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先拐兩個兵
“成了冥界的神靈,那麼冥府大門便一直爲你們打開着,不會拒絕你們的到來。”對於冥界的情況,在幾個神靈,尤其是死神睡神的科普之下，倪克斯早已清清楚楚,現在給厄裏倪厄斯描述一下還是非常容易的。
厄瑞玻斯一直站在他的旁邊,沉默得如同一池深潭，不會掠奪走他的光圈,也不會讓誰忽略掉。
來到冥府大門之前,厚重的青銅門之上,一隻匍匐的怪獸雙眸中閃着火焰,定定地注視着來者。
如若不是錯覺的話,厄裏倪厄斯明顯得看到,在注意到倪克斯的時候，這門上的怪獸收斂了兇惡之意,看起來居然有兩分憨態可掬。
下一刻，那點可愛就消失了得無影無蹤,彷彿她們剛剛看到的只是錯覺。
高大的青銅門厚重無比,在倪克斯的手下卻輕得如同飛絮,兩隻手指一推就乖乖打開，將後面的景象展露出來。
陰風呼嘯而過，迎面撲來，在快要觸碰到幾位神明的時候，乖乖化爲柔和的微風，不帶一點兒的攻擊性。
道路兩旁是高大的白楊樹，它們簇擁在一起，如同低頭凝視的守衛，正用着夾雜火焰的雙眸查探着來者的身份。
這和地面之上的白楊完全不一樣。它們擁有同樣的高大堅韌的身軀，只是這一排排的樹木全都是黑色的，就連落在地面之上的葉片，都彷彿浸染了墨汁一般。
後面的地獄之門在沉沉的聲音之中關閉，穿過兩排白楊，面前是一條洶涌的大河，翻滾的浪花遮掩了兩岸的景象，若是個膽小的來了，必然要被嚇得雙腿發抖。
遠遠地，一條渡船過來了，船上的是個滿臉鬍子，乾癟着肌膚的老人，只是他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慢，很快就撐着船過來，停靠到他們的面前。
“父親，您來了。”卡戎放下手中的船槳，恭敬地注視着他們。
倪克斯點點頭。
他們外貌與稱呼上的反差實在太大，然而這就是神界的情況，厄裏倪厄斯也沒有表示出太多的驚訝。
卡戎的渡船太小，考慮到身份的問題，厄裏倪厄斯們後退一步，打算讓大神先行，他們之後再慢慢過去。
“不用。”卡戎摸着腦袋，居然顯出兩分與他面容不同的懵懂來，這與他的身份看起來是完全不相符的，只聽他笑着說道，“你們一起過去也沒關係的。”
話音剛落，只見那隻能容納兩個身軀的渡船瞬間變大，最後到了能夠將他們全都裝進去的程度。
原來這渡船是可以自動調節大小的。
厄裏倪厄斯反應過來，才覺得自己真的是多想了。對於神明來說，只是一個渡船罷了，想要改變大小，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嗎？
“我不太喜歡一次讓太多的亡靈上船。”卡戎解釋了一句。
那次厄瑞玻斯給他科普了亡靈之後，卡戎心裏就有了心理陰影。他天生膽小，就算換了一副面容，也會害怕那些亡靈會有反抗心理。還是赫墨拉給他出了主意，讓他一次只渡一個亡靈，這樣就不會有那麼怕了。
爲此，卡戎將渡船變小，換上了兇惡的模樣。
只是面對親人，他依舊還是當初傻乎乎的樣子。這會有兩位父親也身邊，也不怕什麼亡靈。外加厄裏倪厄斯看起來並不可怕，卡戎就將自己的渡船變大。
在卡戎的渡船之中，原本危機四伏的河流變得如同稚兒，乖巧又無力。
輕輕鬆鬆地渡過這在將來的萬千亡靈之中危機四伏的冥河，倪克斯在卡戎腦袋上撫摸了一下，帶着厄裏倪厄斯繼續向冥府之內走去。
卡戎這面容一開始看了不習慣，越到後面越覺得醜萌醜萌的。倪克斯把這一切歸爲相由心生，一定是卡戎可愛靈魂的原因。
走在前面便是一片灰色平原，平原前立着石制的審判臺。目前這裏並沒有等來他的主人，所以審判臺後沒有一把椅子。
“左邊愛麗舍，右邊塔耳塔洛斯，千萬不要走錯了。”倪克斯笑着說道，“至於中間嘛，那是未來的冥府之主的。”
“冥府之主？”厄裏倪厄斯不解，“深淵之神不管理冥府嗎？”
“他還要忙其他的。”倪克斯解釋。
忙着睡覺，也是很重要的。
厄裏倪厄斯自然不會想到這點上去，只以爲原始神有他們所不知道的責任，於是點點頭，不再多問。
中間和右邊他們自然是不會去的，倪克斯帶着她們，走向了愛麗舍。
先前來到冥府的神明就在這裏定居。
這是神明和受到優待的亡靈生存的地方。
愛麗舍外種着兩顆黑色的椰子樹，果實壓彎了它的腰，卻沒被摘走。
倪克斯拍拍樹幹，說道：“不想留在這裏的話，冥府的東西還是少喫。”吃了，要離開這裏可就難了。
厄裏倪厄斯點頭，表示明白。
愛麗舍的青銅門從裏面打開，從裏面走出來兩個身材修長高挑的青年。
他們有着相似的面貌，一個冷酷，一個溫和。面容冷酷的那個，黑髮黑眸，身後還跟着一雙黑色羽翼。溫和的那個嘴角掛着微笑，眼睛是深藍色的，一眼看過去，彷彿陷入了幻夢裏。
這當然不是後者有多好看，而是對方神的原因。
死神塔納託斯以及睡神修普諾斯。
“父親，大神。”修普諾斯恭敬地稱呼，跟在他後面的塔納託斯也低頭，以顯尊敬。
“好久不見啊。”倪克斯笑眯眯地說道，“我給冥府帶來新居民了。”
其實早在他們到來的時候，修普諾斯就注意到了後面的三位女神。她們的實力絕對算不上弱的，也不知道父親是怎麼將他們拐到冥府之中居住。
“請先到會客的地方，到時候我會準備一份冥府的地圖。”修普諾斯帶他們向神殿走去，一邊做着解釋，“愛麗舍分爲兩部分，上方是神明居所，下方是爲亡靈打造。神明的住處需要自己選擇，至於亡靈，他們通過審判之後，會劃分他們的居所，審判得來的分數越高，他們居所的舒適度也會越高。”
這些也是他們近期才定下來的章程，還很粗糙，好處是到時候面對那些亡靈的時候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說完，他們一行人已經來到了修普諾斯的居所，他和塔納託斯待的地方是連在一起的，只是神殿選用的材質不同。所以一個爲內斂的黑，一個爲深沉的藍。
進入平時修普諾斯會客的地方，倪克斯眼前一亮。
就知道他們中間最修普諾斯會享受。
大概是爲了保持會客時的氣氛，修普諾斯這裏的裝飾還是挺嚴肅的，只是那幾個用一團一團的白色浮雲造成的座椅，卻是暴露了修普諾斯的心思。
也不理會修普諾斯讓他做到最上方的話語，倪克斯選了個座椅躺了上去，整個身體都陷入了綿軟的雲彩之中。
心裏想着等會也要搞幾個回去，倪克斯面上卻還是記得現在的重要事情：“接下來就由你來招待厄裏倪厄斯，我還有些事，要先離開。”
修普諾斯對此表示理解。神王之位剛剛更迭，要不是倪克斯他們來了，修普諾斯自己也是想要去看看熱鬧的。只是這會他恐怕還得被厄裏倪厄斯的事情絆住，塔納託斯不是喜歡湊熱鬧的性，他要是不去，對方也會不去。看來這次盛況他確實要看不到了。
修普諾斯自己也知道輕重。現在冥府亡靈不多，他們看起來還很輕鬆，等到了之後，亡靈的大批涌入的時候，他們肯定會忙起來。
現在多一個神明就是多一個幫手，他自然是要重視起來的。
送走兩位大神，修普諾斯拿着地府的地圖，來到了厄裏倪厄斯的身邊。
“裏面有光點的位置是已經被選走建造了神殿了的。”他說完，將那份簡易地圖交了出去。
從冥界出來的時候，倪克斯他們沒有乘坐卡戎的渡船。
之前只是爲了給厄裏倪厄斯介紹一下冥府，外加告訴她們卡戎是她罩着的。現在事情都辦完了，他們自然不會選擇太過麻煩的方式。
回到極西之地，倪克斯拽上厄瑞玻斯，駕駛着戰車向着神山的方向飛去。
黑色的飛馬嘶鳴聲中，他們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此時，神山之上已經圍攏了許多的神明，有些是爲了看看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有些是想要來巴結一下新任神王，更多的，還是來湊熱鬧的。
畢竟夫妻離心，父子相殺這樣的戲碼可是很少發生，更何況是發生在他們的偉大的衆神之王之上的呢？
神明的樂趣太少了，這樣有趣的事情，他們肯定是要來看一看的。
只不過，看熱鬧的多，能進去的卻少。
倪克斯他們到來的時候，衆神立即識相地分出一條大道，未免惹怒了兩位大神。
神殿之內的神明不多。除了當事神蓋亞以及克洛諾斯之外，就只剩下十一位泰坦神外加埃忒爾他們這些神力強大的神明瞭。
此時，殿內的氣氛算不上太好。
導致這一切的主角，也是克洛諾斯和蓋亞。
他們正在爲了今天這個糟糕的刺殺計劃爭奪着，也算是高階神明瞭，爭執卻還是不分場合地就暴露出來。
埃忒爾對這些沒那麼在意，來這裏不過是因爲身份原因，不來不好罷了。
新舊神王交替，誰知道到時會不會有誰因此借題發揮。
“舊神王已經離開，現在改商議重立新王的事情了。”克洛諾斯親手閹割的烏拉諾斯，也沒必要保留什麼面上的和平。衆神之中力量纔是真理。更何況烏拉諾斯的詛咒誰沒有聽到，這時候還裝傻的纔是笨蛋。
蓋亞有些不滿：“我覺得現在談論這個還爲時尚早。”
“早嗎？”克洛諾斯記着她原始神的身份，沒想這麼早就惹怒蓋亞，“神王易主，若是不盡快立下新王，定然會引起神界大亂。母親也不想讓神界秩序變得不穩吧。”
不過克洛諾斯也知道現在的自己不能過多惹怒蓋亞，畢竟若是使用得好的話，這也能成爲一張底牌。
他接着說道：“當然，如果母親有更好想法的話，一切都聽您的。”
這句話沒能打消蓋亞心中的疑慮，卻也讓她放心不少。
現在的她實力可是比克洛諾斯強了不少的，也不怕這些一向膽小的兒子在自己手中能翻出個花。
不過目前來看，烏拉諾斯那一番話更突出了克洛諾斯，畢竟能成爲下一任神王的只有推翻了上一任神王的存在。衆神可能會猜測她在其中起的作用，卻會將這場刺殺成功的主要原因放在克洛諾斯身上。
神明是信奉強者的。如果現在問衆神他們要在自己和克洛諾斯之中選一個，蓋亞不確定她能贏。
可是，她可以掌控克洛諾斯，讓他當一個沒有多少權力的神王。
畢竟他和烏拉諾斯可不一樣，實力更弱一些，也沒有夫妻的身份來對她進行限制。
之後要怎麼說，蓋亞還得思考思考，最起碼現在不能讓克洛諾斯成爲神王。
倪克斯怎麼可能如她所願，即時出聲：“衆神之王，能者居之。我覺得沒必要再選了，就是他吧，我想衆神也不會有異議的。”
他這麼一說話，衆神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克洛諾斯心中暗喜，卻也警惕他爲什麼要幫自己，面上還不能表現出他很喜歡倪克斯這句話的模樣，整個臉霎時間崩得很直，讓情緒全都內斂起來。
他不敢表現出太多的情緒，蓋亞卻不會。
今天刺殺烏拉諾斯的事情還是給她留下了一些印象，因此即使針鋒相對，也沒有了原來的棱角：“這是神界的事情，倪克斯。”
倪克斯可就等着他這句話呢，立即問道：“難道我不屬於神界一員了嗎？”
在她身上看了一圈，注意到蓋亞眼中那點疲憊之後，倪克斯笑着說道：“現在的您和我一樣，也只是神界一員罷了。”
沒有了神王，也沒有了神後，他們只是以原始神的身份來談話，位置並沒有什麼區別。
不單單是一句夫妻的爭吵，就可以將倪克斯他們推出去，阻止他們參與談話。
此時的蓋亞，身份並不特殊。
蓋亞神色驟然凌厲：“我以爲，作爲前一任神後，我比你更有發言權。”
倪克斯也毫不相讓：“醒醒，姐姐，神王都沒了，還要什麼前任神後。”
一句話甩到蓋亞的身上，毫不留情。
蓋亞神情冷淡：“你一定要針對我嗎？”
倪克斯輕笑一聲，覺得這話真滑稽：“不是您先的嗎？”
他用着敬語，嘲諷意味卻是更足，一羣二代神明全都低下腦袋，不敢說話。
原始神的爭端，就算是扯着他們的耳朵在那吼三十遍，他們也是不敢說出去的。
畢竟，神明之間的神力本就有壁，越是強大，越是有更多的權力。
只有克洛諾斯，雖然低垂着腦袋，一雙眼睛卻是亮得發光。他計算着兩神的爭端可以給他帶來多少利益，身上卻覺得一冷，悄悄看去，正對上面無表情的厄瑞玻斯。
心裏一涼，他立即收斂了自己流露出來的得意，將心思壓在了最深處。
蓋亞比起以前已經冷靜許多，說道：“神王之事還要再議……”
“沒什麼好議的。”倪克斯找了柱子靠在上面，悠悠閒地說道，“您要是對克洛諾斯不滿意，我們也可以換其他人。”
聽了這話，埃忒爾笑着搖搖頭。
“別怕。”一道聲音傳來過來，落在了他的耳邊，“不會讓你們喫虧的。”
埃忒爾握住赫墨拉的手，看過去的時候，倪克斯依舊與蓋亞對立着，彷彿剛纔耳邊的話語沒有出自與他一般。
心裏一定，埃忒爾繼續等待事情發展。
倪克斯說完，蓋亞就沉默了。
因爲她立刻就從倪克斯的話語裏想到了一個人選。
埃忒爾。
和烏拉諾斯出生時間相差不多，與他擁有着相似的面容。更因爲性原因，在衆神之中擁有着很高的好感度。
若是倪克斯想要推他上位，那豈不是壞了自己的大事。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倪克斯歪頭，讓他看起來多了兩分無辜，“我尋思，這神王之位，也不能是一家天下吧。”
蓋亞立即回道：“就算是實力，也是該選推翻上一任舊神的神明。”
倪克斯意味深長地說道：“你說得對，該以神力劃分纔是。”
“畢竟這個位置能者居之。”
她在威脅自己。
蓋亞從這句話裏品出了這個意思。
擁有着兩位原始神力量的埃忒爾和只有他一人支持的克洛諾斯，想也知道哪一個更強一點。
他們之間，也只有克洛諾斯佔了一個推翻上一任神王的優勢罷了，若是不選他，其他神明更不能服衆。
若是她來的話。
“你還不懂嗎？”倪克斯眼含悲憫，“世界是屬於新神的，不變是不可能的。”法則絕對不會允許一箇舊的神明擁有衆神之王的位置，他們可以擁有暗中的權力，明面上，誰也不能阻止新神的發展。否則，到時候就該是法則來搞他們了。
這句話如同驚雷，驟然在蓋亞腦中炸響。她立即衡量着這句話的價值，越想面色越是慘白。
也許，法則真的在推導着，讓世界屬於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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