哎呦喂,常藍小抓狂,這年輕人辦事兒沒譜兒啊,再過些時候計然這肚子該顯懷了,穿婚紗就不好看了呢。也談起婚後住哪兒的問題,常藍還是想系青帶着媳婦兒回大屋住的,你說那麼大棟房子,就她和時不時夜不歸宿的春兒住,心虛。雖說以前,她也一個人住大屋,老公孩子並非時時都在,但那會兒不知咋地,底氣比現在足。
對於這個問題,計然還是那句,“可以考慮啊,以後,我也希望孩子每天都能看到爺爺奶奶,被更多人疼,就像系青和春兒小時候一樣。”計真在邊上加一句,“剛伯父來也這麼問我姐的。”計然再再加一句,“伯父知道伯母一個人住,很不放心,要我們婚後回去住。”
常藍的表情就有些尷尬,“哦,你伯父那人,有時愛瞎嘚嘚,你們別忘心裏去呃~~你們姐妹有沒有打算一起嫁過來”
計真嚇倒,“好誇張,不要”
計然和常藍齊齊發笑。
等常藍走了,計真對着大堆禮物犯愁,“他們一定沒想過,我要怎麼把這些東西搬回家。”
計然則說,“夫妻相處久了,就會越來越象吧連選禮物,都心有靈犀”
說自己和懷建軍心有靈犀常藍目前不會承認的。在醫院停車場,上自己的車,懷建軍赫然在座,常藍驚奇,“你在我車裏幹嗎”
懷建軍戴着老花鏡細細研究一本很老版的線裝書,頭不擡眼不睜的,“等你。”手拍拍司機椅背,司機習慣成自然,將車子發動,都不問常藍,是不是能走需要不需要把閒雜人等攆下車萬惡的習慣
“找我有事”常藍問前夫。
懷建軍,“既然是春兒接手公司,我們現在得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
常藍同意,“確實要好好商量,不過~~”她提醒,“下次找我跟我預約。”
懷建軍毫無掙扎,答應“好,下次我會提前預約。”
就像提出離婚時一樣,懷建軍真答應了,常藍心裏又不是味兒,默片刻,道,“你和江小姐相處時說話也這樣”
懷建軍未料到前妻有此一問,他的話哪裏有問題他也不是很明白常藍爲何要把自己和江蘺比,她和她不一樣啊。想了想,纔回應,“不,我和她說話要客氣很多。”
常藍脣角有略帶譏諷的笑意,“是覺得跟我在一起過了幾十年,無須客氣”
懷建軍的臉上,有幾分沒能掩飾住的受傷,想不到,竟有今日,連和她說話的語氣,都會被她嫌棄飛快收拾好他臉上神情,直言不諱,“是的。不過你若不喜歡我與你溝通的方式,我也可以調整到令你滿意的程度。”
常藍心一橫,“那就調整調整吧,客氣點兒好,”從包裏拿出粉盒,補妝,“畢竟我們也離婚了。”
懷建軍波瀾不驚,“好的。”收起他的線裝書,“春兒的事情,要不要聽聽我的想法”
春兒一時間還不知他即將面對的是什麼,雖說公司目前局面很緊張,但爸媽總不至於在這時候甩手不幹,一個爛攤子都丟給他吧開開心心去見顧老師,他要把老同學都約出來聚聚。從前啊,礙於懷系青大哥在讀高中時候鬧出來的那個大事件,他們哥兒幾個從未參與過高中時期的同學會,不過,現在不一樣,畢竟,大哥青和玻璃然算修成正果,當年的謠傳擺明是胡說八道,他們兄弟大可偕同計家姐妹光天化日之下招搖過市嘛,於是春兒緊着張羅。約計然,電話卻是打給計真,“咱姐出院了吧身體沒事一起來參加同學會啊”
計真叱他,“這大熱天三十九度高溫,你讓我姐出去跟你們鬧鬨不行。對了,你哥呢咋不見人”
春兒向來不分你姐我哥啊什麼的,“咱哥剛找着房子,忙裝修,我這不才從他找的那小破屋下來,人拆牆呢。”
計真不滿,橫條鼻子豎挑眼,“你哥非得都整個四眼兒齊才能出現是不”
春兒照例偏幫兄長,“抓緊時間都弄立整了不是好結婚趕時間啦。”
“那我姐和我外甥不想他啊”計真象是被氣着了,惡從膽邊生,要求,“讓你哥來接我去參加聚會。”
春兒糾正,“哥沒打算參加聚會,我去接你。”
女王下令,“一大老爺們兒天天煨家裏幹啥說啥也得來看看我姐吧”她一字一頓,“我,要,你,哥,來,接,我”啪,計真撂下電話,尋思,參加聚會的人裏,陳嫣肯定在座。
計然出院後,沒回常藍送她的那套房子,照舊在妹妹宿舍住,不管怎麼樣,這裏離醫院近,比較有安全感似的。
計真可算找着機會拿姐姐開涮,“在宿舍可沒工人護士照顧你哦。”
計然解釋,“那時候你不在身邊,多找幾個人來壯壯膽。”
計真粗枝大葉的,也沒細想,衝口而出,“那你還非得住那邊”
計然道出前因後果,“不是爲了瞞你們我懷孕的事兒嗎”
計真長嘆,“姐,你這脾氣啊,又軸又擰巴”給她封信,“喏,情書。早上收到的,尋思反正你也出院,沒帶去給你。”她還挺誇張地摸摸手臂,好似滿身都是被懷系青和姐姐嚇出過敏症狀,“就住同城還寫情書~~”
現在,計然手裏正是這封系青寫給她的信,她看過很多很多遍了,有些片段幾乎倒背如流。如妹妹所說,她的軸和擰巴,讓所有人都不好受,她若不能對系青坦白相待,只會造成更多的傷害。假如她來日無多,即使全無建樹,起碼活着的日子裏,不該讓大家不開心的。打算給系青回封信~~哦,說起來,這還真有點肉麻兮兮,拜託孩兒她爹趕緊都忙完吧,如此書來信往,實在不是個事兒。剛寫下行字,“對不起,系青,只是我沒辦法一無所有地愛你”有人敲門,非常有禮貌和有教養的敲門法,計然警覺,這是系青來接計真去參加聚會的。
計真還在浴室沖澡弄頭髮對鏡打扮,聽到敲門聲,喊,“姐,幫我開門,可能是系青來接我。”
計然邊答應,“好。”邊慌慌張張,把系青的信和剛寫過一行字的紙筆都壓到藤椅上,那個裝着針線的草編筐下面,纔去開門。
門外的懷系青除了瘦,還黑不少,之前溫潤如玉的白麪小生,這回挺拔穩健的象株勁鬆,他可能也是剛衝完涼,頭髮還半乾半溼的,見計然,雙目閃亮,“你怎麼樣”
計然壓下那種想摸摸他臉的衝動,尋常語氣,“沒怎樣啊,我好着呢。”讓系青進屋坐,“聽說你在忙着拆牆”
對系青來說,這是哪壺不開拎哪壺,痛心疾首,“甭提了,那破老式樓,我帶着工人都快鑿完,才知道是承重牆,剛又給堵上。忙活一天白做功夫,還弄一身灰頭土臉的,耳朵裏嘴裏都是沙子”大少也很少親力親爲這些事兒,估計確實覺得自己身上有孔之處盡皆積塵,系青手指掏掏耳朵,拿起計然桌上放着的半杯清水漱口,走去廚房水池那兒吐掉。
計然體貼,找出牙刷牙膏給系青,讓他再刷兩遍牙,她拿着棉籤照料系青的耳朵,一點點細心溫柔地擦拭。系青也不專心於刷牙,哈着腰,眼珠子盯着計然的腰身使勁兒研究。她穿件長及膝上的麻制米色短袖連身裙子,直腰身,裙襬處印着蒼綠枝葉,其餘再無花飾,裙下兩條腿白潤,筆直,裙子寬鬆,倒襯得她纖弱動人。系青這刻並非有何他想,就是~~媳婦兒這樣,也不像孕婦啊,肚子呢肚子在哪兒忍不住放下水杯牙刷,也不管計然在幫他掏耳朵,站起來,握住計然腰肢,試試手感,含着一嘴泡沫,嗚嗚嚕嚕的,“你腰咋還這麼細呢真的有懷孕嗎”
計然捏着棉棒,埋怨,“討厭啊你,亂動,捅到你耳膜怎麼辦”
系青還一門心思的,“人家懷孕不是都會變胖嗎你哪裏胖了”正想做個透徹的研究,計真大剌剌進來,一腦袋髮捲,穿着小熱褲紅t恤,無視系青和姐姐之間的那個膩歪勁兒,衝計然揚揚手裏吹風機,“姐,幫我吹頭髮。”
計然掙脫系青,答應計真,“好。”把一盒棉棒塞男人手裏,小聲,“好好刷牙。”
刷完牙的和吹頭髮與被吹頭髮的,都坐在客廳的藤椅上,計真大大方方嚼着未來公婆送給姐姐的零食滋養自己,順便跟姐夫告狀,姐姐妊娠反應還是很嚴重,最能下嚥的東西是泡飯和素炒榨菜絲,還一定素炒哦,有肉絲的不成,醃漬的榨菜耶,孕婦是打算喂自己多少亞硝酸鹽魚肉禽類勉強喫一點,虧得不排斥雞蛋和水果,拿計真話講,“你說這孩子生出來身上還能有肉嗎估計不得長的小貓似的”
系青端着杯熱開水潤喉,又盯計然的腰身幾盯,犯愁,“計真,沒辦法讓她多喫點兒嗎”
計真道,“我有在給她冰糖燕窩,還有老參燉雞,她喫的不給力”
計然不言不語,她其實有些緊張,那個放在藤椅上的草編筐下面,有系青的信,和她還沒完成的回信,千萬別被系青發現。萬一系青看到,他肯定又得逼着她講清楚,她講起來怎麼會有寫出來的清楚有條理呢她一向嘴笨,不知該怎麼表達自己,要不是系青寫信,她大概也沒勇氣回信做個表白。所以~~不要發現啊
誰知越怕啥越來啥,系青的注意力很快被那個小草編筐吸引,指尖捏起被安置在幾個顏色不同的絨線團裏的小小線襪,那是計然用鉤針鉤出來的作品,不足系青一指大小,深藍淺藍水藍色彩相間,系襪腰上的紅繩結頭帶着兩隻毛球球,煞是細巧可愛。系青從沒擺弄過這樣的小東西,對着那隻毛線襪,想象它套在嬰兒腳上的情景,少不得又將他骨肉的摸樣,套成電視廣告裏見過的那種雪團兒似的,小小人兒的樣貌,心登時軟了,化了,臉上身上的線條,似乎頃刻間柔成汪秋水。
計然怎知系青此刻心情只怕他碰到“筐底乾坤”,喊,“系青系青,你別動啊,我還沒完工的,你當心再把線禿嚕了,我不是白費功夫”
計真插話,教系青,“要不,你把筐擺桌上,別扯着線就行,”她嫌姐姐太過小心,“哪至於看看就弄禿嚕線再說就算真禿嚕一圈,你幾下子不就給補上了“
系青肯定是不好意思扯亂線套再讓計然費神去補的,而且他也不懂這針黹女紅,以爲那精巧非常的鏤空花不定得費多大功夫才弄出來呢,當真意圖按照計真教的,去捧那草編筐放到桌子。
見系青動作,計然慌張,大聲,“系青,我餓了。”因這一嗓子頗爲突兀,系青和計真都驚愕地看住她。計然乾笑,“對不起,是真的餓了,孕婦吧,情緒上來就”
“沒事沒事,”系青安撫,“你想喫什麼我給你弄。”
計然囁囁,“廚房燜鍋裏有木瓜排骨湯,麻煩你幫我裝一碗。”她手裏拆下計真頭上最後一個髮捲,笑笑,“小真,就快好了。”
系青乖乖把湯端給計然,計真進屋去換衣服,計然坐下喝湯,與系青閒話,“其實就是去參加個聚會,看她緊張的。估計是有段時間沒和春兒約會的關係。”叮囑系青,“等等見到顧老師幫我問好,我一直惦着他的。”
系青說,“放心,我們肯定有機會請他喫飯。”
計然笑,脣角彎彎,溫柔恬靜,點點頭,算是應承下系青。真搬去學校附近住,相信他們今後會和顧老師有很多接觸。見媳婦兒笑的好看,系青正想開口問信的事情,計真又在臥室喊,“姐,進來幫我拉一下拉鍊,有點卡。”
計然趕緊進屋去幫妹妹,進屋之前,虛張聲勢警告,“別碰我的針線,弄亂了很難收拾。”
系青是不知道弄亂了針線到底有多難收拾,但他直覺,媳婦兒肯定“有問題。”相處過一段時間,她那幾板斧系青幾乎摸透透,所以,她越不讓碰的東西,越要碰碰看。嘴裏答應計然,“好,我不動。”用遙控器開電視,新聞聲音放到不大不小,肯定屋裏能聽到的程度。然後,他的手伸到草編筐裏翻翻,很小心,不碰小小襪上的那個線套,嗯,其實沒什麼啊,何必緊張所以~~系青挪開筐,底下紙筆信箋一疊,系青快速翻閱,動作灑脫機警如詹姆士.邦德。看到計然寫的回信,嘖,什麼狀況系青心思七折八轉,她還是打算只退不進辜負他或者還有什麼要隱瞞他系青幾乎要踢門進去責問計然,又忍下,不,不行,即使她一再辜負,他也應該給她空間,何況這信她還沒寫完。愛她,就該信她,即使,她確曾欺瞞過他。將信箋和裝針線的筐擺回原處放好,系青喝着那杯熱開水,心平氣靜,看電視。
終於,計真捯飭好自己,十分貼身的牛仔窄裙,及膝長,上着件牛仔背心,前面略低胸,深v,後背拉繩設計,微卷的烏黑長髮披至腰際,那雪白嫩滑無一絲多餘脂肪的美背就在黑髮間若隱若現,性感,漂亮,嬌豔,還純淨無比,系青喝彩,“哎喲,小真,你是想給春兒掙足面子,把別人女朋友都斃掉嗎”
計真的得意與厚顏與春兒難分軒輊,“是啊,今晚誰敢比我漂亮,我指定記仇。”
計然和系青都樂,對着計真,那笑意同樣溫暖,寵愛,寬容。雖說計真表現出我們可以走了的意思,但系青坐那兒不動,不是很想走,放不下手裏的活沒空來是一回事兒,那來都來了,不想走,也是情有可原。計真纔不管,催,“走吧,再晚要遲到哦。”踹系青坐的椅子。“少給我裝死。”
系青只好站起來,“小然,你一個人行不行啊”
“沒事,又不用做什麼,晚飯小真備好了。”計然送他們到門口,暗暗鬆口氣,這倆祖宗總算撤了。關好門查看她針線筐下的信件,還好,沒被動過。
和漂亮小姨子邊下樓,系青邊說,“你到底想怎麼樣啊小姑奶奶有事兒現在就講吧。”
計真仰脖朗聲一笑,“果然是懷系青啊,明察秋毫。”問,“春兒和陳嫣之間有啥貓膩沒”
系青稍微戒備,“你爲何不去問春兒”
“春兒對真刀真槍地幹比較明白吧,貓膩和曖昧這事兒,他不熟。”那眼神就表示,哥哥你才擅長此道。
系青特別糾錯,“他們兩個現在連曖昧都算不上。”幫小真打開車門。計真停下,“怎麼換大衆了這麼低調”系青只笑不解釋,繼續幫弟弟說話,“你可以完全放心春兒,我拿性命保證,他和陳嫣沒什麼。”
計真不是這麼好忽悠的,“那好吧,我們可以放棄春兒那部分,只談陳嫣那部分。”
系青給計真定心丸“其實你大可不介意,陳嫣只是春兒無意的錯過。”去聚會之前,簡單地把陳嫣和春兒那段比純淨水還純還水的年少往事說給計真聽一遍。
計真的刻意裝扮確實很奪人眼球,她的高調與春兒的張揚,結合到天衣無縫,更何況春兒又那種人來瘋的個性,幾乎玩兒到暈,唱歌划拳行令,勁頭再大點兒,估計房頂都能被他戳出個窟窿。
顧老師看着春兒和計真,那是打心眼裏高興,跟系青唸叨,“你哥倆打小就故事多,誰成想居然兄弟兩個娶了姐妹兩個,越活越傳奇。”
陳嫣情緒不高,頻頻找人拼酒,雖說盡量掩飾她的不快樂,但她個性爽朗本不善掩飾,那點大失意和小任性,時不時顯露行藏,寫在臉上,刻在眉梢。虧得張浩在旁百般照顧。一來不想老同學喝酒喝太多,二來他們本都是失意人,三來不是爲着春兒和計真嗎幸福來之不易,春兒快樂,他也爲春兒高興。
玩鬧到近半夜,計真抽個空跟春兒商量,“等等你哥送我回去,浩子送顧老師,你送陳嫣。”
春兒不樂意,“當然我哥送顧老師,他們順路,讓浩子送嫣兒,我送你。”他衝小珍珠噘嘴眨眼耍賤扮可愛,“我們很久沒親親抱抱了,女王,我想你了嘛。”
計真最受不了春兒這德行,起雞皮疙瘩,叱他,“打住打住哈,站好了說話。”春兒做洗耳恭聽狀,計真道,“那個陳嫣呢,到底怎麼回事兒,你別跟我裝不知道。該解決,你解決掉。你要沒那個心,別耽誤人家大好青春。有那個心,就別給老孃整那哩格啷,咱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春兒咋也沒想到計真會提這檔子事兒,賭咒發誓的,“我跟陳嫣沒啥,我”
計真手指按在春兒脣上,阻止他窮掰活,妝容精緻的臉浮滿揶揄笑意,輕言漫語,聲音妖嬈,“我也沒說你和她有啥,我是說你要真沒什麼,最好斷了她念頭,咱們都別給曖昧鋪牀疊被澆水施肥,再整出啥來是不”
春兒使勁兒撓頭,“哎喲,我的姑奶奶,你讓我怎麼解決啊難道讓我問她,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想法”
“那就問啊,”計真直白白,“問清楚,說清楚。我是你的女朋友,總得跟你混你的社交圈子,也不能每次聚會,她都這樣吧明知道她惦着我的男朋友,我也很爲難的好嗎”
話被計真講到這地步,春兒也沒辦法了。本來他是覺着沒必要的,時間慢慢過去,陳嫣自然會想通,不過~~計真也有道理,等着她想通,那太被動,不如下劑猛藥,讓她斷了念頭好些。
於是依着計真,讓浩子送老師,他送陳嫣,哥送計真。
顧老師也奇怪,“我跟系青走就得,他反正也得回學校。”
計真忽閃着長睫毛,“不行啊,老師,我哥得去看看我姐才放心。”這是個好理由,衆皆感動,承認,懷家兄弟和計家姐妹~~瞧這緣分,瞧這傳奇,快神話了。
系青還是那個穩穩當當不驕不躁的樣子,輕笑,他知道這會兒計然已經睡了,他上去最多就是摸摸她的額角。剛他給計然發過短信,“看到我的信沒有”計然回覆,“不是告訴過你我收到信了嗎”系青:“親愛的,我只是想知道你看完了有沒有話告訴我。”計然開始有點彆扭,回他,“沒有啊。”可很快又說,“有,我給你寫了回信,已經寄出去了。”系青明明心花怒放,偏使勁兒裝,“哎喲,那麼熱,出去寄信幹嗎等我去拿嘛。”看來計然沒隱瞞什麼,系青高興,只是這樣而已,他已經很知足了。他對她,要求的其實不多,只要她願意接受,並與他分擔,就是他的無上光榮。
春兒送陳嫣回家,一路上近乎故意,將他的百分快樂,發揮成一百二十分。開着他的火紅法拉利,吹口哨,毫無目的,有一搭沒一搭,無數話題閒扯下去。陳嫣是想跟着春兒閒扯的,但有心無力。喫醋,她受不了春兒跟小妖精似的計真滿場飛舞,她也嫉妒計真那落落大方的態度,灑脫不羈的笑容,幽默可愛的應對,她以前不自卑的,也不輕易與人比較自己,但對計真,她的理智屢有失控感,在這麼下去,她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春兒似乎終於發現陳嫣的心事重重,“嫣兒,你失魂了我跟你說半天你咋沒反應呢不高興是不”
陳嫣忍不住,承認,“是,我不高興。”
春兒與往日無異的語氣,“誰欺侮你了跟二哥說,二哥給你出氣。”
好溫暖的關愛哦,他對她稍微好一點兒,陳嫣的失意便如接觸過陽光的雪片,盡化淚珠晶瑩,從眼裏落下來,啜泣,“你欺侮我,你欺侮我了。”
春兒把車停路邊,咋咋呼呼,“什麼我欺侮你了這打哪兒說起啊”抽幾張紙巾給陳嫣,嘴裏爆豆似的嘚吧,“行了,別哭了,喂”他目光做賊似朝車外瞄,“人知道的當我們是談戀愛鬧彆扭,不知道的還不得以爲我逼你去墮胎啊你知道二哥這張花花公子的臉,多容易造成冤假錯案”
他沒嘚吧完,陳嫣被他逗樂,還行,知道自己長了張欺哄女人的花花公子臉,可他怎麼就不來欺哄她呢想想又心酸,繼續哭。
春兒挺無奈的,“到底我怎麼欺侮你了給二哥個明示,二哥有錯就改,無錯加勉。”
陳嫣哭得鼻尖通紅,淚光點點,楚楚可憐,“你不喜歡我,就是欺侮我”有這麼個開頭,下面就越來越容易。“這麼多年,我心裏除了你就沒別人,你要認真,那個人也該是我,怎麼會是計真怎麼會是除了我以外別的女人”越說越委屈,陳嫣大哭,嗚嗚嗚
春兒拍着她肩,安慰,“別哭了別哭了”陳嫣順勢倒在他懷裏。這個懷抱她嚮往已久,靠進去,老天,她的世界好似就這麼崩塌了,這比她能想到的更實在,更美好。
春兒有驚嚇有不解有疑慮,“啊你喜歡的是我不是我哥怎麼可能不是我哥你一直中意的不就是我哥那種正經人嗎”
陳嫣抽抽搭搭,喊,“誰說是你哥是你,一直都是你。”
春兒心裏迴應,明明一開始是我哥,不過他不與女生爭辯,信口開河,“好好好,是我,其實二哥也喜歡你,不過就是怕你瞧不上我。”
陳嫣身體震了震,從春兒懷裏擡頭,“什麼”
春兒眼帶桃花眉含情的,“二哥也喜歡你來着,跟我交往吧”可他要多挑逗多挑逗的表情表情很象是在說,我們上牀吧。
陳嫣怔怔望着春兒好半晌,一腔熱情不知怎的倒冷下來了,無論是交往或是上牀,這都來的太快了吧此刻方恍悟,她根本不知該如何應付這一局,或者說,其實她從沒真正弄清楚過,與他表白後,她要的是什麼。怎麼會這樣原來她不知道嗎她所有的渴望只是停在對他表白這一塊嗎原來她只是要他知道,她喜歡他,一直,這樣而已嗎陳嫣張口結舌地發現,她所向往的,所有她和他如何相愛的畫面中,有個要命的斷層,在計真出現之後,她和他將會如何開始
“怎麼樣交往吧”春兒那向來吊兒郎當,很象是問“上牀吧”的俊臉,近在咫尺,陳嫣稍有不慎,就能碰到他那厚薄適中,顏色健康潤澤,怎麼看怎麼合適接吻的脣,她實在不應該放過這樣的機會~~可她的理智不給她這樣做的動力,結果,陳嫣只是喃喃問道,“我們交往,計真呢”
春兒聳聳肩,很無所謂,“一起吧。”
一起陳嫣快暈了,一起這傢伙怎麼想的他真說得出口。
春兒可謂厚顏無恥,還有膽子問老同學,“一起不行嗎”那小模樣賤的很可以,似乎在說,牀上雙p咋了不行嗎
陳嫣終被激怒,一拳頭砸在春兒肩膀,胸腔裏從剛剛聚會中帶來的,幾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亂情迷,在春兒面前瞬間就被霧化,恨恨,“你想腳踏兩隻船你當你是誰啊你配嗎你”
春兒不會慚愧,“咋不行呢二哥喜歡你也喜歡她嘛,我們一起,不是兩全其美不,三全齊美”
陳嫣喊,“你以前說過你不腳踏兩船。”
春兒嚴肅起來,“你這是逼着二哥做選擇嗎我剛不說了嗎你們兩個我都喜歡,再說計真在牀上”
陳嫣捂着耳朵,吼,“不要跟我說這個。”
“行行行,不說就不說”春兒悻悻,“你也真是的,還說喜歡我這麼多年,連這點兒委屈都不願意爲我受。”
陳嫣氣惱,“你跟計真也這樣要求她爲你受這種委屈“
春兒發動車子,繼續送陳嫣回家的路,她家快到了,至於自己,將那個無恥勁兒拿捏到恰到好處,“小真不行,她脾氣壞,當然能騙就騙,你不同嘛,你是二哥的小甜心~~”
陳嫣都快被噁心吐了,口不擇言,“滾你媽個蛋,懷系春我會向計真揭發你的,讓你不能如願”
“你告訴小真這個她不會信的,”春兒呵呵笑,跩上天了,“你現在對二哥的心思路人皆知哦,你去揭發我那就是居心叵測”
陳嫣捂住臉,老天,她的表白~~那珍藏於心中十餘年的暗戀,生生被春兒毀成一段鬧劇,她還不如從來沒說過,現在,她連捧着她的初戀回味的餘地都沒有了
陳嫣當然不會去找計真揭發春二少的無恥加賤格,她去找大哥青訴苦。翌日中午,學校不遠的一家小餐館,陳嫣哀怨,“我想不到春兒會這樣。”
系青心裏嘀咕,他不這樣,你還不得繼續執迷不悟肯定幫弟弟和計真,添油加醋,“可能春兒是真的喜歡你們兩個,不知如何取捨吧,他在你面前,也無須掩飾什麼。”這話很違心,系青相信,以前,春兒可能是真胡鬧,如今,胡鬧只是他安全的僞裝。他真的長大了,不再只是懷系青放出去的血滴子,無須他爲他事事都安排妥當。
經過一晚思量,陳嫣這會兒已經沒那麼衝動,幽幽道,“不知爲什麼,我覺得,春兒說喜歡我,不象是真的。”
系青誠意安慰,“春兒喜歡你是真的,我們都喜歡你。“
“我知道,大家對我都很好,不過~~”陳嫣略有黯然,“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春兒對我的喜歡,不是與愛情有關的那種。”笑笑,陳嫣試着灑脫,“不過,算了,其實想想,現在我能指望春兒怎樣呢認識了這麼多年,如果他真的喜歡過我,早就有點什麼了。”
系青沒說話,他知道弟弟真的喜歡過這個女生,不過,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拍拍陳嫣的手,系青鼓勵,“嫣兒,該是你的就是你的,誰都搶不走,說不定,你的完美幸福,就在前面不遠處等你呢。”
陳嫣半開玩笑半認真,“我也不知道,我這輩子是不是還遇得到完美幸福”振作一下精神,陳嫣夾塊松鼠魚,嚼兩口,說,“對了,以前,我曾經給你寫過情書,放到你的書包裏,後來,是不是你把情書又放回到我書包裏了這事兒我一直想問來着,又不知怎麼開口,”陳嫣喝口啤酒,“哎,反正今天丟臉也丟到姥姥家,也沒啥不好意思的了。”
系青斯斯文文,好意提醒,“其實你那會兒是把信錯放在春兒書包裏。”
陳嫣大驚失色,“啊”
系青繼續,“信春兒看過,不過他覺得很無聊,還埋怨寫信的連塊巧克力都不給。”
“他就沒以爲那情書是給他的”
系青搖頭,“沒。”
“可我那封信沒擡頭沒落款,你都知道是我寫給你的。信放到春兒書包裏,春兒連誤會都沒有”陳嫣感慨,“說起來我真是自找罪受。”
系青說,“那是因爲我聰明嘛,而且,給春兒寫信,用那種措辭,明顯故意爲難他,讓春兒看不懂。”他還糗陳嫣,“聰明人應該知道,光給春兒寫情書,是不行的。”
陳嫣噗嗤笑出來,繼而大笑,“對,給他張牀,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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